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锐泽虽然停止出牌了,可是嘴上没停,在言语上也不忘击败对手,为自己的队友争取点希望。他吊儿郎当的说着,“啧,还能不能绅士点了,对人一姑娘下手这么狠。”
“我要是放水,就是对扑克之神的不尊重。”
孟宁青也较上了劲,“谁需要你放水。”
乔嘉言轻挑了下眉,冲着萧锐泽说:“看看,你还不如人姑娘有志气。”
谢时予就那样坐在一旁看着,眼底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手指搭在孟宁青的椅背上,随意地轻敲着。
他忽然倾身,抽走了孟宁青手中的一张牌,扔到了桌子上。
乔嘉言急了,“观棋不语懂不懂。”
谢时予眉梢微扬,不在意的笑道:“我又不是君子。”
乔嘉言明显有点慌乱,不似刚刚“欺负”孟宁青时那般从容,手指捏住了一张K后才抽出一个小边,最后又换成了2。
牌落桌后,谢时予转头看向孟宁青,声音懒散道:“再教你一招,这叫兵不厌诈,学会了?”
他说着话时,眼底全是肆意从容,即使只这样随意坐着,也是说不出的高阶感。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因为从孟宁青手中拿了牌,身子微斜。
以至于孟宁青的半边身子,几乎是被他半抱着的,肩膀紧贴在他的怀里。他说话的气息都若有似无的轻洒在孟宁青的脸上。
有点痒。
她眼睫轻眨了下,“学会了。”
乔嘉言也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嚷嚷着,“不带你这样的谢老二,你俩到底是谁在打?”
“我还是她有区别么?”谢时予淡淡地,带着股理所应当的味道。
乔嘉言哑口,过了几秒才笑骂道:“欺负我就一个人是吧。”
“对啊。”孟宁青在一旁闲闲的应着,语调有点气人,“反正愿意帮你的也被你气走了。”
意思就是——对,就是欺负你一个人了怎么样,你活该一个人。
乔嘉言神色微顿,便很快又恢复正常,道:“你们等着我下次的,带个数学系教授来。谢二你不是会算牌么,到时候算不死你。”
谢时予眸色浅淡,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刚想开口,便听有人比他嘴还快的说:“人家好端端的教授,为什么要蹚你这趟浑水,你交的来么你。”
他看着身边牙尖嘴利的姑娘冲锋陷阵,有人出头自己坐在后面还是第一次,这种体验还不错,谢时予眼底闪过一丝及不可察的笑意。
“你等着,看我叫不叫的来。”乔嘉言还就不信了。
孟宁青轻笑了下,一脸“那个教授眼下了会跟你出来”的表情看着他,“行,我等着。”
萧锐泽有点摸不清状况,“平时他俩也这么……嗯,富有童真么?”
他想了下措辞,看向谢时予。
然而谢时予却只是看着,还看得挺津津有味,萧锐泽有点吃惊,要知道谢时予这人,平时看着端的像是个正经人,又稳,但其实玩起来比谁都会玩。可是玩的高级,也从不爱浪费时间。
要是之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谢时予会看两个人小学鸡斗嘴看得饶有兴致,他一定是那个人疯了。
当然不可能是谢时予疯,他不敢想象谢时予这样的人疯了会是什么样子,谢时予怎么会疯呢。
可现在,谢时予真就像模像样的看着两个小学鸡斗嘴。
萧锐泽这次是真的相信,坊间的那些风流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对面前的这位伶牙俐齿的眼里闪着光,就像是有蝴蝶要飞出来的“小学鸡”越发的高看几眼。
有了谢时予从旁来了这么一下,乔嘉言最后还是输了。
离开的时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跟孟宁青说:“想要什么就跟他说,没想到就等想好再说,左右也不敢赖账。”
这次玩这么大,不过是兄弟几个好久没见,萧锐泽在国外多年这次终于回国,他们就借这个机会彼此护送点礼物。
只不过属于谢时予的那些,现在全给了孟宁青。
要么怎么说山中天气多变化,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变放了晴。
他说这话时,站在民宿古朴的门外,太空乍晴,云雾散去,金灿灿的阳光直照在他的身上,浅淡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像是蕴含着无数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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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十点,孟宁青结束了两天假期,出现在了公司大厦门口。
打开车门,一路坐着电梯来到了二十二层经纪部办公区,径直走向关诗语办公室。
才走到门外,就听里面传来极力压制的训斥声。
她脚步未停,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将门紧紧地合上。
关诗语见有人来,下意识地不再说话看向门口,目光中还带着未散下去凶煞。见到是她,也没理,回过头来继续骂。
关诗语骂人有多厉害呢,从她进来到现在有十多分钟了,骂的没带一句重样的,倒不是骂的句子有多么的难听,而是字字诛心型的选手。
孟宁青听得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犯错,被骂的不是自己。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这个算是自己小师弟的人,都觉得可怜了。
就在孟宁青听得快要睡着时,关诗语终于以“你回去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就当放假了,出去吧。”结束了这段训斥。
等许津垂头丧气的走出去,孟宁青才懒懒地问:“怎么了啊这是?”
