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贺延臣递给姜予安给她看。
【为父深知时日无多,只盼飖飖平安喜乐,若有朝一日,发现了这个秘密,一定保管好,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切记,切记。】
姜予安喉间酸涩,把纸合上:“是不是需要尽快派人去扬州拿这个东西?”
贺延臣点头:“已经叫人去了。”
“回屋吧,莫要吹了凉风。”姜予安说完,起身先回屋了。
她确实兴致不高。
这一天下来,实在是太累,先是应付盛氏,又去安抚齐凤铭,再加上在贺延臣这里情绪涨涨落落,最后还有她父亲留给她的话。
贺延臣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她躺在贵妃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知怎么安抚她,想了想:“带你去听曲,如何?”
姜予安问道:“这回可有案子顺便查?”
贺延臣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当她是随口一问:“没有。”
她看着贺延臣,好像带她去干什么,都总是查案顺带的,丝竹阁那次,姜予安其实就想和他说,回了京城能不能再带她去听一次,只是为了带她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当时她也不好意思和他提要求,没想到这一回倒是他主动提出来了。
“好。”姜予安点头。
她喊来云苓白芷给她换衣裳,重新梳了梳发髻。
贺延臣一向是有耐心的,等了她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梳好了,只剩插簪,他本想去给姜予安插,成二在门外:“主子。”
他看过去,成二说道:“丝竹阁的东家说,还有别的想交代,但必须见了您才说。”
贺延臣闻言稍稍蹙眉,之前这么多时日,丝竹阁的东家都只说了一些不足轻重的内容。
如今他突然说要交代,可能是生命受到了威胁,觉得投靠他更保险,他想保命。
可……
贺延臣看了一眼屋内,进去屏退下人,和姜予安说道:“飖飖,突然有个重要线索,那人见了我才肯说,我去去就回,回来再带你去听曲儿。”
姜予安心下一沉,但也知道轻重,放下手里的簪子:“好,去吧。”
贺延臣低头亲她一口,取了佩刀和披风出门去了。
这里到大理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如今日头还早,再过两个时辰去也来得及。
可一直到快亥时,贺延臣都未回来。
第四十九章 ◇
◎发现端倪◎
姜予安打扮的明艳照人, 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的食物出神,看了一眼外面, 已经亥时了。
“巧云, 撤了吧。”姜予安说道。
巧云:“夫人,您一口都未吃呢, 多少吃一些。”
“不用了,我不饿。”姜予安淡淡道,“白芷,给我把头发拆了。”
一屋子婢女都知道姜予安等了贺延臣多久,将近三个时辰, 一开始在贵妃榻上坐着看书, 后来坐在餐桌旁等着。
“夫人……”云苓想劝, 但也不知道如何劝为好。
姜予安:“拆了就伺候我洗漱吧。”
白芷不敢多言,只好按照姜予安的吩咐, 把她头上的簪子都拿下来,云苓伺候她洁面。
可直到姜予安躺在床上, 告诉她们熄灯只留一盏, 贺延臣都没回来。
一直又过了半个时辰, 贺延臣才回来,他心中也愧疚, 总是有些关键时候有事要忙, 下面的人知道他刚成婚,已经尽力能办就办, 有消息来叫他过眼, 只有实在拿不准主意或者是必须他出面的才会来禀。
贺延臣也知道, 因为公务, 他亏欠姜予安许多。
“夫人睡下了?”他看到里面光不怎么亮了,问了一句巧云。
“二爷,今日夫人等了您三个多时辰,晚膳都没用。”巧云也忍不住为姜予安抱不平。
贺延臣没有多说什么,进了屋子。
“回来了。”姜予安还没睡,正点着灯绣帕子,见他回来,掀了被子穿上鞋,“可吃饭了?”
