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到声音,贺兰瑾转过身来。
李星禾走到他面前, 拉住他的手腕,要他跟自己走,“跟我过来。”
走在星空之下,少女心绪翻涌。
她走在前面,男人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只是那温柔和善的气质, 不必多问的信任, 便叫她不能自拔。
即便贺兰瑾才智过人、身份特殊, 她也不一定非要嫁他不可,随便从寒门庶民出身的官员中挑一个,都能搪塞太后,也能为她偏帮改革一派找到借口。
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选别人。
她握紧了男人的手腕,掌心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强劲有力,和她的心跳纠缠在一起,仿佛只是肢体的接触,便叫她触碰到了他流动的血脉,呼吸的颤动。
短短的一条路,仿佛走了半辈子似的,时间越拉越长。
终于走到书房,将随身的侍女侍从都关在外头,李星禾一个转身,就将身后人按在门上,做出一副严肃的姿态说:“我问你,是不是真心娶我。”
贺兰瑾微笑答:“某早已心许公主,公主愿嫁,某娶你怎会不是真心。”
面前的美人站的挺直,就算给她挡在了门前,也没有塌了姿态倚在门上,翩翩君子姿态,更衬的那领口露出来冷白色的颈子又直又美。
李星禾难以抗拒美色之诱,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视线稍微一偏就能看到美人脖颈上的青筋没进锁骨中,她抬起手来,手掌附在了他侧颈上,拇指顺着喉结凸出的曲线上下抚动。
指尖抚弄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肌肤磨蹭到了他极为脆弱的咽喉,贺兰瑾顿时感到喉中干渴,滚了一下喉结。
“我说要与你成亲,是为了解皇叔之忧,解我心之忧,你不怪我?”李星禾喃喃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贺兰瑾舒了一口气,双手轻握在少女肩头,温柔答:“缘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愿与某共度一生。”
听罢,李星禾咯咯咯笑出了声来。
像他这样活得通透的人,自己还真是少见。
从他身前走出,拉着他的袖子,把人领到了书案前,指着桌上之物道:“既然你也愿意,那就在这上头写上你的名字吧。”
“这是……”看到桌上铺着一张红色的文书,贺兰瑾感到意外的惊喜。
男女成婚的婚书本该由双方家中出具,但自己与长公主都没有父母在堂,本以为这婚书也就跟着免了,没想到,她会特意准备。
虽然他不在意成婚的缘由,但能得到她的看重,说不开心是假的。
“星禾。”贺兰瑾微红着脸,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成婚的日子还没定下,不过我想越快越好,等你洗脱罪名,我把婚事告知于皇叔,最晚不会出正月。”李星禾指着婚书上成婚日子那里的空白,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她的婚事不需要得到旁人的同意,而且,她也相信,皇叔不会反对的。至于旁人的态度……她便没那么在意了。
少女踮着脚后跟,双手背在身后,腼腆道:“我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你,并不是说笑,也不只是为了那些因,才许下这个果。”
“某知道。”贺兰瑾提笔写下了姓名,放下笔后,含情的桃花眼深深的凝视着她。
被那双如丝的媚眼注视着,李星禾面颊上的薄红又艳了几分。
签下婚书,他们便是真的未婚夫妻了。
假戏做了真,她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在男人面前害羞起来,两手交握在身前,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自己从未怀疑过他的喜欢和真心,那她是不是也该给贺兰瑾一点表示。
在他深情到不可忽视的视线中,李星禾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攥在手里,抬起头来,水润的杏眸对上了他的双眸,硬气道:“我喜欢你,成婚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说完更害羞了。
脸上烫烫的,嘟着嘴巴低下了头。
男人的手掌覆上来,在她发顶上轻抚着,像是在安慰她能把这话说出口已经很努力了似的。
云淡风轻的态度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好像只有她自己在激动似的,那怎么成。
李星禾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搂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来,自己再稍微点一下脚,嘴唇便贴在了他唇上。
好香的气味。
轻吮着他的唇瓣,她竟然从中品出了一丝丝的甜味,原本因为害羞而悸动的心跳,此刻反而安静了下来,只是随着这个吻的加深,五脏六腑都热腾起来。
少女闭着双眼,青涩的香舌在男人口中小心翼翼的探索,温热的身子也附了上来,一步一步向前拉近两人的距离,逼的男人退无可退,只得坐在了书案上。
他的身子低下来,反倒方便了李星禾搂着他的脖子,吻得更加忘情。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甜甜的,香香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唇瓣酥酥麻麻的,唇齿相融的触觉给她一种两人难舍难分的错觉,美好而梦幻。
少女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两腿中间,青涩的吻逐渐变得灼热,明晃晃的大胆和欢喜击垮了贺兰瑾最后一丝矜持。
反手搂住了她的腰,把人往身前一扣,吻得更加深入。