她来的晚,虽然停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大概来。
说起这个,关诗语才冷静下来一点的情绪又蓬□□来,“死小子自己悄悄谈恋爱被拍了,虽然发现的及时已经被我压了下来,但是在粉丝内部都已经传开了,甚至传到了品牌方那边,原本都基本定下来的几家代言现在都开始含糊其辞。”
许津是去年大爆的选秀选手,虽然未能成功成团,但是关诗语很看好他。他的风格很适合solo,性格也鲜明,在团队里反而很难出挑,而且还有大量的粉丝基础。
事实再一次证明,关诗语的眼光没错,这一年来许津的粉丝数稳定上涨,资源也越来越好。才二十岁的年纪,这样发展下去,她敢保证,许津未来一定星途坦荡。
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个岔子。
“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别谈恋爱,好好地安分守己,妈的……”关诗语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培养出一个优秀的艺人是每个经纪人的理想,她真的很看好许津,“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可也就只有二十来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可以一切为爱情让路,热烈又纯粹。等到了探过天的高知了地的底,对一切都能从容应对的年纪,爱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乏味人生中的调剂,哪有什么真心,是第一个可以抛弃的东西。
“听见了没有?”
关诗语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孟宁青有些失神,“什么?”
“别以为装听不见就能混过去。”关诗语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势,“许津才被下了那么多代言,咱们拿什么争,PK败了人家过年吃肉咱们团队喝西北风么!”
他们公司有个挺魔鬼的年底考核,核算每个经纪人旗下艺人这一年的创收,创收最多的那一组拥有率先的资源使用权,而且整个团队上到经纪人下到化妆师都有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这简直是承上启下的存在,今年如果不行,明年在别的团队优先使用资源的前提下很难再逆风翻盘。
孟宁青刚刚是真的没听见,但是现在听懂了,这是要她一起去酒局,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许津捅的窟窿你让他去啊,凭什么叫我去?”
“投资商们现在看见他就来气。”关诗语打个巴掌又给个红枣的手段已经用的炉火纯青,“再说,你不想要明年公司的顶级资源么?你现在的观众缘不错,就差个好剧本就能搏一搏往上冲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孟宁青有拒绝的理由么?
——没有:)
“行吧,我去。”可开口,多少还是有一点不情愿。
关诗语也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关诗语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提醒了一嘴,“对了,前两天的那套礼服别忘了还。”
原本还慵慵懒懒靠在沙发上喝着果茶的孟宁青听到这话,忽然被呛到,“咳咳咳——”
她想起那一坨已经不成样子的布,脸瞬间就红了。
第九章
那天,她还是不死心,终于在浴室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那条裙子。
不久前还漂亮的出了无数图的裙子此时皱皱巴巴的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颈后那颗最别出心裁的小盘扣是重灾区,从盘扣缝合处一直到鱼尾顶端有一条狰狞的撕裂的口子,在诉说着生前遭受过什么。
只有鱼尾裙摆部分是完好无损的,上面仍有些湿哒哒的痕迹,包裹着纯手工绣上去的珍珠,越发的晶莹剔透,越发的像锦鲤摆尾惟妙惟肖。
孟宁青蹲在地上,透过惟妙惟肖的鱼尾上细碎的光泽,那些湿漉漉的画面在脑子里浮现。
她的脸也不禁有些发烫。
“你在干什么?”
低沉男音带着早上起来时独有的磁哑,听得孟宁青拿着裙子——哦,不,破布的手不由得一抖。
谢时予靠在门沿上,看着蹲在地上像是一朵小蘑菇的人,慢悠悠道:“怎么,你想收藏?”
孟宁青三下五除二的快速将袋子系上,随后站起身,在阿姨没来打扫之前,面无表情的将裙子扔了出去。
“呦,这怎么,喝个水都能呛到。”关诗语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面露担忧和怀疑。
自己这是签了个什么小笨蛋啊。
孟宁青缓过这股劲,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然后眼神微闪的说:“我很喜欢那条裙子,谢时予买来送我了。”
她说每一个字时都感到羞耻,好在演员的基本素养就是控制情绪。
“你穿那条裙子确实很好看,”关诗语倒是没多惊讶,“很衬你身材,尤其是那条半露不露的腿。”
孟宁青有点怔愣,她自己倒是没注意,难怪……她现在腿都还有点酸。
关诗语却想到了别的,“那看来,谢总对那个剧本的事没怎么生气。”
我没生气就不错了!
