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不是无的放矢，他清楚自己和莫宁的差距，也清楚差距还没大到这种地步。机甲上的武器系统是作战体系的一部分，卸掉六成之后战斗力可不是下降六成那么简单，而是一条指数曲线。
如果西泽和卸掉六成武器的自己打，他有把握五分钟之内消灭另一个自己。
意料之中的，莫宁输了。
在星网的虚拟空间对战不过二十分钟，莫宁连人带机甲被西泽的堙灭之刃斩成两截。
西泽的意识从星网空间回到现实，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我早就告诉你不行，我要去玩，啊不，我要去休息了，你也回去——”
他看向莫宁，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后者正坐在原地，双眼紧闭，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看样子还没脱离星网空间。
他又钻了回去，找到莫宁的意识体，只见她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盯着刚才的战斗记录，黑暗中浮现光线构成的万千模型，不断演化不断重复，看得他头疼欲裂。
不是吧……西泽捂脸。刚打完一场，而且她输了，模拟战里被人杀掉也不是什么美妙体验，一般人都要缓一会儿。但看看莫宁干了什么：打完立刻复盘，而且还是以冥想的形式！
机甲师的冥想就是颅内演化模型，就算是演化一种战术，都是非常费精力的事情，更别说演化一整场战斗这么多次，换成他来绝对要挑个良辰吉日瘫床上完成。
因为他是人，是人就会累。
但是他合理怀疑莫宁不是人。
尤其是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后，她身边的线条和符号消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再来。”
西泽：？？？
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次，莫宁在他手下撑了四十分钟，整整翻了一倍，甚至中途还算计得他差点儿阴沟里翻船。
而这仅仅是一场战斗带来的提升。
西泽麻了。能成为源能机甲师的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也是听着溢美之词长大的，但现在他只想捂住以前夸他的那些人的嘴，把他们的赞美诗塞回去，并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看莫宁。
他是天才那莫宁是什么？那必定不能是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宁几乎天天来找他打架。一次次战斗下来，从支撑得越来越久到漂亮反杀，再到将他玩弄在手心随意吊打，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月。然后这个不当人的魔鬼干出了更变态的事情：继续削减自己的机甲，降低武器的能级，降低精神链接的效率，抛弃她最大的优势“质量置换”……
直到她驾驶着削减了七成的单体普通机甲，用计谋和实力反杀了西泽，西泽终于蚌埠住了。
她为什么不出生在战争历？西泽欲哭无泪。战争历多好啊，战争历有六十几个源能机甲师供她随便摧残，也不至于逮着他薅啊。
要是她出生在战争历，现在也没这么多破事了，四个星域不统一的话他西泽把名字倒过来写。
等等……她现在好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西泽一直很好奇，莫宁为什么如此天才的同时还可以这么拼，到底图个啥，这是他这个摸鱼大师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在一次打完之后，他问出了口。
“我一直在想，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西泽累得躺倒在地上，莫宁坐在他旁边，他逆着灯光看到她的轮廓，她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微笑。
“你不觉得我想统治星际吗？”
西泽思考片刻道：“说来奇怪，但我不觉得。”
“你是对的。”
“那你为什么要染指闪耀星洲？你已经控制了两个星域，为什么不就此止步呢？”
“因为我看不惯许和光。”
西泽懵了。这是什么理由？看不惯隔壁星域的王就要去策划政变？
“你这是什么混乱邪恶行为？”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把心里的吐槽说出了口。
“没错，我是个烂人。”莫宁非常自然地说。
西泽心沉了一下。
没错，她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大好人，她杀伐果断利益至上，但这利益是她的利益、也是大众的利益，她是西泽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她怎么可以贬低自己？
他正要急着开口反驳，却听莫宁继续道：
“虽然我是个烂人，但其他人都是垃圾。”
西泽：？？？
