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不置可否地点头。
“还说我是小狗崽子?”他坐下来和她并肩靠在在一起,看着快消失的晚霞,静静待着。
初澄抿着唇笑:“难道不是么?你比我小吧。”
“这可不一定。”沈知燃又侧身看她,“你生日什么时候?”
他们是一届的也是一年的,初澄说:“11月23日。”
“我12月10号,比我大半个月你好意思说比我大,说我是小狗?”
初澄有自己的坚持:“大一天、大一个小时一秒也是大。再说,你看你有成熟的样子吗?”
沈知燃不喜欢被初澄奚落,眼睛又红起来,扭着她的手腕拽过来,又狠狠亲她,啃来啃去,发出不可描述的啧啧声音。
“沈知燃!”初澄真的没力气了,也足够狼狈。
“再说这种屁话,我就亲到你服!”他瞪眼恐吓。
初澄觉得他有点可爱,扭开脸,再冷漠自持的心也难免又痒又甜。
不多时听见楼下的声音,是外卖员在摁门铃,初澄快速整理着衣服,跑下楼去。
沈知燃也跟下来。
韩硕不仅点了丰盛晚饭,还有一些别的生鲜吃食,“要不这几天我住在你家,照顾你得了?”
“别来,我嫌烦。”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嫌浪费。”韩硕不以为然地道,真心觉得沈知燃是个怪咖,他也不住在学校,而是住在外面租房子,但是会和闪电作伴。谁家男大学生搞个别墅自己住啊?
沈知燃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我乐意。”
“你都受伤了怎么弄?”韩硕又道:“开不了车了吧?上厕所洗澡也不方便啊。”
“你能帮我洗?帮我扶着?”
初澄站在厨房里,正在把外卖盒里的食物倒到盘子里去,闻言,脸不自觉又烫起来。这人说话也真是荤素不急,搞得她都不太好意思出去。
韩硕拿了个抱枕砸他的脸,“卧槽,初澄在,你别骚成这样!”
“槽什么槽,没素质。”他还有脸指责别人,荤话的确不该说,是他不对,于是立刻停下来,见初澄半天没出来,于是进去看她。
“做什么?”她脸色正常地问。
沈知燃放心了,又蠢蠢欲动,并不想在她面前造次,于是低头快速在她脸颊亲了下。
没事,小狗撒尿圈地。
他笑得又野又放荡不羁。
初澄的生活里没有他这么张扬外放的人,她也不知道如何招架,原本都快忘了他说什么扶不扶的事儿,现在脸又红了。
三人坐在桌边,各自想着心事,初澄闷头吃饭,听见韩硕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要我或者闪电过来?伺候伺候你?”
“不要。”他果断拒绝。
“给你请个小时工?”韩硕知道沈知燃的家里人都崇尚自主决定生活,他爸和他妈基本是满世界地飞,忙自己的事业,也都不关注他那些网上的新闻。
在他们的逻辑里,网上的流言蜚语无非都是一些小风浪,养养穷困潦倒的营销号而已,就当施舍笑料了。
真正强大的人意志从不以外界评价为转移,沈知燃搞音乐也不过是玩玩,谁还真的靠这玩意儿吃饭挣钱。
沈知燃喝着水说:“我要吃饭就去隔壁,换药也有人代劳,你别操这心了。”
韩硕知道他说的是初澄,略微觉得他也太不把人当外人了吧,大美女凭什么给他做这些?但看初澄的表情不像是会推辞的样子。既然这样,人家俩的事儿他就不便参合了,于是选择闭嘴。
初澄全程不说话。
沈知燃也在想,眼前俩人还真淡得跟鸟儿似的,分手才俩月就能和平共处,果然没有真爱,完全不如和他接吻的飙升肾上腺素。
一下午那股子醋劲儿这才终于减淡,过会又通体舒畅,洋洋得意。
*
暑假有半个月的时间,沈知燃基本上在家待着。
完全不需要担心生活,因为总有人来对他嘘寒问暖。安琪也早就跟他混熟,来找他玩,在他的客厅里撒泼,当动物园似的乱跑。
沈知燃倒是不烦,挺愿意小孩来的,毕竟爱屋及乌么,但是初澄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
他忍了几天,在微信上问她去干嘛了,也没见她回小姨家。初澄一会说跟公司团建去了,一会又说回了趟苏州。
沈知燃咬着牙把手机丢到一边,他不找她,她就没点音信。
初澄没有撒谎,她的确在家里。
这段时间初建波和郑娟经常不在,他们和一个朋友合伙投资房产,这两年房价飞速上涨,所有人都想乘上这趟快车搞一笔。
家里有两个孩子,初澄明年毕业要出国,初游的大学也要给他想办法,即使他们家已经比大多数人富足,可谁会嫌钱多呢?郑娟总三不五时地埋怨开销大。
父母一旦把压力转嫁到孩子身上,让初澄有些为难,也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去留学的愿望早就跟父母说过。
自私一点地说,她并不想给初游让路,从小到大让了太多次了。
初游补完课回来,躺在沙发上吹空调吃雪糕,打游戏,初澄问他今天补习了什么,他懒洋洋地吐槽:“这老师不行,讲课很枯燥,我一直在打瞌睡。”
