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在他的视线下越来越紧张,她忘了,小虞和她现代的脸长得有八分像,只是小虞还年幼,没有长开,看着只有五分像。
而慕昭...见过她。
在那次世界融合节点上,虽然只有短短半分钟,可他看见了她的脸,还直接认出了她。
“我与公子从未见过。”乐清直接驳回了慕昭的话。
慕昭还是有些怀疑,正要扬起乐清的下巴仔细查看,旁边忽然出现一个人将他的手打掉,又将乐清拉起来迅速后退,直到与慕昭拉开大段距离。
“没事吧?”昭卿急忙查看乐清周身。
见昭卿来了,乐清反倒松了口气,她摇摇头,“没事。”
慕昭看着昭卿的脸,声音仍旧毫无波澜,“你不是回北境了吗?”他视线掠过昭卿,停留在乐清身上,惹得乐清一阵激灵。
昭卿挡住他的视线,“还有半月之期,慕大人也管不了我什么时候出发吧?”
慕昭扫过乐清紧紧揪着昭卿的衣角上,从脑海深处找出了关于她的记忆,想通了她的身份。
想通后他就不再看乐清,只淡淡回了昭卿的问题,“只要你准时到达边境即可。”
说完,他看也不看两人,转身离开了这片花海,登上自己的车驾,很快便没了身影。
乐清躲在昭卿后面一直看着慕昭的背影,心中叹气不止,好不容易把他养成了温暖的小棉袄,虽然棉袄里藏刀,可那也是棉袄啊,可现在前功尽弃,又变回那副万事不理会的漠然模样。
昭卿给了沉思中的乐清一个脑瓜蹦儿,“让你再乱跑。”
乐清吃痛捂着额头,震惊地盯着昭卿,这家伙要造反吗?
昭卿看着乐清谴责的目光,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哥哥要去北境了。”
乐清道:“前两天不是还说过些天再去吗?”
昭卿点了点乐清的脸颊,“那是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啊,就算我出发的晚,快马加鞭也能赶上。可现在被上司当场抓包,跑是跑不掉了。”
上司?
乐清赞叹点头,“知道是上司还勇敢呛声,我看好你哦。”
昭卿看着乐清一副没良心的样子无奈摇头,叮嘱道:“我回北境短期内是回不来了,你离那个裴夫子远些。”
乐清“啊?”了一声,疑惑道:“为什么要离他远点?”
昭卿声音变大,“他不怀好意,他...”在乐清疑惑的眼神下他及时止住了话头,“反正你听哥哥的就是了。”
乐清点头如捣蒜,不说她也会离裴述远远的。
昭卿轻笑一声,将乐清揽进怀里,“还真是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才见面,又要分开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
这软糯的声音直戳乐清心窝子,她心软地拍了拍昭卿的肩膀,“过年就能见了呀。”
昭卿嘟囔道:“今年过年也不知能不能回。”
乐清仿佛看见了孤苦伶仃一人在外守边境的小可怜昭卿,忍不住道:“再不然,我去找你啊。”
昭卿惊喜地看向乐清,“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啊。”
乐清被他的喜悦感染,也笑道:“骗谁都不会骗我们小昭卿。”她不自觉就又把昭卿当成弟弟了。
昭卿也没觉不对,仍然沉浸在喜悦里。
乐清却忽然皱了皱眉,她好像把什么忘记了,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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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昭卿就离开了淮州,他是请了假回来预备见小虞最后一面的,可乐清来了,小虞活了,上司便催他快回北境。
他骑着快马,在一日清晨独自离开了淮州城。
乐清还是在醒了之后才知道昭卿已经走了的,她在床前发现了一匣子首饰,都是些金玉珠翠,十分华丽。
最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乐清打开一看,是昭卿的字迹。
看着上面的话,乐清哭笑不得。
【要戴就戴最华丽的,要买就买最贵的。】
她翻开那一匣子珠玉首饰,芙蓉珍珠玉簪、仙鹤长髻簪、九孔铃兰发簪、鹿灵流苏长簪...
