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承认了?!”
“对啊,柳励寒手臂都起水泡了,证据确凿,不承认也不行啊。”
路安纯没察觉自己的手指甲嵌入了□□里:“他们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柳励寒就说魏封看不惯他,无缘无故用开水烫他,魏封也承认的确看不惯,但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准三好生是不会做有违校纪校规的事情。”
宁诺都要被他逗乐了,就算听人转述,魏封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调调也很生动:“救命,这种时候,他就别惦记他的三好生了吧!”
路安纯又问:“没有提到其他人?”
“没有。”
他们俩…似乎都有意识地把路安纯摘了出去。
柳励寒有这么做的理由,一则自然畏惧路霈,不敢轻易招惹路安纯,二则路安纯就是目击证人,如果把她说出来,只怕谎言不攻自破。
但他也拿准了,路安纯不可能主动过来帮魏封澄清。
因为她要掺和这件事,势必会传到路霈耳朵里。
那男人怎样可怕的存在,柳励寒很清楚。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过来帮魏封澄清,所以他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诬陷。
宁诺拉了拉路安纯的袖子,低声耳语道:“当时你不是也在吗,要不要去说清楚啊?”
路安纯沉着脸,摇了摇头:“我当时走得早,不清楚他和柳励寒有没有发生别的矛盾。”
宁诺没有怀疑,叹了口气:“柳励寒和魏封,我肯定站魏封啊,谁不知道柳励寒那狗,嘴里没一句实话,魏封的三好生肯定没了。”
“就他那样…还想要什么三好生,别念不完高三被开除,就算不错了。”
放学铃声一响,班主任祝老师阴沉着脸色走进教室,通报了对魏封和柳励寒的处罚——
柳励寒记大过,停课三天,回家反省。
魏封免于记过处罚,但接下来三天,他要负责逸夫楼一楼的清洁卫生。
霎时间,教室里炸开了锅,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全都懵圈了。
不是魏封用开水烫了柳励寒吗,怎么…柳励寒记大过?!
祝老师看起来气得不轻,眼角肌肉都在颤抖:“我们学校的规矩,每个星期一的班会,我都跟你们一而再强调,但还是有同学踩红线,说了多少遍,你们当成耳边风是吧!”
“我知道你们青春期躁得很,平时喜欢看点什么《古惑仔》,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但是你们有些已经成年了,没成年的也快了,真出了什么事,一个进医院,一个就得进监狱!”
这番话,更让路安纯一头雾水了。
祝敢果实在忍不住了,直言问道:“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保卫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柳励寒用着美工刀划伤了魏封同学的手臂,魏封同学没拿稳杯子,烫伤了柳励寒同学的手。”
祝老师将美工刀狠狠搁在讲台上,“我求求你们这帮祖宗,高三了,给我消停些行不行。
一看到那柄美工刀,祝敢果脸色骤变,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险些说漏嘴。
路安纯从他的欲言又止的表情里,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柳励寒敢烫伤自己栽赃魏封,够狠的,只可惜,他没料到魏封比他更狠,也比他更聪明。
他提前预判了这一切,所以早有准备。
……
暮色昏黄的教室里,魏封在清水里搓洗着抹布,动作熟练,显然没少做这些家务活儿。
他站起身,擦拭着逸夫楼一楼艺术教室落地玻璃,手臂一抬就到顶了,不会遗漏任何死角。
个子高有个子高的好处,不仅有安全感,家务活还能全揽。
路安纯倚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
大片火烧云倒映在玻璃上,宛如浓墨重彩的水彩画。
他颀长瘦削的身影也印在了水彩画上,萧索寂寥。
路安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拉开他的袖子,看到修长利落的手腕处,贴了个创可贴。
“就这?”
她以为,至少得缠绷带吧。
“我又不傻。”魏封抽回了小臂,继续擦拭着落地玻璃,“伤得重不重无所谓,但在学校动刀的恶劣性质,够他吃一壶的。”
路安纯扯开他的创可贴,看到一道细微的划痕,的确不严重,甚至都不配那块卡通色创可贴。
“反正以后不管怎样,都不可以再伤害自己了,你这人…”路安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非得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
“婆婆给我算过命,八字不好,一生崎岖坎坷,血光之灾是家常便饭。”
“你信吗?”
