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余栀一送走米山和情侣二人，洗漱好安静地坐在窗边赏月。
直到脖子微微有些发酸，她才低头去看手机。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外面一片风平浪静，天空漆黑一片，带着股神秘和静谧。
时间已经要接近凌晨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启，余栀一想起晚上李瑜给她发的消息，笑了笑，刚想发消息调侃下，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把电话给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李瑜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精神气，“一一姐，快下来给我开下门呗！”
等等...下去？开门？李瑜现在在她家门外？！
余栀一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她疑惑，声音都微微有些走调，“嗯？”
“我来和你一起看流星啊！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现在？！你在我家楼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余栀一眉心狠狠蹙了蹙，她手上的电话没挂断，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听到宅子里传来的动静，站在门口的李瑜捂住电话，就像地下组织接头般，弯腰靠近小齐和站在一边的几人，接近气声般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之前说的那些你们可记住了啊，一定要准时！”
“一切行动听指挥，到时候我弄好了会给小齐发消息的。”
宅子里的脚步声有些杂乱，一看就是着急得不得了，李瑜捂着嘴偷笑了下，伸手推开站在旁边的小齐，对着黑乎乎隐于黑暗中的人使劲摆了摆手，催促道：“快走。”
哗啦一声，门被打开，披着件针织衫站在门口的余栀一，还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
可能因为着急，她根本来不及开一楼大厅的灯，只是二楼稍微映出了些光线，淡淡的，余栀一现在就站在这若隐若现的光线之中。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那张脸上，搭配着她的低气压，莫名让李瑜有些脖颈发凉，她收好手机，尬笑两声，不敢去看余栀一脸上的表情，“嘿嘿，一一姐，晚上好啊...”
“好什么好，你知道现在多晚了吗，你居然还一个人出门，我真是服了你了。”余栀一迈过门槛，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发现真的除了李瑜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余栀一无奈，“先进来吧，不是说在二楼能够看流星嘛，我们上去。”
余栀一关上门，牵起李瑜的手，把她往楼上拉，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个...一一姐，你先上去吧，我今天来，除了想和你一起看流星以外，还有就是回来找我的东西。”
“我早上不是背了一个书包吗，里面装的其实是我看到流星之后，许愿要用的东西...”
李瑜脸上带着不怎么好意思的笑容，从余栀一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而后又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个相机给余栀一，“一一姐，这是我的相机，你先拿着上楼帮我录点视频，我怕我找东西的时候错过了。”
“我帮你找找？”余栀一接过相机，站在楼梯上看了眼李瑜。
“不不不，我知道放在哪里的，只是下午忘记那回去了而已，你先上去帮我录着，我马上就上来。”
李瑜说完话，有点不太放心，又补充了句：“一一姐，你录视频的时候先试着录一段，然后往前翻看一下，我这相机有点问题，我怕到时候没录上。”
李瑜有点着急，搭住余栀一的肩膀，把她往楼上推了推，“我拿完东西就上去！”
余栀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上楼之后找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位置，架起了相机。而同一时刻，在楼下的李瑜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跳动有些急促的心口，拿起早上背着的那个背包，脚步轻悄地走向了后院。
...
天空和刚才完全没差别，至少余栀一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她一边录像，一边想着等下李瑜要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发现实际上没有流星，自己该如何安慰她。
按照李瑜的话，余栀一短短录了一段视频，而后就把相机捧着翻看之前的录像。
没问题，看上去一切正常，她刚把相机重新架好，就看见自己手机又跟着亮了一下。
【小鲤鱼：视频】
余栀一摸不着头脑，她点开视频，原本还一片黑的场景突然出现了很多她熟悉的人——李瑜小齐，文雯母子，何家三口，顾谷李芝，隔壁小橘以及...贺州？
视频有点像记录片似的，从单人场景到聚拢在一起的场景，整个拍摄都有种娓娓道来的陈旧舒缓感。
余栀一看着视频的画面扫过隔壁工作室，看到贺州走下楼梯，那张冷硬清隽的脸缓缓露出笑容，懒淡的声音带着笑意，漆黑的眸子看向镜头，眼睛微眯，说道——“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在说着生日快乐，余栀一脑子里就像炸了鞭炮一样，把她的脑子给炸得有些不太清楚。
二楼很安静，余栀一只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凝滞住的呼吸，心头一股感动，她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忽地想起今天的日子。
如果她没记错，越过今天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明天，是她生日，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特意庆祝过的生日，是她很多年都略过的生日。
【小鲤鱼：一一姐！现在下来到后院来哦~】
余栀一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看着最新的一条消息，她起身，缓步走下了楼。
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很轻，但也很稳，和刚才急匆匆跑下楼完全不一样。余栀一扶着楼梯扶手，抿唇看向通往后院的路，她在楼梯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带着期待和雀跃踏上了通往后院的路。
那条每天要走数十次的路在此刻，让她感觉十分陌生，甚至心生了几分紧张。
余栀一捏着自己的衣角，推开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
攀上墙沿的星光灯闪闪烁烁，在黑夜里亮起的样子很有氛围感，像是森林里的萤火虫，光不是特别亮，但足够美。
这个星星灯和周围装饰用的气球她这里没有，估计早上李瑜包里背的就是这些东西。刚才急匆匆赶来还找借口把她给支开，肯定也是为了提前布置...
