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电话里突然换了个人的声音。
[周叔叔。]邬夏连忙叫人。
[夏夏啊。过几天是你周爷爷的生日,没忘了吧。]周航的声音语带笑意传了过来。
邬夏眨眨眼,马上接了句[哪能啊!]
其实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换成谁在其他世界活了几百年也记不住长辈们的生日了吧。
话说他爸爸和外公的生日是哪天来着……
满头黑线的邬夏连忙答应会去,心里跟车轱辘一样狂转努力回想家里长辈的生日。
得到满意答复,周航把电话还给了周植。
电话里安静了几分钟,而后就是周植的一声爆吼。
[你小子肯定忘记了我爷爷的生日!]
[那你能记住我外公的生日?]邬夏反唇相讥,一句话就让周植识相闭嘴。
大哥别说二哥,两个麻子一样多!
调侃完,周植才说起正事,周老爷子生日的前一天他要带邬夏去个地方。
无论邬夏怎么问,这家伙就是不肯说,摆明了要给惊喜。
最后只得应下会提前两天回海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正聊起同学八卦,邬夏视线里突然出现个上气不接下气的黑衣黑帽年轻人。
[不跟你说了,我有正事。]
挂断电话,邬夏静静看着年轻人慢悠悠走到了面前。
“简洋?”邬夏试着喊了名字,对方气没喘匀根本出不了声,只能点了点头取下帽子露出脸。
不过才一个月,简洋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蜡黄的脸色,瘦得凹进去的脸颊,加上浓厚的两个黑眼圈,邬夏严重怀疑他是生了场大病。
“呼——呼——”
简洋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呼吸才缓缓平缓下来,直起杵着膝盖的身体朝邬夏露出个难看笑容。
“邬园长,现在动物园还招人吗?”
“招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邬夏回。
碧目从邬夏卫衣的帽子里爬出,拇指大小的蛇头缓缓从他肩头露出,耳边立刻就响起它老气横秋地叹气声。
[这个凡人最近触了不少霉头,真衰啊!]
简洋一抹嘴唇刚想解释,突然瞥到吐着鲜红信子的碧目,没想到竟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开口解释:“最近回了趟家……”
本来从公司离开后简洋就准备来动物园应聘,可父亲却脑出血突然住院,他只得先赶回老家。
好在出血程度比较轻,十天就可以出院。
就在父亲出院的前两天,母亲在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简洋又要在同家医院伺候腿骨折的母亲。
与此同时,恋爱多年的女友提出分手,转身就跟个大款好上了。
原本已经离开的公司又雪上加霜,公司内部查出安普市去年的账目有诸多问题,他作为片区负责人当即成了审查对象。
几件事压得他夜不能寐,在安普与老家之间来回奔波了一个月,前两天才处理完毕。
此时也顾不上身体问题,一结束就连忙赶来了动物园。
至少要抓住眼下对他来说最好的机会。
简洋的遭遇让邬夏深表同情,这得多倒霉才能一件接一件麻烦上赶着来。
“动物园还在重新修缮,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邬夏笑。
得到肯定回答,简洋胸口提着的气终于落下,长长呼出口气后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意。
邬夏趁机跟他说了说具体待遇。
碧目的出现完全没吓到简洋,光是这一点就让邬夏很是满意。
邬夏不是做管理的料,简洋工作的岗位定得是动物园办公室主任。
负责统筹动物园里所有人事以及日常管理,其中包括动物吃食管理。
反正简洋听下来的总结就是……凡是动物园里的琐事,除了账目他都得管。
不过相应得待遇也很诱人,作为主任级别,他可以独享员工宿舍单独套房,还可以带家属住在宿舍里。
工资为每个月两万块,不包括年终奖金以及各类福利。
光是凭能带家属这点,简洋就会立即答应下来。
他是独子,父母出院后要人照看,与其请保姆还不如带来动物园自己照看。
加之这里空气好环境好,对老人修养来说再合适不过。
邬夏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笑呵呵地表示房间够大,工作也不会太多,他完全有时间照顾父母。
[倒是有孝心。]碧目表示赞赏,宝蕊则是不置可否,对于邬夏招聘的第一个员工持默许态度。
连日来盘旋在头顶的阴霾此刻完全散去,简洋满脸感激地再三谢了几遍邬夏。
而后才留下简历脚步轻快地离开。
走得太快,连邬夏说骑车送他的声音都没听见,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了转弯。
两人商定,简洋回家安排家事两天后就来正式上班,至于父母等宿舍修建好后再接来。
如此一来。
