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唇瓣殷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却泛着水光。
她没忍住笑了声,瞧着他的眼底却没多少真心实意的感情。
那双曾经满眼都是他的桃花眼,再也装不进半点对他的爱意。
温卿辞喉结滚动了下,嘴唇轻颤,沉默半晌,他咬了咬牙,嗓音喑哑得仿佛被沙子磨砺过:“刚才...为什么?”
为什么不叫他。
为什么就那样看着他被别有用心的女人搭讪,也无动于衷。
林听疑惑地嗯了声,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眼尾,却沾染上几分湿意,“不好吗?”
“我说过,不会插手你的自由,你只需要在下一次见到我之前提出结束就好。”说着,她露出遗憾的神情,客观地评价道:“段妍,还是挺好看的。”
毕竟也是父母千娇万宠养出来的,气质摆在那。
“你觉得很好?”温卿辞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重锤了一下,疼得发颤,他捧着林听的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出与之相驳的情绪证据,可终是无果。
林听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根针,深深刺进他心脏里。
“我不要那狗屁的自由!”他咬了咬牙,血气涌上喉头,呛得撕心裂肺的疼。
林听笑了下,像哄小狗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不要就不要嘛,这么生气干什么?”
语气随意极了。
就好像这只是一件今天吃什么的小事,无关紧要。
温暖的房间里,两人四目相对,眼眸中倒映着彼此。
她眼里有他,但心里却没有。
温卿辞突然觉得很无力,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她都不会在意。他垂下头,林听察觉他的意图,稍稍偏头避开他的亲吻。这个动作叫温卿辞身体僵硬了下,他望着林听的眼睛,心如刀绞却不知所措,无助地舔了舔唇角,“听听....”
他想说很多很多,可对上林听冷淡的眼神,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我不要那些自由和别人,我只想要你的心。”或许是某种说不清的预感,温卿辞总觉得林听随时会将他抛下,然后彻底消失在某个时分。他咽下喉咙里的腥气,长睫低垂,哑声问道:“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认真地走下去。”
“就像从前那样。”
不要像现在这样,人在身边,心却将他冷冷拒之门外。
他想要爱,林听的爱。
闻言,林听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漫不经心地轻笑了笑:“不行呢。温卿辞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本身就是假的。”
“而假的,永远真不了。”
永远。
第36章
暖橘色的灯光下, 年轻女人妩媚的笑眸中一片寒凉,冻得人发冷。水润的红唇被他咬磨得微微肿胀,颜色更加妖冶, 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剖出一个大口子, 然后“哗啦”露出丑陋的真相来——
“我们之所以会现在躺在一张床上, 是你, 是温总你要挟我。或许你不会承认,但那天如果我不给你复合的机会,你会让我坐上那班离开北城的飞机吗?”
温卿辞脸色微变, 喉结滚动着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也没说出口。
林听笑了声,两人心知肚明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会的。
林听的目光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张隽朗的脸, 再次想起两年前两人那段相互折磨,她费尽手段才离开北城的记忆, 有片刻的失神。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谎言系列的最后一部作品,于是会一遍又一遍地回看过去,试图找到当初藏在《风筝鸟》里的情绪。
柏老师说过, 共情成功的作品是被赋予灵魂的, 也是最震撼人心的。
只是她还不太能熟练快速地进入状态。
直到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传来, 她才悠悠回神,松开了手指,难得耐心提点他两句:“都是成年人了, 我本来不想把这些话说破, 太难看。可是温总你贪得无厌, 得寸进尺,非要问个清楚答案, 我只好提醒下你。做人,还是适当糊涂点的好。”
与此同时,窗外的风仿佛也在附和,吹得树枝摇晃,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明明爱人就在怀中,他们的温度顺着细腻的皮肤传递给彼此,近到极限。可温卿辞却觉得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眼睫慢慢地垂了下来。
房间内许久都没有说话声,只有两人轻浅到微不可察地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动,不知过了多久,林听没耐心再等他这样浪费时间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她明天还得拍摄。然而准备去洗个澡睡觉时,牵扯到腰腹,嘶了声,抬手推了推像只大狗似的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做了就出去,明天还有工作。”
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时,林听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温卿辞拿浴巾擦干了她身上的水,把人抱回床上,搂着她靠在床头吹头发,一切都妥当后才塞进被子里。但林听一直缩,直到他把被子往上拢了拢,将林听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她才安静下来。
房间里只有一盏温柔小灯还散发着柔和的光。
温卿辞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躺下,即便是这样,林听还是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咕哝了两句。
和两年前一样。
眼底的郁色软和了下来,温卿辞轻轻地抱住她,目光无声描摹着林听的眉眼,鼻尖萦绕着的香味和自己身上一样。
只是下一秒,林听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沙哑却也听得出冷淡:“不睡,就回去。”
温卿辞顿了下,压低了音量,轻声喊她:“听听。”
林听敷衍地应了声。
“走廊上....你在跟谁打电话?”他直觉那是个男人。
林听含糊地说了个字,但还没听清楚,她冷不丁地沉默两秒,改口道:“关你什么事?”
声音格外清醒,仿佛刚刚的迷糊只是错觉。
“啪”一声,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黑暗中。
温卿辞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闭了闭眼,吞下喉间的苦涩。
林听说了很模糊的几个字,声音很轻很小,不好分辨,但温卿辞还是听见了。
“柏老师。”
-
第二天林听早早去了片场。
今天她要给虞芮和男一号拍摄剧中角色需要的时尚照,去的早,两人的那场戏还没结束。她便坐在小马扎上等着,和圆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林老师,你听说了吗,昨天好像有人想勾搭那个最大的投资方温总。”
林听低头回复着柏青的消息,闻言配合地问道:“哦,是吗?”
