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涟漪般地从人群中散漫开来,女同桌最为放肆,大声嘲笑着,“活该!我看你眼瞎,隔壁那白莲也能是级花?”
王胜仔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种哄闹混乱的场面,他气红了脸,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让身后的时忧先在门外等着。
矮胖的中青年男人走上讲台,“一个个的都反了天啊!这还没过年吧,蒋纠你趴地上拜什么礼?”
他在班里的威慑力向来不高,此话一出,反而惹起一阵更加杂乱的大笑,此起彼伏地在教室里响起。
王胜仔面子挂不住,脸色黑红,头上几根稀疏的毛发都要气得立起来。
纷乱中响起几阵沉闷厚重的声响。
班上四五十个人陆陆续续噤了声,又齐刷刷地循音向后看。
穆嘉翊慵懒靠着椅背,长腿伸出过道才得意舒展。
浑身不耐烦的少年,就在王胜仔的眼皮子底下,胆大包天地拿着手机敲桌面。
冷白皮肤上青筋凸起,名贵的新款手机就被他当块板砖似的,声音怎么大怎么来。
倒是比讲台拿着戒尺的人好使得多。
“……”
五下之后,那块板砖被他随手扔进桌肚了。
教室安静数秒,落下他散漫的嘲弄声。
“吵个锤子。”
一向清冽冷淡的音色在说出渝城话时莫名接了点地气。
却也显得更加不好惹。
理十九班自早读开始以来,头一次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王胜仔此刻也没纠结这位携带电子产品的惯犯,骄傲地摸了一把刚刚差点冒汗的头发。
平常也没白骂。
这小子关键时刻,还知道帮他管纪律嘛。
他如释重负沉出一口气,这才看向教室外一直等着的小姑娘。
却见时忧扒拉在门边,多此一举地挡着身子探出头,直勾勾地盯着教室后方的角落。
准确的说,是那个耷拉眼皮、满身困倦的少年身上。
班上的人也显然发现了这道过于灼热的视线。
“――!”
卧槽,看上穆嘉翊了?这是要见证一见钟情的戏码!
门口的少女眼睛泛着光,漂亮明丽的脸上绽开一个笑。
阒寂气氛中,少女扒拉在门边的手扬起,意料之外地朝穆嘉翊的方向晃了晃。
“好巧!”
时忧音色清脆细软,却打破沉默,格外清晰。
满座无不震惊。
哪儿来的漂亮姑娘?还和穆嘉翊认识?
作者有话说:
不是一见钟情,男追女,死命追,追不上(bushi)
*食用指南:(或许也算排雷)
1.因个人习惯,故事中城市、地标建筑等存在原型,其余均为架空。初心是记录一片土地和一群少年,所以会对城市地貌以及人文精神进行描写,不喜误入~
2.整体甜文但非纯甜文,后续的职业线为:男主从业无人机航拍,女主从业翻译,主要方向为口译~
3:篇幅较长,但能保证故事线清晰完整。最近有点忙,评论可能不会及时回复,章节都放在存稿箱里啦,2月份会正文完结~
*实在不想赶客TAT,但该排的雷应该排完了呜呜,如果能接受,欢迎入坑!试着读几章也好!
*下本开《澄澈》,目前我能意识到的缺陷会改进很多,如果感兴趣请收藏呀,诚挚邀请大家陪我进步!文案如下,预收指路专栏~
安静内敛社恐娇妹×肆意纯情开朗酷哥
弘远中学许骁澈,天才型学霸,天菜级帅哥。
北方人,身高187,高一物竞斩获省一,各个班上都有兄弟,家境优渥父母开明,社交平台九千颜粉,发条狗都有七百赞三百评。
祝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他。
性格使然,她对此秘而不宣。
她见过他联考获奖凯旋归来,也见过他驰骋球场引得数阵尖叫。少年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唯独看向自己时,张扬笑容凝固。
在偶然对视的每一个瞬间,祝澄疑心他讨厌自己。
-
班级最近转来了个姑娘。
安静,漂亮,连头发丝都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来校当天,别年级的男生不惜跑遍半个校园,就为在十分钟课间看她一眼。
许骁澈每次听哥们讲起这事,要么游戏操作失误,要么线外三分没中――实在不是他水平,某天被男生们闹着在球场罚俯卧撑。
大家边起哄边调侃。
“澈哥这是状态不好?”
“不是被你讲的烦么,他乐意听这些?”
“也是,他这辈子就抱着篮球过!”
