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尾泛着红, 一片薄樱色,像是沾上去的胭脂,艳丽到极致。而这些痕迹, 都是他弄出来的。
他允给她几寸距离,眼底暗欲翻涌,浓得惊人。
他轻咬住她下巴,喃喃两声:“我见到了祝杨。”
他就跟黏在她身上一般,湿热的吻贴过耳畔, 手顺着蝴蝶骨而走, 一路高歌。
她打了个颤。
而他只一句话,她就已经明了缘由。
他动作在加力, 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眸:“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连你在哪都不知, 一连三年有余。”
他嗓音很明显地转狠,颗粒感很重,“但是他有,他甚至还去找过你,他去找你以后,你们一起做什么?嗯?你不记得我,但你记得他──”
最后一句,凌厉得仿佛穿破数重云层,剑尖直抵她咽喉。
逢夕被逼得只想后退,可惜退无可退,身后并没有路给她走,即使有,应该也全都会被他封死。
她皮肤太嫩,下巴处已经被他掐出一抹红痕。
他喉结滚了滚,眼底墨色更深。
他能接受她忘记他,与此同时,他亲眼目睹她忘记了所有人。无一幸免,全在她遗忘的行列之中。
却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被单拎出来,得到幸免。
祝杨是谁?
──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与她不过三两交集。
凭什么压过他?凭什么得到幸免,凭什么能被她记住?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优待?
她竟记得他。
甚至,她离开前,谁也不曾说,谁也不曾道别,却唯独与祝杨说过再见。
那次从清禾镇去宜城……他闭上眼,是啊,宜城。他当时早就该想到,那里与她并非全无交集,那里明明有一个祝杨!
她当时不肯见他,却去见了祝杨。
她切断所有人联系方式,唯独跟祝杨保持联系。
这三年半她不曾见过一个故人,只有一个祝杨是例外。
她忘记了所有人,偏偏这一个,没有被她忘记。
──为什么?
他已经不能深耕原因。
她喜欢他吗?
他之前哪来的信心?她并不曾说过,也不曾确切地肯定过,他又是如何确定?!
他之于她是什么?祝杨之于她又是什么?
如果说她的遗忘是一把刀,一个不落地扫向所有人,却又偏偏,为何祝杨在这扫射之外。
他压下涌起的震怒,重新吻上,吸吮之中,他仿佛在寻找他的救赎。
──他急切地需要一个将他从深渊拉起的绳索,才不至于他永坠黑暗,永锁于黑暗。
而她是他的唯一解。
“阿夭,你爱我吗?──你怎么会不爱我?”他的声音轻轻,又转做自嘲的问句,实在是吓人,也实在是惊人。
逢夕推拒着欲躲,可是手腕竟被他完全锁死,动弹不得。
“宋卿时──宋卿时,你冷静一下……”她艰难地喃出的声音里,都是轻颤,“宋卿时……”
她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却无异于烈火浇油。
“为什么不说呢?──是啊,逢夕并没有说过爱我。”他啃咬着她,一下一下的轻咬,好像很上瘾,“那他呢?他百花丛中过,浪子回头,就这么叫人心动吗?”
逢夕被他咬得一颤,她神智有些涣散,不大能听进他的话,艰难地在做着思考。
她想摇头的,但是她对身体的控制力在减弱,只能用力地揪住他的衣服,试图借一点力量站稳。
高跟鞋鞋跟也在颤,足以见得她站得有多艰难。
得不到回应的人,更加癫狂。
不远处是笙箫的人群,隐隐还听得见沸腾的人声、歌声,他们却匿在这里放肆接吻。
一种疯狂的禁忌感,在此刻飙到了巅峰。
“你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逛你平时居住的地方,还有呢?去过你当时所在探索的地方了吗?你带着他一起去看看了吗?有没有给他看过你的作品?他在那里和你一起生活了多久?你们相处得很和谐是吗?”他手指摁得越来越用力。
谁也不知道,他有多想去了解她这几年的生活。他通过和小尼的对话,通过询问她、询问小尼来了解,通过在网上查资料、让柏助去查资料来了解……他只想走进她的那三年,多知道一点讯息。她已经失忆,他只想同她亲近一些,叫她不要同他那么陌生。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他在这边隔着时间与空间,通过拿着各种渠道和途径拼命了解的事情,另一个人知道得更多,甚至还被她带着走进过她的生活、亲自参与过。
他嫉妒得发狂。
怎么不记得所有人,偏偏记得祝杨?