初澄问:“你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初游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出言不逊:“姐,你能别像老妈似的总是问我这些么?烦不烦啊,一天到晚都是学习,我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了,高中生没人权啊?”
“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也不怎么回家吧?”初澄叹了口气,“你打了一下午的游戏,那你想什么时候学习呢?”
初游把手机一丢,说道:“我就不爱学习,非逼着我干嘛?咱们家,你是那块读书的料给爸妈挣面子不就行了?”
于是初澄不再开口,说多反而让他产生逆反心理。但是初游开学就高三了,现在还考不到三百分,再这样下去学习这条路指定废。
她回到房间戴上耳机专心刷自己的题,傍晚郑娟回来,先是把初游骂了一顿,还是老生常谈的粗鄙责备,吵得初澄无法专心,她甚至想跟妈妈说要不还是放弃吧,早点看新东方的招生简章比较靠谱。
过会,战场转移到初澄的房间。郑娟总是不敲门就进入,猛地开门把初澄吓一跳,她下意识弯了弯腰,喊道:“妈,你怎么不敲门?”
郑娟撇撇嘴道:“本事不大毛病不小啊你。”
“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进你的房间了?”郑娟在她的床沿坐下,说道:“我快被那个祖宗气死了,跟你聊聊。”
初澄把耳机摘了,切掉电脑的界面,听见郑娟说:“小游要是有你一半自觉就好了。”
“我是你捡来的小孩吗?”初澄听着她这话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孩子。
“是啊,当年去西南山里旅游,在路边看见一小孩被丢在路边怪可怜的,就抱回来了。”
初澄笑了笑,小时候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玩笑,有几次还当真了,哭天抢地的。
郑娟看着她电脑上全英文网页界面,有些怅然若失地问:“你明年就要出去了?”
初澄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我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郑娟叹息:“说着说着还有一年,我还挺舍不得。”
“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初澄笑了笑,脸上没有什么留恋,她从小就向往看外面的世界,“不还有初游在你们身边陪着么?”
郑娟嗔怪道:“你就是跟我不亲,跟你小姨好得不行,要不让她当你妈,给你出钱留学得了。”
初澄心说小姨可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总说让她不开心的话,更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那以后我不给你养老,给小姨养老算了?”
郑娟不说话,坐了一会就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初澄的错觉,有的时候她觉得妈妈很矛盾,明明是她自己想把责任转嫁出去的,想腾出尽量多的时间去照顾初游;可回头又来责怪她跟小姨亲,不跟她亲。
难道是不想施肥只想享受结果吗?世界上哪有那么美好的事儿,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也是双向奔赴的。
*
自从上次她在刘新利的办公室里指出他文章报道不实,好像把他惹得有些不愉快。之后的一段时间,刘新利倒也没有找初澄的麻烦,但也不主动派活给她了。
偶尔在电梯里碰到,维持着他大人物的姿态,从来目不斜视,也不把人放在眼里。
初澄本就没指望对方能承认自己的失误,更没想靠领导得到什么,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实习,差不多等到大四开学她也就不干了,辞职信都写好了,就存在草稿箱里。
带她的师傅是个女孩子,两人关系挺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矛盾。
这天初澄正伏案看东西,师傅有事要出门一趟,“刘主编有个快递在接收站,你做完自己的工作帮忙拿一下可以吗?我急着出门。”
初澄看了眼刘新利的办公室,点点头,“好吧。”
她不知道快递有多急,快下班的时候才做完事下去。
下雨了,她一路从快递站走回来,纸箱子被淋湿不少,送到刘新利办公室,他沉着脸问:“怎么现在才拿回来,就让我等,谁教你这么做事的?”