阳光照在身上,汗水剔透晶莹,少年低喘,肌肉紧绷,却不觉得累,也在暗骂自己这几天精力过于旺盛。
不然,脑中关于祝澄的画面为什么挥之不去。
没人知道初见那天,少女一身白裙皮鞋踏入校园,美得不像话。明媚春光黯然失色,他养的狗都傻里傻气围着她转。
他在高台一隅看了很久。那瞬,十七年的潇洒肆意不过如此。
许骁澈对她一见钟情。
小剧场:
隐隐察觉祝澄对他家狗比较感兴趣,许骁澈每天雷打不动拍几张照片过去。
开始还会收到“可爱”、“你家狗好乖”的回复,后来对方愈加冷淡。
许骁澈没气馁,连夜下单宠物衣服,压根不管雄性小土狗的抗拒,打扮得一身粉。
然而再次发过去,效果甚微。
收了手机,他没好气地薅了一把狗毛,“擦边知道么?扭两下拍个照都不会。”
许大少爷满脸不爽,盯了片刻之后轻嗤:“傻狗。”
中华田园犬:……
汪汪汪!你不知道自己擦吗?对面姑娘想看的是我吗?!
第2章 初遇
一石激起千层浪。
渊默无言的环境被划开一道口子,纷纷杂杂的讨论声便一股脑往外涌。
“卧槽,新同学认识穆嘉翊?”
“我还以为这姑娘看上翊哥了,原来是老相好啊!”
“老相好个屁,翊哥搭理她么。”
“确实,穆嘉翊不是和隔壁班那谁是一对么……”
“啊,我怎么听说他是母胎solo大帅哥?”
……
稀碎声音外,时忧这一声“好巧”没得到任何应答。
隔着一整个教室对角线的距离,角落里的少年掀眼望去,清淡眸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
又收回视线。
穆嘉翊没管这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顾讲台上欲言又止的王胜仔。
他伸手揉了揉眼,蹙眉打了个哈欠。
接着,旁若无人趴下去睡觉。
“……”
“嘿你这臭小子!”
王胜仔瞪了一眼他黑发蓬松的后脑勺,扬手扔了个粉笔头过去。
奈何射程太远、技术不精。
这枚子弹使命未达,最后落在了蒋纠脑门上。
蒋纠捂着脑门,瞳孔震了震。
卧、槽?
“仔……王老师!”
他咬着牙吃痛地叫,期间还差点喊出了王胜仔的外号。
在男生的哀嚎下,王胜仔摸了摸鼻子,懒得管这两个混球。
换上了一个相对和蔼可亲的笑,朝门口的时忧招招手,对着大家道,“新学期新气象,咱们班的大集体也有了新的一员,让我们欢迎时忧同学!”
议论声辄止,同学们视线顺着望过去,方才震惊情绪都关注在事件本身上,一直忽略了教室门口当事人的存在。
以至于时忧走上讲台开始自我介绍时,大家半晌还没反应过来。
“大家好,我叫时忧。时日的时,无忧的忧。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少女皮肤瓷白,明眸皓齿,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边荡起一对酒窝,带着天生的感染力。
她站在斜铺进来的日光中,柔顺的中长发都泛着一圈金光,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忽视而感到半点困窘。
教室里很安静,蒋纠呆呆地看了会儿,听到身边的女同桌难得轻声赞叹,“天,好漂亮……”
他反应过来,笑着骂了句,手肘往后桌撞了撞,“起床了翊,你他妈有福了!”
身后人没反应,周围其他人也没反应。
王胜仔预料的掌声好一阵也没响起来,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明明是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却颇具喜感,“啧,愣着干嘛,鼓掌啊!”
“得令!”
蒋纠在底下兴奋地拍桌子,很快掌声雷动。
时忧受不住这么大场面,红了耳尖,笑眼弯弯地致谢。
“行了行了!”王胜仔帮她解围,“时忧,你先坐那儿哈,到时候会重新安排座位的。”
时忧应下来,顺着王胜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靠阳台后门的最后一排,空座旁边的少年在躁动环境的侵扰下忍无可忍。
在她目光抵达之时,穆嘉翊正好从臂弯中抬头,逆着窗台投射的一片日光。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他额前漆黑的碎发散乱,深邃俊逸的眉目被展露得更加清晰。
少年不经意抬眸,他们的目光便猝不及防地交接。
时忧没有避开,反而含着笑朝他走过去。
因为在最后一排,就算是最靠里的位置进出也很方便。
不必劳烦他起身让座,时忧拉出椅子准备坐下。
视线中,一条长腿横亘在她座位处,肆无忌惮搭在桌子的横杆上。
时忧顿时面露难色,“你的……”
话没说完,穆嘉翊慢条斯理地坐正了身子,收回脚。
时忧重新开心起来,放下书包开始整理东西。
一分钟后,时忧突然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莫名笑了下。
她压低了声音,自顾自重复一句,“好巧!”