“闪耀星洲的人们与其被垃圾统治，还不如由我这个烂人来决定他们的政策。”莫宁非常愉快地说：“所以，我为什么要染指闪耀星洲？因为我想，而且我能。”
西泽：“……”
得，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觉得莫宁会自卑……
“我是垃圾吗？”他很无语地问。
“不，你是有自知之明的……”莫宁顿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名词。
“可回收垃圾？”西泽挑起眉。
莫宁翻了个白眼。“你非要这么说自己吗？”
“是你先说其他人都是垃圾的。”
“你不是其他人。”
“那我是什么？”
“我的人。”
西泽甚至动用了精神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当场脸红。
他又想起了登基典礼那一次。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反观莫宁，说这种话就像说今天晚上吃土豆一样平淡，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只是给西泽头上盖个阵营戳而已。
要是西泽告诉她话不能乱说，她恐怕还会回一句“都被标记了还嘴硬什么”。
还好，西泽没有继续顶嘴，所以他的心理健康依旧保持良好。
*
星际时代的影视制作周期很短，初期的拍摄和宣发完成之后，很快就开播了。
第一季第一集 的收视率高达百分之四十，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因为在这个时代，活跃的观众人数也就是收视率的分母，基本上和人口数量差不多。这还是四个星域的数据，如果把范围局限在光辉星河和起源之地，这一数字高达惊人的百分之六十。
毫无疑问，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好奇入坑的，他们抓心挠肺地想看源能机甲师出镜。但剧情离海堡闪电战还有很久，再说那只是几分钟的镜头而已，观众真是想多了。
莫宁原本以为许多因为好奇入坑的观众会离开，赵导也预计三集之后收视率会迎来断崖式下跌。但没想到的是收视率一直很稳，和普通连续剧的下降趋势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随着剧集的播出止住了下降的趋势。
从评论反馈来看，除了夸演员演技好的，全是夸剧情优秀、人物立体的。
不得不说，西泽真是个人才。剧本不是谁都能写的，换了莫宁，她一样可以设计出环环相扣的剧情，毕竟智商在那里，但给她一百年也写不出不同人物丰富的感情。
入坑的人越来越多，沙雕网友们天天在坑底嚎。
【27酒】
两位阁下的戏份什么时候才出现哇……敲碗。
【我是大冤种】
肯定不多，你以为源能机甲师花几个月拍剧给你看吗？想peach。
【铁锅炖大鸽】
现在也已经很好看了，好想看下一集啊。可恶为什么不是日更！
这部连续剧算是彻底红了，连带着几位主演也再次爆红，尤其是墨琛。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够好看，而且莫宁和赵导合计用来吸引lsp的策略十分成功。
莫宁闲暇时上网翻了一下，关于墨琛的评论基本都是这样的：
【我命中注定的对象】
墨琛好棒，哦不，我是说这剧真辣，啊不是……算了，嘶哈嘶哈就完事儿了。
【我被裤子绊倒了】
他越是那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就越想?%@&【此用户发言已被隐藏，登陆成年账户后方可点开】
【卡密老师】
都让开！神仙老师画的涩图来了！【图】【图】【此用户发图已被隐藏，登陆成年账户后方可点开】
游客状态的莫宁：“……”
她沉思了一下，还是登陆了上去，把这些东西都看了一遍。
人类的创造力唯有在搞瑟瑟时如此丰富，连莫宁都大开眼界。
虽说有点不太好，但成熟的明星是不会在意被搞瑟瑟的，他们只会在意人气，所以莫宁倒也不觉得自己不干人事。严格地说，这是一次双赢。
眼看连续剧的播出不仅达到，而且超出了预期的效果，莫宁对自己心血来潮下的这步闲棋感到很满意。她思考片刻，向宣传部长下令，是时候借着这股风潮，在暗中散播星域合并的倾向了。
她当然可以让西泽和威尔逊立刻宣布两大星域合并，也随时可以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权力从他们手里收走。但这不是一件小事，贸然进行必定引起争议。
莫宁不介意使用强制手段，但她更喜欢潜移默化之下，让人们心甘情愿选择她想要的道路。
一月之后就是第三十八届坎贝尔会议举行的日子，按照旧时约定，这一届轮到起源之地主持。
将命令下达后，她关掉影视评价的页面，让威尔逊向闪耀星洲和中央星域两位王起草邮件。
作者有话说：
存稿没了，这篇文进入缘更状态（大约是一个月2-4更），直到完结。
很抱歉，这篇文原来是抱着热情存了很多稿的，但因为数据太凉，所以没有热情日更了。我也不打算继续写文了，这篇完结之后，明年解约封笔，不会再有下一本了。
没有发生什么坏事，凡尔赛一点说纯粹因为是我三次元赚得不少而且比写文轻松，写作收入连零头都不是，写长篇又太耗精力，不图钱为爱发电的我不如去老福特更同人。
第143章 梅开二度
会议之前, 四大星域的高层会在一场预备简会上确定时间、地点、人员和大致议题，通常会在会议一年到半年之前进行。
