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春引——葳澜【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0:43

  当天,武德司就找到了这个婢女,暗中押回了武德司狱,那婢女进了武德司狱,还没怎么样就被吓得什么都说了,但她知道的也有限,当晚,这婢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活不了,一头撞了墙,虽然发现的及时,但已经救不回来了。
  两天后,整件事情的脉络武德司抽丝剥茧查了出来,贺延臣把所有证据归拢了起来,准备找个时日把这些东西交给姜予安。
  这厢,媒人拿了姜予安的定帖,去了定国公府问卜,定国公回了明照堂,雨声上来给他倒茶。
  “办妥了?”长公主正画画,看他进来问道。
  “嗯。”
  “那女子如何?”
  “看着是懂事守礼的,永安侯夫人说高攀不上,我叫那女子自己来说,才定下。”定国公说道。
  “嗯。”长公主点头,没有再多问。
  傍晚贺延臣下职,定国公和他说了办妥了,姜予安的草帖已经拿回来问卜,贺延臣留在明照堂吃了晚饭,和定国公夫妇聊了会天才回了扶云轩。
  他把查到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姜予嫣和林氏做的确实算得上滴水不漏,每个下人管的部分都不一样,这个婢女只知其中一环,并不知全貌,而最后那李挺也被灭口,武德司也费了些功夫,才耽误到现在。
  贺延臣想了想,出了门,直奔永安侯府。
  天已经黑了,他也不好登门拜访,干脆翻了墙进去,上回成二来送过药,他也知道姜予安的住处,永安侯府戒备并不森严,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到了她院子里。
  本来答应了她三日,如今已经是拖了两日,提亲也没有提前知会,想到那天她的状态,他也想见见她,干脆就来了。
  贺延臣敲了两下窗。
  “好像有人敲窗户。”白芷耳朵尖。
  姜予安看向窗户处,如果是院子里的人,只需要禀报就是,如何还需要敲窗户?怕是……
  “你们先出去吧。”姜予安拢了拢衣服,站起身吩咐道。
  她猜想外面可能是贺延臣的人,之前他说了三日,如今不止三日,应该是有结果了。
  贺延臣听到她叫下人们出去,便知她心里有数,翻身上了房檐,等云苓和白芷走了,才下来。
  正好姜予安打开了窗,亲眼目睹了贺延臣从屋顶跳下来。
  “……”姜予安一时无言。
  “怎的你亲自来了?”她轻声问。
  “想着这事儿亲自和你说比较好。”贺延臣说道。
  姜予安看了看外面,让开了窗户:“进来吧。”
  贺延臣看她如往常一般,放了些心,想着说完就走,倒是没想到姜予安叫他进去。
  他翻身进了姜予安的屋子,没有往旁边多看,拿出怀中的那本册子。
  “李挺自戕了,废了些功夫才查到和他接触过的婢女,这条线太长,要查实不容易,所以才多费了些时日。”
  姜予安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多谢你。”
  “但暂时一定把消息按住,别走漏风声。”
  贺延臣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姜予嫣怀孕了,五皇子唯一的嫡子,若是现在就拿出来这些东西,姜予嫣仗着孩子也不会被怎么样,林氏这几天还紧紧绷着脑子里的弦,肯定会给自己铺好后路,只有让她们彻底放下戒心,才会一击即中,让她痛不欲生。
  “可以。”贺延臣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全权交由她自己办。
  “你不问为何吗?”
  “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既帮你,便不会多问。”
  “多谢你。”姜予安看着他的眼睛。
  “算上酒楼的事,你帮了我太多回了。”姜予安笑笑。
  贺延臣没说什么,又拿出了那枚玉佩:“这枚玉佩代表了我,拿着这个武德司会帮你一二。”
  “你真的不考虑当畅意酒楼的靠山吗?”姜予安没有接,问他道。
  “我让利三分给你。”
  贺延臣笑笑,姜予安真的是个有趣的女子。
  “你我定亲,即便你不让利三分,我也已经是畅意酒楼的靠山了。”贺延臣见她不接,拉起她的胳膊,放到她手里。
  姜予安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她已经盖好了章,大概写着让利三分给贺延臣。
  “那便当我的谢礼。”姜予安说道。
  贺延臣没有拒绝,接过文书塞进怀里:“若有事,遣人到定国公府找我。”
  “嗯。”姜予安点点头。
  “我走了。”贺延臣拉开窗户,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上回定亲,永安侯没有多管,可这回,搭上了定国公府,永安侯倒是压着尽快交换了定帖。
  婚事定下之后,姜予安和老夫人说了这件事,总不能一直瞒到她和贺延臣大婚吧?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祖母……”
  “嗯?”老夫人正看书,闻言抬起头,“怎么了?”
