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她在一堆衣服里挑出一件很可爱的公主裙童装,在他身前比了比:“这件很适合你啊?我给你买了哦。”
“行。”魏封没有反对。
“买了你要穿哦!”
“我敢穿,你敢看吗?”
路安纯鬼使神差地在脑子里想象着他穿公主裙的画面,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算、算了吧。”
魏封知道她在想象什么样的画面,轻嗤了一声,伸手去揉她脑袋。路安纯敏感地躲开:“说好了不碰我,你都违规多少次了!”
他克制地抽挥手,牙齿轻咬了咬干燥的下唇。
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在忍耐。
路安纯帮魏然挑选了一套英伦风的牛仔休闲上衣搭配黑裤,穿着很洋气,完全不复以往灰头土脸的模样,可爱又有青春活力。
她知道魏封自己都不怎么买衣服,魏然肯定也很少有机会逛街买新衣,他穿的绝大多数衣服都是魏封以前穿过的,缝缝补补,修修改改。
路安纯真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好好地补足这个弟弟。
可惜,不会再有机会了。
结账的时候,路安纯从钱包里摸出现金,却听“滴”的一声,魏封已经用二维码付了款。
“哎,说好我给他买的!”
“你凭什么给他买。”魏封扫了眼屏幕上结算的873块钱,喃了声,“又不是他嫂子。”
“……”
这嫂子的梗,他是过不去了。
买了衣服,路安纯又带着小孩去买鞋和新书包,不过因为每次都要拿现金,她掏钱的速度总不及魏封扫码的速度,特意在包包里揣了套|现攒下来的好几千现金,竟然一分钱都没花出去。
黄昏日暮,三人走在狭窄的上坡小巷子里,远处夕阳如垂垂下坠的蛋黄一般,收敛了刺眼的光芒,将周遭的八十年代老建筑笼上一层柔光滤镜。
魏然穿着一身骄傲的新衣服,一只手抓着他哥的袖子,另一只手牵着路安纯,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和他哥拌拌嘴,和路安纯说说笑笑,好像一天就把一辈子的快乐都笑了出来。
路安纯提议说今晚要请他们吃火锅,魏然举双手赞成,魏封倒也没拒绝。
他们来到了一家开在巷子里面的老火锅店,店里生意很好,人头攒动,不少桌椅都摆在路口。
魏封不顾魏然反对,执意点了一个鸳鸯锅,魏然满脸嫌弃,说吃鸳鸯锅简直就是侮辱火锅,魏封懒得管他,拎着笔勾画着菜单上的菜品。
“你都不给姐姐点菜吗!这么不绅士,难怪不追上!”小孩谴责他。
魏封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淡淡道:“你这个姐姐,对她再好,她都不会多看老子一眼。”
“那是你不够努力。”魏然好为人师地教他,完全不顾当事人就在旁边,“你要多关心姐姐,从细节入手,了解她的喜好,给她拎包,从生活的方方面面让她习惯你,离不开你,这样才有机会成功啊。”
魏封无情地点评:“你那不是追女生,你那是舔,而且舔得毫无技术含量。”
“猪肝哥说你就是舔狗…”
“老子不是。”
“你是,只是舔狗里比较帅的那种。”
魏然又转头问路安纯,“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哥?”
路安纯知道魏封在看她,但她不敢抬头,筷子捣着碗里的蒜蓉末,没有直接回答,“喜欢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我也说不清楚,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魏封评价:“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
魏然却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呀!”
魏封敲了敲小屁孩的脑袋:“这个姐姐的段位比你高,一品顶级西湖龙井茶。”
魏然捂着脑袋:“你知道还舔。”
“再说一遍,我没有舔,我是带着尊严在追她。”
下一秒,路安纯将自己的碗筷递给了他,甚至都不用她吩咐,魏封接过碗筷,熟练地起身去后厨给她洗餐具。
魏然冲他背影喊道:“真的好有尊严哦!”
路安纯戳了戳小孩的额头:“不准笑话你哥。”
“姐,你越来越维护他了。”
……
很快,鸳鸯锅端了上来,兄弟俩还围绕着“舔狗”和“茶”这两个问题,叨叨叨地争论个没完,路安纯被他俩弄得食欲全无:“能不能停止这个话题!”
魏然立刻听话地闭嘴了,魏封往他碗里加了一块辣椒,他立刻反击,给他夹了一块生姜。
路安纯懒得理会这俩幼稚鬼,自顾自地下菜,给魏然烫了毛肚。
魏封将自己的碟碗推了过去,死皮白赖地用眼神点了点她。
路安纯无奈,又给他夹了一块牛肉。
兄弟俩,一视同仁。
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以后,魏然意犹未尽,还想去电玩城。
想到以后也许没有机会再一起玩了,路安纯舍命陪君子,跟他去电玩城疯玩了很久。
在抓娃娃的机器间里,魏封着实秀了一把神级操作,抓了好几个很大的公仔娃娃。
魏然撇嘴说:“我又不需要娃娃,我是男生!”