“靠……”
前面的蒋纠激动地扯了扯女同桌的漫画书,示意身后的八卦现场。
只见穆嘉翊依旧保持睡眼惺忪的模样,拧着眉,拢了拢后脑勺的黑发,没有侧目回应。
少年的长腿迫于无奈安置在走道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腔间漫不经心溢出了个单音节。
“……”
“嗯。”
-
时忧第一次见到穆嘉翊是在上周的午后。
那天,她刚拿到暑期兼职的工资,满心欢喜要带着她弟吃顿大餐,结果听说那人这几天在台球厅通宵。
一盆冷水泼在头上,她就没见过这么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心里把易驰生骂了千八百遍,时忧按照发过来的地址去找,下了穿户而过的轻轨还要走一段路。
渝城是座山城,梯坎和步道纵横交错,蜿蜒起伏的道路看不出到底去向何处。
一个暑假过去,时忧对这座城市的奇特地形已经兴趣全无。
阳光炙烤大地,直逼四十度的天气几乎要把人给蒸熟,她随着手机导航不停地爬坡上坎,却仍是在望不见尽头的长梯中晕头转向。
时忧在一颗大黄桷树下停住,为手机屏幕挡住灼热的日光,再次辨认地图里的标识,终于意识到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她愤愤在原地跺脚,长吁短叹一阵,“一个人不能,至少也不应该,迷路成这个样子……”
记得自己去甜品店打工的第一天,因为迷路迟到了半个小时。
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年轻女人,没有因此责罚她,只是轻轻朝她笑,“外地人在渝城一般只干三件事。”
时忧猜测:“吃火锅、去网红打卡点、看嘉陵江?”
老板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是找路、迷路、问路!”
“……”
此刻,在这么点大的地方绕了快一刻钟的时忧深以为然。
她拖着步子慢吞吞走到路边的副食店,又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概括得不全面。
再怎么,也还应该有一个蹭空调。
副食店的冰柜旁,她整个人怼在空调出风口,用最慢的速度挑选冰棍,以便能理直气壮蹭店里的冷气。
余光中,一个高瘦的身影走到副食店的柜台,清冽好听的少年音响起,带着点方言所致的懒散。
“嘞个好多钱。”
好奇心驱使着时忧抬头,最后只看到了男生抬手拨开门帘而出的挺拔背影。
他离开的的画面中,那双手修长匀称,捏着一管铝合金包装的薄荷糖,晃动作响。
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时忧收回眼,在冰柜里挑出一根老冰棍,回忆他刚才的语气,模仿着开口。
“荩嘞个……好多钱?”
柜台边的中年妇女抬手比了个“2”,看了她一眼问,“妹儿,你不是本地人吧。”
时忧当然知道自己的口音不标准,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是。
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跟着爸妈东跑西跑的,从没回来过。
“荩你晓得红鼎国际怎么走嘛?”时忧岔开话题。
中年妇女很快回答,“就在附近噻,你往这个坡坡高头走,再往右边的脚脚下……”
长串的路线引导过后,时忧恍若受高人指点,重拾信心,付过钱便重新上路。
阳光正盛,时忧额角冒出了一层细汗,她胡乱擦了擦,一步并做两步垮上阶梯。
希望的火苗在时忧心里熊熊燃烧,就算忍受热气炙烤也半点怨言没有。
闷头走了一段,却意识到脚下的路再次有些不对劲。
据她所知,红鼎国际应该是一个地段优越的商业楼。
但怎么……周围的街巷都是居民区啊?
没有林立的钢铁高楼,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黄桷树。
欲滴的翠色充盈着视线,时忧却无暇顾及这弥足珍贵的阴凉。
手机里的导航依旧保持着她看不懂的离谱风格,可代表她所在位置的小蓝点明明已经和目标愈发贴近。
“前方一百米到达目的地。”
扬声器里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话,时忧思忖半晌,还是将信将疑地继续朝着指示的方向前行。
耳边响起阵蝉鸣阵,仔细分辨还能听到附近在街头巷尾的菰诎诹门阵,听得懂的、听不懂的方言混杂着传过来。
一阵风倏然吹过,伴着OO@@的响动,高大茂盛的黄桷叶轻摇,投射的树影被分割成晃动的形状,像是小时候玩过的变化莫测的万花筒。
暑气被这阵风短暂地消散了,时忧心底的那点燥意也敛去了大半。
绕点路就绕点路吧,大不了今天就不去找易驰生了,她自己在附近的居民楼下找家火锅店解决晚餐,听说老小区里才藏着最正宗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