熟悉的生日歌响起，但不是手机里放出来的，只是低低沉沉的男声混合着清润的女声，一寸一寸接近余栀一，很清晰地印进了耳朵里。
顾谷端着生日蛋糕向她走来，巨大的礼花被站在一边的小齐给扭开，从空中飘落在地上，不少缀到了余栀一的头上。
“生日快乐！”他们的声音大了很多，不再是刚才唱歌时的舒缓，带着惊喜和激动。
余栀一彻底醒了神，直到稍微走近了些，她才看清楚跟着顾谷身旁一起像前走来的小橘和贺州。
“快快快，许愿，等下蜡烛都燃没了。”顾谷拉着有些惊喜的她，连忙走到桌边，把蛋糕放下后催促着。
蛋糕上的烛光映亮余栀一的双眼，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周围几人淡淡的唱歌声又响起，贺州沉默下来，很认真地看向了双手合拳抱在胸口的余栀一。女人眼睫轻颤，许愿的样子很虔诚，发丝轻轻迎着风扫过脸颊，温暖的神情很能让人感同身受她此刻的感觉。
贺州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余栀一吹完蜡烛，身边又响起了一阵掌声，她向旁边看去，李瑜在人群中鼓掌鼓得尤其专注，“一一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余栀一，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卡点过生日，我够意思吧？”顾谷冲着她挑眉一笑，伸手从石桌上把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了她，“喏，生日礼物，可以等睡醒再看。”
“我也有礼物。”眼看着站在一边的几人都送完礼物，小橘跟上，把礼物递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做的饭每次都很好吃，我很喜欢，我会继续支持你的。”
“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来给我庆生？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很意外。还有...今天，谢谢你们。”余栀一像往常一样和他们说说笑笑，把接过来的礼物放好，舀了勺蛋糕放入口中。
李瑜看了眼坐在阴影处的贺州，朝着余栀一笑道：“没有啊，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正好谈到生日了嘛，然后我又正巧记得。”
说到这个，余栀一突然想起当时她们谈论到生日的场景。她记得自己在说完这么多年的生日几乎都没有家人朋友陪伴的时候，李瑜脸上的表情——有种心疼她的感觉。
听到她这么说，余栀一没有再继续问，只是跳过这个话题。
...
凌晨一点多，来给她庆生的几人收拾好场地准备告别，余栀一站在门口目送几人离去。
李瑜和小齐一起回去，小橘送顾谷回家，几人的身影都逐渐消失，门口只剩下了还没离开的贺州。
余栀一看了看漆黑一团的巷子，又看了看隐在黑暗和昏黄灯光交织处的贺州，问道：“你...还不回去？”
第82章 心迹
“在这里等我几分钟。”贺州的面孔在光线中不甚清晰, 甚至连声音都配合着这寂静的夜，有些柔软。
这人是准备送自己礼物吗？
余栀一想起刚才在后院…李瑜他们纷纷把礼物送给她之后, 几人在一旁有说有笑。而贺州却只是安静坐在另一边, 零星的光映出他脸上的浅笑，那双沉稳冷静的眸子看向她时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好像很放松。
原本余栀一并不在意他们送没送礼物, 送了什么礼物，但当时…没收到贺州礼物的她，心里好像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太奇怪了。
一阵夜风吹来, 余栀一抬手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抬头看向贺州点头，“好。”
“夜里风大, 先进去吧。”
“没事儿。”
贺州低头, 看见的是刚说完话就瑟缩了下的余栀一，那动作在暗夜里尤其显眼。他伸手扣住余栀一披着衣服的肩膀，把她给转了个身, 轻轻往里推了推, “去吧。”
接触不过只是一瞬, 很快便松开，
余栀一慢吞吞往里走，身后却又传来的声音, “还是你想和我一起回去？”
贺州靠在门框边, 脸上笑意深了些，碎发搭在额角, 有种颠覆以往的散漫感, 这种感觉直到余栀一转身回头看他而收敛, 语气正经了几分, “只是看礼物。”
...
