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柜子放满了她的展示布料,她的布料都是按颜色分门别类归纳好的,所以找起来也很快。
但到了最后还有两个个色块的布料却怎么也找不到。
苗安安没有去打扰温辞初,只是坐在工作室里,百无聊赖地完成她的大学作业。
门上的风铃再次叮当响起,苗安安抬眼看去。
“您好,请问您……”
最后一个音很突兀地消失不见,苗安安整个人呆住。
帅哥表情淡漠,气质内敛,但还是没办法让人忽略那种矜贵的好看。
看起来就很贵的帅哥。
之前有过来的顾客,但大多数都是女性顾客,这种帅哥,她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他顿住脚步,看向苗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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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初还在找着布料,她眉头微皱,小声地自言自语,神色有些苦恼:“到底在哪儿啊……”
她起身去找另外一个柜子,表情瞬间舒展:“原来在这里,终于找到了。”
她伸手挽起垂落的发丝,嗓音不自觉带上一点软糯,就连眼眸都染上笑意。
裴之默站在楼梯口,只是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眼眸中好像丧失了某些色彩,缺失了小小一部分,变得没有这么鲜活。
温家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她一直都很安静。
她孤身一人的娇小身影蹲在柜子前,身影被微弱光线拖得很长。
很脆弱。
他眸色沉沉,一直注视那抹脆弱的身影。
温辞初转身,把挑出来的布料放在准备好的纸袋中,却猝不及防看到站在阁楼楼梯处的一道身影。
裴之默站在楼梯处,灯光的投射淡淡覆盖住他的侧脸,柔和地描绘出精致轮廓,清冷仿佛雪夜的一轮月。
只是眼底的情绪翻滚着浓郁散不开的复杂。
温辞初惊讶至极,下意识说:“你怎么上来了?”
裴之默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看起来耐心已经完全告罄,开始不高兴了。
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温辞初仰头看着他,嗓音细细的:“不好意思,能再等等吗?还有两个没有找到。”
她心里有些急,站起身的动作也着急了许多,她一个不小心,没有注意到柜子的边缘,正当她站起身时,裴之默的身影霎时拢在她面前。
浅淡的雪松气息徐徐散开,突然的靠近,放大所有感官,温辞初下意识想躲避,正要后退几步,却听到一声撞击的闷响。
撞得挺狠的。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有袭来,只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略微柔软的触感。
温辞初惊讶抬头一看,稀薄的光很淡掠过裴之默的眼眸,还是古井无波的冷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才注意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抵在柜子的边缘处,为她护住了尖锐的柜子角。
她刚刚撞到的是裴之默的手。
温辞初立刻退后几步:“你的手没事吧?!”
裴之默这才松开一直护着边缘的手,看了一眼,旋即很淡地出声:“有医药箱吗?”
温辞初立刻点头:“有的。”
她从小床旁的柜子找出了医药箱,却看到裴之默在查看伤口,他的掌心好像被划出一道伤口,还在汩汩冒出一点血珠。
温辞初觉得更加内疚了。
她素□□致的脸垂下,那一双含水的眼眸因为着急,眼角微微泛红,甜软的嗓音裹着一点有气无力的委屈劲。
“对不起啊,害得你受伤了。”
如果她再小心一点,他就不会受伤了。
那种内疚感一直蔓延,看到裴之默自顾自地打开医药箱,她立刻上前:“我来帮你上药吧。”
裴之默把要用的药品拿出来:“我可以自己上药。”
“不行!”温辞初立刻站起来,语气焦急,“你都成杨过了,还自己上药?我来给你上药。”
话一刚落,裴之默抬眼看她,温辞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凶。
她立刻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我……”
漆黑清凌的眼眸直直看向她,正要拿药的手顿了顿,最终放下。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展开,放在小桌子上。
温辞初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截住,这是同意让她来上药的意思?