有了简洋加入,邬夏当起了甩手掌柜,只需出声指指就能搞定。
***
简洋被安排在三楼客房暂住,动物园还没正式营业,每天的事除了喂动物就剩下熟悉动物园。
工程有米绛监督进行得很顺利,动物们有简洋跟烟云。
邬夏看没他什么事了,在邬剑波的再三催促下就提前两天启程回了海市。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不过一个月没回到海市,再次从树木包围的动物园回到钢筋城市时邬夏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从飞机场回家的路上,宝蕊对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很惊奇,花瓣随着心情一张一合,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
司机频频转头,邬夏最终在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就是想问问你用的哪款香水,想给我女儿买瓶。”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着话眼神又向邬夏飘来。
邬夏考虑该怎么回答。
这是宝蕊的香气,世间只此一味。
司机猛地叹了口气,看邬夏犹豫,神色更加迫切:“我女儿也不知道咋了?最近老说家和公司里都有怪味,去医院检查说是什么嗅觉功能异常造成的,你说怎么还有这种病啊——”
邬夏:“……”
“我就想着多买点香水看看她喜欢啥,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宝蕊的花瓣肯定是不能送了,邬夏仔细回想一番,想起灵海空间里有些香□□,便转头歉意地冲司机笑了笑:“我不用香水,你闻到的味多半是不小心蹭上的植物香。”
“这样啊——”司机很惋惜地点了点头,收回心思专心致志地继续开车。
邬夏右手伸进衣兜,再抽出来时手心赫然多了个青色小瓷瓶。
趁红绿灯时他把瓶子递了过去:“这个送你女儿,是植物提取的精华,她应该喜欢。”
司机忙不迭拽出塞子凑进一闻,顿时笑得满脸褶皱
淡淡的青草味首当其冲,其次清雅的花香缓缓飘进鼻腔,久久都没散去。
“谢谢小伙子谢谢!”
有了这瓶香□□,司机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一路嘴就没停歇过,以至于宁妨下车后还老觉得左耳嗡嗡作响。
“……”
不管是好心情一整天的司机还是随手施与善意的邬夏都没想到……世界的改变已经悄然开始。
***
折腾了半天,邬夏到家不过刚吃晚饭的时间。
“夏夏。”
刚走到客厅,邬夏双肩包都来得及放下就听见邬剑波中气十足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能透过酒柜玻璃远远看到餐厅里人影不少。
“爸。”邬夏高声回答着,看到刘姨迎上来,忙把背包从肩头取下递过去。
“洗完手就来吃饭。”
声音由远及近,话音一落邬夏就见到老爹激动的脸。
邬夏卷着卫衣袖子朝卫生间走,邬剑波屁颠屁颠地跟上,直接把餐厅里的客人就晾在了那。
“是谁来了?”邬夏顺势问道。
邬剑波浓眉微皱,有些不悦:“涵逸的女朋友和她父母。”
说着话,父子俩走进卫生间,邬夏边洗手边好奇:“涵逸哥的女朋友?”
“可不是!听说女方想见见‘亲家’……那家人……”
按照邬剑波的性子,他从来不会背面谈论别人是非,今天冲邬夏又摇头又撇嘴的,看来对那家人是不满意到了极点。
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邬夏只能说比陌生人强了那么一点,听罢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就不再多问。
他小时候长期在外公家与爷爷家轮番住,刘涵逸则是一直住在舅舅家。
两人只在寒暑假偶尔见上几面,没矛盾……但也没话可聊。
邬剑波努了努嘴,见邬夏不敢兴趣,也就不再多说那些糟心事。
洗完手,父子俩人回到餐厅。
刘雪丽的神色有些阴郁,看到邬夏勉强笑笑喊了声:“夏夏回来了。”
一身黑色T恤的刘涵逸抬头笑笑,不过称呼就疏离了许多:“好久没见邬夏。”
邬夏翘起唇角笑笑,自然而然越过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几个陌生人走到邬剑波身边坐下。
“这是你涵逸哥的女朋友轩紫,这是吴叔叔和马姨。”
等邬夏坐下,刘雪丽淡淡地介绍起了几人,说话时神情更加冷,将不高兴明显摆到了明面上。
“你好。”吴轩紫坐在刘涵逸身旁,右手挎着他胳膊,左手轻轻撩了撩颊边碎发。
随着她微微倾身,吊带短裙将好身材凸显无疑。
刘涵逸脸色有些僵,低头夹了筷子菜进嘴里,邬夏看他腮帮子用力嚼得都突了出来。
“你好。”邬夏淡淡一笑,随即就把目光移开。
[满身桃花之气,不是良人。]碧目吐槽。
宝蕊就直接得多,等碧目看相结束,立马加了句[邬夏你可别被她的烂桃花沾染上,难闻得紧!]
