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也连忙跟上,叹道,能牵动世子的,恐怕只有元溪公子了,看世子如此紧张,居然连笔都忘记放下,唉,怕是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祁钰心跳如雷,从他出生就从未有过这般剧烈的情感,已经有二十三天了,这些日子只能在梦里相见,让他又难堪又暗喜。
本以为要等回了京城才能见她,没想到,她竟然来找他了。
原本还在怨她不理解自己送去瓜果的意思,可真当她来找自己时,心中蜜意止也止不住。
一种强烈的喜悦爬上心头,祁钰的脚步越来越快。
两间院子并不远,很快,祁钰就到了前院。
看着堂内正背对他欣赏墙上字画的人,祁钰稳住颤抖的手指,刚想出声,就见那人缓缓转过身,原本背对他的脸慢慢暴露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的冷漠脸庞,眼神淡淡,没有元溪那样的朝气,却仿着元溪的笑颜。就算她脸上如何笑,毫无情绪的眼睛第一时间便表明了这人的心绪。
祁钰丢掉手中的笔,看见那人腰间的玉佩时,眉眼瞬间挂上冰梢。
“是你?”南若厘皱眉。
祁钰面色不变,“你拿着我的玉佩,进了我的别院,竟不知道主人是谁?”
南若厘确实不知道是祁钰的东西,乐清给她这块玉佩时,只说有难便去寻锦州官府,刚刚侍从领她到这儿来时她还纳闷,不是官府吗?怎么是间别院。
“这是别人给我的,怎么变成了你的东西?”南若厘冷冷道。
不说还好,一说祁钰就生气,他给元溪用来联络他的玉佩,竟被她转手给了别人。
而且这人还是与元溪泛舟被他抓到后,还大言不惭让他自己去抢的人。
祁钰周身寒气更冷。
“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如是说道。
两个女子,妄想突破人言在一起,不自量力。更何况,元溪喜欢的是他,她都已经那么明显的表达了爱意,怎么可能会跟她在一起。
南若厘紧紧盯着祁钰的脸,“你们才不会有好结果。”
虽然两个男子在一起在二十一世纪并不少见,可乐清根本不喜欢他,还生怕被他抓去监狱,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
祁钰听了这话后,一把抽出旁边夜九手间的剑,“刷——”地一声,长剑铮铮,对准了对面的女子。
“玉佩还来!”这人定是从元溪那处哄骗来的,她最是心软,一定是被这人蒙骗了。
南若厘握紧了腰间的玉佩,“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这是我心上人赠予,若想要,先杀了我!”她声音冰寒,一点都不怕刺在眼前的长剑。
祁钰几乎要破了二十年来的养气功夫,心上人!心上人!
元溪竟还招惹了别人!
他手指紧攥剑柄,几乎发青,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剑尖直指南若厘胸口,好像真的要一剑杀了她。
南若厘也是倔强,宁死不肯交出玉佩,就算长剑即将刺破她的身体,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两人对峙在这小小厅堂中,整个院子寂静一片,仿佛只剩他们周边无声的战意。
夜九见堂中气氛不对,试探道:“两位不若等回了京城问清楚了再说?”
等两张几乎如出一辙的冷淡脸庞同时看向他,夜九差点没被这喷涌而出的杀意吓死,他几乎想打死刚刚多嘴的自己。
他只能顶着两位大佬杀人的眼神,强撑道:“到底谁是正室,还是问问那位的好。”
你们在这抢有什么用?人只有一个。
第43章 [VIP] 玉珏
只听得祁钰道:“好, 等回了京城,必定让你心悦诚服。”
说是这般说,手中长剑却半点没移开,甚至语气恶劣, 完全看不出京城人口中那位孤傲清冷侯府世子的模样。
南若厘嘲讽一笑, 果然露出真面目了, 什么不沾凡尘、高洁傲岸,只是他外面一层面具而已,内心根本就是一个唯我独尊的自大狂。
她笑意泠泠,“他为救我孤身入险境, 为讨我开心放飞满天孔明,甚至邀我同游江南,蒙蒙烟雨, 荷叶田田,白墙黛瓦, 小桥流水...他都要与、我、共、赏。”
南若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抬眸轻视, “我二人这些过往,世子可有?”
