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王锦WJ【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3:12

  他忍不住骂道:“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早该杀了那个贼人!”
  他骂完了庄宁,心里还是恨徐怀山更多一些,又断断续续地骂了他半个时辰。业力司的人都被他骂了一通,天也渐渐亮了。侍卫布置好了灵堂,把棺材运进来,装殓了段横天的尸身。
  姚长易虽然心里难受,天热也不能拖太久,便在城南找了个墓地,把段横天葬下了。
  举行完葬礼,姚长易一直头疼。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觉,索性坐了起来,大声道:“晏晏呢,给我把她叫过来!”
  有人去通传,片刻晏晏低着头,怯生生地进来了。
  “夫君是要奴家伺候么?”
  她站在一旁,拿起扇子想给他扇扇风。姚长易虚空蹬了她一脚,不耐烦道:“我有话问你,老实回答我。”
  晏晏便在他面前跪下了,一副乖顺的模样。姚长易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头发散着,脸色蜡黄,坐在床上看着她。
  他道:“那件事是你最早发现的。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那里?”
  晏晏现在想起来还十分害怕,道:“奴家听见外头有打斗的声音,以为进了贼,便出来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见有人把段统领杀了。那人凶得很,差点把我也杀了,幸亏其他人来的及时,要不然奴家就见不到夫君了!”
  她说着放声哭了起来,膝行了两步,一个劲儿地往姚长易怀里拱。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责怪她也没有用。姚长易被她这一闹,有点心烦,又有些心疼,道:“行了别哭了,起来吧!”
  晏晏收了声,站在一旁默默地抹泪。姚长易揉了揉眉心,心中又恨起徐怀山来。自己只不过砸了他一个铺子,他就要杀自己的义子。那姓徐的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的,做人却像蝎子一样,可比自己狠多了。
  段横天这一死,身边连个能保护自己的人都没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姚长易越想越气,忍不住咳嗽起来。晏晏过来帮他捶背,道:“夫君,你没事吧……我给你请大夫去?”
  姚长易最近胸口一直发闷,头也疼得厉害,多半是出殡的时候着了凉。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片刻晏晏叫了人过来,郎中给他把完了脉,道:“门主不必担心,就是一点小风寒,还有点忧思郁结于心。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吃几天就能好。”
  姚长易躺在床上,病恹恹地道:“有劳先生了。”
  郎中行了礼出去了,晏晏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道:“夫君,你快好起来啊,人家看你这样心疼死了。”
  姚长易半闭着眼,也懒得出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打算先睡一会,醒了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街上咚咚锵锵的,一会儿又有人轰然叫好,潮水似的拍巴掌,吵得他头疼。姚长易道:“外头什么动静?”
  晏晏道:“是社戏,牡丹花神捉鬼降妖。”
  姚长易被吵得睡不成觉,烦躁道:“给我赶走!”
  晏晏有点为难,道:“不好吧,城里的百姓还挺爱看的呢。一天就演两场,每场都挤满了人看。”
  姚长易捶了床榻一记,怒道:“那不是都演了半个多月了吗,还没看够?给我撵了,统统撵走!”
  晏晏没法子,只好出去跟堂里的人传话,让人把戏班子赶走。
  街上渐渐安静下来,姚长易终于能安睡一会儿了,忽然又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晏晏守在隔间,翘着脚摇着团扇,低声道:“干什么,门主刚睡着了,别吵他。”
  李统领焦急道:“不得了,属下有要事禀报,耽搁不得!”
  晏晏道:“什么事能比门主休养身体更重要?”
  姚长易反正都被吵醒了,虚弱道:“让他进来。”
  李绛连忙进来了,单膝跪在床榻前,道:“门主,不好了。属下刚探到消息,铁憾岳从宜昌水牢里逃出来了,他杀了吴阡陌,占领了坎泽堂。”
  姚长易大吃了一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李绛道:“半个月前的事了,他占领了堂口之后一直封锁消息,属下也是刚知道的。”
  姚长易平生最怕的人就是铁憾岳,一听说他出来了,顿时感觉连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一阵发凉。难怪这几天他一直浑身不适,做什么都不顺,原来是预感到那疯子逃出来了。他哑声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李绛道:“小人不知。”
  姚长易也知道问不出个结果来,却喃喃道:“是谁把他放出来的?我就不该存一念之仁,要是早把他杀了,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可恨!可恨!”
  干儿子刚死,那凶神又逃出来了,简直是祸不单行。
  姚长易心里十分恐惧,剧烈地咳嗽起来。晏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他,道:“夫君,别动气,气大伤身啊。”
  姚长易心烦意乱,一把将她推开了。他光着脚跳下床来,把外袍披在身上,回头又去拿钱袋子和兵刃。晏晏以为他烧糊涂了,跟过去道:“夫君,你干什么?”