初澄猜测,要么是师傅的指令传达错误,要么是刘新利故意为难自己。办公室的门开着,外面的同事都听见了他的指责,八卦地侧耳听。
初澄抿抿唇,说道:“您要是着急,可以专门提醒叫人加急去拿,抱歉,我不知道。”再急你也可以自己下去拿,毕竟您的腿也不是俩摆设。
刘新利看她一眼,又说:“还给我淋雨了,不知道打把伞,小姑娘做事毛手毛脚。”
众所周知,抱着大箱子是没办法打伞的。
初澄没接他的话,面色平静地走出来,径直坐到位置上,颇有些不管不顾,从此摆烂的意思。
平复了一会,她又打开电脑,继续敲字。
旁边另一个实习生侧头过来问她:“怎么啦,你跟刘主编闹翻啦?”
“我来打个暑假工,和领导能有什么过节?”初澄手指在电脑上敲得飞快,“你想说什么?”
那个实习生和谭清远一级,今年夏天毕业,一个学校但不同专业的,以后应该会留下来,“之前觉得你和刘主编关系挺好的,一个实习生能和大领导攀上关系,真是很难得的机会。以后工作多方便?”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火别冲我撒啊。”这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道:“在职场里还是要和领导搞好关系的,不然想留下来很难的。”
初澄心说你这么稀罕这个机会,你努力就好了,跟我说干嘛?
“是么?”她扯扯嘴角。
“不过,你们女孩子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比我们男的好多了。”
“什么优势?”初澄问。
那人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冲她扬了扬下巴,并不明说。
初澄眼睛看着他,说:“我不懂,请你说清楚。”
“美貌优势啊。”男实习生说,言语暧昧,“尤其是上司还是男领导,对小姑娘天生有保护欲。你们稍微撒撒娇服服软,男人很吃这套的,就不会为难。”
初澄眉头越皱越深,不再说话。
“之前刘主编就对你不错啊,还把你叫到办公室里去亲自指导。”他的目光从上而下打量着初澄,琢磨着这姑娘皮肤白,身材好,长得明艳漂亮,说话也文静秀气,男人的确会喜欢。
“别不珍惜这种机会。”他又笑笑,由衷地表达羡慕。
“哪种机会?”初澄追问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你之前不是挺会来事儿的么?现在不懂啦?”男生指的是初澄之前接刘新利丢下来的活的事儿,还有刘新利说他认识初澄。
在别人看来,也许他们背地里早都上床了,面上还装得道貌岸然。
初澄冷笑一下,“你刚刚说到美貌优势,怎么了呢?看来你深谙这个门道,是以前自己利用过美貌在男上司面前来事得到过好处吗?”
“你说什么啊 ?”男生急了。
他自己这样内涵别人没事,但只要别人用同样的逻辑反噬回来,他立马不答应,觉得那是侮辱。“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我的猜测错了?”她挑了下眉,再次笑起来,“你这么熟练地跟我传授经验,我以为你已经利用工作能力之外的某种途径取得成效了呢。”
“小心我告你诽谤。”男生气急败坏起来,瞎说什么!”
她耸耸肩,“我是私下里猜测推论,可没有肯定地散布这件事,构成诽谤吗?。还是说,你内心很渴望通过外貌来取得成功,可自身又不具备这样的必要条件,所以喜欢在别人身上意淫,以此来达到内心的满足?”她趁机内涵他丑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