工作室很安静，一楼的办公区稍微不那么整齐，明亮的灯光把墙壁照得有点刺眼。
余栀一跟在贺州身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漫无天际地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总觉得，在自己注意到贺州之前，他就已经先注意到了自己。
赶走餐馆门口闹事的人，网上风波的‘顺带’处理，见缝插针地送礼，夜路的守候，河边的安慰…以及自从上次拥抱之后，两人之间逐渐熟络起来变得像朋友的关系。
过程缓慢，但又正好是她能够接受，不排斥的程度。甚至在那次夜谈之后，每次自己试菜或者是和李瑜他们吃饭的时候，都总能想起贺州，下意识想叫他一起吃饭。
余栀一脚下顿了顿，忽地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一个念头缓慢升起——贺州好像在引导着她慢慢接受他...
不，如果说得更透彻些...贺州好像喜欢她？
...
二楼也像是工作区，但感觉这里要稍微私密些，她四处看了看，还看到了一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像是休息室。
难道贺州这段时间住的就是那间屋子？
“你先坐一会儿。”贺州指了指靠近窗边的工作台，说完便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余栀一坐在落地窗边，她看着窗外一阵大风吹来之后外面的树叶疯狂晃动的样子，颇感萧瑟。
正好迎着风，她不仅吃了一嘴灰，原本柔顺垂在背后的发丝也逐渐凌乱起来…
啪地一声，窗户被关上，余栀一感觉到身后的热源，不过很快又消失。
“你亲自打开盒子？”贺州把窗户关上，从余栀一身后离开。
顺着贺州眼神示意的方向，余栀一看见了放在雪白工作台上的一个大盒子。
看上去是很沉的木盒，很大，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余栀一走到工作台边，细细看了眼胡桃色的盒子——几乎是正方体，外表十分光滑，光滑到余栀一根本找不到打开它的开关。
“这两边的底部有暗扣。”贺州走近，伸手往木盒两边一按，余栀一只听见咔哒一声，然后又听见他说道：“现在可以打开了，抱着两边往上抬。”
他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可能需要稍微用点力。”
怎么搞得那么像打开蛋糕或者是什么秘密菜品似的样子...
余栀一心里嘀咕，带着疑惑，双手用力把住木盒两边，把这层木头盖子给掀开了。
周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好像是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反正余栀一满眼只能看到屹立在木盒底部的一座建筑。
白墙青瓦，竹影摇曳，砖雕在面上清晰可见，古朴雅致。一阵暖光从建筑内部缓慢地投向外面，显得整个宅子更显静谧和温暖。
余栀一不自觉被吸引，她微微弯腰，顺着那映出来的光线往里看——这是个二层宅子，从一楼到二楼，每一处都被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给点缀满，就像是直接把现实的宅子给微缩了似的。
等等...余栀一顿了顿，她怎么感觉这东西好像和她家有点相似啊！
虽然从布局陈设到结构都和她那宅子不一样，但好像哪儿哪儿都能看到自己那里的影子。
“这很好看，不过...”余栀一狐疑地回头，犹豫着没开口说完话。
贺州靠近，走到余栀一身边，也学着她的动作弯腰。
余栀一感受到来自旁边的气息，转头看向他。
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这木盒上的屋子映出了点看上去微弱但又十分透亮的光，贺州的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映着光，眼神十分专注盯着屋子。
他伸手点了点某个角落，声音清润，“你看。”
余栀一看向他手指的地方，只见在建筑一楼的位置，一个有着黑葡萄似的眼珠的女孩儿正左手拿着锅右手拿着锅铲站在那里，甚至还咧着个嘴笑得很开心。
不对...这人很熟悉。
余栀一垂眸，看向小人身上的衣服——蓝白图案，融合着‘只一’的标志。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眼熟了，这就是张菱给她设计的那个图标的形象嘛...只不过变平面为立体了。
“很可爱不是吗？”
旁边的视线似乎挪到了自己的身上，余栀一觉得耳朵有点烫，她猛地直起身，目不斜视看向贺州，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
贺州弯腰的动作仿佛凝滞住，他的视线和余栀一对上，心跳悄然快了几瞬。
很安静的氛围，周围好像只剩下呼吸声，两人听见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
“是。”
“我喜欢你。”
*
夜里下了小雨，不过雨过天晴，第二天浅浅的金光洒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