怎么谁也不联系,偏偏只联系那一个?
他的脑海里现在不断地在循环这两个问题,他怎么也得不到解答。
——为何不能就像忘记他、沈家、宋家一样,公平地忘记所有?!
他扣紧的手用力得定是已经在上面留下痕迹,突然间,他眸光一黯,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走。
她小小地惊呼出声,捶打着他胸口,试图阻止他的行动,叫他将自己放下来,但是毫无作用。
鲜艳的红色长裙,裙摆被微风吹得轻轻飘动着,白皙的小腿处,在红色的相称下,晃眼得惊心。小腿踢动着,高跟鞋将欲掉落,却又没有真正地掉下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掩了个全,从背后看去,她大半都被他罩在怀中,窥不到几分。
逢夕挣扎无果,担心自己掉下去,便紧紧攥住他衣服。干净的白衬衫上面不知何时擦到了她的口红,一抹红印在上面足够令人遐想翩翩;原本熨烫得没有一丝折痕的白衬衫,更是被她揪得皱巴了好几处。到底都不忍直视,圈点出来放出去,每一处都显得那般旖旎。
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功夫,她试图与他说一说,消消他腾然升起的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回来找我的时候,还特别早,那时候我还没有出事呢。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我肯定是要招待一下的呀……就跟柏助理带着小尼玩,是一样的性质,只是因为我们的热情,不是吗?”
宋卿时绷紧了脸。
当然不是。
柏助理带着小尼出去,只是为了给他们腾地,给他们腾出单独的相处空间,心思并不纯粹,哪里是什么简单的热情。
——如果要归为一类,他们的心思也并不纯粹。
他低头咬下她的唇,竟是一边走也要一边锁住她的吻,不想再听。
第一回来找她……也就是说,还有数回。
在那些他见不到她也找不见她的日子里,在那些他苦苦等待她几月一封信件的日子里,原来有另一个人,可以时常去找她、见她,他们可以一起出行游玩。
而且不是一次,是数次。
他的忍耐早已到了巅峰,早就殆尽。
很快就到了车上,他大力扯开车门,将她放进副驾驶,却在她以为他要去开车的时候,副驾驶的位置骤然倾倒,他继续倾身而至。
她几乎承受不住地撑开他的时候,透过朦胧的水色,她看见他眼尾洇红。
“知道吗,你给他的那些,我有多想要。”
她的心脏被一根线轻轻缠着。他们距离太近,她的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微冷的调,却灭不掉此刻的半点热意。
“在知道他有的时候,我又有多不甘。”他声音转厉,“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逢夕。”
逢夕不知道,她并不知道。
记得他,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才刚相处过没有多久,她隐约记得一些,在他的帮助下,也很容易就想起来另一些——毕竟他们之间的记忆本就不多!