不过自上一届坎贝尔会议掀开战争序幕之后，起源之地和光辉星河就没有消停过, 先是双方战争, 又是打了个寂寞的起源之地内战, 新的源能机甲师崛起，还有西泽被俘、援助计划、开源知识库计划……一波又一波的大新闻让整个星际惊掉了眼球，坎贝尔会议前的简会就像一堆机甲材料中一块普通的生铁，被遗忘在角落无人问津。
偏偏仔细想想，这一系列大事似乎都和某个人脱不了干系，可以说以一己之力搅得整个星际天翻地覆。
中央星域的王柏安直觉这一届坎贝尔会议也无法平静, 多半会出什么事。
而闪耀星洲的众人则各有各的想法。
这一天, 柏安和许和光终于收到了预备会议的邀请, 四方快速确定了时间。
到了线上简会的那一天, 柏安和几位重要的大臣坐在会议室里，准时上线, 虹焰不想参与, 柏安也没这个胆子去麻烦她的姑奶奶。
其他三个星域高层的投影同时亮起, 许和光正襟危坐, 身边是让她有时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王子许君洲。她的对面是起源之地的代表，威尔逊坐在主位，右边坐着的还是那只老狐狸叶瀚海，据柏安所知，他在内战中足够精明, 率先倒向了莫宁, 而左边的那位女人是生面孔。
柏安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道：虽然当初那场内战结束得很温和, 但看来起源之地的高层还是慢慢地来了次大换血, 莫宁这人真是不可小觑。
当她向光辉星河的席位望去时，魔幻现实主义涌上心头。只见那一排排大臣之中，不少人在上一次会议还是起源之地的人……就离谱。
不管是她还是许和光都心知肚明，现在名义上还是四个星域，但实际上只有三方了。起源之地的大臣坐到了光辉星河的席位上都不算什么，看看两大星域的实际统治者吧……
莫宁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两个星域席位的交界上。
还真是不偏心呐。
叶瀚海是举办方的右相，也是会议的实际组织者，此刻对麦克风说：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坎贝尔会议举办了这么多届，预备会议流程熟得都烂了。第一项流程是确定时间地点，一般就是走个过场，这纯粹是废话，坎贝尔会议不在坎贝尔举行，还能在天上举行不成？
可是到了这一届，偏偏有人提出异议了。
许和光慢悠悠地敲了敲桌子道：“尽管坎贝尔星拥有辉煌的历史，但我认为事到如今，它已经不再是举行四方和平峰会的最佳地点了。”
“您这句话作何解释？”莫宁说。
“按照和平峰会的传统和精神，它应该在中立地带举行，坎贝尔星从战争历开始就一直是著名的中立地带，但它现在已经不是了。”
柏安不由得侧目。大家都知道起源之地和光辉星河两个星域差不多快合并了，但没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在她看来，许和光这番话并不是挑剔会议地点，而是给莫宁一个下马威，告诉她闪耀星洲不会容忍她扩张的野心。
她对此感到奇怪，她还以为许和光对莫宁的态度是拉拢呢。
不过没关系，她乐得看见许和光与莫宁对上，这样局势就进入了她最舒适的区域——中央星域老传统，当搅屎棍，啊不是，离岸平衡。
柏安虽然忌惮莫宁，但还不打算得罪她，有许和光在前面作死，她非常乐见其成。
面对许和光的刁难，莫宁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您说应该在哪里举办？要不，就在翡宁星吧，您年纪也大了，不方便走动。”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只庆幸自己没在喝水，不然就要当众社死了。
翡宁星是闪耀星洲的首都，把一群不同星域的源能机甲师放在那里，简直就是把几只霸王龙放进了装满脆弱仪器、价值千亿的实验室，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故”？
最绝的就是“年纪大了”。谁都知道许和光最忌讳的就是他的年龄，偏偏这话还是从莫宁口中说出来的，一个是从光辉帝国时期苟到现在不得寸进的千岁老人，一个是三十多岁在战争中飞速崛起的绝世天才，讽刺效果直接拉满了。
夺笋呐这人！
显然，许和光听到莫宁的讽刺，顿时气血上涌，一张老脸都涨红了，属于源能阶强者的威势放出，让四周的闪耀星洲大臣们脸色发白。
而莫宁脸上还带着那副春风拂面般温和的笑容，说的话不杀人却诛心。
“许和光殿下，虽然您打招呼的方式很热情，但咱们可是隔着星网信号，您还是关心一下您的官员们吧。”
许和光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件蠢事，连忙收回威压，周围的官员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家对于地点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或者我们去海堡星系玩玩？”
众人：“……”
海堡星系是他们最不想听到的名词，因为当初的海堡闪电战实在是把全星际都吓傻了，虽然当初也有光辉星河内部腐朽、高层意见不统一的问题，但其他两个星域之王扪心自问，如果同样的行动发生在他们头上，他们的武力能不能招架得住，答案是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