  姚长易知道铁憾岳十分恨自己,他一站稳了脚跟,肯定要来找自己算账。自己在洛阳总堂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得赶紧换个地方躲起来才行。他道:“我离开一趟,这边的事就交给副堂主了,我养好了病就回来。”
  李绛知道他是要出去避风头了,跟上去提醒道:“门主,天还亮着,您这时候出去,往哪儿走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如等人少了再出门更安全一些。”
  姚长易寻思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放下了靴子,对李绛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李绛凑过去,姚长易低声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亥时出门,去城南的私宅待一宿。”
  他打算趁夜出去,等天明了换一辆车出城,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洛阳了。
  “别走漏了消息。”姚长易拍了拍李绛的肩膀,“帮我把事办妥,本座以后好好抬举你。”
  李绛答应了,挎着刀出去安排。姚长易坐回到床上,衣裳也不脱了,眼睛一直盯着外头,只盼着天赶紧黑下来,自己好金蝉脱壳。
  过了二更天,外头静下来了。马车停在小门前,李绛道:“门主,车备好了。我驾车送您。”
  姚长易十分满意,正要上车,就见晏晏快步跟了上来。她白天听见这两人商量逃跑,知道这边要出事。她胳膊上挽着包袱,道:“夫君,你要去哪儿,带上人家嘛。”
  姚长易敷衍道:“我有事出去一阵子,你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晏晏不依不饶地挽着他的胳膊,扭股糖似的缠着他撒娇,道:“不嘛,你走了主母容不下人家。夫君一个人多孤单,让人家跟着去伺候你嘛。”
  姚长易也有点舍不得她,胡乱道:“好好好,赶紧上车,别腻歪了。”
  晏晏十分高兴,连忙跟他钻进了车里。姚长易放下车帘子,正要动身,就听见前门轰的一声巨响。有人大声道:“干什么的!”
  一人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吼道:“老子来报仇!赶紧把姚长易那厮叫出来,我要砍了他的狗头!”
  李绛吃了一惊,回头道:“门主,他……他他他来了!”
  前门闹哄哄的,似乎已经打起来了。那凶神一拳下来,寻常人根本当他不起。姚长易心想自己堂里的人虽然多,至多能拖延一阵子罢了。他狠下了心,养了这些人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报答自己了。
  他道:“快快快,快走!”
  副堂主带人在前头抵挡着,死伤的都是他们的兄弟,李绛还有些犹豫。小妾怕得要命,催促道:“快走啊,你听不见是怎的!”
  李绛听见前头惨呼声不绝,有些不忍。可就算留下来,也是大家一起死而已。他把心一横,驾起了车,趁着混乱出了小门,走小路往城南走去。
  姚长易离开了总堂,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没被那疯子堵在总堂里。他靠在车壁上,想着明天一早出了城,自己就找个地方躲一阵子,等恢复了元气,再慢慢想办法对付那个疯子。
  只要自己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杀回来。区区一个总堂,也就像一条壁虎的尾巴,舍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么想着,忽然感觉马车震动了一下,渐渐停了下来。晏晏有点疑惑,道:“怎么了?”
  姚长易有种不祥的预感,从侧旁探头一看,前头驾车的人已经不见了。晏晏从另外一边窗户望出去,却见李绛倒在地上,口鼻流血,已经断了气。
  她吓得放声尖叫起来,指着地上道:“死……死死死人了!”
  铁憾岳刚捏断了李绛的颈骨,掰了掰指节,又扭了扭头颈,觉得还不过瘾。他转身看着那小妇人,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道:“对,你也要成为死人了。”
  他说着,一拳打过来,轰地一声把车厢打塌了。晏晏尖叫一声,和姚长易从破木堆里钻出来,连滚带爬的十分狼狈。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一边哭道:“夫君,你武功高强,快对付他啊!”
  那疯子的武功天下第一,重重一拳下去山都能崩了,谁是他的对手。姚长易道:“打不过,快跑!”
  晏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姚长易怒视了她一眼,道:“还用试么,试完命就没了!”
  晏晏跑了一条街,实在跑不动了,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她回头一望,铁憾岳带着黑压压的一片人跟在他们身后,就要追上来了。晏晏吓得瑟瑟发抖,一把拽住了姚长易的脚,道:“夫君,别抛下我!别抛下人家!”
  姚长易保命要紧,哪里肯带这个累赘。他一脚重重地踢在了她的额头上,把她踹的打了个滚。晏晏惨叫了一声,一头撞在路边的石头上,再也不动了。
  铁憾岳走到跟前,俯身一摸那女人的鼻息,发现她就这么死了。他抬头往前一望,路上的灯火幽暗,姚长易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啊——我金刀门的人何在,快来救本座!”