“不信。”魏封冷淡道,“我只信我自己。”
路安纯叹了口气,接过了他手里的抹布,蹲下身去水里搓洗拧干:“我帮你擦玻璃吧。”
魏封一把攥住了她的袖子,湿漉漉的手也弄湿了她。
他显然有些无所适从,手伸到衣服后面用力擦了擦,夺过了抹布——
“有点脏,你别碰。”
第19章 长藤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的巷子里, 凹凸不平的路面潮湿泥泞,秋意渐凉了。
魏封倚在手机二手店门槛边,低头点了根烟, 咬着,白雾从他薄唇间溢出。
“那小千金不是省油的灯,摆明了玩你呢。”
祝敢果手里端着碗凉面, 靠着墙,边吃边哼笑道, “你还真来劲儿,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还差点让柳励寒那个王八蛋陷害了。”
“知道。”
这都看不出来, 魏封脑子白长了。
她就是在玩他,不管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还是另有目的, 反正不是喜欢他。
“知道你还咬钩?”祝敢果拧着眉头,“我们封爷什么时候耷着脸追过女人啊, 还他妈这么卑微。”
“她不一样。”
魏封烦躁地按灭了烟头,看着手腕上的木质佛珠,脑海里浮现了女孩纤瘦柔美的影子。
他从来不是个安分的男人, 分明泥泞缠身, 却总在仰望深邃无垠的夜空,渴望占有那些但不属于他的美好。
这时候, 小学生从房间里蹬蹬蹬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券:“哥, 带我去耍这个。”
魏封接过他手里的券纸, 上面印着恐怖阴森的医院鬼楼图画,他漫不经心道:“长藤鬼校?”
“我同桌给我的, 他说他上周去过了,特别刺激。”魏然揪着他的衣角,“去嘛去嘛!哥,我好久没出去耍了。”
“这骗小孩的。”
“本小孩心甘情愿被骗!”
祝敢果嘿嘿地笑了起来:“你哥这新伤添旧伤的,鬼追过来怕是保护不了你哦。”
“这不是还有猪肝哥吗。”魏然还挺会讨好人,嘴甜得不行,“有猪肝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魏封拍了拍小学生的后脑勺:“作业写完了?”
“还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了!”
“先写作业,写完了我检查,错误率控制在百分之五,下午带你去。”
“百分之十行不行啊?”小孩跟他讨价还价。
“百分之三,另外再背一段英语课文。”
“我去了!”小学生跟个陀螺似的,一股脑冲进房间。
魏封扬手晃了晃票卷,问祝敢果:“鬼屋,有兴趣吗?”
“去呗,反正没事儿。”
……
路霈今天要和国外的客户去高尔夫球会打球,路安纯想趁此机会去见见魏然,把乐高赛车给他带过去。
偏巧宁诺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去观音桥玩剧本杀。
?“我不来了,诺诺,今天有点事。”
“不可以!”宁诺立刻打断了她,“徐思哲也会去,你必须陪我,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去的!”
“还有谁啊?”
“徐思哲周超凡他们,女生就是你和我啊,周超凡约的,你要是不去,就我一个女生了,我肯定也不好意思去。”
“你跟他哥们关系挺好的啊,他一直在帮你牵线搭桥。”
“所以呀,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宁诺哀求路安纯,“你陪我嘛,好不好,球球了。”
路安纯想着宁诺帮她打了那么多掩护,也不好拒绝,于是道:“可以去玩,但晚饭就不一起吃了,我的确有事。”
“行行行,没问题!快来!”
