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接近尖锐,“你觉得我刚刚是在气你?”
乐清看着面前明显气愤不已的祁钰,小心道:“不是气我,难道是...提点我?”
祁钰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胸膛处胀然的感觉,他黑着脸站起身,背对乐清,冷声道:“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哼╭(╯^╰)╮。”他挥袖离去。
乐清在后面看得都傻眼了,这家伙,怎么说话还带表情包的?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玉液池,也没了继续休憩的念头,收起一旁的点心就起身离开了。
等回到小院儿,晏子洵正在院子里晒药材,见乐清回来,颇为惊奇道:“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没在那玉液池躺上一天?”
乐清不理会晏子洵打趣的话语,抢过晏子洵手里的蒲扇躺到树下的躺椅上,悠悠一叹,“唉,别提了,偷懒被人抓包了。”
晏子洵眸光微闪,“哦?谁啊?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况且那一般的宫女內侍也不敢打扰你啊。”
乐清左脚点地,摇晃着身下的躺椅,“最近京中隐患频发,陛下把他们都给外派了,今日正好撞上祁钰来给陛下递折子,这不,就被他抓着了。”
晏子洵笑谑道:“那祁钰还会训你?那可真是出了奇了。”
乐清道:“我也不理解,话说的好好的忽然就翻了脸,可能,见我比他悠闲,他嫉妒了吧。”
晏子洵但笑不语。
像是忽然闪过的念头,他说:“祁钰都被外派了,那谢霁昭卿他们呢?也是吗?”
乐清攒眉思索片刻,“应该是吧,不然怎么最近一直未见他们,想来都是被派出去了。”
晏子洵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他瞥了一眼乐清,轻轻哼了一声,“恐怕你已经厌烦了我,心思早就飞到旁人身上了。”
乐清被他这一哼声吓得不轻,连忙补充道:“可别!我是厌烦你的药,话要说清楚,听着跟怨妇一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晏子洵斜睨她一眼,“哦?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风格?”
乐清心底暗道:还能是什么风格?变态风格。
像是看穿了乐清心中所想,晏子洵悠悠道:“恐怕现在某人心里又在腹诽我呢吧。”
乐清无辜眨眼,对上了晏子洵了然于心的眼神,捧心道:“怎么可能?你就是那如匪君子,如切如嗟,如琢如磨,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渺渺兮若流光飞舞,你在我心里,那简直是比神仙还要不沾凡俗,什么都好,除了喜欢在药里加黄连这一点不好,除去这一点,你简直就是仙人下凡!”
晏子洵见她吹捧他还要夹杂私心,心中笑意不止,却故作正经道:“好啊,那仙人今日打算在药里再加二两黄连,看能不能治治某人嘴甜的毛病。”
乐清立马尔康手,“别啊!已经多加了二两,再加二两,你是想毒死我吗?”
晏子洵终于破功笑了出来,将蒲扇从她手里抢过来,“怕苦就乖乖吃药,不然我每日都给你加。”
乐清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躺椅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晏子洵一个不满又给她加黄连。
晏子洵将药材一一排开,让每棵药都能受到太阳的照射,乐清就静静坐在一旁,看他不慌不忙地动作着。
小院里一阵寂静,等晏子洵忙完后,回头才发现乐清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她的双眼合拢,扇子似的睫毛打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她的呼吸浅浅的,微微起伏的胸口展现着她的生命力。
晏子洵坐在她下首,安静地盯着她的脸,温白如瓷的肌肤就在他眼前,他用指节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露出温润的笑,“日日只知道睡,这万事不随心的样子倒是一如往昔。”
带着体温的肌肤就在他眼前,看着殷红的娇嫩唇瓣,晏子洵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缓缓低下头,将唇印了上去。
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温软触感,舒适得让他险些轻哼出声。
晏子洵张唇正要往里探,胸口忽然袭来一阵痛意,他迅速抬首,转过身压抑地咳嗽着。
拿开捂唇的帕子,上面有着点点鲜血...