“在大理寺用了一些。”贺延臣说道,“公务忙,亏欠你许多。”
“明日下值,再带你去可好?”贺延臣拉住她的手。
姜予安点点头,笑道:“好。”
失望自然是有的,但这么长时间,姜予安想通透了些,贺延臣有自己的事忙,而她也有,成婚之后,她太把他放在第一位了,才会在意,失望,可姜予安从来不是只会在深宅等丈夫归家的女子,她也不觉得这是她的宿命,既然想通了些,那便罢了。
贺延臣见她没什么情绪,稍稍放下了心,姜予安给他脱了外裳:“天色不早了,洗漱完歇息吧。”
他点头,亲了她一下去了浴堂,再出来的时候,姜予安背对他外面躺着,贺延臣上床,从背后抱着她。
“今日本以为一会便好,不成想那人狮子大张口,和他拉扯了许久,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你公务本就忙。”姜予安转过来,面对着他,笑笑,“我理解。”
“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无妨,只是明日莫要再失信于我了。”
贺延臣点头,把她抱的紧了一些:“自然。”
他低头要亲她,姜予安稍稍躲开:“你明日还要上朝,早些休息吧。”
这还是姜予安第一次拒绝他,贺延臣喉咙滚了滚,想想明日确实会忙许多,也歇了心思:“好。”
虽然看着没什么,但是二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
第二日早早地贺延臣起来,姜予安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醒了会神,拿他的朝服来给他穿。
贺延臣按住她:“我自己来就好,你再睡会。”
姜予安也不勉强,躺在床上看他换了朝服,贺延臣换好,给她掖了掖被子:“等我下值。”
姜予安点头,贺延臣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出门上朝了。
她也没了睡意,今日她要去一趟另外给商队租赁的门面看看,再和平叔谈一谈酒楼分店的选址,回来之后,和长公主通个气,说说她的想法,和公中分开,免得三房总是来搜刮大房填补自家。
商队刚刚建立,姜予安和景非之前讨论了一条路线,她想着再加一条,两条并行,一条往南,一条往西。
景非是个有能力的人,细致又能干,姜予安在商队这边操心很少,基本就是她提出一些想法,景非去落实。
不比酒楼,酒楼已经成型,如今干的如火如荼,商队刚刚建立,一切还处在雏形阶段,景非费的力气,要比经营酒楼大多了。
第一次走往南方的路线商队已经出发了,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盈利,而是先考察路线是否能走,可行。
姜予安想着商队返回京城第二次出发的时候,她跟着走一回,实地考察一番,来回也不久,一两个月左右。
“夫人。”景非见姜予安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景非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高大但面容却清秀,言语谈吐都是极好的,也读过很多年书,姜予安基本和他说一次,景非就能明白要怎么做。
有这样的合作伙伴,姜予安轻松了不知多少。
“景非,不必多礼。”姜予安笑道,对于能干的人,姜予安从来不吝啬,她想的就是分成,这个分成多少,得看商队能赚多少,她打算到后面,商队的每个人都有分成,只不过比例比较少,但这样也能极大地激发众人的积极性。
毕竟只听说过给工钱,没听说过和东家一起干的。
“这回我是想好了路线,和你再来商讨一番,毕竟我在外的经验不足,也没有出过京城,对这些地方的了解也仅限于地理经注,舆图等等,还得你们参谋一二。”姜予安说道。
“夫人谦虚了。”
景非和姜予安接触之前,只以为是个姑娘想做点买卖,知道她是酒楼的东家,觉得确实有些能耐,和她接触之后,才感慨这个女子的博学和眼界。
虽然她没有游走过四方,甚至没有出过京城,可她读的地理类经注绝对不少,看过很多版本的舆图一一比对,并且对于各地的情况都有很多了解,甚至当地的风土人情都知晓的非常清楚,才得出一条路线。
他预感第一回 商队出发回来,就能赚到不少银钱。
景非和姜予安对着那条路线讨论了近一个时辰,修改了一些地方,姜予安才去了酒楼。
其实姜予安第一家分店没打算开到扬州去,可后来想了想,外祖家在扬州,平叔之前也在扬州很多年,第一家分店开起来也不易,小舅舅又经商,有不少经验,如果开到扬州,肯定比别处要简单许多。
但具体开到哪里是个问题,她还没去过扬州,得和平叔具体说说。
这些事情办完,待到回了府,已经是快午时了,贺延臣中午不回,姜予安便叫人早早上了吃食,打算随意吃一些。
不成想正等她们传膳,府里通传,来了个面白无须的公公:“请贺夫人安,敬贵妃请您去靖和宫一见。”
姜予安心下一沉,但面上不显,递了一颗金瓜子过去:“敢问公公,贵妃娘娘此番所为何事?”
