肖岚得体礼貌的微笑着，心里却特别的犹豫，低头看了看肖天一，这是她们母女间交换意见的默契。
她看到了肖天一热切的眼神，但是这不是小事，不能随随便便就顺从孩子的意见，她想了想，还是笑着回答：“陈梦老师，特别感谢你能欣赏糖糖，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滑冰，我们都没想过这些事，您的建议特别中肯，我也很重视，我们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陈梦连连点头：“好好考虑是对的！你这个当妈的，这样想是对的！不过啊，她不练花滑真的太可惜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肖岚重重点头：“一定！”
第8章 重回花滑
回程的车上，肖岚若有所思的看肖天一，轻轻问：“糖糖，你是不是很想去学花样滑冰？”
肖天一轻轻嗯了一声：“我觉得……挺好玩的！”
肖岚微微沉吟着，才慢慢开口：“花样滑冰，我之前只偶尔看过那些视频，今天看你摔了，才发现这个运动，还挺危险的。糖糖，妈妈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得长大，不希望你有什么危险。”
肖天一想回答，却看到肖岚皱起了眉头抿起了嘴角。这是妈妈在独自思考不想讨论的神情，她很熟悉，所以她就没再说话，只嗯了一下，转过头看街景了。
肖天一没想到今天会遇到陈梦。
但是她是知道的，那家冰场是陈梦的连锁品牌，当北京举办冬奥会之后，已经在全国开了很多家，很红火。
当她还是肖恬依的时候，因为8岁才开始学习花滑，而且初始的那家教练不太专业，导致她基础打得不好，所以这一次她就很想选一个靠谱的启蒙冰场。
并没有想到，今天陈梦居然会来。
当肖天一看到并认出陈梦的时候，肖天一瞬间做了决定，她想让陈梦注意到她，这样她可能会有更为顺利的花滑开启之路。
所以她不顾可能会引起怀疑，不顾现在的气力，想要跳一个1A，在吸引陈梦的注意。
结果失败了，她本以为失败了，没戏了。
谁知道，这个失败的1A还是引起了陈梦的注意。
陈梦在国内花滑届有资历，有影响力，日后还进了滑协做官员，如果得到陈梦的支持，对肖天一很重要。
现在只剩下说服妈妈了。可是没想到适得其反的是，因为自己摔倒了，反而引发了妈妈的担忧，可能会不支持自己学花滑。
肖天一望着窗外，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
母女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晚餐很简单，种类却很丰富。肖岚已经开始着手，想要改变她挑食的问题，要求她一日三餐必须正常吃。
肖天一只好认命的吃，一边安慰自己，现在才7岁，还需要长长身高，还得发育呢，不需要按照24岁的标准要求自己。
吃完晚饭，肖天一看着肖岚熟悉的微表情，知道这是要跟她认真长谈的意思了。
果然，肖岚让肖天一跟她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把她放在一个平等对视的位置上：“糖糖，妈妈问你，今天那个陈梦老师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吗？”
肖天一琢磨了一下，抬头说：“听懂了……一点点。”
肖岚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那位陈梦老师，曾经是一位很厉害的花滑选手，拿到过世界冠军。她今天说，说你身体条件好，很有天赋，可以向着专业选手的方向发展。专业选手，就是专门学习、训练花样滑冰，然后去参加比赛的那种人。”
肖天一装懵：“好啊！我也想当世界冠军！”
肖岚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孩儿再成熟，也就是个7岁的小孩儿而已。
“糖糖，如果做了花样滑冰专业运动员，你就再也不能学习别的东西了，就连读书学习，都要为它让路，因为你的时间和精力，就都要放在花滑上了。糖糖，你想好，你真的喜欢滑冰到这种程度吗？”
肖天一天真但是很肯定的点头：“妈妈，我就喜欢滑冰，我只练滑冰也可以！”
“呃……糖糖，你看你今天第一次上冰，就摔了好几次，是不是很疼？如果你要做专业运动员，将来会摔得更多，摔得更疼！妈妈还是觉得，你当个爱好就好。就算是爱好，花滑也太难了点，要不，明天妈妈带你去打打乒乓球吧？妈妈自己也很喜欢乒乓球的，打乒乓球还不会像妈妈一样将来近视；或者学学舞蹈？学舞蹈对你的体型发育好；学画画也可以，可以培养细心沉稳的性格……怎么样？你说好不好？咱们也试试其他的课程？”肖岚谆谆诱导。
“妈妈，我不怕摔！我今天摔得一点也不疼！我就要学花滑！我觉得花滑特别美！就像你给我看得那个视频一样！我想变成那样的人！我也想当世界冠军！”肖天一微微撅嘴，非常笃定。
肖岚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肖天一知道，这是妈妈遇到为难的事情、思考时候的表现。
肖岚在想，怎么样能用一个7岁孩子听得懂的语言，给她讲述一个复杂的成人道理。
虽然肖岚很难讲，虽然肖天一很难理解，肖岚却很坚持，想要去讲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经过一段短时间的相处，肖岚得到的结论：要把孩子当作一个平等的个体去对话，更多的沟通是去讲道理、去尊重，而不是野蛮的去替她做决定。