晏子洵手指合拢,将帕子死死握在手心,他回头凝视着躺在睡椅上的人,眼底神色捉摸不定。
第125章 [VIP] 锁链
乐清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太阳在头顶,她在树下没有受到阳光直射。
身上有些重量,她低头一看,是一床白色的薄毯。
她抬头左右寻找, 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微风偶尔吹落树叶的声音。
晏子洵不在。
乐清揉了揉太阳穴, 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有什么从她身上掉落。
她看向地面,纯白的纸条正躺在躺椅脚边。
乐清拾起一看,上面有留字。
【陛下传唤, 醒后自去。】
乐清眉头蹙起,“陛下传唤??”
乐清不知道南若厘这时候找她做什么,但作为女帝贴身女官, 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往上清殿去。
到上清殿的时候,南若厘正要用膳, 桌面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乐清走上前冲南若厘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南若厘起身扶起她, 手掌十分自然地顺着乐清手臂的线条滑下, 牵住了她的手。
乐清感受到女子纤细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望着地面的瞳孔震颤不止。
南若厘把乐清带到桌子前,将她按坐在座位上, “这个点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与我一起吃。”
她笑意晏晏地对乐清说话, 坐在了主位, 与乐清隔的极近。
乐清开口欲要拒绝, “陛下,这不合...”
嘴里被塞了一筷子鱼肉, 鲜嫩甜美的味道霎时充斥整个口腔。
南若厘看着她笑,“哪里不合规矩?我让你陪我吃饭,你要拒绝?”
乐清直愣愣地摇头,咽下口中的鱼肉,“臣遵旨。”
南若厘见她又开始自称臣,不甚开心地用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是我,不是臣。”
乐清咬住唇,“...是。”
南若厘这才满意,又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她,“快些吃饭吧。”
乐清也想吃啊,可...
“陛下...”她有些吞吞吐吐。
南若厘看向她,“嗯?”
乐清眼神向下,看向还被南若厘牵在手心的右手。
南若厘也看见了,她仿佛才发现自己还牵着乐清一般,终于放开手,笑道:“我险些忘了。”
乐清的右手这才获得了自由。
她握住筷子,故作镇静地用起膳食来。
南若厘瞧见她故作镇静的样子隐蔽地笑了笑,也不再谈及刚才的事。
二人慢慢吃着一桌精美可口的菜肴,南若厘夹起一只虾仁,出声道:“听说早上碰见祁钰了?”
乐清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里,她将饭咽了下去,答道:“是。”
南若厘将虾仁放进她碗里,“上清殿在正北门,玉液池在南边,靠着角门,祁钰进宫这么多次怎么还迷路了呢?”
乐清打着哈哈,“哈,可能...可能今天祁太傅没有带引路的小内侍,这才一时迷路了。”
南若厘轻笑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乐清尴尬地笑着,将虾仁塞进嘴里,不再言语。
南若厘斜睨了她一眼,还是放过了她。
等乐清放下碗筷,南若厘几乎是立即偏头问道:“可吃饱了?”
乐清满足地点点头,“非常饱,多谢陛下。”
南若厘微微一笑,“那就好。”
她让人收了桌面,带着乐清往内殿走去。
乐清不明所以地跟上她。
到了内殿之后,有人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您要的东西。”
低沉的声音传到乐清耳中,她往下首看去,发现那人一袭轻纱黑衣覆体,看不清脸,手里拖着一个硕大的托盘。
那托盘上...
