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老板的时间都用来陪女人了,那么以后干活的是谁。
李西山下楼的时候,腿忍不住抖了抖。
第七章 举案齐眉
陆沉转身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郑蘅脱掉了身上肥大的病服,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随意把头发绑在脑后,拿起花洒给自己冲洗身体。
等到她把身体擦干后,发现她的上衣掉在了潮湿的地板上,沾上了大块的水渍。
于是她光着身子,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颗黑溜溜的脑袋,对着陆沉说了一句:“我的衣服湿了,你这里有别的衣服吗?”
陆沉听到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自己的睡衣,递到了她的眼前。
郑蘅利落地换好了衣服,从浴室走了出来。陆沉抬头看了一眼,见她把长长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来两截雪白的皓腕,脸上未施粉黛,干净剔透,视线下移,只看到一截粉脖,两处锁骨,包裹在宽大的黑色睡衣里,若隐若现。
明明是最普通的男士睡衣,甚至还有些不合身,她却穿出了一种摇曳的生姿。
“吃点东西吧。”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把一碗青菜虾仁粥推到她的面前。
“好。”
郑蘅听话地喝了大半碗,舔了舔牙齿,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外面天已经黑了,你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嗯。”
郑蘅乖巧地钻到床上,盖上被子,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陆沉,“那你呢?”
“我要回一趟公司,明天过来接你出院?”
“嗯。”她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陆沉看着她安静的眉眼,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我困了。”郑蘅说完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她需要一段时间整理一些事情。
陆沉走后,郑蘅拿出手机,给此时正在国外的郑父打了一个电话。
二老退休以后就一直闲赋在家,前些天跟着老友一家去了国外旅游,于是郑蘅给父母打了一笔钱,让他们玩得尽兴。
郑父告诉她他们还有两个多月回国。
郑蘅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又给她的老板王言发了一封邮件,不一会儿王言就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为什么突然辞职?”
“处理一些私事。”
“感情上的?”
“嗯。”
“需要多久?”
“可能是两年,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郑蘅,我们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人一辈子最在乎的人应该是自己,别这么任性。”
“我知道。”
“我是想把国外那片市场交给你的,真得要走吗?”
“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郑蘅挂掉了电话,心里有些酸涩。
王言对她来说亦师亦友,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提携照顾着她,最后她却辜负了他的期待。
第三个电话,她打给了顾林之。
“你说的那个提议,我不能接受了。”
“你找到他了?”
“嗯。”
“郑蘅,祝你幸福。”
“谢谢,你也是。”她衷心地祝福他。
打完这三个电话后,郑蘅把手机放到一旁,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
昨天她无意间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摔门而去,她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但今天她睁开眼睛又看到了他,而且他也似乎忘了昨天的不欢而散,没有再跟她提起这件事。
只是,他对她的态度依旧暗昧不明。
前天夜里,他问她把他当成什么。
昨天早上,他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不出意外的话,父母大概会在她三十岁的时候逼她结婚。
她还剩下两年的光景,郑蘅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这两年里,她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当偿还七年前,她亏欠了他的人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去了整整七年,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距离,现在也依然将他们阻隔在两个遥远的世界。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却转换了身份,她站在了他当年的立场上,才发现他原来那么爱她。
那时候少年一无所有,眼神却坚定不移,信誓旦旦,愿意为她留在异乡漂泊。
