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后,沈珩微怔,手中的长剑落地。
忽然拽她进怀,抱得紧紧的,不容置喙地在她耳边说:“羡羡,你走不了的,今生今世,我们是死也要埋一块…”
萧羡鱼浑身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珩抄膝抱起,压进柔软的被褥里,高大的身躯如阴影撑在上方,萧羡鱼惊愣瞪眼,一颗泪珠猝不及防顺着眼角滚落。
他温柔地抚摸那脸蛋,轻轻说:“我一直在忍耐,你懂不懂啊…”
沈珩一簪一簪从青丝上取下,萧羡鱼茫然无措,酒气熏出来的红从脸延伸到身上,显得格外天真诱人,他强势捧住那脸蛋,对檀口以吻封缄。
身体本能绷紧,到底招架不住那强势侵入的气息,很快瘫成一汪春水,强健的双臂与落雨般的吻,无处可逃,迷糊间见顶侧的鸳鸯帐落下,挡住了外头的烛火,却挡不住男人火热的一切。
未知的陌生与害怕油然而生,更多的是一种羞耻的期待,那团火似乎烧到了她身上,即使寸缕不着,也烧得有种说不出滋味的难受,始作俑者牢牢禁锢了她。
忽地有什么东西被冲破,四目相对流露出意外,十指泛白,深深抓进那坚实的背里。
“羡羡,忍一下”
她却笑了,尽管疼,但做了真夫妻,所有不安皆在他的温柔里释怀了。
之后鸳鸯帐帘随着偌大的床架晃出波浪来,直到弯月如钩方罢。
萧羡鱼汗津津的,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听见帐外孔嬷嬷问沈珩可要沐浴更衣再睡,这…太羞人了,她心里想着沈珩快拒了罢,让自己踏踏实实先睡一觉…然后便没了意识。
次日近午时,她幽幽转醒,已经闻见午膳的香气了。
孔嬷嬷和秀月脸上藏不住喜色,一人去浴房备水,一人端来醒酒汤。
萧羡鱼被她们笑得不好意思,加之宿醉,捂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孔嬷嬷好声哄着:“夫人,这醒酒汤趁热喝才解头疼。姑爷交代了,您今日就待房里歇着,账本都不要看了。”
也好,让她两条酸软的手臂歇歇,它们连同手指在昨夜费了不少劲,沈珩的背怕是挠花了…慢吞吞地坐起身,她连连抽气,这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真遭罪。
原来这才是圆房…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秀月从浴房出来,坏笑问:“夫人,我们东西还收不收了,回不回侯府?”
昨晚经历的事已经让她整个人被浓烈的归属感包围,萧羡鱼傻笑着,想不到要和离的,事情意外转圜。
今日上午沈珩告假,骑马漫步于郊外,望的是广阔苍日,四周静谧。
牵马的青杨正事无巨细地禀报,他原本想着走出沈家,便能冷静一些,可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懊恼昨夜失控拿剑,是不是吓着了她。
后来的事情实在是意外至极。
青杨说:“永明伯爵府的五小姐即将与二品关家定亲,好像是安寿宫的意思,另外我们玉州的人又传信来说,那些宫人是安寿宫派出去的,在找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
永明伯爵府,不正是萧羡鱼叔叔那吗?
另外,安寿宫还在找一个孩子?
后半个消息挑动了沈珩某根心弦,“有意思,继续查,必要时将那个孩子先寻到手上。”
青杨领命,又见沈珩翻身下马,负手于背,长吁一气。
将这些年的局势前思后想,沈珩沉痛,什么都明白了。
而某些事情一旦深想下去,心脏反而像被钝刀割了一般血肉模糊。
“青杨,如果你奉若珍宝的人被当作筹码辗转权势之间,明珠蒙尘,受尽苦楚,你会怎么做?”
青杨了然,决绝道:“谁让我奉若珍宝的人受尽苦楚,谁就得死无葬身之地!我会立马去宰了他,凌迟后活埋了!”
沈珩颔首,“对,让对方在黑暗中慢慢感受室息与伤痛,很快直至死亡你已经学到皮毛了。”
青杨知晓没说到最对主人的点子上:“属下不才,恳请主子多多提点。”
沈珩缓缓转动扳指,阴沉无比:“饭要一口一口吃,仇得一段一段报,最有趣的法子有时候不是要快,也不是非要对方死,而是一点点部署,让对方毫无知觉地踏进来,一辈子心如火焚,生不如死…只有这样,方能灭这仇火的千万分之一!”
第三十章 报复将起局
萧羡鱼沐浴更衣后出来,孔嬷嬷正将床上的垫褥收起来,上面一抹暗红使得她吃惊万分!
“夫人,这”
萧羡鱼叹口气:“李淮生,是个狠人。”
原来那时候他没碰自己,难怪第二天并无不适,却因为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以为已经圆了房。
孔嬷嬷不禁大骂,但转念一想,说道:“这未尝不是好事,姑娘的初夜还是给回了这位姑爷,意外之喜!”