女子每说一句,祁钰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因为...他根本找不到自己与元溪的回忆。
他苍白的脸透出几分黑气。
夜九在后面咽了口口水,余光瞥见南若厘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 他眼睛一亮, “她接了我家世子的玉佩!”
对峙的两人都朝他看来, 他顶住四道死亡视线,接着道:“那玉佩可是侯夫人传下来的, 她接了这玉佩,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南若厘紧紧咬着唇肉,面色难看,显然被这句话打击到。
祁钰有一丝心虚,因为他是以保存玉佩为借口强塞给元溪的,元溪根本不知道这块玉佩的含义。
他又转念一想,元溪喜欢他,玉佩给了她算是定情之物,有何难以理解?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冲南若厘挑衅一笑,“既然已经知晓,那便将玉佩还来。”
南若厘咬牙,“这是他亲手给我的,当然那也得我亲手还给他,半路给了你是什么意思?”
祁钰脸色冷了下来,偏头吩咐夜九道:“将那块前朝公主的伴生玉珏拿来。”
夜九闻言便转身回了书房,等他回来时,他家世子还在举着剑对着人家姑娘。
夜九微露赞叹,他们家世子可是半点不沾兵器,如今却能举着重剑坚持如此之久,当真是爱情使人疯狂。
举着剑的世子斜睨了他一眼,夜九浑身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耽误,将手中玉珏递给了南若厘。
祁钰神色淡淡,“这是前朝文帝时期长公主的伴生玉珏,传闻有安国定邦,稳定朝纲之效,这个给你,玉佩还来。”
南若厘轻笑,“能安国定邦却成了前朝公主,世子说这话不好笑吗?”
祁钰面色微寒,“只是一个好兆头,换还是不换?”
南若厘:“我拿这玉佩并不为世子的势力,只是因为心上人所赠,不敢转送他人,这玉珏,世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提心上人还好,一提祁钰就心绞痛,他道:“你到这来是为求助,我可以帮你拿下锦州商会,前提是,你把玉佩还给我。”
南若厘眼神微闪,警惕道:“你何故知晓我的目的?”
祁钰勾起一抹无甚温度的笑,放下长剑,终是恢复了他那高贵的世子模样,“近日锦州城各大商户急得团团转,多次搅乱我赈灾,我已经看他们很不顺眼了,正好帮你一个忙。”
南若厘:“你还是没说你为何知晓我的来意。”
祁钰看向南若厘,视线流连在她衣袖处,“你那身云纹织锦袍,乃锦州商会独有,商会中每人一套,你在京城待的好好的,突然来这遭了大水的锦州,还进了商会,若不是为了夺权而来,找我做什么?”
他字字珠玑,干脆利落地撕开了南若厘的来意。
南若厘摩挲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衣袖,这件衣服是第一次开商会时众人都穿的衣服,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换。
她放下手指,眼里少了几分警惕,“世子既知我来意,那可否助我夺下商会?”
她说这话时,眼底藏不住的光芒,好似锦州商会已成她囊中之物。
祁钰下巴微抬,指向南若厘腰间,“可以,玉佩还来。”
南若厘迅速捂住腰间的玉佩,微勾唇角,“世子先帮我夺了商会,我再将玉佩还你。”
祁钰蹙眉,“锦州以前十分繁荣,就算现在突遭大水,等缓过神来,仍然是西边数一数二的大城,能帮你夺下商会已经算是我做好事,你哪来的底气提条件?”
南若厘扬眉,利落转身意欲离开,“既然世子不愿,那我也不多加纠缠,有缘再见。”
祁钰脸色微寒,“这是我的别院。”
言下之意,你再多说一句,我随随便便就能抓住你。
南若厘满不在乎,她取下腰间玉佩,举在半空中,细细划过上面的纹路,“那要看看是世子手下更快,还是我摔了它更快了。”
“反正送我玉佩之人能送我第一枚,就能送我第二枚,就算砸了,他也定不会与我计较。”玉佩在她指尖,看起来就像是微微松手就会摔得粉碎。
只有南若厘自己知道,她掐着玉佩的指尖有多重,几乎要发紫。
祁钰望着被南若厘轻松衔在指尖的玉佩,紧紧攥着掌心,咬牙道:“好,我、帮!”
