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晨省后佟妃要随她一同回颐华宫看看三皇子, 但沈榆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
霍荀如今的情况无人得知, 也许有人得到了风声, 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乱,不到最后一刻,她始终明面上要拥护老板的权益,而不是手忙脚乱急着为自己铺后路, 这样只会死的更快。
寂静的内殿弥漫着一缕墨香,听竹推门而入, 脚步匆匆, “启禀主子,今日李公公说皇上偶感风寒故而缺席早朝,但如今众大臣都在清心殿外求见皇上, 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说皇上被刺客行刺,如今命在旦夕, 现如今非要见皇上一眼不可!”
沈榆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神色如常,“有禁军拦着,出不了大事。”
“可是他们说如今有人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倘若今日见不着皇上,就要硬闯,如今皇后娘娘正在那里拦着呢。”听竹神色沉重。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沈榆拿起面前的纸张看了两眼,似不满意,最终还是揉成一团,扔在旁边的火盆点燃,随着火焰燃烧只剩下灰烬。
她起身来到水盆前净手,“更衣吧。”
听竹眉头一皱,“那里有皇后在,想来应当出不了大事。”
“你觉得皇后拦的住?”沈榆余光一瞥,拿过毛巾擦手。
让那些人闯进去,得知霍荀真的命在旦夕,指不定就要发动政变,到时候反而要麻烦许多,还不如等霍荀醒了再亲自去处理这些人,自己才能坐收渔利,但是此刻什么都不管,那就真的要把唾手可得的东西变得复杂化。
现如今所有人都不知道霍荀究竟是什么情况,那群人同样不知,一时半会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叫嚣的这么厉害也只是为了试探而已。
真让他们强闯进去,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倘若霍荀只是故意诈他们的,到时候闯进去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谁又会去做这种没把握的事。
但是难保皇后不会露出马脚,又或者哪个没脑子的被人唆使,真的闯进去一探究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乘着轿撵一路来到清心殿,如昨夜不同,此刻里里外外皆是全副武装的禁军,而一大群穿着官服的大臣正站在大殿外头,若不是门口有一队队禁军拦着,恐怕此刻早就闯了进去,而如今双方也在僵持拉锯。
“李公公口口声声称皇上只是偶感风寒,可为何连见微臣们一面也不愿意,莫不是皇上真的出了意外,任由一些小人打着皇上的名号发号施令!”
“皇上继位以来从未缺席过早朝,岂会因一个小小的风寒而缺席,今日我们必定要见到皇上不可!”
“对!今日见不到皇上我们就不走了!”
“为了朝廷稳定,皇上也理所应当出来见微臣们一面,若是让那些流言蜚语满天飞,岂不是动摇人心!”
清心殿外嘈杂声不断,李长禄拦在那没有半分退让,往日躬着的身子也直了几分,好似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群人进去。
“看来诸位大人的消息都十分灵通,本宫在宫里都未曾听到的风声,你们反而如此灵敏,当真是国之栋梁。”
平静无波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众人立即转过身,却见女子身着一袭云霏八团双喜暗纹宫装娉婷有致,那张清艳柔婉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可目光却沉静有力。
不用想也知此人是谁,户部尚书聋拉着眼帘,声音带着一分不悦,“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后宫不许干政,微臣们求见皇上乃理所当然,你一个宫妃有何资格插手朝廷中的事。”
看到来人,李长禄眼神一变,只能低着头退至女子身后。
“本宫关心的是皇上龙体,这里不是议政殿,作为臣子叨扰皇上歇息,不知各位大人安的什么心?”她迈步来至殿门口。
后头的一个官员立即道:“那皇上为何不愿见微臣们,难道风寒已经如此严重,倘若如此,微臣们探望一二也是理所应当,可万一皇上真的被刺客所伤,谁知会不会让一些有心人趁虚而入,微臣们也是在力保国本安稳!”
“皇上已经服药歇下,里头自然有皇后娘娘侍疾,诸为大人在这吵吵闹闹,难不成是不想皇上早日康复?”沈榆目光灼灼。
话落,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曾想这妖女如此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难怪能将皇上迷的团团转。
户部尚书眉头一皱,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仪态万千的女子,“那也是由皇后娘娘出面,贵妃娘娘难不成是想取代中宫越俎代庖?”