一匣子的簪子,几乎闪瞎了乐清的眼睛,她噗嗤一声笑,笑容爬上她的脸颊。
还真是小气的昭卿。
她小心地合上匣子,放在了梳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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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卿走的第二日,裴述就遣人来通知乐清继续上学。
乐清也不多话,听话地去了裴述的别院,讲学时也丝毫不排斥背书,非常乖巧。
只是...
裴述余光瞥了一眼正在读书的乐清,温声道:“小虞。”
乐清从书卷中抬头,道:“夫子您叫我?”
裴述笑意潺潺,“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乐清摇摇头,“没有啊,夫子何故有这般想法?”
裴述会意点头,“那...为何要离我这么远?”他看着离他远远的,甚至连书桌都要移出院子了的乐清。
乐清哑然,迅速道:“是我哥哥!”在裴述略带压迫感的视线下,她将锅全部甩给昭卿,“是我哥哥不让我靠近您。”
裴述想起昨晚,昭卿离开前还特地跑到他家警告他不许碰小虞,他没答应,原来还做了两手准备呢?
他向乐清走近几步,乐清比照着他的脚步又往后退了几步,裴述动作微顿,也不再往前走。
乐清舒了口气,继续埋头写策论,不得不说,这策论真他丫的难,她这么聪明都倒在了这一步。
她不死心,依旧啃着裴述那篇策论继续仿照着写。
裴述视线落在乐清桌上就要干涸的墨上,手指微动,掀起衣袖,拿起砚台替她磨起墨来。
乐清一抬头就是裴述安静磨墨的脸,她连忙道:“夫子莫动,学生自己来!”说着就要去夺裴述手上的砚。
裴述下意识向反方向移开手,那刚成水滴状的墨汁就这么顺着力道溅起,连成串地打在往前倾身的乐清身上,墨汁溅了她一身。
裴述错愕地看着乐清溅满墨汁的淡黄色衣裙,自责道:“都是我的错。”
她摇头道:“不关夫子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她低头看着衣襟上的墨点也有些懊恼,回去定是要被荣姨絮叨一顿,虽然她不会骂人,可那软刀子也是折磨人的。
裴述见此,温言道:“我那有件做错了尺寸的衣裳,小虞穿应该正好,只是...是件男装,小虞可介意?”
乐清看着衣服上的墨渍,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裴述颔首微笑,唤来别院小厮,“去将我屋里挂在衣柜上的月白衣袍取来。”
小厮听了吩咐很快便取来了衣服。
乐清看着眼前十分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眼睛都亮了,道:“平日总看夫子穿青衣,没想到还给自己做了月白衣裳,怎么不见夫子穿?”
裴述轻笑道:“这不是做错了尺寸吗?正好给了你,倒也是有缘。”
“快换上吧。”裴述指向屏风后,温声道着。
说完,他便低头看起了自己的书,目不斜视。
乐清对于裴述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于是放心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裴述目光只盯着手上的书,仿佛对于屏风后的景象丝毫不为所动。
乐清因为熟悉男装,因此换得很快,没多久就穿上那身衣服走了出来。
一袭月白衫,长身玉姿立,晃了裴述的眼。
他望了眼乐清的女髻,“既然换了男装,那头发也改了吧,不然更引人注目。”
乐清觉得他说得不错,于是她拆了侍女梳得整齐的发髻,卷起头发在手上绕了个圈,在固定时愣了下。
她低头在那些从头上拆下的簪子中找着适合男装的,可翻来覆去都没找着。
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力道,她莫名抬头,是裴述。
他站在乐清斜侧,正往乐清头上插一根簪子,神色温和,好似只是顺手而为。
不会又是那枚海棠簪吧?