路安纯提着乐高玩具,走出了江汀别墅,在小区门口,她看到路霈的司机乔正,远远地等着她:“路小姐,请上车吧。”
说着,他给她拉开了车门。
路安纯的心沉了沉,一言未发地上了车。
她没有多问,但乔正却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爸猜你周末肯定会出去玩,让我过来随时接应着,省得你又打车坐地铁的,不安全。”
路安纯没有应声,双手揣卫衣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就是她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那个男人严密地掌控着,她从来未曾真正自由地呼吸过一次。
像搁浅的鱼,在窒息中挣扎,缓慢地等待死亡。
阿尔法保姆车停在观音桥步行街边,宁诺在街口等着她,路安纯回头对乔正挥了挥手:“乔叔叔再见。”
“再见,好好玩,需要用车给我打电话。”
“嗯。”
宁诺挽着路安纯的手,朝着步行街走去:“你刚刚短信让我出来接你,是为了做给这个司机看的吧。”
“他会跟我爸汇报。”
“你爸管你好严啊。”宁诺感慨道,“我爸就不认识我的朋友,他工作忙得很呢,也懒得管这些。”
“真的很羡慕。”
“我还羡慕你咧,你爸是路霈啊,跺跺脚,整个西南地产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路安纯抿了抿唇,绽开一抹得体的微笑:“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徐思哲他们到了吗?”
“早到了,走吧,带你上去。”
宁诺带着路安纯走进步行街一栋陈旧的公寓大楼,这栋楼里有各种剧本杀、密室逃脱、VR电竞室…大概因为是周末,电梯门口有很多人排队等候。
她们等了第三轮,终于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电梯,抵达了目标的楼层。
路安纯看着门口“长藤鬼校”几个血字,有些挪不动步子了:“你不是说玩剧本杀吗?”
“鬼屋剧本杀,不都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啊!”路安纯看着画面诡异血腥的海报,有些崩溃地说,“我超怕这个的,玩不了。”
宁诺拉着小姑娘进了门:“哎呀别怕,很多人的,大家一起进去,就没什么恐怖的氛围了。”
宽敞的大厅里,徐思哲和周超凡他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嗨。”宁诺爽朗地跟他们打了招呼,“久等啦。”
“票已经买好了,咱们四个等下一轮就可以进去了。”徐思哲扬了扬手里的票券,故意吓唬俩女孩,“据说里面超恐怖哦。”
“你别说了,安安本来就害怕。”宁诺生怕路安纯不想进去,连忙道,“都是假的,比恐怖密室好多了。”
“我没去过恐怖密室,只在网上看过视频。”路安纯战战兢兢问,“有什么区别吗?”
“恐密一次只能进一队,需要解密,不过长藤鬼校分批次可以进去好多队,主要是沉浸式体验吧,就跟走鬼屋一样的,完全不吓人。”
周超凡笑着说:“怎么可能不吓人,这个超顶啊,据说有人在里面吓得尿裤子了。”
“周超凡!你闭嘴,不许吓唬安安了!”宁诺狠狠瞪了他一眼。
引导的小姐姐招呼他们准备进去,路安纯犹豫着,颤声对宁诺道:“我…我在外面等你们吧,我不进去了。”
“来都来了,你不进去多没劲儿啊。”
“真的不行,我有幽闭恐惧症。”
“里面很大的,而且有灯,我们这么多人呢,不怕不怕。”
路安纯从来没进过这种鬼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看宁诺这般坚持,她也不好扫兴,便准备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感觉不妙,立马撤退。
徐思哲笑着说:“别怕,没事的,里面不止我们一队人,玩家肯定比NPC多。”
她点了点头,深呼吸,跟在宁诺身后走进了鬼校。
废旧的校墙上爬满了枯藤,两边的立体声音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远处的校门口挂着“长藤鬼校”四个血字,招牌摇摇摆摆,惨白的墙上还有血红的手印,阴风阵阵。
路安纯一进门就怂了,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周围,只能紧紧攥着宁诺的衣服袖子,亦步亦趋地躲在她身后。
周超凡时不时传来“卧槽”、“卧槽”的怪叫声,在废旧黑暗的学校走廊里,冷不丁的也会有化妆成惨白鬼脸的NPC从教室窗户里冒出头来,吓唬游客。
宁诺当然一心只惦记着徐思哲,借此机会跟他有更多亲密的接触,所以全程跟在他身边。
伴随着紧张的旋律响起,NPC启动了追逐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