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立直起身,还想再问出些什么。
沈鸫言却又恢复了常态,不再开口。
他视线从文件里抬起,缓缓撂起落到远方。
澳洲的晴日,一派云空万里。
正值时节花瓣绽放。
和风轻抚在脸上。
像是女孩皙白纤柔的腰肢,袅袅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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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从芬兰回来后。
葛烟复又扎入了剧院繁忙的排演工作之余,抽空跑去了位于城南的郝兰蓉家。
和自己老师说了点从赫尔辛基那边得来的讯息后,这才打道回府。
期间也偶有查询沈鸫言相关的新闻。
只知道他之后与那些议长会员的交谈极为融洽,更是让对方凭空便许下市场相关扩容的承诺,一时之间,沈氏风头无两。
相比官博先前关注她时的流量,在此之后的新关注点,倒是辗转变成了沈氏在海外投资合作的相关。
两方讨论度不相上下。
他应该是要即将从澳洲回国了。
而论及先前他附在她耳边所说的………
一定要等他回来。
那天在机场边所扬起的风,好似又吹起,轻缓着将她送入,驻扎在了赫尔辛基的那场雪夜里。
像是在时刻提醒着什么,让人难以忘却。
这天从剧院里缓缓赶回来时,夜色深深。
葛烟还没到门口,便接到了自家老师的电话。
甫一接起,便是有关上次她去拜访的芭蕾相关。
“反正这次国际赛那边我帮你再留意着。”郝兰蓉复又诉说了许多,聊到最后复又问道,“你这边到家了吗?”
“就快了老师。”
“好的。”
郝兰蓉应下后,原本是要挂断,却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在最后的沉默须臾中,复又喊了她一声,“烟烟。”
葛烟还在找钥匙,只随意地答,“………嗯?”
郝兰蓉这回不再犹豫,直接便道,“我这边,听说沈鸫言前几天去了芬兰。”
顿了顿,她缓缓出声,“上次芭蕾慈善晚宴那天我就想问你了,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找寻钥匙的动作就这么顿住,葛烟愣在家门口。
“老师,我………”
空气骤然陷入某种混沌中的沉默。
大概是她的踯躅太久,以至于接下来的话语怎么也串联不起。
郝兰蓉终究是没再多问什么。
“好了,老师也只是问问,具体的,还是看你自己。”
她说着轻缓笑着,“这么晚了也不打扰你,我准备去睡了,晚安~”
葛烟应了几声,在挂断后却是没了任何思绪。
就这样缓缓地散开。
想着沈鸫言的最后那句,她终于捞到钥匙时,开门的动作却变得慢了下来。
凝思几秒,等到她想起自己其实可以用面容锁时,身侧后方竟是缓缓罩来一道阴影。
影子悄无声息,却抵挡不住那样的窸窣。
葛烟心中一顿,警铃大作之余想要往旁侧弯腰躲避。
再转身,竟是直直撞入一双熟悉的眸………
心还在嘭嘭,却也因为视野里闯入的是他,不过片刻便稍缓下来。
沈鸫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家这边,身影颀长。
就这么淡淡地隐在暗色之中,眉骨被光影印刻。
这个认知让前一秒才缓和的心跳骤然再起,她抑制住自己要扬起的嗓音,“你怎么突然就来这儿了………”
这回堪称是没有任何防备,险些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沈鸫言的情绪比起想象中的要淡,只朝着她道,“不请我进去?”