乐清下意识就要去摘掉,被裴述挡住手,“这不是那枚海棠花簪,只是一根普通的玉簪。”
乐清被戳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余光瞥见一旁的池子,她起身快步跑到栏杆边,趴在上面向下看去。
只见一唇红齿白的白衣小公子正看着她,她笑公子也笑,她生气公子也生气。
她头上的,确实不是那枚海棠簪子,只是一根朴素的玉簪,上面甚至没有任何花纹。
乐清回头冲裴述扬起笑来,“多谢夫子割爱。”
她没有上妆,素着脸便来上课,此时笑容满面,不知融了谁的眼。
裴述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有些痴了,向来清明冷静的眼眸染上几许迷恋。
就该这样,她本就该是这样才对。
看着丝毫没有察觉不对的女子,裴述唇角微抬,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来。
第84章 [VIP] 求娶
裴述一味盯着乐清的背影, 连院子里进了人都不知道,耳边忽然听得一道冷淡的声音,“裴大人躲在此处很是轻松啊。”
裴述眼中痴迷迅速收起,转头看向已经走进亭子的人, 看清是谁后他瞳孔微缩, 垂下头颅道:“慕大人。”
乐清也被吸引了注意往门口望去, 脚下一咧颠险些没一头扎进池塘里,她抓住栏杆,稳住身体,不敢抬头看他。
慕昭径直往裴述身边来, 路过乐清时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她。
裴述略松了口气,冷静有礼道:“慕大人来淮州是有何事吗?”
“路过。”慕昭直奔主题,将手中状纸与一本书册递给裴述, “检查一下上面的字迹,告诉我是否为一人。”
裴述与慕昭共事多年, 早已知晓他的性子,于是话不多说, 接下了他手里的东西。
在触及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时, 他略蹙起眉,走到桌前埋首研究了起来。
慕昭也不急,只坐在一边等着, 原本他根本没注意到一旁装鹌鹑的乐清,只是在乐清小步小步往外挪时才抬了抬眼。
他的视线定格在乐清那身眼熟的衣服上, 眸中霎时有了波澜, 声音平淡, “谁给你的衣服?”
裴述全身心沉入研究字迹,完全没有听到慕昭的话, 慕昭了解他,所以自然不会明知故犯,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跟她说话。
乐清的手脚都僵住了,紧紧咬着唇侧软肉,死就死吧。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慕昭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眼底流出讶异,演的得非常给力,“是你?”
对于她的表演,慕昭没有任何表示,仍然盯着她身上的衣服,“谁给你的衣服?”
乐清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奇怪它有什么特别的,如实道:“夫子给的。”
“夫子?”慕昭顿了顿,又往裴述那方看去。
他还在研究字迹,对于慕昭的目光毫无察觉。
裴述见过陛下?还是说,只是巧合?
慕昭收回视线,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没了慕昭的气势压制,乐清舒了一口气,脚步蹑蹑就要往门口去,就听得慕昭道了一句,“既是他的学生,等我走了你们再继续。很快。”
乐清闻声略显僵硬地看向仍然闭眼养神的慕昭,这他也要管?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离开?
她气恼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都已经被看见了还躲个什么劲?
乐清摊开书,径直读了起来。
听着乐清的朗朗读书声,慕昭并未多话,只在听见她略过某个音时掀起眼皮,带着凛冽的目光直直射向正读书的女子。
她正托腮撑在桌子上,手指随着读书声有节奏地点在桌面上,看起来懒散,效率却非常高,几乎读一句背一句,读一遍下来,几乎已经全部记住。
慕昭终于有了几分奇怪,这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为什么...会与陛下这般像?
不是说长相相似,而是气质和读书时的小动作,都与陛下一模一样。
他随侍陛下四年,在她身边站了许久,每月陛下都会处理一次朝政,他永远都记得陛下的所有小动作,这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割舍不下。
发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走入穷巷,那些不可说的阴暗心思又在往外冒,慕昭一弯手,从腕处掉下一串佛珠,他捻住圆润的珠子,阖眸默念起了清心咒。
乐清背完了文章后百无聊赖地扫视着亭内的两个人,惊奇发现,慕昭竟然开始扮和尚念咒?
这...他什么时候信的佛?
乐清想起自己之前送他的玉佛,惊奇的神情慢慢淡了下来,也许是一开始就信佛?
她认真点头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裴述终于从书册中抽身,他将书递到慕昭眼前,指着手中的讼纸道:“两份字迹虽几乎一模一样,但经我的判断,应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慕昭接过东西,冲裴述微微颔首,“多谢。”他说完,便起身预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