想到沈珩昨夜里的所作所为,萧羡鱼的脸又烫了起来。
他是个小人,在最浓烈的顶峰逼着她回答,四年前没有心悦任何人,那如今呢。
她无力招架,断断续续说出他的名字,迎来的是更大的冲击,沈珩在无休止的占有中呢喃她的小名,直到她求饶,可最后一点也没放过,吃得干干净净。
坏人!
尔后又想起他昨晚提剑时的疯狂,挺骇人的,哭泣的模样,也很无助,而床第间的强势.…总之她都是第一次见。
一夜之间可算是见识到沈珩平日里鲜为人知的好几面。
片刻后,收拾下人们把膳菜准备俱全。
她不得不叫人去喊他回来用饭。
丫鬟出了门便遇见了沈珩另一个身边的小厮蓝既,又折回来,蓝既是沈珩近来亲自新挑的,年纪十六左右,与青杨一样沉稳,却又因为年纪比青杨小,略显老气横秋,做事一板一眼的。
他只在门口恭敬地回话,说沈珩有事要忙,这两日不要专门等他回来。
萧羡鱼微微失落,看着满满一桌他素日里爱的,只能自己吃了。
“秀月,来喂我,手还酸着呢。”
午后宫内,尤子嶙下了值路过沈珩办公之地,本以为人去了别处还没回来,不想往里头一探,看见沈珩盯着文册,像是思虑良久的模样,于是见左右没什么人来人往的,便踏了进去。
“想什么呢,沈相爷。”
沈珩放下文册,“你怎么来了?”
“路过,路过。看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能帮上一二。
沈珩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把千官册丢给了尤子嶙,直接说:“我要在这里找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尤子嶙被这样的说法逗笑了,“什么,披着羊皮的狐狸?你不就是么。”
沈珩一记冷飕飕的眼刀射过去,并没镇住,只听尤子嶙又道:“哎呀,我比喻错了,你哪是披着羊皮的狐狸,分明就是披着狐狸皮的毒蟒啊!”
“我可真谢谢你的赞美了。”沈珩面无表情说道。
尤子嶙哈哈大笑:“沈老弟客气了,不过你找那样的人是有事要办吧,想弄死谁呢?”
“旧账罢了,弄不弄死的看那个人最后的造化。”沈珩冷道。
尤子嶙嗅到了阴谋与仇恨,“我想你早就有人选了,不止一个,在考虑挑哪个更合适。”
说到底,他是了解沈珩的,睚眦必报,从不是一个缺乏主意的人。
“那么你觉得我挑哪几个,又最终会选哪个。”
尤子嶙轻轻松松指了几个名字,手指头最后落在了季三槐'上,“选的是他。此人我接触过,野心和手段兼具,可不就是最符合你的要求的。”
沈珩莞尔,不过思量间,一场小局即起。
“对,他或许最合适。”
午后,沈芊过来看萧羡鱼。
“你昨晚是喝多了吧,说话那个势头都不一样了。”
萧羡鱼心情是好的,知道自己昨晚没出什么大毛病,却还和沈芊确认确认,我…我昨晚没太出格吧?”
沈芊却道:“你自己不记得了?反正在慈莲阁倒没有,回来这来就不知道了。我听说你们一回到院门马上关了,所有丫鬟婆子全赶回屋子里,直到下半夜才准走动,有没有这事啊?”
萧羡鱼刚入嘴的茶呛住了,心虚地看向别处:“有这事吗?我竟不知。”
一会儿得叫人查查是哪个嘴碎的,这院子里留不得了。
沈芊继续道:“你肯定是回来和我大哥发酒疯了,又哭又闹的,我说萧羡鱼你不要太不识相了,我大哥那么好的人,你打灯笼都找不到!”
萧羡鱼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要是能把你大哥供起来,我天天给他上香三拜九叩都成。”
沈芊一听,忍不住笑了,推了萧羡鱼手臂一把,“你别给我说这些顽皮话!”
“那说点正经的,阿芊,过些日子我得去那个庄子看看桑蚕养得怎么样了,你要不要一起?”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事,沈芊哪能不去,还盼着快点去,自己好长点见识,便一口应下了。
就在这时,秀月拿了封信进来,“夫人,玉州的消息。”
萧羡鱼昨日还念叨着去玉州的人发回来的消息怎那么慢,如今却有信儿了。
拆信一目十行看过,秀眉间凝重起来,沈芊见状,担忧地问:“这是怎了?”
萧羡鱼絮絮道来:“我大哥哥死后,大嫂刘氏带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儿回了玉州娘家,现也过了四年了,刘家已为她选好了新夫家改嫁,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唉,萧副将已故,人家好歹守丧已过三年,改嫁也合理的,萧家只把孩子接回来就好了。”
“这问题就出在孩子身上…我家早已派信去说了,可刘氏死活不肯,最荒唐的是新夫家是商贾大户,姓姜,居然愿意接纳孩子,叫母女二人一起风风光光进姜家!”
简直闻所未闻,沈芊直接啊出声,鄙夷道:“商户小门果然做法清奇,什么名声脸面都可以不顾。”
刘氏嫁进门是姜家的人,可那个孩子依旧是宁勇侯府的嫡小姐,阶级差别巨大,要是孩子真随刘氏进门别家的门,宁勇侯府颜面何在?
