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乐清从幻境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额头满是汗珠，她却来不及去擦，径直看向床上的晏子洵。
他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里，口中一直在重复着“救我”、“救我”...
乐清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梦中的晏子洵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师父的鞭子还在挥舞着，打在他稚嫩的身躯上时，鞭身的倒刺还刮下了他身上的皮肉，一阵淋漓，他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师父还在发疯似的落下鞭子，口中狞狞道：“你就是个天生的贱种！”
“我打你是对你的怜悯，是对你的赏赐！”
“我打死你！打死你！”
......
小小的‘晏子洵’趴在那一片潮湿的土地上，嘴里不停“救我”，长大的晏子洵却冷冷地看着这荒诞不堪的场景，心中不为所动。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永远只有自己。
他冷冷地看着小时的自己被旁人毒打着，默默数着清醒的时间，等自己醒过来就好了。
晏子洵这么想着。
耳边忽然传来呼唤。
“晏子洵。”
“晏子洵。”
......
晏子洵恍若惊醒般抬头看向窗外的阳光。
有人...来救他了吗？
乐清将晏子洵抱在怀里，不敢去触碰他身上的血痕，只能从前方抱着，令他与自己紧紧相贴。
她轻轻拍着晏子洵的肩颈，“不怕，我来救你。”
“无论你梦见了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别害怕。”
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别怕，我在。”
“别怕，我来救你。”
“别怕。”
......
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乐清就这么一直嘟囔着，直到感觉怀中人没有之前颤抖的动作，她才睁开眼睛看过去。
只见晏子洵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眼底复杂的神色她有些看不明白，但她此时顾不得这些，惊喜道：“你醒了？”
晏子洵抿唇，应了一声，“嗯。”
乐清也觉得这个问题傻，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眼睛四处乱飘，“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有些奇怪。”
晏子洵仍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陛下心情有好些吗？”
乐清微愣，“啊...啊？嗯嗯，好多了。”她这样说着。
晏子洵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一些凝滞。
一片安静中，最终还是乐清打破沉默，她道：“我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
晏子洵眼底波澜微动，唇边忽然涌起一抹笑，半分阴霾都没有，他道：“好。”
乐清惊喜抬头，“真的？你不需要被打...”她猛地顿住，咽下了嘴边的话。
晏子洵温和摇摇头，“不需要了，陛下，再也不需要了。”
你治好我了。
.
那日以后，乐清总觉得晏子洵萦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了许多，虽然以前也总是看她，可现在却变得奇奇怪怪的。
她让系统查了晏子洵的好感度，发现还差了三点，无论怎么样都上不去。
乐清也就放弃了攻略晏子洵的计划，转而实施最初坑他的计划，在明初十九年走向尾声时，也差不多完成了1/4。
大年初一的早晨，晏子洵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发现了一个淡青色的丑娃娃，正咧嘴冲他笑的灿烂。
他眉头微皱，怎么会有一个布娃娃？
他往窗边走近，刚想伸手将窗边的娃娃拿起来，窗户突然往外打开，几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陛下、绿腰、黑脸的元溪、还有师叔...
他们异口同声道：“晏医官生辰快乐！”
晏子洵顿住，视线从娃娃身上向上移了一寸，正好看见乐清灿烂的脸庞，他下意识轻笑一声。
真像。
乐清搓了搓冰冷的手指，“我就说吧，他会喜欢的！”
绿腰在一旁摇摇头，“奴觉得晏医官是被吓到了，一大早就看见这么丑的娃娃肯定吓得够呛。”
乐清不满道：“哪里丑了！”
被乐清强制拉过来的元溪默默道：“不丑。”想要。
得到了元溪的肯定，乐清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就说吧，一点都不丑！”
晏太医在一旁摇摇头，陛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玩爱闹啊。他看向房间里面的晏子洵，解释道：“是陛下来问我你的生辰，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的。”
晏子洵冲师叔点点头，温和笑笑，“多谢师叔。”
看着晏子洵不再像以往那般阴沉，晏太医满意点头，走出来就好，走出来就好。
乐清抬头看向晏子洵，“没想到你是大年初一生日，难怪你不过生辰呢，都去庆祝新年去了。”
晏子洵也不多做解释，只道：“这丑娃娃是...？”
乐清不满道：“它哪里丑了！！？”
元溪紧紧盯着晏子洵手里的娃娃，表情冷冷。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视线，晏子洵意识到什么，他好心情地拿起窗边的娃娃，“虽然长的一般，但臣很喜欢。”
绿腰非常惊讶，她低声嘟囔道：“难道他们的眼睛都出问题了吗？”她早上看到的时候还吓的尖叫一声。
耳边响起一道阴森的声音，“绿...腰...”