一路往里,将门轻轻推开,复又半掩住缝隙。
沈鸫言长腿轻抬便迈了进去。
紧跟着他踏入房内后,葛烟油然一股谁才是这家主人的感悟。
她转身将门轻轻带上阖住,刚要去问沈鸫言什么时候回国。
而随着啪嗒一声的落锁声,先前的所有沉默被激发。
手臂被攥住捞过去,只稍稍用劲,便被带往他那个方向。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沈鸫言紧紧地环在臂弯之间。
也不过半瞬,就这么被推着半压在了玄关旁的鞋柜上。
倏而晃来的夜色在眼眶中弥漫,沈鸫言微微俯身,冽然气息就这么笼着,尽数朝她压了过来。
不等她轻声唤他,沈鸫言的双眸在黑夜里漆沉到近乎见不到底,“你说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葛烟呼吸一窒。
………原来他刚才都听到了。
她脊背抵在鞋柜上被稍微硌着泛起些许疼意。
却是无暇顾及。
只是在想。
这句话她分明还没应下呢,怎么就迎了他这不由分说的压制。
刚要轻声和他说些什么,沈鸫言却是仍维持着刚才近乎禁锢住她的半圈起的姿势,“我等太久了。”
顺由着这话,一切辗转而来的景象蓦地在脑内闪映。
连带着他笼罩而来,就近在咫尺,伸手便可相拥的气息。
让人在思考过后像是毙溺在了缺氧的环境之中,挣扎着拼命要去夺取那般的渴。
她似是不会说话了,就这么眨着长睫,就这么看着他缓缓启唇,“现在开始,好好回答我。”
见怀里的人就这么仰头看着他。
沈鸫言面容隐在黑暗之中,视线沉沉睇过来,“葛烟,要不要我?”
他说……她要不要他。
之前所有的猜想,以及曾有的答案,在此刻都是那么得近。
就像是那天在芬兰。
虽说不知道沈鸫言为何又突然来到了她的住处这边。
但总归都是为了来见她不是吗。
她知道的………
也无比清楚………
呼气像是被堵住那般,喉中的呜声和咽气就这么极缓,极缓地漫上来。
堵住她一切想要开口的话语。
似是泫然若泣,仿佛在下一秒便能将眼眶都盈满水。
她的心也好似都被灌满了。
葛烟半扬起颈子,轻声嗯着便点了点头。
可这样似是不够。
沈鸫言仍是桎梏住她不肯放手,一再逼近。
像是要寻求一个确切无比的答案那般,他清冷眸中凝起云雾,仿佛下一秒便能滴出水那般。
反复问道,“要不要我?”
不过是几秒的沉寂,却像是过去了几年那般横亘在空气之中。
这回她没再沉默,只重重地点头。
“要的。”
分明是稍显微凉的春日,她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夏夜傍晚的闷燥之中。
就这样半站在那般稠然且看不见底的黑暗中,静静地,悄悄地,却又极其渴求地,亟待一场新雨的降临。
像是有了共同的感知,她重重地点头后,很快又开了口。
“我要的………”葛烟话落脊背紧紧贴着鞋柜,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那般,近乎瘫软再寻不到任何支撑点,缓缓地滑了下来。
第44章 [VIP]Butterfly
鞋柜是半镶嵌于玄关墙体之上的设计,象牙白纯色,磨砂质地。
她脊背紧贴着缓慢往下时,阻碍着的那层在衣衫外面缓慢蹭刮,半托起她莫名发了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的身子,以此放缓她骤然下坠的速度。
可仍是落不到地面。
………怎么就腿软成这样了。
怀里的人就这么往下慢慢坠,沈鸫言臂弯环过来,单手就将人轻轻松松捞起。
再半揽过她的腰往上放置,这回,她直接落座在了鞋柜之上。
重心到底是不稳,借了点沈鸫言的力才勉强坐直,葛烟稍稍动作间,两条细胳膊下意识就朝前拉了下。
直接半搭着扬起,近乎挤兑着抵在他胸前。
像是半闭笼的荷叶,清晨凝结雨露时,含羞那般不肯缓缓展开。
沈鸫言却是置若罔闻,抬手攥住她的腕骨,将这样半拢在一起的手臂挡开,复又俯身,在她因为悬空坐于鞋柜上而往两边大大撇开的腿之间抵进,气息喑沉,“葛烟,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葛烟瓷般的手臂躬着,因为他的动作,只朝着两边轻轻翘起,几乎并不上。
刚刚不是说过了………
原先含有朦然夜雾的眼眶在此刻越发被润透,长睫如悬着翅翼的溪鸟,上下扑棱着发颤。
她的心仿若被放置在被烘烤的器皿里,想要扒着逃出来。
可沈鸫言不让,逐一的,再三的。
就是要她亲口再说。
她刚要发话,沈鸫言缓缓抵住她,气息仿佛都带了无尽的灼,“说,你要什么?”