圆圆是个挺可爱听话的助理,平常时让练习就练习,做事也认真负责,也不打游戏看电视剧,唯一的爱好就是八卦。才来了两天,林听已经快把这剧组里演员们的八卦听了个遍。
“对啊!”圆圆压低了音量,神秘兮兮道:“据说穿着浴袍就去了,你猜,成了没?”
柏青:【春雾市的天气怎么样?】
林听指尖轻敲,编辑道:【挺好的,柏老师这是要回来了吗?】
“没成。”
圆圆惊讶地哎了声,“林老师你怎么知道啊?”
林听笑了下,“你这样问,那肯定是没成。”
“那也是。”圆圆嘿嘿一笑,“说来也是,温总手上都戴着婚戒了,还有人前仆后继地往上凑,怪不要脸的。不过还真没看出来,温总是个妻管严。”
林听顿了下,不解何出此言。
“温总自己说的呀。”见林听仍旧不明所以,圆圆像是想起来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忘了那个时候老师你还没起床。在餐厅的时候,有人看见温总和导演在说话,两个人神色都挺严肃的。然后就有人假装路过,刚好听见温总跟导演说让他管好咱们剧组里的女演员,不要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会影响他和他太太之间的感情。”
圆圆叹了声,“这个圈里像温总这样婚后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多了,啧啧,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走廊上有监控,怎么也没人透漏个口风呢。”
林听漫不经心地弯唇笑了下,不置可否。
两人说着说着,前边的虞芮他们这场戏结束了,导演喊了咔,助理和化妆师立马带着他们去化妆间化做林听拍照需要的妆容和造型。
于是一时间女一女二都走了,段妍和女三号不用去,回到棚子下休息。
临休息前,导演还皱着眉让她多看看剧本,找找感觉。
段妍上场戏ng了四五次,导演没顾段生风的面子把她好一顿训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段妍心里憋着股火,一走过来就看见林听和她那蠢货助理凑在一块笑,指甲不由得深深掐进掌心。
女三号也是网红出身,两人一个公司的,不过比段妍早很久转型。两人在刚进公司那会就因为粉丝的问题闹得十分不愉快,见状女三号捂嘴轻笑:“本想着只有我一个没资格去拍,没想到有个人陪我一起,就也没那么尴尬了。”
段妍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但面上不能输,轻嗤:“我不尴尬。好歹我也上过《SWAI》,这点小事我还真不在意。总比有的人,天天大哥大哥的喊要好。”
昨晚的酒宴结束回去,她立马就查了林听的资料,发现她的资料卡上写着C组摄影,顿时松了口气。
C组而已。
在《SWAI》那么多高级摄影师里,算得上什么东西。网上那些粉丝追捧,总归是不切实际的过往云烟。
但最后那句话戳到了女三号的肺管子,她早些年直播擦边,每天要对着各式各样打赏的油腻男亲热。直到被现在的娱乐公司挖走,替她洗白了才没有人再想起来她曾经的事情。
她脸色陡然一变:“你——”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见段妍浑身真名牌的时刻突然清醒,狠狠咽回了肚子里。
《难言》这部剧的投资方是段妍的父亲,真要是起了冲突,受到处罚的肯定只有自己。不合归不合,没必要把前途搭进去。
段妍轻蔑勾唇,感觉有些口渴,转而目光落在捏着手机的舒语身上,让她给倒杯水。可舒语却像是丢了魂似的怔怔地坐着,一会儿皱眉,一会抿唇,总之魂不守舍。
完全没有听见段妍叫她。
再想到舒语是去赴了林听的约后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用的东西。
另一个棚子下,女人身形窈窕纤瘦,抬眼抚笑间吸引了不少目光。段妍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怨毒稍纵即逝,不曾被捕捉到。
她从出生起,所拥有的就远超于旁的同龄人。而当年不过是从小地方来借读的林听,曾经一无所有,如今却风光无限,万人追捧,甚至对她不屑一顾。
凭什么?
臭水沟里的鱼虾就该一辈子呆在,它该带的地方。
妆发是个很废时间的活,不知是谁给了份剧本,林听闲来无事便当小说翻着看。可看清剧情后却是一愣,然后失笑。
《难言》的故事也算老掉牙的俗套。女主许愿是一个富家千金,在某次意外中被男主救下,两人就此结识,相爱,他待她温柔知礼,美好得像童话故事。灰姑娘的故事在这里性转,男主只是寻常人家,女主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女主为了他,绝食等各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与父母抗争,最终逼得许家父母同意两人结婚。
原以为婚后会是甜蜜,可美好不长久。一天,女主无意进入男主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专门针对自家公司的文件,她不敢相信。直到听见男主同旁人聊天,亲口说自己是为了报复女主家。
男主父母的死与女主家有关。
再后面就是一些追妻火葬场,男主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女主.....
林听合上剧本,心情并没有太大波澜,某种程度上,确有相似的地方。
同样的被欺骗,同样的原因,同样的可悲。
还真是巧了。
这时一阵喧哗声起,圆圆忽地兴奋地拱了拱林听:“妈呀!”
林听刚想顺势哎一声,就听见道熟悉的声音。
“大家辛苦了,温总看大家辛苦,买了些下午茶过来,大家来分分吧。”
温卿辞?
林听微顿,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温卿辞深邃的眉眼里。这一瞬间,她恍惚回到了两年前。
心像是被狠狠揪住拧了一把,酸涩,针扎般细细密密的刺痛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疼得难受。
这种感觉很难受。
但也恰好是这下,林听忽地找到了谎言系列该有的情绪。
下一秒,掌心忽地一暖。
林听倏地回神,手心里多了杯热奶茶。温卿辞皱着眉,神色瞧上去略带严肃,但嗓音却不自觉地轻了下来,温柔又有磁性:“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