乐清定睛一看,发现,上面是一条锁链,足有小儿手臂粗,盘踞在托盘上,看着着实不轻。
南若厘走到那人面前,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锁链。
那人适时开口道:“此乃精铁锁链,可锁在人体手腕、脚踝处,另一端可与墙体浇筑在一起,一经落锁,除非有钥匙,就算是力能举鼎也无法挣脱,而钥匙已经应陛下所求销毁了,只要落锁,再无人能打开这锁链。”
乐清不知道南若厘在她面前搞这一出是为什么,全程安静如鸡地观望着。
南若厘听了暗一的话好似非常满意,她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一直不出声的乐清。
冲她招招手,“过来。”
乐清其实并不想过去,可奈何人家现在才是皇帝,无奈之下只能往那边走了两步。
南若厘不满地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乐清的手,冲暗一招手。
暗一了然地托着托盘到了二人面前。
乐清被南若厘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陛...陛下?”
南若厘冲她神秘一笑,忽然间牵住托盘上锁链的一头,就要往乐清手腕上圈。
乐清几乎是惊叫出声,“南若厘!!”
她刚刚可是听见了的,这东西锁上就开不了了,要是锁在了她手上还得了??
南若厘的手停在了半空,倏然朗声笑起来。
她将锁链丢了回去,目光紧紧锁在乐清脸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叫我了。”
乐清从南若厘手里抽回手,惊魂未定地紧盯着手腕。
南若厘的话让乐清陷入沉默。
“一个称呼而已,你现在是大燕之主,我称你陛下才是正常的。”她这么说着。
暗一已经下去了,殿内只剩南若厘与乐清二人,南若厘不满她的回答,微微沉下身,让自己能直视乐清的眼睛。
“你怪我吗?”南若厘问她。
乐清看见了南若厘眼底的后悔与疑惑,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摇头道:“没有。”
“我从未怪你。”
“朝代兴替是必然的,而沉疴积弊的大周原本就不该继续存在,只有你一手建立的南军才是民心所向,才能让这片土地得到安宁,步入兴盛。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所期望看到的,我为何会怪你?”
南若厘没有从乐清眼底看到一丝不满与埋怨,她是真的欢喜于燕朝的出现。
可南若厘不明白,为何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她明明知道,只要她开口,她什么都会应下。
只要她要,只要她有。
南若厘想问,可她看见了乐清眼底纯然的欣喜和释然,她便没有了想问的念头。
她挥去心底对过去的阴霾,转移话题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锻造那条铁链?”
乐清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有些懵,想到刚刚差点落到她手上的铁链,她抿抿唇,“不会...是锁我吧?”
南若厘短促地笑了一下,颇为赞许道:“猜的不错。”
乐清险些惊倒,“为...为什么啊?我...我没做什么吧。”
南若厘垂眸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来,声音轻到乐清险些听不见,“谁让你这么能跑?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我何必要锁你?”
乐清垂死病中惊坐起,她知道南若厘喜欢她,可那不是南若厘以为她是个男的吗?如今她都换了个身体,身高都比南若厘矮上一大节,她怎么还...
虽然南若厘很漂亮,人也很不错,可乐清没有那个功能啊,再想也没办法啊。
“这...可我...我不是...”乐清满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南若厘知道她要说什么,“女子又如何?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何要关乎她的性别。你是来自未来的人,这样的事难道见的还少吗?”
乐清瞠目结舌,“你...我...”
南若厘接口道:“在镜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向我打出一个ok的手势,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
她猛地握住乐清双肩,“这样不是更好吗?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有你我二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我的所思所想你都知道,我的理念你也全部接受,而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我们难道不是这个世界最相配的吗?”
乐清被她捉住肩膀,被迫直视着南若厘的脸,她能清楚地看见南若厘眼里的狂热与欣喜。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你是特别的就降临到我身上。你的身上有着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朝气,也有着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这些都是我所欣赏的。可我的心告诉我,它并没有因为你的这种特别而跳动,也没有到让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与你在一起的程度。”
乐清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南若厘听。
“况且在现代两个女子相爱尚且困难重重,何况这礼教为天的大燕?你如今是皇帝,难道你要告诉所有追随你的人,你不会有后代,不会有传承者,因为你喜欢上一个女子,此生注定不会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