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凭着记忆去了电子数码城,买了一些她需要用到的东西。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郑蘅不想再回到陆沉的家里去面对他,至少今天夜里不想,于是她随意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一夜。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里出现最多的不是陆沉的脸,而是一身红衣的祁苒。
七年前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她不够信任他,所以祁苒用一张假的照片就她让乱了阵脚。
没想到过去了整整七年,对陆沉念念不忘的,原来还是不止她一个人。
可是那个女人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陪在他身边整整七年,似乎也没有走进陆沉的心里。
如果陆沉心里有祁苒,他不会每天把自己圈在身边,不会让她住进他的家里。
七年前郑蘅没有信任他,七年后她绝对不会再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就把陆沉再一次从自己身边推远。
郑蘅理清了思绪,便翻出手机里李西山的电话号码,用自己新买的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手机里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和语气。
“我是今天的那个女佣。”郑蘅淡淡回答他,语气一丝不苟,“这是我自己的号码。”
李西山看着手机愣了一下,老板家的漂亮女佣一天三次主动跟他聊天,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对于美女,他始终是有好感的,于是他耐心问道:
“女佣妹妹,有何贵干?”
“李先生,你好,我想要一个祁苒小姐的联系方式。”郑蘅直接对他表明来意。
“你要她这个干嘛?我都说了她脾气不好。”李西山更加意外了,一个猜测突然在他心里冒出来,“你不会也喜欢老板吧?”
李西山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他给陆沉挡过的桃花,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梨花带雨地央他帮忙,他却为了保住手里的饭碗无情地拒绝了她们,还因此得罪了不少美女,不禁心里一痛。
“不是,我是看她那件裙子好看,想买同款。”郑蘅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人家穿的都是限量版,你买不起的。”李西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家里很有钱吗?”郑蘅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
“家财万贯。”李西山毫不夸张地用一个成语概括了出来,又对她补充道,“我们公司跟她家里的公司还有很多的业务合作。”
“哦。”郑蘅点了点头,“那我买一个仿真款的就好了。”
“你干嘛这么执着她的那件裙子,我觉得你今天穿得就很好看,比她漂亮多了。”李西山言之凿凿地对郑蘅说道。
“你是说那件女仆装吗?”
“不,是黄色的那件。”李西山认真纠正她。
“谢谢你。”郑蘅笑了笑,陆沉的助理能够注意到她去他公司时的刻意打扮,她感到有些欣慰,“但是我还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我穿同款,一定也比她漂亮。”
“行,我在手机里找找,找到了发给你。”李西山看她坚持,便只好点头同意。
“对了,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跟陆沉先生说?”郑蘅突然变得十分郑重。
“怎么了?”李西山被她的语气惊了一下。
“我怕他觉得我多事,把我辞退了,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在电话那端,郑蘅的语气里溢满了担忧和委屈。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不会告诉老板的。”
李西山想到陆沉以前生气时那张阴郁的脸,以及他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感同身受到想要冲进手机里抱一抱陆沉家里的女佣。
“李先生,你人真好,祝你仕途顺利。”
郑蘅微笑着挂掉了电话,把李西山发来的手机号码默默存了下来,她并不想现在就去找祁苒对峙。
刚刚在电话里,李西山告诉她,祁苒与陆沉之间亦有商业往来。
在完完全全弄清楚那个女人对陆沉的重要程度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给陆沉的生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郑蘅在酒店的床上躺了下来,觉得心里有些疲倦。
别人都能够顺利地恋爱结婚生子,为什么她谈一段感情,偏偏中间被切断了整整七年。
如今她想重新回到他身边,还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与另一个女人勾心斗角。
最重要的节点依旧在于陆沉那里,在他心里,她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郑蘅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默勾画出他精致的脸,她跟自己说,再坚持一下。
反正最差的结果已经发生在了七年前。
第十五章 如三秋兮
陆沉开完会后就给郑蘅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两个人跟过去谈着异地恋一般,每天还得通过手机确定对方的位置。
郑蘅一大早就从酒店出来,直接回了环山别墅。
老刘告诉她陆沉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她便跟陆沉说她一直都在别墅里。
于是他开车回了别墅。
陆沉刚刚按了一下门铃,不到一秒,大门就“吱”的一声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正准备推门走进去,一抹浅黄色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纤细的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这是干嘛?”陆沉看到了一身鲜黄的郑蘅,嫩得像春天的新笋。
“一天一夜没看到你了,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这么久,有点不习惯。”郑蘅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沉听到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深不浅的委屈,想到昨天中午她在他的公司楼下等了他几个小时,心里便有些歉疚。
他也伸出手轻轻搂住了她清瘦的背,安抚地摸了几下,软声对她说:
“我今天有空,可以陪你,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郑蘅点了点头,继续把脸贴在他胸前。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去逛一逛街?”