孟宁青在心中腹诽着。
关诗语又说:“要是你的唐梨没有这个热度之前,那个剧本确实不错,但是现在你有了这样的观众缘,那个剧本接不接也就那样。”
孟宁青眼睫轻眨了下,没说话。
时间差不多,关诗语叫来了妆造师。孟宁青来公司时穿的很休闲,不太适合酒局,还是给她找了条裙子,原本还是给她准备了套开衩长裙,被孟宁青拒绝了。
关诗语语重心长,“知道你怕冷,不过我们上车空调下车酒店,你坚持一下。”
孟宁青看着她认真的说:“我穿不了。”
“?”
当孟宁青向上轻拉了下自己的阔腿裤,关诗语看到上面还未消的暧昧痕迹时,终于不再坚持,“啧啧道,难怪谢总把那条裙子买下来呢,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看你穿了。”
孟宁青面无表情,内心冷笑,他确实爱不释手,甚至直接撕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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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君集团总部。
气氛比之前凝固了几分,人们做着手中的工作,目光却时不时的瞥向已经落下“勿打扰”小牌子的总裁办。
“怎么办,我现在看到谢总都开始紧张了。以前我明明最期待谢总在办公室了,为人和煦长得又帅,恨不得天天往他办公室里跑去送文件。”坐在工位里的一个年轻姑娘实在忍不住,和旁边的同事小声说着。
“前两天我第一次见他发脾气,一张脸冷的也太吓人了。”小姑娘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旁边的同事比她大上几岁,来公司的时间更长,人也更稳了些。她看了眼办公室,见左右都无人在意她们这边,才压着声音小声说:“也不怪那天谢总发火,这幸好是谢总提前回来,发现的及时,你知道要是没发现得损失多少么?”
小姑娘摇了摇头。
同事手比划了一个数。
“啊?这么多?”小姑娘低声惊呼,“还好谢总提前回来,要不然大几千万就没了。”
同事轻敲了下她的头,压着声音说:“是亿!你是多瞧不起咱们公司的实力。”
小姑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多少有点失去对金钱的概念,是她没见识。然后才说:“那这次……王总是不是完啦?”
“不好说,王总家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工作失误也不是这一次了。其实谢总已经够顾念旧情了,这次是真的太严重才发火。”
小姑娘眼巴巴的听得一脸认真。
“行了。”同事收起八卦姿态,进入工作状态,“这些都不是我们月薪几千的人该关心的事,少说话多做事,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小姑娘认真点头,听着职场前辈的谆谆教诲。
办公室内。
谢时予没坐在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一进门右手边的沙发上,端起一杯茶慢慢喝着。
这里算是个小型会客室,大多是熟人或者关系不错又没那么正式的客户局。
等他喝完,见对面的人没动,他亲自倒倒上了一杯。王总哪里敢,他现在整个人都忐忑到不行,急忙想拦,谢时予却压了压他的手,倒完,同时笑道:“尝尝,味道不错。”
王总勉强维持着笑,心惊胆战的将茶喝了。
“不错吧。”
哪里还尝的出味道,只记得烫,烫的舌尖发麻,连带着脑子都一样麻麻木木,点头便也机械又麻木。
谢时予看着他,过了几秒忽然开口,“王叔,您在谢家也做了二十多年了吧。”
王总一双不再像年轻时清透的眸子带着追忆,这段时间心力交没时间染发,鬓角已经露出原本的白,这样看上去更带着岁月的味道。
“二十七年八个月零十天。”
谢时予看着他,浓长的眼睫微微遮住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声音依旧温和仔细听还有几分晚辈的尊敬,“王叔记得清,是公司的开国老功臣。”
可老功臣临了差点亲手害了公司,王总眼中闪过痛苦的自责。
“知道您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您一会儿去财务那儿,差多少直接说个数,走我私人账。”谢时予声音不紧不慢,总是带着股安稳的力量。
可却让王总眼圈差点都红了,“谢总,我……”
谢时予抬手,往下压了下压,继续道:“再多领两年的工资和奖金,您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等过了年,您就退了吧。”
王总心里猛地一震,本是发红的眼睛里多了些骤然听到消息后的茫然,就用着一双似是无害兔子又像是野兽遇到危险时要攻击人的红眼睛看着他。
谢时予神色微变依旧温和,“王叔,我现在还叫您一声叔,咱们别让事情变得难看。您知道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