  “我……”
  “怎么还支支吾吾上了。”老夫人笑道。
  “我和白崇退亲了。”姜予安轻声说道。
  老夫人大惊:“什么?!怎么回事?!!”
  姜予安没说别的:“后来又见了几回,觉得不合适,白家上门退亲了。”
  “之前怎么不说不合适?!”老夫人闻言气极,“之前相看了多回,帖子都换了,说不合适?即便如此,理应也是我们家去退亲,他们家上什么门?退哪门子亲!”
  说完这几句话,老夫人已经不行了,气喘着,头都有些晕。
  “祖母!就是怕您生气才没敢和您说。”姜予安赶紧给她顺气。
  “前两日,定国公府上门提亲了。”
  “怎么又……扯上了定国公府?”老夫人这病最忌气急攻心,本来底子就不好,这一下子确实把她刺激到了。
  姜予安安抚道,“您别操心了,虽然没了白崇,但是贺延臣比他好万倍。”
  “但是定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地方!”老夫人气的咳嗽了好几声,躺倒在床上,气若游丝,“白家,永安侯府还能做你的靠山……定国公府,可是要你一个人闯啊……”
  “你和我老实说,白家为何退亲。”老夫人死死抓着姜予安的手。
  她才不信仅仅就是不合适这种话。
  “还有,定国公府又为何好端端的上门提亲?”
  “之前我和贺延臣就有些渊源,他也三番两次帮我多回,至于白崇……我们性格不合,祖母知道我是个有主意的,后来和他接触中,闹了些不愉快,我觉得他不是良人,白夫人也不满意我,就退亲了。”姜予安说完,怕她追问,又补充道。
  “祖母不必担心,我不可能吃亏的。”
  老夫人拍了拍床沿,颤着声音道:“闹了什么不愉快,能走到退亲这一步?!”
  “祖母,您就别问了……”姜予安垂眸低泣,不愿提及的模样。
  老夫人见状,哪里还忍心逼问。
  姜予安又好一顿安抚,才让老太太情绪好了些,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交换定帖三日后,是她和贺延臣相亲的日子。
  定亲之后,贺延臣总算是和太后有个交代了,趁着和皇上商讨政事之时,去和太后报喜,顺道求了一支金钗。
  相亲的地点是在定国公府的画舫上。
  这回林氏称病没有陪同,长公主自然不会跟着贺延臣来,所以只有他们两人和婢女小厮。
  贺延臣先来的,坐在里面的小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成一和成二被他打发出去了。
  等了没一会姜予安到了画舫,看成一和成二在外面,便叫云苓和白芷也在外面等。
  她敲敲门,待贺延臣说进,她才推门进去。
  “有些来晚了。”姜予安致歉。
  “不晚。”贺延臣把刚刚倒的那杯热茶推过去。
  今日姜予安穿的稍微明艳了些,更美了,贺延臣只看了一眼,就克制地收回目光。
  “这几日可还好?”贺延臣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嗯。”姜予安点头,笑了笑,“你呢?公务可繁忙?”
  “不算忙。”
  贺延臣向来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从怀里拿出那枚金钗:“我问太后求的,看了那么些钗子,觉得这一支最适合你。”
  说完,他倾身,给她稳稳地插在了头上,她来时戴着帷帽,头发被压的有些乱,贺延臣顺势把她颇有些乱的头发轻轻拨开。
  他的手指擦过了她的脸颊,不同于寒音寺那晚的寒冷,他的指尖热极了,姜予安有些错愕,抬头看他,贺延臣也恰好低头,两人就这么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姜予安的心跳快了许多。
  “要去逛逛吗?”贺延臣问道。
  姜予安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好,去哪?”
  “城外的桃花园吧。”贺延臣退开。
  姜予安摸了摸头顶的金钗,问太后专门求了一支,是莫大的殊荣了,可见贺延臣的重视和用心。
  贺延臣起身,打开了门,两人先后出来,画舫和岸边连着楼梯,贺延臣站定之后,朝姜予安伸出手。
  姜予安迟疑了一瞬,把手放进他手心,贺延臣把她扶下来站好,收回了手:“上马车吧,我策马。”
  姜予安上了马车,贺延臣才拉过一旁的疾乌,翻身而上,就这么跟在马车旁边。
  四月城外桃花园的桃花都开了。
  “之前来过吗?”贺延臣问道。
  “来过一回。”这里颇有些名气,到桃花开的时节,有好多人都会来这边看桃花,吟诗作对,赋雅风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贺延臣说完,看向姜予安,心想道,人比花娇。
  “你可知桃花的典故?”姜予安伸手拉下树枝,闻了闻。
  这个时节,桃花已经开始落花瓣,姜予安的动作让花瓣落的更多更快,几乎在她头上形成了花瓣雨,隔绝开了她和贺延臣。
  贺延臣想摘走她发髻上的花瓣,手指摩挲了几下,最后也没有伸手:“不知。”
  “说一名士进士落榜,心灰意冷,便去了城南踏青,见了一处宅子,四面桃花相映,他敲门求水,一女子开了门,那女子极美,名士顿生爱慕,第二年,他又到了这处宅子,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名士便提了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1】(遇到标识请看作者有话说)”
  “原来这首诗出自此处。”贺延臣笑道,“予安姑娘博闻广见。”
  “大人谬赞。”姜予安也笑了笑,“我儿时养在祖母身边,祖母不拘束我,可我性子安静,每日琴棋书画,然后便是读书。”
  “那怎么开了畅意酒楼?”