他提出他昨天未完成的计划,询问着她的意见。
“好。”郑蘅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先放开我,让我换件衣服。”
陆沉觉得一夜未见,怀里的女人突然变得格外黏人。
“我想你了。”
郑蘅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这一次不过是一天没见面,她就觉得已经如隔三秋。
很久很久以前,她是怎么熬过那些漫长的等待的?
她注意到陆沉的眼睛里有一些暗红的血丝,于是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他刻意收敛起来的那些倦色,她开口问他: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工作有点忙,睡得很迟。”陆沉亦把她打量了一遍,笑着问她,“那你呢,昨天睡得好吗?”
“也不太好。”
郑蘅诚实地回答他,在他怀里任性地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又如同一个人形挂件般,娇软无力地挂在他的身上。
“要不要先上去补个觉?”陆沉替她牵好弄乱的衣领,把她脸上粘着的一根细睫轻轻吹了下来。
“好。”郑蘅依旧埋在他怀里点头。
“那你先下来,我们一起上楼。”他看着她黑漆漆的头顶,忍住了想要直接把她卸下来的冲动。
“不要,让我先抱一下。”她在他的怀里喃喃道。
陆沉无奈,把手里提着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橱柜上,双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他弯下腰把她平躺放在床上,正准备起身,床上的女人突然伸出纤长的手臂圈住他的身体,用自己的体重把他往床上一带。
陆沉猝不及防,跌到床上,整个人直直压在了她的身上。
郑蘅的锁骨被他的下巴磕到,忍不住小声痛呼了一下。
陆沉抬起头看到她蹙着一双秀眉,表情有些拧痛,不禁闷闷笑了出来:“是你自己把我拉过来的。”
郑蘅忍住锁骨上的钝痛,一只手捧着他的头,让他温软的双唇覆在自己的樱唇上,。
陆沉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长长的双睫与她卷翘的睫毛交织缠绕。两人鼻尖相贴,四目相对,清亮的瞳眸里只倒映出对方清晰的眉眼。
他覆在她身上任由她吻了他许久,直到身下的女人气息有些不稳,美目婉转。
陆沉才从她的唇上移开,在她的鼻尖留下一个吻,对她呵了口气,轻声笑道:“刚刚我是被人强吻了吗?”
“嗯。”
陆沉轻轻笑了一声,把手掌放在她的小腹前,轻轻抚摸她光洁的皮肤,在她的背上留下一排温热细密的吻,柔声跟她说:“有点累了,想先睡会。”
郑蘅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对着他有些轻红的眼睛,手指按着他的眼角,指尖蠕动,轻轻给他按摩:“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嗯。”
陆沉闭上眼睛,遮住了眼里的疲色,只余下脸上几处红晕。
郑蘅躺了一会儿,等到他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她坐在浴缸里安安静静地泡着身体,习惯性地想在泡澡的时候贴一片消水肿的面膜,却发现别墅里一件她的东西都没有。
等会儿还要跟陆沉出去吃饭,还要一起逛街,她的那一条黄色裙子已经不能再穿了,那么她今天穿什么呢?难道又穿女仆装,郑蘅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滑进了水里,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浴缸里的水温热氤氲,她泡在里面非常舒服,不知不觉就多泡了一会儿。
陆沉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看到郑蘅有些悲凉的厌世脸,不禁开玩笑地问道:
“怎么了,想淹死自己?”
“你怎么没睡觉?”她抹干脸上的水珠,擦了擦嘴角的白色泡沫。
“你很久不出来,我以为你又在这里睡着了。”
陆沉的睡意已经完全散去,声音也变得清晰明澈。
“你干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房子?”郑蘅眼睛里溢满了无可奈何。
“怎么,在这住得不舒服吗?”