四目相对,沈榆上前一步,语气微冷,“本宫是上了皇家金册的从一品贵妃,看来在林尚书眼里还不配与你一个正二品官员说话。”
整个清心殿外忽然一片寂静,原本嘈杂的氛围忽然多了几分剑拔弩张,李长禄也是头冒冷汗,贵妃娘娘待人接物永远都是和声和气的,从未像今日这般锋芒毕露,如此一来,可就真的全把人给得罪了。
“贵妃娘娘莫要强词夺理,微臣们只是想见皇上一眼,确保皇上无碍,可娘娘却在这多番阻挠,也不知意欲何为?”户部尚书仰起头一脸严肃。
沈榆扫过众人一眼,“皇上想见谁自然会传召,可如今诸位大人听风就是雨,连基本的明辨是非也无,还是你们就如此确信皇上已经遭遇不测?本宫与皇后娘娘都未曾听到这个传闻,难不成刺客亲自告诉诸位大人的?”
“你——”
户部右侍郎突然站了出来,抬手指着女子一脸义愤填膺,“就是因为你这妖女,皇上才会不辨是非,如今竟然还有脸面在这妖言惑众!”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低下头默不作声,纵然被人把心里话说出来,可也不敢真的附和,谁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事,万一什么事也没有,那么以皇上维护兰贵妃之心,对方恐怕是要惨了。
“本宫是妖女?”沈榆不怒反笑,“那在大人眼里皇上便是色令智昏的昏君了?所以你们今日是要来清君侧还是逼宫呢?”
户部尚书脸色一变,“娘娘还是莫要转移话题,微臣们绝无此心,今日只是想看皇上一眼,可娘娘却多番阻挠,着实让人不得不深思。”
沈榆看了户部右侍郎一眼,眸光微冷,“身为臣子以下犯上,不敬宫妃,然诸位大人却视若无睹,这便是你们的礼教法度?”
众人都齐齐别过头,一言不发。
见她在这胡搅蛮缠,户部尚书神色冷了一分,“娘娘还是让开为好,今日微臣们势必要见皇上一眼不可!”
李长禄眼神一变,立即又挡在女子身前,不由给旁边的禁军统领使了个眼色,后者也随时握紧了剑柄。
“诸位大人要进去,本宫如何拦得住,但是如今皇上已经歇下,一旦强闯惊扰了皇上届时势必会怪罪进来的人,林尚书还是想想后果为好,本宫已然劝阻,倘若诸位大人不听,届时可又莫要怪罪本宫这个妖女蛊惑圣心。”沈榆侧过身子,让出殿门。
见此,众人反而踟蹰不前,纷纷看向领头的户部尚书,他们只是听说皇上遇刺所以才来一探究竟,可谁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有没有事,万一皇上没事,那他们这样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岂不是又给了皇上一个治罪的名头。
细想想皇上指不定就在等着他们闯进去,才有机会一并治罪,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谁知道林尚书是不是在拿他们当枪使。
“贵妃娘娘所言有理,既然皇上已经歇下,还是改日再来探望为好,若是惊着皇上休息,那才是微臣们的大过。”一个官员忽然道。
旁边的也见状附和,“是啊,指不定皇上过两日就龙体康复了,那些流言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是莫要轻信。”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让户部尚书的脸色有些紧绷,他直直的盯着那个巧舌如簧的女子,眼神也变得几分微妙。
是他小看了对方,本以为只是个无知妇孺,如今想来这女人才是心头大患,必须早日除之。
四目相对,沈榆并未移开视线,反而目光沉静无波。
“那微臣们就不叨扰皇上休息了,改日再来求见也是一样,但愿皇上龙体能早日康复。”
户部尚书转身对女子拱手作揖,“微臣告退。”
刚刚还闹哄哄一片的平地,此刻骤然人群散去,好似刚刚一切都只是错觉。
李长禄眼神复杂的低下头,此事本该由皇后娘娘出面,毕竟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将门出身,可是谁想到皇后娘娘如此怯懦无能,反倒让贵妃娘娘出面,看来贵妃娘娘也已经知道了此事,不过这显然肯定是瞒不住的。
“本宫可以进去吗?”