他一字一顿,像是被气得不轻,待南若厘回头,他又敛下眸中怒火,淡淡道:“你将这伴生玉珏拿去。”
南若厘瞧见递到眼前的玉珏,奇怪道:“我有这个不就好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玉佩。
祁钰面色不佳,不愿再看她手上的玉佩,道:“你不许再在人前拿出玉佩,若有要事,便出示这枚玉珏,自会有人帮你。”
南若厘闻言刚想接过,伸出去一半的手忽地又缩回来,将手中玉佩细细系在腰间,保证它不会掉落后,才接过那枚玉珏。
她打量着手上浅粉色的环形玉珏,其实很小,只有她小半个手掌那么大,毕竟是被前朝公主抓在手心带出来的,与平常玉珏不同。
南若厘将玉珏放进袖带,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她脚步微顿,偏头斜视着一旁的祁钰,仿着乐清的模样,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便多谢世子,成人之美。”她如是说道,接着便踏着夜色大步离去,脊背挺拔,形态绝佳,无人能看出这名气质非凡的公子实为巾帼。
夜九瞧着自家世子脸色不对,连忙道:“她定是从元公子那骗来的,元公子年少气盛,被美色迷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说着说着,突觉身边寒意更甚,几乎是在看到世子死亡视线那一刹那,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不不,元公子与世子情投意合,就算她是女子又怎样?元公子是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祁钰原本听得舒心,待听到后面时,他眉头微蹙,“谁跟你说元溪是男子?”
夜九愣住,“难...难道不是吗?”太监已经不算男人了吗?
祁钰觑了他一眼,“元溪是女子,只是女扮男装而已。”
夜九惊呆了,这...明明报上来的消息上说了,元溪是宫中陛下的贴身内侍。
世子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女子?
暗影的消息是不会错的,所以...是世子误会了?
夜九刚想开口解释,就听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看了过去,发现是世子将刚刚丢到一边的朱笔折成了两半。
夜九喉结微动,求生欲告诉他,这种时候要是说实话,他就会像那朱笔一样,被人折成两半丢到一边。
于是他利落噤了声,什么内侍,什么消息,他从没听过,从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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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躺在床上静养身体的乐清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绿腰忙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掩了掩。
“昨天下了场雨,陛下可是着凉了?”绿腰着急道,“奴去请晏医官。”
乐清正揉着鼻子,暗道是不是有谁骂她。她还没说什么,就听得绿腰说要去找晏子洵那个大变态。
乐清连忙拉住绿腰,“好绿腰,我好不容易把他骗走的,你可别再把他叫回来了。”
整整一个月了,晏子洵日日打着诊脉的幌子在她面前晃,越骂他他越兴奋,冷声冷气他还没有半点被冷落的自觉,依旧自顾自的说。
乐清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刚找了个借口把他骗走,才能得一点空闲时间,没有变态在身边的空气真好闻。
她闭眼嗅着空气,甜甜的,是栗子甜汤的味道。
乐清睁开眼,正好看见元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绿腰打开了盖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乐清高兴道:“元溪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元溪头颅微低,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绿腰扶起乐清,让她靠在床上的软枕上,然后一口一口喂她喝着这盅栗子甜汤。
乐清满足地喝着绿腰递到嘴边的甜汤,美人在侧,美食在眼前,乐哉。
余光瞥见元溪仍低着头,她提了一句,“元溪最近在忙什么?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
元溪指尖微颤,解释道:“奴最近在学习师傅教的书,懒惰了些。”
绿腰正喂乐清喝着甜汤,听了这话疑惑道:“读书?刘师傅和许师傅前两天还跟我说久久没见你去找他们了。”
元溪面不改色,“姐姐不知道,我近来常跟着田嬷嬷学习情绪,只是田嬷嬷平日事忙,姐姐很难看见她。这还是陛下吩咐必须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