让孩子自己去做选择，做决定，然后告诉她，她也要自己去承担决定之后的结果。
肖岚没有经验，她并不清楚，这其实不是一个带孩子的通常的教育观，她已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肖天一当作了一个平等对待的成年人，而不是通常的家长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种情况，源于肖岚没有做父母的经验，源于肖岚内心理想的开放型父母的教育观，也源于现在的肖天一，是一个7岁的稚嫩身体装着一个24岁的成熟灵魂。
当年的肖恬依，肖岚也曾经用同样的方式去相处，结果却是惨痛不堪，得到了“慈母多败儿”的评价。
肖岚思考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糖糖，妈妈不懂体育，但是妈妈懂成年人的世界。不是每一个专业运动员，都能当世界冠军的。
很大可能，是你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放弃了其他的机会，结果却什么成绩也没得到。到那个时候，你重新回到社会，却发现错了最好的时机，还要重新开始。还有……妈妈很担心，你会受伤，损伤到健康、或者身体，妈妈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长大，而不是期待你成为世界冠军……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肖天一也假装思考了一下：“妈妈，我明白，你不希望我受伤，只希望我能好好长大。可是妈妈，你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我现在只是去学习而已，哪能肯定我一定会受伤？或者一定能练得成学得会呢？反正我现在很喜欢滑冰，那就先学着看呗。总之，妈妈我不怕摔也不怕疼！”
肖岚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评估她的想法。
道理也说得很对，是一个暂时的不长远的打算，但是眼神里却还是很坚定。
肖岚不是一个很容易改变想法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一定要改变肖天一的想法：“那……这样吧糖糖，这事，咱们冷却几天，咱们两个都好好想想。如果过了几天，你仍然这么喜欢滑冰，仍然不怕疼，不是一时的热情，那咱们就去学，好不好？”冷静几天，说不定这孩子就喜欢上了别的东西，就忘记了滑冰这件事。立刻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时间去解决。
肖天一爽快地答应。她当然不是一时的热情，那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东西，那是她连命都搭上的东西。
就这样，两人很默契地再也没有讨论这件事。
第9章 出名要趁早
过了几天，肖岚接到了小刘老师的电话，那是她通过租鞋时登记的电话号码打过来的。
小刘老师说，陈梦回北京了，临走之前，还在叮嘱小刘老师，一定要联系糖糖妈妈，让她送糖糖来学习花样滑冰。
她真的觉得这孩子有绝好的天赋，错过太可惜了。她已经看到过很多好苗子就这样从小错过了，她看得出来糖糖家庭条件不错，而很多家庭条件好的家长都不愿意孩子吃苦，所以再劝说也还是放弃从事体育。但是糖糖条件真的太好了，简直就是天生为花滑而生的，错过真的是太可惜了。
接到这个电话，肖岚动摇了。
她很明白，到了陈梦那个社会地位，如果还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三的来解释劝说，那就是说，这件事真的很笃定。那些话，也不是简单的客气和夸奖。
肖岚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她很讲道理，也很明白道理，对于机会的感知也很敏锐。
如果糖糖真的这样有天赋，肖岚耽误了她，那才是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于是，在肖岚再次与肖天一长谈之后，肖岚把肖天一送去了陈梦的冰场。
一开始，肖岚只同意每周训练三次，她觉得还是以尝试为主，并不想把宝全都押在花滑上。
而且，她对肖天一提出了要求，要求她必须要保证完成学校的所有功课，确保学习成绩。
结果，肖天一在花样滑冰上进步神速。半年之后，陈梦再次来到冰场，看完肖天一的训练后，要求增加她的训练量。
于是，肖天一开始了每周四次甚至更多的上冰，寒暑假更是每天泡在冰场上。
同时，开启了如同火箭般的过级速度，几年之间，已经开始在各种俱乐部比赛中崭露头角。
按教练的说法，她虽然起步的年龄晚，但是身体条件好，悟性特别好。
技术动作准确、老练，学得快，还常常能独创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动作有强烈的个人标识感。