“姜家是想养个侯府小姐在手上,也算在京城攀上关系了。”萧羡鱼一语道破。
宁勇侯府虽然今非昔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贾之家生意做到天南地北,有关系的日进斗金,没关系的本钱都赚不回来,姜家经商甚久,深谙此道,才敢接纳改嫁女子的孩子。
这娶一赠一,两个全是有实用处的,乃是天大划算。
“秀月,你马上回去替我告诉二哥哥,提议他马上告假,亲自去一趟玉州把孩子接回来,越快越好。”
沈芊也赞同:“对对对,宁勇侯亲自去接,刘家不敢不给人。”
玉州刘家世代有子弟做官,但最风光的一辈也未进过京任职,刘氏与萧盛忠成亲属于高嫁,萧盛铭继了侯位,是为一家之主,去要人名正言顺。
可偏偏,萧羡鱼打心底里有预感,萧盛铭此一去怕是没那么顺利,而她现在又不能走开,二房那边的把戏还没落幕呢。
沈芊约了其他家的姑娘去府上玩,萧羡鱼不方便,她便自己去了。
沈芊走后,她再三思量,还是觉得玉州之事自己恐怕要做一手出门的准备,以防萧盛铭空手而返。
沈珩的休沐明日结束,沈立璋和沈殊今日都去办公了,慈莲阁明早天一亮,待沈珩离开后肯定拉她去跪法坛。
也是时候看看她们物色的两个水命小妾什么样的了。
“嬷嬷,你明早天亮就出去,悄悄的,替我跑一趟三清观…”
萧羡鱼对孔嬷嬷附耳详说,孔嬷嬷听后,疑惑道:“夫人,您为何不告诉芊姑娘,她是站咱们这边的,您告诉她更有利我们。”
萧羡鱼摇头,经历过的事深有体会,叹息一声:“未出阁额姑娘名声何其重要,这事要是被我搅成了,二房那边又会暗中歪曲事实传流言出去,我不想阿芊受牵连。以后嫁人了,烦心事就多了,她应该好好享受在家闺阁的日子,不应该过多参与到内宅争斗。”
晚上,沈珩虽然没回来吃饭,却早早回了房。
萧羡鱼已经洗漱收拾好了,没料到他比往日早回来,坐在镜子前不知所措。
沈珩看看她,神色温和,去了浴房洗漱。
萧羡鱼做贼一样,自发先去床里头躺下,半刻后沈珩便出来了,叫丫鬟们灭灯退下。
窸窸窣窣之后身旁来了动静,沈珩躺下很快抱了过来,萧羡鱼立刻僵了身子。
岂料沈珩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翻了过来,手掌贴着背轻抚着,“羡羡,是不是还疼?”
萧羡鱼听到这个羞死人的问题,把头埋进他颈窝,察觉他浑身潮热,就跟昨晚一模一样。
”…还有…一点你今天可别再来.…”
“放心,我从宫里御医里拿了药膏,消肿生肌,你好生用用。”
她听到沈珩的叹息,大手顺着背往下去,想疼惜一下又怕弄疼了似的,停了好一会儿又无奈地回到背上,继续轻抚。
“听说你今日打发了一个婆子和丫鬟。”
“嗯嘴巴不严实,不能用。我是不能做主吗?”
沈珩轻笑出声:“不是,全凭您做主,沈相夫人。”
萧羡鱼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泛起一丝甜腻,尤其闻着沈珩身上的气息,人也松乏了,闭上眼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见沈珩轻声说:“我明日想穿你做的袍子。”
她的手覆在他胸膛上,嘟囔回道:“穿,等你下朝公干回来就穿。”
沈珩盯着帐顶绣的鸳鸯交颈,听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好。”
一夜好梦。
第三十一章 破局慈莲阁
萧羡鱼再次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伺候沈珩更衣早膳。
沈珩出门前端详她脸色苍白,精神不振的样子,担忧道:“没叫你起来别起,这么多下人能伺候我。”
萧羡鱼送他出来府门:“没什么,得空再睡个回笼觉就好,我已经把那件袍子拿出来了,你回来我给你穿。”
沈珩的诧异一闪而过,拍拍她的手,随后翻身跨上马出发。
走了一段路,对青杨说:“去叫蓝既将夫人昨日打发的人抓回来,送苦寒之地。”
“是!”青杨应下,又禀报了另一件事:“主子,那个人又找过属下了,这已经有三次了,看样子真的很想求见您一面。”
颇有三顾茅庐的意思,沈珩似早有预料,“行,见一见。”
皇宫长街,行人寥寥无几。
小太监从某个巷子里出来,拦下了独自行走的年轻人,呈上一块令牌,“季大人,你即将得偿所愿。”
季三槐拿起令牌,看清上头的内容,缓缓扬起笑容。
小太监继续说道:"今日云海楼见。”
说完,又消失在巷口。
小心翼翼收好令牌,季三槐若无其事赶去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