  “我在府内,身份颇有些尴尬,没有父母支撑,只有祖母,可祖母不是我一个人的祖母,父母去世,朝廷有抚恤金,就开了个酒楼,我一闺阁女子,空有想法,却没有经验,就问我在扬州的小舅舅求了个掌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下来了,因为没有靠山,我又不便出面,这些年没少给各方送礼。”
  “你呢?”姜予安反问。
  “嗯?”贺延臣不解她问什么。
  姜予安继续往前走:“你的生活是如何的?”
  她身上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飘撒在空中,贺延臣伸手接住了一瓣,捻了捻,跟在她身后,说道。
  “我母亲是个潇洒肆意的性子,不怎么管我们,于是从小跟着我父亲去了军营跟着练,习武,就这么过了几年,又去宫里伴读,长大了在书院读书,我父亲是武将,其实是想我当武将的,但我不愿意,考中进士,圣上把我安排到了翰林院,后来又进了大理寺,就这么一步步坐到了这个位置。”
  “我妹妹是我家唯一的女儿,被养的娇纵跋扈,上回冲撞了你,也未曾给你致歉,下回遇到她,叫她好好给你赔罪。”
  “无妨……的。”姜予安的话停顿了一下,看着前方。
  是白崇。
  距离噩梦般的那日,才过去了几日,可再见到他,却恍若隔世一般。
  贺延臣也看到了,稍稍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白崇大步过来:“飖……”
  “白公子。”姜予安在他叫出那个亲昵的名字之前,先一步打断了他,“别来无恙。”
  “对不起,我……实在说服不了我母亲。”白崇这几日颓废了不少,下巴上一片青茬。
  “我在外面等你。”贺延臣不愿探究他们之间的事情,适时地提出离开,然后扭头去了桃花园外。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贺延臣走后,姜予安轻声说道。
  因为她知道,白崇一定说服不了白夫人。
  白崇父亲早逝,是他母亲把他拉扯大的,分家之后,他母亲很不容易,之所以白崇能这么年轻考中进士,也是有白夫人的原因在的。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白崇又如何背那个不孝的罪名呢?白夫人要退婚,白崇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要在朝为官,如何能把此事闹大?不管是为了前程还是为了他母亲,这件事情只能如此。
  姜予安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失望罢了。
  她最失望的并不是退亲,而是她问白崇,他信不信她,白崇迟疑了。
  他并不从心里信任姜予安,看到那样的场面,他下意识地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姜予安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也并不值得信任,他只信他看到的,却不信姜予安的为人。
  甚至到如今,他也没有说过他信她没有做出那些事,只说他说服不了母亲。
  白崇不是她的良人。
  “我不想和你退婚的。”白崇低声说道。
  “但已经退了。”姜予安笑笑,“我已经和贺大人定亲,白公子日后不必叫那么亲密的名讳,惹了闲话,小女在这里先行谢过。”
  “那日……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相信白公子有自己的判断,我可以再说一遍,但我说的却不一定是公子信的,况且我那日已经解释过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告辞。”她福了福身,扭身走了,留白崇一人失身地站在那里。
  桃花园外,贺延臣坐在她的马车上,一条腿自然垂落,另一条支起在马车板上,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这般姿势,倒是像个肆意的少年郎。
  见她出来,他跳下马车走过去,但没有出声。
  姜予安说不难过是假的,本来她真的做好了和白崇共度一生的准备,也满心满眼期待过的。
  “我没事。”姜予安摇摇头。
  贺延臣点点头,没有多问。
  “听说这附近还有一汪泉,颇有些神奇,要去看看吗?”
  “好。”姜予安点头。
  不似白崇,贺延臣身上并没有读书人的那种书卷气,倒是有不少肃杀感,长相也颇凶,身量高挑,肩宽腰窄,力量感十足。
  可在她面前,偏偏他却一点都没有命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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