口腔中的气息被尽数夺去,李星禾只觉得唇齿生热,腰身发软,头脑晕乎乎的,某人就有一股电流从后脑直冲尾椎,酥酥麻麻的,腿都软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松开他,顺势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只在呼吸的间隙,发出一两声娇哼,要他心疼。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呼吸声。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泛红的面颊,如同冷玉生了暖,花瓣飘进寒潭中,在他心上泛起涟漪,激荡的心跳声隔着衣衫撞在她心口上,叫她的心也跟着雀跃。
好喜欢他。
想到以后有他长久的陪在自己身边,李星禾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书案旁燃的蜡烛都烧了大半去,屋外夜色已深,房中低沉的喘息声却久久未停。
一吻毕,李星禾彻底站不稳了,软着身子靠在了他肩膀上,气喘吁吁的,心跳快的像是刚出去跑了一圈马似的。
转过头去看贺兰瑾,却不像自己这样狼狈,反而神采奕奕,微笑着看她,眼中似有亮光。
胆量不输给他,体力上却赢不过他。
李星禾羞涩抿唇,耍小性子在他胸膛上捶了两下,却因为身子发软使不上多大的力气,打人像撒娇似的。
手掌无力的搭在他身前,给他牵过去握在手里也不反抗。
“星禾,你先缓一会儿,别着急出去,当心受凉。”贺兰瑾温柔安抚着,为她按摩手指,疏通经络。
怀中少女不答,只娇娇的“嗯”了一声,像只温顺的鸟儿,紧贴在他身上。
烛火摇晃,寒夜星明。
——
第二日一早,公主府上收到了郑国老府上派人送过来的回信。
李星禾刚睡醒起来,感觉唇上有些热辣,走到铜镜前,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好像有些肿,想到昨日夜里书房之事,羞得脸都红了,只得涂了厚厚的口脂才掩饰过去。
读过信后,她早早的出了府,与郑国老见面商议……
又过三日,李星禾拟了一份折子,其中陈明了自己所思所想之事,也道出自己想要与贺兰瑾成婚的打算。
折子送进宫,却久等不到皇叔的回折。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除夕当夜,她如往年那样照常入宫赴宴。
宫宴上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歌舞表演,还有她一年都难得见几面的王爷,大皇子仍旧带了皇子妃来,但二公主和三公主却比平时矜持多了,身边没有侍君相陪,说话也尽是儒雅文气。
虚伪。
李星禾不屑于看她们,视线掠过皇后,落在了太后身上。今日宫宴本该有皇帝来做主位,但皇帝病体不适,只得请了皇太后来压主位。
看到亲切的皇祖母,李星禾本想俏皮的眨个眼睛惹皇祖母注意,却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眼睛木木的看向前方,好像在出神。
或许是在担心皇叔的病情吧。
李星禾想着,抿了一口酒。
只要解决了朝中党争的问题,皇叔应该就能宽下心来养病了。即便真出意外,也要防止世家在朝中固权独大,而不是让他们借着辅佐储君的名义谋私利。
心中牵挂着朝政,只盼着早日开朝,眼前的歌舞反而越看越没意思。
在她没注意的背后,芷蓝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蹲下身俯在她耳边说:“公主,府里来人说出了大事,要您赶紧回去一趟。”
“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大事。”李星禾不甚在意。
“时间紧急,没有明说。”芷蓝小声道。
听罢,李星禾渐渐正经起来,她没再多问,站起身要带芷蓝一同离席。
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开,就听上头的席位上传来老人沧桑而肃穆的声音,“禾儿,坐下。”
众客皆坐,唯独长公主在席间站起身,本也甚少有人在意,但听到皇太后这一声,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她。
在诸多长辈同辈的注视下,李星禾不得不对皇太后拱手,解释说:“禀皇祖母,孙儿饮酒太多有些醉了,想去外头透透气。”
“外头冷,你还是留在这儿吧。”皇太后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冷的。
李星禾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但皇太后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当面反驳,只得坐下。
她安安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借着饮酒的空档,用余光偷看皇祖母,只坐了没一会儿,趁着皇祖母跟大皇子说话,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快要走到宫殿门前,身后传来一声呵斥,“禾儿,你站住。”
她没有停下。
“禾儿!”皇太后大喊一声,依旧不得她回应,只得侧身去低声吩咐身旁的侍卫,“快去拦住她,皇帝不在,竟叫她在宫宴上也敢放肆。”
李星禾越发觉得古怪,一刻不敢耽误,往宫外走。
走到宫门前的广场上,身后侍卫一路追上来,将她们拦截在此,为首的说道:“公主留步,太后请公主回席。”
“我不过是要离开一会儿,又不是说不回来了,何故如此留我。”李星禾气愤地说。
侍卫们互相看看,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动手要强行带她回去。
本以为抓两个小姑娘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没想到李星禾将披风一脱,整个扔在了他们脸上,待扯下披风来,人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了。
侍卫们正欲去追,却被侍女给拦了下来,芷蓝伸展拳脚,与众人斗的有来有回。侍卫们不敢动刀剑,还要顾忌着不能伤了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一圈打下来,竟被她拖住了。
李星禾到宫门边骑上马,拿起挂在马背上的弓箭,拉弓瞄准,朝着正在混战打斗的人群射去,一人被射伤,芷蓝趁机脱身。
“咱们走,不必跟他们纠缠!”