现在他功成名就,身后堆砌着金钱荣耀,所有的身家都扎根于这座城市,再也不会为了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放弃眼前拥有的一切。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她可以在她被束缚的漫长的一生里,捧出完整的两年,陪在他身边。给他们之间,谋一个未来。
她敲定决心,便不再纠结。
第二天一早,陆沉回医院接人,郑蘅早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坐在镜前细细描眉。
他走进房间,凝神看了她一眼,镜子里的女人明眸善睐,黑发如瀑。
她穿着一件水绿色的春衫,勾勒出曲线婀娜的身材,下摆沿着纤细的腰肢收进棕色的皮裙,短裙的长度正好,包裹住她圆润的臀部,又适时地露出两截玉白的双腿。
他走到镜子前,轻轻从后背环住了她的腰身,郑蘅正在画眉的手指颤了颤,左边细细长长的眉毛差点歪出来一笔。
陆沉盯着她细挑的眉目凝神良久,又看了一眼镜里子倒映出的那张精致的脸。
郑蘅注意到他的眉毛处冒出了一些细细小小的黑点,她从化妆包里抽出一把眉刀,在他眼前比画了一下。
“我给你修一修眉毛吧。”
“好。”
陆沉极为乖巧地坐在她的身侧,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脸托付给她。
他跟她坐在一起时,仍是比她高出来半个头。
她只能站起身来,弯着腰才能他对上他的脸。
男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勾,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那些阴郁深讳的眼神也被垂下的长睫掩藏。
郑蘅有些怔忡,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
她注视着他清秀的面庞,看着他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一片涟漪。
曾经他看向她时,眼睛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似乎有着了无止境的欢喜。
她收回心神,轻轻地按住他的长睫,眉刀慢慢划过他的眉间,认真将那些黑点清理干净。
陆沉忍着眼皮上的酥痒,轻声问她:“好了吗?”
郑蘅吹了吹他的眉梢。“好了。”
“好香。”
他拨弄着她的长发,挑出一缕放在鼻间嗅了嗅。
“我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出去了。”
郑蘅转过身把头发捋在脑后,理了理柜子上被她用完就随手放在一边的化妆品。
把那些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都扶了起来。
陆沉拦腰抱住她,把她整个身子往自己怀里一带,女人身上好闻的幽香又萦绕在他的鼻息。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重心不稳,后背贴上他温暖坚硬的胸膛,硬生生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抱一下再出去。”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郑蘅放下手里的小样,回过头把两条修长细嫩的手臂搭在他的双肩,笑意盈盈对他道:
“干嘛,这么喜欢我啊?”
陆沉不语,抱着怀里身体娇软的女人,手指隔着皮裙揉捻她。
他有些爱不释手,指尖愈来愈用力。
郑蘅伸出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往他怀里蹭了蹭,温声软语地哄他道:“先出去好不好,晚上你想干嘛都行。”
她实在不想再画一次妆。
陆沉看她一脸正经地跟他谈起了条件,眯着眼睛低低笑出了声,于是他顺势而上:“真的?”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郑蘅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我们先做正事。”
陆沉抱着她站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
郑蘅大惊失色,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双腿也缠上他的身体,怕他又把她丢到床上。
“不是说好了吗?”
陆沉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极度丰富,他顿时觉得心情十分愉快。
“你先在床上坐会儿,我今天有个会议,换一套正式一点的衣服。”
“嗯。”郑蘅脸红了红。
悄悄抚上怦怦直跳的心口,她的心已经很多年没有跳得这样快过。
她春心荡漾,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陆沉也不避讳,直接在她面前换起了衣服。
郑蘅的目光扫过他宽阔的肩膀,健硕的胸膛,精瘦的窄腰,几块腹肌曲线分明,顺着往下是两条修长的双腿,无一不是她欢喜的模样。
于是对他笑道:“你的身材比以前更好了。”
过去的他虽长身玉立,表面上看着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但是脱掉衣服以后只剩下一个削瘦的骨架,四肢修长而纤细。
身上没有一处多余的肥肉,当然也没有胸肌,腹肌。
她与他相拥而眠时,偶尔会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疼。
常常使她没有什么安全感。
而他现在的模样,身躯挺拔,双臂有力,郑蘅不由得看得有些入迷。
陆沉换好衣服,看到她正望着自己出神,于是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晚上想要跟我回家?”