沈榆看向默不作声的李长禄,后者怔了怔,只得点点头,“娘娘当然可以。”
禁军统领脸色一变,作势要上前拦住,却被李长禄一个眼神制止住,思及刚刚的情况,禁军统领也只能不再多言。
皇后娘娘太让他失望了,竟然直接进了内殿闭而不出,纵然今日他也不会让这些人进去,可皇后娘娘好歹也做做样子,如今着实有负皇上一片嘱托,还不如兰贵妃进退有度。
推门而入,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连窗户都关的死死的,好似深怕有何药味泄露让人发觉,此刻杨院判和两个老太医正忧心忡忡的在那商议着什么,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而皇后则只是淡然的坐在床榻边,有一下没一下替床上的人擦汗。
许是看见她过来,视线交汇间,皇后不经意让开了位置。
床上的人神色苍白,往日冷肃的眉眼布满细汗,一直昏睡不醒,沈榆眼眶一热,面上全是不敢置信,立即蹲下身握住男人的手。
“皇上究竟如何!?”她扭头看向太医。
杨院判立即跪倒在地,喉咙梗塞,“启禀贵妃娘娘,皇上他只是伤了胳膊,可那刀上淬了西域奇毒,药石无医,微臣只能用了鬼门十三针尽量暂缓毒素蔓延,至于皇上究竟何时会醒还不好说。”
“你说什么!?”
她身子晃了晃,好似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静静的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人,俯身埋在男人胳膊上抽泣不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刺客进宫,难道禁军都没有搜查吗?!”她怒不可遏的看向李长禄。
后者也立即跪倒在地,眼眶也红了一片,“当日搜查许大人的禁军已经离奇死亡,此事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许大人也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所以防不胜防。”
从动了世家那一日,皇上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皇上还是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一颗大树的根部已经腐烂,势必要有人先行清除,不然枝叶也只会枯萎泛黄。
“太医说皇上还是会醒来的,说不定会有其他法子,皇上一定会无事的。”皇后也是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人。
沈榆低垂着头,下颌处挂满了晶莹,紧紧握着男人的手,声音沙哑哽咽,“我想一个人陪陪皇上。”
见此,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杨院判等人不知该不该走,可面对李长禄眼神,也只能退到外殿去翻找典籍医术。
望着哀伤不已的贵妃娘娘,李长禄毫不犹豫的退了下去,殿内有暗卫盯着,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四周一片空寂,沈榆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从紧闭的眼帘,到高挺的鼻梁,以及布满细汗的下颌,一颗泪珠骤然从女子眼角滑落。
她抬手抚了扶男人的额前的细汗,声音哽咽,“皇上怎么能丢下臣妾一个人。”
第122章 筹划
“屿儿还那么小, 他甚至还没有叫一声父皇。”
沈榆低下头,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泣不成声, “或许都是臣妾的错, 无论皇上听信与否,倘若臣妾当时劝阻, 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臣妾该怎么办?”
“臣妾到底要怎么办……”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男人掌心,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女子难以自持的哽咽声。
就在这时, 殿外又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沈榆抹去面上的泪痕,平稳了呼吸,半响, 这才重新走出去。
随着殿门被打开, 只见郑胄正在与禁军统领争执着什么, 而李长禄夹在中间左右劝和,却怎么也拉不开两人。
“皇上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不见外人?!你这样左拦右阻又是什么意思!”
许是看到女子出来,郑胄立即迈着大步上前,目光忧心忡忡的望着里头,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还请贵妃娘娘明示!微臣又不是那群鼠辈, 难不成皇上连微臣也不相信?!”
禁军统领满脸不悦, 依旧寸步不离拦在他身前,“未经传召,武将不得入宫面圣, 郑将军还是莫要让下官等人为难!”
“少来这一套!今日我非要见到皇上不可!”
郑胄抬手将人一推, 两人胳膊扯着胳膊好似要动手,周遭的禁军也拔出长剑围了过来。
沈榆眉头一皱, “皇上只是偶感风寒,龙体略有不适,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侍疾,不见外人也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蠢蠢欲动之辈,郑将军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岂不是正好被人当了探路石。”
听到这话,郑胄怔了怔,顿时恍然大悟,顿时想起今早柳劲等人难怪要那样说,原来只是为了怂恿自己过来惹怒皇上!
轻咳一声,他退后两步,正正经经的躬身作揖,“是微臣鲁莽了,幸得娘娘指点,不然微臣又要落了那群小人的奸计!”
沈榆淡淡的看了他眼,“郑将军有所担忧是常事,可也要提防一些不轨之徒挑唆,如今你安心待在府中等待皇上传召才是正事,旁的无论什么风声都无须理会。”
闻言,郑胄自然是连连点头,“微臣明白!”
禁军统领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女子,这郑胄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连皇上的话都不听,奈何一身行军打仗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是如今竟然对一个后妃的话言听计从,看来这个贵妃娘娘真是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