主仆两人骑马出宫来,终于见到了,等在宫门外的从公主府出来报信的家丁。
李星禾问:“府里出了什么事?”
家丁在马下仰着头,慌张道:“公主今日刚出府不久,就有位公公带着十几个禁军过来堵住了咱们府邸出入的门,府上的亲兵正与他们对峙,不敢轻举妄动,管家便叫小的来给公主报信。”
听罢,李星禾不可置信,气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围我的府邸!”
能够调用禁军,只可能是宫里的人。
皇叔身体欠佳,如此重要的宫宴都没有出席,他也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难道是皇后?
可她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看上她选上来的人,下了她的面子,便因此怀恨在心?
不会以为叫人围了她的府,她就能按照他们的心意收敛脾气,逆来顺受了?
除夕之夜竟然碰上这样的恶心事,真是晦气!
李星禾马不停蹄往公主府赶,芷蓝拉了家丁上马,紧跟其后。
来到府门前,果然如报信的家丁所言,门外有禁军站着,故意挡在门前不许人进出,自家的亲兵在禁军面前,手握刀柄以示威慑,不得命令,终究不敢对禁军动手。
“谁叫你们来的!”李星禾在门前下马,反手将弓箭背在背上,气冲冲地喊,“连本公主的府邸也敢冒犯,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挂在门前的红灯笼映着少女愤愤的表情,也照着禁军泛着寒光的铁甲。
禁军一语不发,无言的轻蔑于她。
李星禾想要进府一探究竟,却被禁军伸手挡在了门外,开口道:“还请公主稍后片刻。”
听罢,李星禾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没规矩的东西,我进自己的家门,还要听你们的吩咐?”
本不欲将争执闹大,没想到来者不善,非动刀剑不可了。李星禾转头吩咐亲兵,“本宫从未听说禁军可私自封人府邸,这一干人犯上作乱,还不将他们拿下!”
“属下遵命!”亲兵齐声应答。
两方人马动起手来,李星禾就在中间,待禁军在门前出了空隙,她便直直的走过去,一路穿过刀光剑影,却无一人敢将力器落在她身上。
进到院里,各处都贴着福字对联,门前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本该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却不见管家和下人。
在往里面走,她才从除夕夜的鞭炮声中分辨出众人拉扯争执的声音。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还不滚远些,宫里办事你也敢拦?”
“要是叫我们长公主知道了,定不会饶了你们!”
循着声音到了角门,小小一扇门,内外堵了几十个人,门里头的都是府里的下人,管家也在其中,门外是亲兵与禁军在对峙。
李星禾气势汹汹从人群中走过,所到之处,下人们皆是如释重负,纷纷让道,叹说:“长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走到角门外,总算看清了事情全貌。
一众禁军围在外头护着,有两个禁军抬着一个被捆严实的人往马车里装,管家和两个家丁在与他们争抢。
而那个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好似昏迷不醒的人,是贺兰瑾!
坐在马车里的太监撩着车帘招呼禁军,“还不快些。”
“不许走!”
“贺兰公子是长公主的人,不得长公主同意,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管家带着人极力阻止,被那太监从马车里伸出一脚来,踹在了肚子上,管家吃痛也不肯松手。
太监看了一眼李星禾,慌张吩咐禁军,“还不把他们都扯开,耽误了咱家回去复命,大家都别想好过。”
看清局势,李星禾没有半点犹豫,下令道:“禁军无故闯府,实乃无礼,给本宫将他们拿下!”
话音落罢,亲兵们抽刀动手,下人们也围了上去跟禁军打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