“我在这里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也没化妆品,昨天在外面化了一个妆,花了好多银子。”郑蘅像一只母猫一样哀嚎着。
“我给你带过来了,就在楼下的橱柜上。”陆沉忍着笑把浴巾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不早说?”郑蘅抱着浴巾瞪着他。
“刚刚我一进门,就被人紧紧抱住了,没机会说。”陆沉似是无奈地摆摆手。
“是吗?”郑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把湿发捏成一团,正正经经地问他,“谁呀,怎么这么过分?”
“不知道,我太累了,眼睛有点花,没看清她的脸。”
陆沉似乎也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然后有些遗憾地跟她说着。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你这么累快去睡觉吧,我去化个妆。”郑蘅把他推进了卧室,转身就跑下了楼梯,兴奋地打开了他带过来的包裹。
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她新买的衣服,全套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以及那双她最钟爱的鞋子,甚至还有两包未拆封的卫生棉。
她掀开一片面膜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郑蘅满足地揉了揉脸颊,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下半张面膜不能完完全全贴合在嘴边,她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强行把面膜拍在脸上,笑意在心里弥漫开来。
即便是现在,他也仍然如过去那般,心细如尘。
他也会像以前一样,配合地陪着她的表演,从来不会直接戳破她。
第十六章 旧事重提
郑蘅画了一个偏成熟的妆容,涂着红茶枫叶色的口红,与她身上的酒红色短裙相衬,两腮也被打上清浅的红润。
她踩着拖鞋轻轻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看到陆沉躺在床上,五官舒展开朗,面色平静如水,俨然是一副已经深深熟睡了的模样。
郑蘅蹲在床前,双手交叠放在床上,下巴托在手背上,半歪着头,静静凝视着陆沉的睡颜。
十年前两人一起躺在病床上,每每他恬睡时,她也是这样,偷偷看着他山水画意的脸。
房间里光线明亮,打在陆沉白皙的脸上,映衬得他愈发容色如玉,清雅高华。
郑蘅不由得艳羡,这个人生在炽热的南方,烈日灼灼,他的皮肤竟然十年如一日的白皙剔透。
而她来到南方的时候,必须精心保养,每日遮阳防晒,繁杂工序,事无遗漏,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脸看上去憔悴枯黄。
以后,等她老了,采菊东篱般,夏天住在北方避暑,冬天住在南方御寒,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再庆幸地想一下,或许她的身边,还有他的相伴。
她对着陆沉紧闭的双目眨了眨眼,眼皮上的大地色眼影闪着细粒的微光,纤密的睫毛上下扑动,琥珀色的眼眸里,被美瞳液片遮住了悠长绵柔的情愫。
也只有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她才能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
郑蘅忍不住用指尖触了一下他脸颊上细腻的绒毛,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在他好看的侧脸上画了一颗同心结。
他也已经二十八岁了,从稚气未脱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
她错过了他的这一段成长,不知道他这么些年,究竟经历了如何,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果当年她多信任他一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些少年夫妻一般,早已经结成了百年的良缘。
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提起那段过往。
她能告诉他,当年的分开,是因为她没有信任他吗?
他们的感情,其实是毁于她的冲动,她的任性,她的自私吗?
那一年,她既没有支持他的人生理想,也未曾相信他对她的真心。
郑蘅想,她总归是要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的。
她要跟当初那个少年说一声抱歉,可是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还需要她的道歉。
如果他根本就不在意那段过往,如今把她圈在身边只不过是因为身体上的欲望,那她的道歉就变成了可笑的感情上的纠缠。
她现在还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还要留在他身边两年。
郑蘅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用唇语喃喃跟他说:
“陆沉,对不起,请你再喜欢我一次吧。”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等到我们道别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对不起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落入尘埃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得见。
陆沉唇间温热的气息打湿了她的手指,郑蘅的脸上也落下了两道湿润的弧线。
她的手一颤,碰到了他的嘴唇,微硬的指甲蹭过他的鼻尖。
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桃花眼里的暗红血丝清减了很多,眸里雾气萦绕,带着刚刚睡醒的茫然。
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挂着两颗冰莹,伸出手拂去了她的泪珠,有些困惑地开口问她:“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