温辞初迟疑坐下,拿出棉签,沾了消毒用的酒精,她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口处。
她低着头,一边小声说:“如果觉得疼,可以和我说。”
她垂着脸,只能看到卷翘微垂的眼睫,像蝴蝶翅膀微颤。
裴之默收回视线,嗓音风轻云淡:“还好。”
温辞初抬起头看他,随后再次默默低下头。
也是,他是裴之默,不是娇滴滴的她。
温辞初鼓了鼓腮帮子,拿出创可贴,对着伤口仔细地贴好。
只是伤处有些刁钻,温辞初虚托着他的手,指尖恰好搭在他的掌心,她微微用力,把他的手转过来。
“稍微把手转过来些。”
裴之默的手被她攥住,他手指微动,却没有任何挣开的意思,很轻微的触碰,带着些许痒意。
不再像从前那样温软,而是带着薄茧的手。
裴之默的视线落在地板上,两人灰色影子交迭,显得格外亲密。
温辞初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专注地贴上创可贴,才轻舒一口气:“好了。”
这时,温辞初才发现她自己一直紧紧地攥着裴之默的手。
她占裴之默便宜占了多久?
她脸上一烫,慌忙松开:“不好意思啊裴总,我不是故意的……”
温辞初站起身,慌忙从医药箱中找出湿巾给他。
正在这时,苗安安探出头,小心翼翼:“老板,有人来了,但并不是提前预定的客人。”
她又小声地补充一句:“而且语气似乎有点咄咄逼人。”
温辞初转身,迟疑道:“裴总,我先去处理一下,等我找到了再给你送过去?”
裴之默没有答应,只是说:“我在这里等你。”
这句话本身带着些暧昧意味,但是从裴之默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毫无情绪的陈述句。
温辞初不敢反驳他,只能点点头,就匆匆下楼。
只是刚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听到一句不咸不淡的讽刺。
“哟,这不是我们温小姐嘛?”
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温辞初也看清楚来人是谁。
站在楼下的女子一袭红裙,嚣张跋扈,是季荔。
温辞初的视线轻抬,往后望去,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站在季荔身后,她往前走了一步,极轻叫了一声。
“姐姐。”
是温画萤。
第14章 布料
温辞初还真没想到,季荔居然会带着温画萤过来。
半个月没见,温画萤和刚到温家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刚到温家的时候,她还是一副胆怯的样子,远远地躲在继母身后,但现在好像好多了。
温辞初垂眼,但还是笑意浅浅:“季小姐,好久不见。”
季荔抱手环顾着工作室,语气充满了洋洋得意:“确实好久没见,要不是画萤说想要来看看你,我都差点忘记温小姐这一号人了呢。”
但这时的季荔佯装惊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掩嘴轻笑:“噢,我差点忘了,现在温小姐应该也不算是温家人了吧?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看向温画萤:“画萤,我记得你的养父母是姓姜的吧?”
温画萤有点无措:“是。”
季荔傲慢道:“那就得称呼你一声姜小姐了。”
温辞初出乎意料的平和:“季小姐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自便。”
她已经能相当冷静地面对这种话了。
季荔见温辞初这种反应,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原本还得意的笑意浅了不少:“你确实不介意,但你应该怎么面对画萤,你可是整整霸占画萤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呢,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温画萤轻轻扯了扯季荔的袖子,面露难色:“季荔姐姐,别这样说……”
季荔叹了口气:“画萤,我这是在帮你,这二十多年,难道你真的能释然?”
温画萤的动作停住,只是轻轻抬眼看向温辞初。
温辞初现在明白了,这是纯粹来挑拨离间的。
这个圈子就是如此拜高踩低,之前玩得很好的塑料姐妹知道温辞初的事,也纷纷加入嘲笑看戏的行列,更别说之前就和她不对付的季荔。
“我和温小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季小姐你一个外人插手。”温辞初嗓音清甜坚定,“但如果温小姐觉得有必要,我会倾尽一切弥补你,我霸占了属于你的人生,是我对不起你。”
她从来没有想要逃避这件事。
温画萤却使劲摆手:“辞初姐姐,我没有这种意思,我来这儿,是想要让你回家的,虽然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但爸爸他真的很担心你,在他心里,你还是他的女儿……”
“抱歉,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虽然娇气,但在这种事情,既然她选择离开温家,那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回温家继续当作无事发生,没必要,也不体面。
“你这幅样子,对得起温家吗,画萤还好心好意劝你回家,你简直就是辜负温叔叔一番好意……”
温辞初没头没尾地打断季荔的虚情假意的煽情演讲:“季荔,我的消消乐已经1077关了。”
季荔觉得莫名其妙:“你的消消乐打到多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那我和温家的事和你有关系吗?”温辞初慢条斯理,“季小姐,小明的爷爷活到103岁是因为他不多管闲事,懂了吗?”