她“啊”了一声,顷刻间搂紧了他的脖子,好半晌不敢再动。
他也倏然停下,只任由她抱着,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
只在许久之后,又见他偏头吻下来。
只不过,这次的吻轻柔了很多很多,每一个吻都要将人揉碎。
她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低低一声,如滚过的低音炮一样撩人蛊人:“既然你记不住我,那我们便于今朝相爱热吻,且渡下今朝便好。”
还未歇止的浪潮,于这句话落下的下一秒,又有了泛起之势。
他细细吻着她。
——别的,全都不理也不顾了,他不再想去顾忌那么多。
她从始至终,都只能是他的。
想不起就想不起吧,记不住就记不住吧,他们之间,依然能够如从前那般生活,依然可以不受影响。
至于别人。
——她想都别想。
不论是真是假,这个可能都会被他亲手破除。
烦躁之下,章筠来停车场抽根烟。
她刚被母亲拉着见了一圈的人,压抑到极点,却无法疏解出来半分,只觉烦闷。还好车上带了女士香烟,她正好也出来透口气。
今晚人实在太多,也实在是热闹。刚刚她还与宋太见了一面,只是过没多久就听闻她和沈太争执起来的消息——何止如此?人一多,各种事件也频发,这只是其中一件。
她的指尖摁着太阳穴。
拿完烟后,她倚在车边,刚要点燃,视线的某一角却忽然瞥见什么。她拧了下眉,循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上一秒还在聚会,下一秒就转移去了别的地方热吻。
这一对也是一样,男人几乎跪在了那个座椅的空白处上,看得出来场面很是失控,但又遮得好,从外面窥伺不了太多。
只是,跟她说那个人是谁她都会信,唯独说是宋卿时,她实在是很难去信。
他一贯禁欲持重,高冷矜贵的劲儿,就跟高山上的雪一样,谁也想象不出他失控的模样,更无法想象……她的唇瓣咬得失去血色,更无法想象、他现在这副模样。
红裙裙摆若隐若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腿部,连力量感的差别都那么明显。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有几分狼狈地收回视线。
她哪里会认不出来那是他和谁!
她很恶劣地发出点火的声音。
逢夕听见了……
她长睫颤得更加厉害,同时揪紧了他的衣服。他的衬衫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扣子都解开了三颗。
大部分的乱……都是被她揪的。
第54章 [VIP] 海啸(一更)
他当然感受得到她的反应, 俯首碰着她的鼻尖,轻轻安抚着她,“没事。”
逢夕闭上眼眸。
他的声音哑得不可思议, 偏又性感撩人至极,许是染满情.欲的因素。
可是, 是未解的情.欲。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他朝外瞥去一眼,眉间蹙了下。
虽不知是谁, 但俨然是不满。
宋卿时没有再做什么,他仅是拥着她在这里歇息须臾。
是让她缓, 亦是让他自己缓。
动作再狠,来势再凶。
他到底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而即使只是止于目前, 她都已经被吓到。只揪着他的衣服,紧抿着唇,不说话, 也不理他。
今晚发生的一切,俨然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毫无准备地就被拽进了一个比她已知的寻常世界要过分上许多的新世界中。
之前的两次接吻, 她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仅是一个吻,可以那么漫长,也可以那么磨人。而今晚,温柔褪去, 野兽的真面目露出, 更不必去提她是何感想。一通下来,她只觉得累极, 只想躺着,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
而她的手腕上, 也留下了痕迹。是刚才被他攥紧之下而产生的。
短暂的一攥自然没有什么,可他一控制就控制了许久,这么长时间过去,加上她皮肤本来就很容易留下痕迹……手腕上的痕迹自然明显。是叫别人看了,一下子就能想歪到天边去的显眼。
见她贝齿还咬着唇,越咬越紧,并无放开意,他眸光微黯,捏下她的下巴,迫她松开,又柔柔地吻上去。
某些事情,一旦开了源,就入骨成瘾,欲停却难停。
更别提,他几近痴狂,本就存有欲.念。
没有控制的野火,烧起原来的速度简直骇人。
被他细细地磨着吻,她想,嘴角肯定红了。她推开他,蹙紧眉:“你够了——”
她都已经没有力气了,简直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如一只听话的大狗一样,闻言之后,竟真乖顺地停下,只伏在她耳边,喉间微喘。
宋卿时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带她回去休息,但看了眼手机里刚发进来的讯息后,他拧了下眉,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轻抚过她鬓边微湿的头发,又在她的唇上啄了啄:“我去看一眼,和他们道个别,马上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刚才还是要食人的野狼,现在又化身温顺,转变得未免太快。
可他不管转变得再快,刚才那般吓人的模样都还在她眼中。她闭上眼,不欲作理,管他去哪里。
——哦不对,她还是想看一下的,看看他怎么穿着这一身衬衫重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