那公公却没接:“贺夫人尽快,莫要叫娘娘久等才是。”
她稍稍深吸一口气:“那烦请公公稍等。”
关上了门,巧云云苓她们赶紧给姜予安取三品官员夫人的服饰,伺候她穿上。
“等会云苓和巧云陪我去,白芷,你去找成二,告诉他叫他去大理寺说一声。”姜予安低声吩咐道。
巧云和云苓一般稳重,白芷有时跳脱,这回去宫中,还不知是为何而来,她从未见过敬贵妃,因此还是带上云苓和巧云稳妥一些。
众女称是。
姜予安穿戴好,门外早就备好马车,她上去,云苓和巧云在马车外随车。
这是第一回 没有贺延臣陪同进宫,而且那公公的态度,恐怕是来势汹汹。
定国公府距离皇宫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姜予安被巧云和云苓扶着下了马车,那公公在前面引路。
“贺夫人请。”
宫门口停了轿撵,姜予安坐上去,一直走到内宫门外,她下来,由那个公公引进去。
站在靖和宫门口,宫女进去通报,没一会,那宫女出来说道:“贺夫人见谅,娘娘刚吃过午饭,正歇息。”
“无妨,辛苦你。”姜予安笑笑说道。
知道喊了她来,还睡午觉歇息,她是真睡了,还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姜予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但敬贵妃是贵妃,她想干什么,姜予安都只有受着。
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竟也没人来引她去哪里坐着等,只站在门口,她站酸了,稍稍动了动膝盖。
正轻轻放松着腿,有宫女出来通报,倒是笑容满面的:“贺夫人久等,娘娘醒了,您跟我来。”
姜予安笑笑,稍稍颔首,跟着那宫女进去。
她只去过皇后宫里,但敬贵妃的宫里比起皇后宫中也不遑多让,姜予安没敢左右看,站定了,行大礼。
“参见贵妃娘娘。”
敬贵妃拿起茶杯,稍稍刮了两下沫子,喝了一口:“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姜予安站起身,坐在给她安排的位置上。
“本宫还未恭喜你们二人成婚。”敬贵妃的声音淡淡的。
皇后那边想要太子党的人嫁给贺延臣,敬贵妃这边又岂会没有?
只不过敬贵妃外家显赫,相比于太子来说,对于贺延臣也没那么热络。
年前四皇子出了那事,敬贵妃不是没有和他说,叫他通融,结果贺延臣一丝面子都不给。
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虽然没有当成皇后,儿子也不是太子,但出身世家,儿子出息,如今四皇子和太子分庭抗礼,她还协理六宫,架空着皇后,一直得盛宠,还没有谁这么不给她面子。
这便也罢了,前些日子四皇子邀约,竟是被拒,那般手笔不像是出自贺延臣,是姜予安出的主意。
敬贵妃便想着,叫贺延臣这个媳妇儿进宫来,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皇后想拉拢贺延臣,敬贵妃却看的清楚,这么些年了,贺延臣哪边都不偏帮,估摸着是怎么拉拢都不会插手的,那她和四皇子还何苦百般讨好?
这女子,除了长得好些,还有什么优点,值得贺延臣挡了这么多困难也要娶?还巴巴地求了圣旨?
“多谢娘娘。”
敬贵妃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倒是规矩。
“前段时日,四皇子邀约你们夫妻二人,怎么还拒了?”敬贵妃问道。
姜予安稍微想到了有这个原因,但没想到敬贵妃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当时有些晚了,怕打搅四皇子,便想着改日办个宴席,再请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过府一叙呢。”姜予安笑笑说道。
“去都未去,怎的就说打扰呢?”敬贵妃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姜予安话说得好听又圆融,但她不吃这一套。
“早听说你口齿伶俐,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一时间,姜予安不知这话是褒是贬,她知道敬贵妃这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恐怕之前贺延臣因为不想参与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事情,得罪的比较狠,敬贵妃也不想再拉拢了。
“娘娘谬赞。”无论如何,姜予安只能当好话来听。
敬贵妃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过来扶着本宫去外头走走吧。”
姜予安闻言起身,上前扶着敬贵妃,敬贵妃午睡刚醒,懒洋洋的没什么劲,几乎大半力气都压在了姜予安身上。
她本来就穿的繁重,头上戴着沉沉的冠,刚刚还在外头站了许久,进来也只是坐了一会,腿都是软的,被贵妃这么一压,整个人都歪了一下,差点连带着贵妃一起摔倒。
姜予安赶忙跪下请罪。
本来贵妃就存了刁难的心思,她还站不稳,这岂不是明摆着送错处给贵妃吗?
“这孩子,刚刚还夸你。”敬贵妃淡声道。
“灵芝,过来扶着本宫。”
那名叫灵芝的宫女即刻过来扶着敬贵妃,敬贵妃出了门,竟是直接将跪下请罪的姜予安丢在了原地。
没有旨意,姜予安哪敢起身。
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成想敬贵妃竟是这么不好相与,她也怪不了谁,贺延臣不参与党争是正确的选择,但如今保持中立就是得罪太子和四皇子,太子那边存了交好的心思,也不会为难,四皇子和敬贵妃可不是。
而姜予安只能受着。
只是姜予安从来没有跪这么久过,没一会膝盖酸疼,里面还有别的宫女在,很难说是不是敬贵妃派人看着她,既然已经如此了,那姜予安更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只是没过一会,不只是膝盖,腰背因为身上的服饰繁重,也开始酸疼。
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敬贵妃都没有回来。
突然,宫门被打开,屋内的宫女大惊:“大胆!这是敬贵妃的寝殿!”
姜予安回头一看,竟然是贺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