绿腰瞪大眼睛，一团雪突然就打在她脸上，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陛下！”绿腰撅起嘴巴。
乐清跑得老远，手里又团了一团雪，笑嘻嘻道：“谁让你说娃娃丑的！它哪里丑了，它明明那么可爱！”
绿腰嘟起嘴，撸起袖子，从脚边也扒起大片雪来，瞄准陛下就丢了过去。
乐清正大笑着，被绿腰砸过来的雪团砸个正好，她气愤咬牙，接过元溪递过来的雪团，猛地砸向绿腰。
绿腰躲着乐清砸过来的雪团，一边嚷着“陛下作弊！”
乐清冲她做鬼脸，“就要！”
绿腰咬牙，扒拉出一块巨大的雪来，乐清惊慌失色，“不许！朕不许你团那么大的！”
她躲到元溪身后，雪团落到元溪身上，力道反弹回去雪团四散开来，被元溪掸开。
两人就这么在晏子洵的小院里打着雪仗，脸上的表情真实而带着色彩，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染出异样的光芒。
晏子洵站在窗边看着三人的幼稚行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容。
晏太医也在院内，与晏子洵就隔着一道窗，他也是笑意浓浓，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天真活泼的陛下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喃喃，“师叔，我后悔了。”
晏太医惊讶地去看晏子洵，见他眼底一片执拗，心下微惊。
只见晏子洵握着手里的布娃娃，唇边带着一丝缱绻的笑意。
“我不想她陪着我一起死了，那里太冷，太黑了，一点也不适合她。”
他抬眸看向院子里玩得正开心的人，天地一片雪白，唯有她，是彩色的。
他轻声道：“我想让她在我身边，陪着我，伴着我，与我共度那些被我抢来的日子。”
“我想与她，白头偕老啊。”
他声音轻轻，喃喃话语散落在周围，慢慢被风吹到空中，谁也抓不住。
系统响起提示：【晏子洵好感度已满】。
乐清团雪的动作微顿，一时不慎被绿腰的雪团砸中，她却恍然未觉，径直回头看向晏子洵的窗户。
他正隔着窗柩看她，目光沉沉，眼底聚集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见她看过去，晏子洵冲她微微一笑，好似刚刚看她的人不是他。
乐清垂眸，视线向下落在她腰间的淡青色香囊上。
女子眼底浮起一片冷漠。
第69章 [VIP] 香囊（修）
“陛下近日瘦了不少。”绿腰在为乐清量体裁衣时嘟囔着。
乐清站在殿内张开双臂任由绿腰量身, 闻言笑道：“你们这些小丫头不是最喜欢文弱公子哥吗？”
绿腰抿唇，“陛下还是胖点好些。”她小声说着。
乐清无奈摇摇头，也不再搭话。
绿腰记录着尺寸，看向绣娘画的衣服板式, 她欢喜道：“陛下穿上这衣服一定很好看。”
乐清收起手臂, 偏头看了那画纸一眼, 上面的不是以往穿的金黄色龙袍，而是玄衣白裳的朝服，系黑色大带，以白色蔽膝相佩。
“确实不错。”她随意道了一句。
绿腰的视线移至乐清脸上, 略带些期待道：“陛下冠礼那日，一定十分热闹，奴能去观礼吗？”
乐清整理衣袖的动作微顿, “想去便去，”她又道：“到时候跟着元溪吧, 他的位置观礼最合适。”
绿腰开心点头，眼睛里满是亮光, 好像一只看见骨头的小狗, 看得乐清忍不住笑。
门口走进一个身姿颀长的青衣男子，面上带着三分笑，看见两人的样子, 他将匣子放到一边，道：“陛下笑什么呢？”
绿腰看过去, 急于与人分享, 她道：“陛下说让我去观礼呢。”
乐清不言, 默默坐回首座。
晏子洵“哦？”了一声，顺着绿腰的手指看向一旁的画纸, 在触及上面的衣物时，眼中划过惊艳。
他眼底缱绻，温声道：“陛下穿上一定很好看。”他抬眸看向上位的乐清，唇边泛着涟漪。
乐清仍然不说话，手指随意点在桌面上，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
晏子洵微愣，眼底涌出些疑惑。
绿腰赞同道：“对啊，陛下到时一定会迷倒一片女子的。”她这般说着。
晏子洵视线不离乐清，看似不经意道：“那你还不快些将尺寸送去绣房，好让陛下早些穿上。”
绿腰恍然惊醒，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说着，便收起画纸还有刚刚记录了乐清身体尺寸的数据，快步往外去。
晏子洵看着绿腰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见踪迹，他才回过头看向乐清。
“陛...”他往乐清走近几步。
“怎么？连尊卑都忘了？”乐清面无表情道，“还是说，你觉得你在这宫中足够分量，可以不必向朕行礼了？”
晏子洵顿住，随即低头屈膝触地，双手置于额下，向乐清行了一个大礼，“臣，叩见陛下。”
乐清视线落在晏子洵的背上，他姿态绝佳，挑不出任何毛病。
良久，晏子洵才听得上面的人缓声道了一句，“起。”
他也不觉有什么，径直起了身，从刚刚放在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东西。
他靠近乐清，行至桌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陛下。”
乐清看着眼前的青色香囊，心中一阵冷笑，她抬头看了晏子洵一眼，他正含笑望着她，脸上一丝阴霾也没有。
她又低头盯着他手上的香囊，忽的笑了起来，笑声飘浮且充满嘲讽。
晏子洵听见她说，“晏子洵，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晏子洵瞳孔微缩，他看见眼前人缓缓抬头，直到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中，里面是他惧怕看到的情绪。
他手指掐进手心，“陛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他将乐清的话当成戏言，包容道：“陛下的旧香囊已经没有用处了，臣给陛下做了新的。”
说着，他便上前意欲为乐清戴上新的香囊。
就在他即将碰到乐清的衣物时，却被乐清厌恶地推开了手，“恶心。”
晏子洵手指僵在半空，他无措地移开视线，双唇微颤，“...恶心？”
他看向乐清，眼睛里满是茫然。
她...还是觉得他恶心吗？
乐清毫无情绪地瞥向他，“这种时候你也要做戏？”
晏子洵收起了刚刚那副迷茫的模样，敛下眸底情绪，“臣在陛下面前从未做戏。”
乐清冷笑一声，“如此可怜的模样，晏医官倒是可以去唱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