  铁憾岳漠然道:“你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铁憾岳让人在金刀门总堂附近埋伏了好几天了,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下午他听说姚长易有异动,对他格外留了心。铁憾岳亲自等到了二更天,见总堂里没什么动静,实在不耐烦了,又怕姚长易悄悄逃走,干脆带了一队人从正门杀进去,把堂里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在总堂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姚长易,却见小门开着,泥地上有两道车辙印。他奔到街上来,发现了姚长易的马车。铁憾岳平生最讨厌不讲义气的人,骂了一声脓包蛋,堂里那么多人在拼死抵抗,姚长易身为金刀门的总门主,却卖了属下只顾着自己逃命。
  铁憾岳让手下兵分两路,大部分留下来控制金刀门总堂,其他人和自己去追姚长易。几十个人跟在铁憾岳身边,望着前头姚长易狼狈逃窜的身影,都笑出了声。
  一人道:“大哥,这贼人跑的忒快,小的骑马把他逮回来?”
  铁憾岳咧嘴一笑,眼里露出了阴狠的光,道:“不用,老子就是要把他的胆都吓破。让他跑一夜,他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他说着四下看了一眼,见一人手中的齐眉棍又结实又长的甚好,一把抄到了手里,道:“借我用用。看老子不把他打个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其他人都轰然大笑起来,纷纷道:“大哥说的对,欲解心头恨,钝刀斩仇人。慢慢地玩他,才够快活!”
  徐怀山睡了前半夜,忽听街上传来一阵喧嚷。他心头一动,寻思道:“莫不是岳父动手了,这么快?”
  他起身披了衣裳,走到庭院里,见朱剑屏和庄宁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也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三人打了个照面,徐怀山道:“什么情况,打起来了?”
  李清露揉着眼出来了,道:“什么打起来了,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你们不嫌累么?”
  徐怀山无辜道:“不是我,是你爹。”
  这时候赵鹰扬从前头过来了,这几天他防着要出事,睡觉都衣不解带,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半夜他听说城西打起来了,正打算来通报教主,就见大伙儿都被闹醒了。
  徐怀山道:“外头怎么回事?”
  赵鹰扬道:“二更天的时候,铁憾岳带着几百个人杀穿了金刀门总堂。姚长易走小门要逃走,铁憾岳亲自追了过来。方才有人看见铁憾岳手里提着一根棍子,追着姚长易从城西打到城东,快要打到咱们门前来了。”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众人听了极其诧异,又十分兴奋。姚长易当街挨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戏,错过了就太可惜了。赵鹰扬道:“要怎么办,请教主示下。”
  徐怀山看向身边,道:“你想看么?”
  朱剑屏折扇哗地一展,道:“太想看了。”
  徐怀山回头看其他人,道:“你们呢?”
  李清露和蛛红等人也忍着笑,拼命点头,就连庄宁眼里也藏着笑意。徐怀山大手一挥,道:“好,那就叫上所有没睡的兄弟们,去大门前看戏。”
第六十四章
  天覆堂的大门轰然大开, 业力司的兄弟们涌了出来,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兴奋地等着看热闹。
  月光照下来, 徐怀山和李清露等人站在门前的石台阶上。宽敞的大街上空荡荡的, 远远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灯火照亮了他的脸, 正是金刀门的总门主姚长易。
  他散着头发,黄褐色的衣裳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他身后不远处,有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大步走过来,像催命神一般跟着他, 正是铁憾岳。
  铁憾岳手里提着根棍子,慢悠悠地跟在姚长易身后。他看着姚长易跑出去一段距离,便掠过去,朝他后背抡一棍子。片刻放他跑出去几步再打, 直打的姚长易连滚带爬,鬼哭狼嚎的, 十分绝望。
  谁也想不到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的金刀门门主, 落到命中的克星手里, 居然会这么惨。
  铁憾岳放他跑了几丈路, 又追过来打了姚长易一棍子, 道:“让你关了我十九年, 还关水牢, 想冻死老子是不是——我让你关我!”
  他骂一句,便打一棍子,打的姚长易背后都是血。众人平时被金刀门的人欺压的太多了, 见了这情形, 觉得十分解气, 哄然大笑起来。
  徐怀山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有一天能这么近距离地看死对头挨揍,实在太痛快了。
  姚长易被打的十分恐惧,慌不择路,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业力司的地盘上来了。徐怀山等人抱着臂,正悠闲地瞧他的热闹。性命要紧,姚长易也顾不得体面了,放声喊道:“徐教主、好兄弟,你帮个忙,快帮我拦住他!”
  他的声音颤巍巍的,只要见到个人,便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徐怀山对他十分厌弃,冷冷道:“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插什么手?”
  姚长易回头一望,铁憾岳又快追上来了。他慌忙道:“我不跟你们斗了!我保证,以后金刀门跟业力司井水不犯河水,什么也不争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