季小姐脸上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端着脸刺了温辞初一句:“也是,毕竟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季荔轻笑一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美甲,慢悠悠道:“画萤,有些人就喜欢故作清高,给了台阶也不愿意下,既然不识抬举,那不如就随她去好了,毕竟某些人罪有应得,之前抢男人,现在抢了别人的人生,风水轮流转,就是活该。”
温辞初听到抢男人这三个字,终于抬起眼,直视季荔。
季荔下巴微抬,态度傲慢:“怎么,我有说错吗?”
她风轻云淡地笑笑:“是啊,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哪一天转到季小姐身上了,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温辞初对季荔歪头一笑,眨了眨眼,看起来岁月静好,甜美无辜。
“你居然咒我!”季荔听到这句话,气得不轻,“只有你才是冒牌货!”
季荔的目光转向挂在人台的样衣,看到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成衣。
“你这个作品也不怎么样啊。”
季荔向前几步:“温辞初,你也别想着比赛了,反正最后能拿到金奖的人,肯定是我季荔。”
温辞初笑了,微微歪头:“靠着季小姐打擦边球的借鉴大作吗?”
温辞初慢悠悠说:“如果季小姐想要装好人,麻烦再磨练一下演技,你这表演,有点过于浮夸了,我看得有些恶心。”
季荔的作品本就有些争议,叠了别的设计师的图,打了擦边球,前段时间还闹大了,但莫名其妙被压下来,如今又被提起,她有些心虚,自然更加恼羞成怒。
“你!”季荔被温辞初这句话刺激到了,恼羞成怒地抬起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一点的山寨货色,喜欢抢别人东西的小贱人而已……”
下一秒,却被温辞初硬生生扼住她的手腕,转向季荔自己的脸。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工作室响起。
温辞初表情极其无辜:“季小姐,你脸上有一只蚊子,我帮你打蚊子呢。”
接着还理直气壮地补了一句:“只是蚊子飞走了。”
季荔这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话,自然知道温辞初只是借机打她,她要被温辞初气死了,表情变得极其扭曲。
“温辞初你耍我!”
“那你也别想好过!”
她拿起工作台上的剪刀,快步走向即将完成的样衣,“嘶啦”一声,原本洁□□美的裙子瞬间被剪得支离破碎,剪碎的布料掉落满地,一片狼藉,看起来触目惊心。
顺带一旁的布料也被泼上了咖啡。
霎时,空气像死一般沉寂,让人遍体生寒。
温辞初盯着样衣几秒,旋即看向还拿着剪刀的季荔,语气平静:“你在干什么?”
也许过于安静反而更加吓人,季荔瑟缩一下,心中有些怕,但依旧嘴硬:“不是你先说我的吗,我只是礼尚往来一下而……啊!温辞初!你干什么!?”
温热的咖啡从头顶浇下来,直接冲花季荔的妆容,沾着咖啡液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季荔气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你疯了!温辞初!”
温辞初放下杯子,缓缓靠近季荔,“是谁先在我面前发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我没有用热水浇你,已经是仁尽义尽了,如果不想再挨几巴掌,你最好现在给我滚出去。”
“反正我现在没有顾虑,我自己都不保证会干出什么事来。”
饶是季荔再跋扈,也不敢挑战温辞初的底线,她只是从丢下一句:“温辞初,你给我等着!”
看到季荔离开,温画萤只是犹豫了一瞬,轻声对温辞初说了一句“对不起”,还是准备转身去追离开的季荔。
温辞初知道季荔的性格,为了避免误伤温画萤,温辞初拦住温画萤:“等等,我让安安送你回去。”
温画萤犹豫:“但……”
温辞初:“你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迁怒你。”
温画萤这才顿住。
苗安安担忧地看了温辞初一眼,随后挽起温画萤的手:“温小姐,我送你回去。”
看着温画萤和苗安安离开,温辞初只是抬手给陈以音发了个求助的微信,刚刚把手机放下,她才想起还在阁楼上的裴之默。
下午三点的日光格外耀眼,那人身形挺拔,站在阁楼的楼梯上,日光为他墨色卷长的发丝镀上一层柔光,但瓷□□致的脸庞依旧是不可靠近的冷淡。
她不知道他站在哪里看了多久。
温辞初仰头望向他:“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来帮您找最后一款布料。”
“你确定这个时候还要来找何栖的布料?”
面对裴之默的反问,温辞初张了张嘴,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