“想。”郑蘅犹豫片刻,诚实地回答。
她想知道他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分开了这么久,她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
所以任她的想象再丰富,也勾勒不出一墙一角应有的模样。
陆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绅士地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先出院,晚上我去接你。”
郑蘅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手指温顺地嵌进他的指缝。
两个人一同出了房间,在医院一楼大厅门口停了下来。
“我去车库取车,你站在这里等我。”陆沉松开了她的手指。
“好。”郑蘅乖乖地站在一根高耸的石柱脚下。
不一会儿,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停在她的面前,弧线流畅的车身熠熠闪光,映照着她白皙的面庞。
陆沉探出一颗精致漂亮的头,示意她上车。
郑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男人。
她一直知道他很有钱,但当他的财力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她仍然觉得自己正置身幻境。
七年前那些拮据的过往还在缠绕她的心头,一时之间她没办法把面前的男人同当年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第八章 露水红颜
除了酒店,郑蘅别无去处,陆沉只好带她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郑蘅坐在车里,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排排公寓楼整整齐齐地矗立着,环境极好,茂林修竹,苍翠繁盛。
他牵着她走进一栋楼里,电梯停在了六楼。
郑蘅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了?”陆沉用指纹开了锁,正准备把她的指纹也录入,却看到她迟疑着不肯上前。
“你家里有别人在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这。”
“那就好。”郑蘅眉间的迟色一扫而光。
进屋后她打量着他的家,陆沉一个人住在这里,家电用具倒是设备齐全,不过全都是崭新的模样。
偌大的沙发摆在客厅,看起来柔软舒适,灯光也明亮充足,如一层薄纱将她笼罩。
只是墙壁窗台皆方方正正,颜色是统一的白灰色,过于简约,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郑蘅内心有些困惑,这里一览无余,看不出什么生活的气息,甚至还比不上他的私人病房。
他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会觉得有些压抑吗?
于是她暗自记下这座房子内部的布局构造,在脑海里徐徐展开出一幅淋漓细致的装修图景。
陆沉看着站在沙发前神游天际的女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的纤腰,忍住了想把她按在沙发上的欲望。
“又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我的工作是室内设计师,所以我在想怎么给你重新装点一下房间。”
“怎么,生意做到我头上了?”陆沉哑笑。
“看在你在医院照顾我的份上,我就不收费了。”郑蘅也回过头来对他嬉笑。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我们先做点别的事情。”他意有所指。
她看到了他眼里毫不掩饰地涌动着欲望。
“唔,你先去洗澡,让我再看一眼。”郑蘅的职业病犯了起来,继续用目光描绘着室内的轮廓。
他无视她的回绝,将她打横抱起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他饶有兴趣地问她。
“……你快放我下来。”
郑蘅装傻充愣,双肢乱颤,徒作反抗。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他好心地提醒她。
……
第二天,日上竿头,金色的日光穿过玻璃窗户透了进来,打在床上,柔软丝滑的薄被逐渐变得有些温暖灼热。
郑蘅在一片暖意里翻了个身,脸朝向窗户的那边,瞬间被耀眼的阳光刺醒。
她揉着冒着金星的双眼,转过头看向身侧,陆沉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郑蘅理了理思绪,依稀记起来他很早的时候就起身去了公司。
她伸出手放在男人昨晚躺过的地方,指尖还能感受到一丝余温。呼吸之间,也全是他身上的幽幽气息。
她就这样,住在了他的家里。
郑蘅未觉欣喜若狂,她躺在床上,被一股深深的迷茫萦绕。
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直这样与他不清不楚地纠缠,只凭着对彼此的眷恋把他留在自己编织的这场幻境里。
还是如同十年前他对她那般,直接表明自己想要弥补过往的心意?
郑蘅身在其中,当局者迷,于是她决定问问老友的意见。
她拨通了陈一的电话,对她讲起来这几天里她在南方的境遇。
“前男友出现,旧情复燃?”
陈一听完郑蘅的叙述,得出一个结论。
郑蘅听了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她没法把陆沉定义为前男友。
前任,往往意味着,他生未卜此生休。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他日常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