葛烟闭了闭眼,再抬眸,终究是重复了刚才便应了的话语。
“………要你。”
她的嗓音几乎是飘在了空中,“我要你。”
比起意想中的收紧再放开。
这堪称是一轮紧接着一轮的波伏再起。
好比此刻,预想之中的松手没降临。
迎来的是他视线的一一扫过。
沈鸫言额前彻底抵住她的,气息就拢在耳边,“要我做你男朋友对吗。”
他的目光穿透着半明半昧的夜,目光却比之前更为漆沉。
“对………”
像是在看不分明的不清晰中,缓缓地劈开一条路,直达她心里。
葛烟应下后,在胸臆潮起潮落的频频间,没忍住唤他,“沈鸫言………”
“我在这里。”
灼且烧的气息拂来,他话落略俯身,视线紧跟着动作缓缓往下落,直至和她的目光平行。
就这样半圈起怀中的女孩,他视线凝如墨,“你刚刚亲自应了,在我这里没有反悔的机会。”
“嗯………”
她浅声应下,却是在想。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
葛烟原先被撇开的双手复又往回轻轻落着,紧跟着便搭在他的肩侧。
这样的一个小举措却引得他单手撑在鞋柜一侧,就落于她坐下的旁边。
近乎是耳鬓低语,他挺直的鼻梁凑过来,半抵住她娇且嫩的面颊,“还想不想再来?”
迎着女孩半抬起的,如同泛水的眉眼。
沈鸫言低缓着音调,“芬兰那晚。”
………芬兰那晚。
那不就是………
葛烟呼气稍促,还没想着该怎样去迎接。
旁侧的鞋柜边突然爆出一声骤响。
像是凭白静静夜晚里炸开的一道惊雷。
将所有的动静都遮盖住,只留有发出声源的那一个地方。
引得两人纷纷偏过头,转眼便朝着那边看去。
昏昧间看不太清,可近处的所有却能都收入眼底。
地面上散落着不少原本应该放置在鞋柜上方架子的物品。
此刻却是凌乱地散在周围。
而地板上快速蹿过的那道毛团,动作幅度都让人眼熟得要命。
………不是那小猫咪又是谁?
葛烟还维持着半搭在眼前人身上的姿态,此刻不免也启唇稍稍扬声,“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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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沈鸫言抱去沙发上的。
室内此刻骤然亮起了灯,也将眼前的场景情形无一遮蔽的,大剌剌的展现在彼此眼前。
咚咚这会儿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心虚不已。
只软趴趴地窝在猫主子的旁边。
但到底是古灵精怪也舍不得放开旁边那人的关注。
它轻轻晃起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勾起沈鸫言的衬衣下摆。
惹来那人的轻轻薅毛后,又径自咕噜噜地舒展起眉眼。
一派惬意又不值钱的样子。
“咚咚。”沈鸫言半靠在沙发之上,朝着这猫便唤了声。
小猫当即也不窝在一旁了,蹭地便站了起来,跟屁虫似的便迈了过去。
沈鸫言眉骨轻抬,闲适的模样,抚了又抚,随即朝着猫窝那里指了指,“去那里。”
咚咚细声呜呜了会儿,到底是朝着客厅的另一角钻去。
顺带着还埋头进了食盘,享受起刚才沈鸫言去开灯时顺带给它倒的猫粮。
“………”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葛烟不免有些咋舌。
原以为之前便是极限了。
这小猫………
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
而且让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股子殷勤劲儿,倒好似比她还要欢迎这位所有的“客人。”
不过见小猫咪吃得也欢,葛烟没再关注,抬眼朝着坐在旁侧的沈鸫言看去,“………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国的?”
“一小时前。”他定定地看过来,唇角微勾了瞬,“下了飞机就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