饭桌上气氛凝滞,邬剑波却好像没看到似的,邬夏一坐下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儿子身上。
几人刚打完招呼,他就张罗着再做几道邬夏喜欢的菜。
刘姨欢天喜地地钻进厨房,没一会就端了个瓷白色小盏出来。
“早上就在小泥灶上熬的燕窝,是你外公叫人送来的。”
放下小盏,刘姨弯腰慈祥地理了理邬夏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才折身回了厨房。
邬夏一扫桌面,发现就自己面前有燕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刘姨你吃。”想了一圈,邬夏把燕窝推到刘雪丽面前,她脸上稍缓,笑着摆了摆手:“你吃,刘姨早上才吃过。”
“夏夏你吃,厨房里还有。”
邬剑波眼疾手快地把瓷盏端到邬夏面前。
燕窝是小事,如果让张家的两个舅子知道补品没进邬夏嘴里,还不知道他要被怎么编排。
邬剑波话里摆明了厨房里还有燕窝,可全程都没提一句让保姆们给客人们送几碗。
邬夏不相信老爸会如此失礼……那就只能说明是故意为之。
吴家几人面色顿时五颜六色起来,吴轩紫用手肘撞了撞刘涵逸,面朝他不悦地抬了下巴示意。
动作虽小,在座的人却都能看个清楚,刘雪丽神色更加阴沉,放在餐桌上左手紧紧收拢,看着随时都像要爆发。
吴家父母面上虽然带着笑,可在邬夏揭开盖子的下一刻眼神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不满之色。
“原来燕窝是早上就炖着的啊——”吴轩紫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说着亲密地摇了摇刘涵逸胳膊:“我说怎么吃饭前就闻到了香味。”
刘涵逸一怔,嘴角垮下,脸色暗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邬夏眨眨眼,在燕窝若有若无的香气中镇定自若地舀起一勺。
他一直对燕窝这种软塌塌的食物无感,不过今天边看好戏边吃,味道倒变得美味了许多。
既然燕窝是早上就开始炖,说明刘雪丽本就是准备用来招待吴轩紫的,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这才让她不耐烦应付这家子。
邬剑波闻言,笑眯眯地放下筷子,突然开口:“轩紫不是说你们一家最近忌口,难道我记错了?”
吴轩紫没想到这茬,一时间僵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下午来的时候顺嘴提了两句最近母亲斋戒,他们家连任何补品都不吃的事,没想到邬剑波竟然记了下来。
好在她记得没说具体时间,于是忙歉意地笑了笑开始找补:“邬叔叔记错了,我说得是下个月。”
“哦——”邬剑波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从头到尾目光只停留在邬夏的饭碗里。
啪——
刘雪丽终于没法维持脸上平静,右手把筷子使劲朝桌面一拍喝道:“刘涵逸,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妈!”刘涵逸大惊,不敢相信一直温柔的妈妈竟然最先发火。
“你看看你自从交了女朋友变成什么样了,班不好好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邬氏企业,真以为邬叔叔跟你一样蠢……”
刘雪丽的爆发让在场众人都很意外,除了见惯大风大浪的邬剑波依然老神在在地给邬夏夹菜,其他人一时都只顾着看向她。
一通毫不留情的控诉把吴轩紫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统统撕开,直接让本就内向的刘涵逸羞愧得快要把脑袋埋到桌面。
邬夏都惊呆了,嘴里机械地嚼着菜,目光停留在涨红了脸的刘涵逸身上。
跟了刘涵逸十多年的懂事标签在酒吧遇到吴轩紫后巨变。
被撺掇着辞去不错工作后两人把主意打到了邬家身上,刘雪丽不知道吴轩紫私下是怎么蛊惑儿子的,反正今天一上门刘涵逸提出想去邬氏工作她就猜出了两人心思。
不仅如此,吴轩紫还表示自己已经怀孕,他们住的房子不适合居住,明里暗里提出想搬到别墅来养胎。
刘雪丽又不是傻子,遇到这么糟心的事让她怎么又能给好脸色。
“你问问你女朋友,接下来是不是要提出继承邬氏,还想让你邬叔叔分一半财产给你!”刘雪丽叫。
“妈!我认识涵逸的时候他只是个小职员,我们只是……”吴轩紫白着脸还想狡辩。
她没想到作为刘涵逸的亲妈,刘雪丽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一时间有些乱了心神。
邬夏看得津津有味,看吴轩紫因为几句话就乱了阵脚,暗叹道行还是浅啊……
刘雪丽气得眼前发晕,一通发作后捂着额头跌坐下来。
邬夏端起小盏仰头把甜腻的糖水喝下,舔了舔嘴唇,对刘雪丽的“大义灭亲”表示赞叹。
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真以为他老爸邬剑波是个笑眯眯好说话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