对音乐的领悟力好，特别适合大气磅礴的音乐。这一点也很有个人特点，因为绝大多数这个年龄的青少年，就算表演再好，也摆脱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和幼稚。但是肖天一表演起这些大气、激烈的音乐时，那种感染力往往令裁判忘记了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已。
那种表演力，甚至要超越很多的成年组选手。
每次当有人好奇的问肖天一，她是如何领悟那些音乐的时候，肖天一总是笑一笑，装傻说自己也不懂。
可是她心里明白，想当初她还是肖恬依的时候，到职业生涯的末期她的四周跳依旧极为不稳定，但却还能稳稳拿到那些比赛的亚军，靠得就是表演力拿到的高p分。
技术动作受制于身体条件和训练水平，但是表演力却不受到这种约束。
而肖岚，这几年，也从一个完全的外行，变成了半个内行。没办法，要陪着训练，要陪着比赛，要管着冰鞋和考斯腾，还要兼职营养师和康复师。
还好做到了管理层，时间还是相对充裕的。
这一次，在哈尔滨举办的俱乐部联赛青少年比赛里，肖天一获得了冠军。
肖天一刚刚下了冰，还剧烈喘息，跟妈妈拥抱了一下，就被匆匆赶来的陈梦截住了。
陈梦给肖岚介绍了一下，身边这位薛老师。
肖岚很聪明，看到陈梦虽然口中只说是老师，神情动作却非常客气礼遇，知道一定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也热情尊敬的打招呼，又让肖天一问好。
肖天一心里叹口气，也是老熟人嘛，却甜甜的微笑抬头问好：“老师好！”
果然，如同肖天一一贯的经验，所有的成年女性，都没办法抵抗自己甜美的微笑，也没办法抵抗一个小女孩用娇嫩的声音叫老师。她已经用这一招搞定了太多的大人。
薛老师哎呀一下，惊喜说：“眼睛好大呀！长得真可爱！”弯下腰，亲切地摸了摸她的丸子头：“你叫糖糖？表现不错，要继续努力啊！”
寒暄客气了几句，薛老师冲着陈梦眨了眨眼睛，就先告辞走了。
趁着肖天一换鞋，陈梦把肖岚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小声说：“这位薛老师，是滑联的领导！”
肖岚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她知道陈梦下面还会有话跟她说。
果然陈梦认真地小声跟她讲：“薛老师刚才看了糖糖的比赛，她让我告诉你，让糖糖报名参加9月份的全国少年赛！”
肖岚有些为难：“陈梦老师，您是知道的，糖糖起步有点晚，能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二周半还没完成呢，9月份比赛，我怕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陈梦扯了扯她胳膊，神神秘秘地说：“压力大，也得抓抓紧。这次比赛，很重要，对糖糖未来很好。多余的话，我也不能现在跟你讲，反正你听我的，给糖糖报名！”
陈梦是真的喜欢肖天一，这一点肖岚是知道的。
这几年陈梦不但给了最多的俱乐部资源，还常常在寒暑假安排肖天一到北京外训，肖天一的成绩才提升得这样快。
她信任陈梦，但是还是有点犹豫：“姐，我今晚跟糖糖商量一下。”
陈梦微微皱眉：“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什么事都跟孩子商量，她那么小懂什么呀！”
肖岚笑了：“至少她能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怕她训练量太大，伤着了身体！”
陈梦嗔怪她：“你小心慈母多败儿！”
晚上，肖岚试探着跟肖天一说了，说那个薛老师，想让她报名9月份的全国少年比赛。
肖天一低头思索着。
上一次她是肖恬依的时候，没有这个印象，也可能是她错过了这次比赛。
可是这个薛老师，她是熟悉的，这位老师，后来成为了从滑联独立出来的花滑协会的掌门人。
在自己出成绩的上升期，这位薛老师也帮过她，很是给她解决了很多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但是在受到舆论压力的时候，也曾经把她无情的推出来背黑锅做挡箭牌。
所以，她给机会是不吝啬的，甩锅也是不吝啬的。但是对于她的信息灵敏程度和资源，肖天一毫不怀疑。
想了片刻，肖天一抬头坚定说：“妈妈，我要参加这个比赛！”
肖岚微微皱眉：“时间会不会太赶了？你的2A还差得远呢，如果参加了成绩不好，还不如不去……”
肖天一安抚她：“没事的妈妈，说不定我2A明天就成功了呢！再说了，就算成绩不好，长长见识也好啊！”
“少骗人了，我还不知道你？”肖岚嗔责地点点她额头：“好强得要死！要是报了名，你一定拼命练2A！”
肖天一“嘻嘻”的笑。其实2A对她来说不算难度，高级的三连跳也是她的强项。当初她的四周跳不稳定，多数时候都是靠着高完成度的5种三周跳来拿分的。
但是她做了几年的小孩子，习惯了这个身体之后，明白了要量力而行，如果不顾身体条件强行训练上难度，恐怕就要出伤病了，那更耽误进度。
而且现在的速度已经每天吓得小刘老师张牙舞爪的，如果再出什么匪夷所思的难度，如同当年忽然做的1A一样，非得把一群教练吓出毛病不可。
要知道，她现在也不过才12岁、练了五年花滑而已。
她凑到肖岚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妈妈，你不是说了嘛，出名要趁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