魏封冷淡地扫他一眼:“谁说是给你的。”
路安纯抱着几只软绵绵的大公仔娃娃,蹭了蹭,笑着说:“这当然是哥哥给我…”
话音未落,小姑娘意外地看见柳励寒和几个男生走进了娃娃间。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揪住魏封的衣领,将他拉到两个娃娃机之间的狭窄隔间里,假装成一对接吻的情侣,用大公仔挡住了彼此的脸。
“哥,姐姐,你们…”
魏然不明所以地扒拉他们,路安纯低声道:“魏然,我跟你哥亲热会儿,你自己去边上玩。”
“啊啊啊!”魏然三观震碎了,“你们发展的好迅速,那我不打扰了!”
说完小屁孩蹦跶着去前台兑换硬币,跟柳励寒擦身而过,还不小心撞到了他。
“看着点路,死小孩。”柳励寒骂了一句,也没跟他计较。
柳励寒自然不认识魏然,他跟几个男孩百无聊赖地玩着娃娃机,好巧不巧,选中的机器恰好就在路安纯和魏封旁边。
彼此间距离很近,他们甚至能听到他嚼口香糖的声音。
路安纯紧张得要命,脸颊惨白,踮起脚尖,脸颊靠在了魏封颈边,让他遮着自己。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热吻中的情侣。
近在咫尺的距离,魏封嗅到他身上奶甜的香味,视线移向旁侧,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柳励寒抓了几次娃娃,都没中,烦躁地踹了娃娃机一脚,远处哥们叫他过去,他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路安纯小心翼翼地偏头望了眼,确定他走远了,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然而魏封却忽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逼迫她抬头,炽热的吻就这样突兀地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路安纯偏过了头,这个吻堪堪落在了她侧脸处。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唇部的干燥和柔软。
没有亲到想亲的地方,魏封却也没有失望,他压着她柔嫩的脸颊,闭着眼,虔诚地亲吻着。
路安纯的心跳一百八十码疯狂加速,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就像被摇晃的可乐,压不住咕噜咕噜地直往外冒着泡儿。
不知过了多久,魏封移开了唇,垂眸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你身上好香。”
路安纯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嗓音轻微地颤抖着:“你又犯规了。”
“没忍住。”
“不能再有下次…”
还没说完,他又意犹未尽地吻住了她的额头。
“……”
第38章 下水
周日, 魏封和福利院的王院长一起带孩子去了新家庭见父母,而同一时间,路霈开车带一家人去郊外野营。
渐渐入秋了, 在银杏树下搭建烧烤架,围炉煮茶,别有一番意趣。
在外人看来, 路霈称得上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妻子离世多年, 一直没有再婚,照理说像他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愿意贴上来。
但这么多年, 他只交往了一个情人,就是柳如嫣。虽然没有和她结婚, 但路霈绝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
他保持极度自律的生活, 不会沾上一星半点的花边新闻。
这样的品行节操,天然便让人产生信赖感, 因此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国内数一数二的资本巨头。
没有人看见他衣冠楚楚的外表之下掩藏的疯狂和变态。
生活在这样的男人身边,路安纯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之后才敢说出口。
架子上煮着紫砂茶壶, 几颗花生和榛果烤得噼里啪啦爆响,柳励寒坐在小椅子上, 照看着炭火。
临行前一晚,柳如嫣请求路霈把柳励寒也带上。
路霈心情还不错, 答应了。
柳励寒抓住每一次的机会, 在路霈面前极力表现,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口才、情商、幽默以及…对路安纯如家人般的关心。
他坐在围炉边, 殷勤地替路霈照看着煮沸的茶壶,一边用眼神打量路安纯。
女孩穿着一件轻松休闲的奶白色卫衣,初冬难得的温暖阳光照在她柔美的脸上,皮肤如奶豆腐般嫩滑细腻。
她手里拿着一本王尔德的《快乐王子》童话书,嘴角挂着适宜的浅淡微笑,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与他视线相撞时,她的微笑也仍旧保持着…
柳励寒也发现了,这女孩脸上戴着层层的面具,哪怕是她已经讨厌透顶的自己,她也依旧以笑容相对。
柳励寒宁可她对他真实些,哪怕是真实的讨厌呢…
但他不配。
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郊外有不少家庭都开着私家车,来这边的小树林搭帐篷露营野餐。
路安纯猜测此刻魏然应该已经到了新父母的家里了,不知道他们相处怎么样,新父母对他好不好。
路霈见身边的小姑娘神不守舍地低头看手机,说道:“安安,手机给爸爸。”
路安纯心头一惊,犹疑两秒之后,将手机递给了路霈。
路霈接过手机,正大光明地翻了翻她的微信,几个常用联系人的聊天记录他也打开检查了,之后又看了扣扣,还有打车记录,消费记录等等。
好几个常用app都检查过,没有异常,这才将手机还给她。
这一切,他做的是如此理所当然,甚至连一句解释或者借口都没有。
当然没有,在路霈看来,路安纯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检查古董花瓶时,需要征询花瓶的意见吗。
路安纯嘴角自嘲地抿了抿。
“安安,来这边生活,还适应吗?”路霈视线平静地望着湖面。
“可以的,我很喜欢这里。”
“爸爸工作很忙,时常不在家,有时候会忽略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妈妈说。”
路安纯有时候经常会忘记,柳如嫣是她“妈妈”这件事。所以听路霈如此自然地提及,仿佛她母亲真的还活着一般。
她望了望柳如嫣,她也对她微笑着。
这是个很柔顺的女人,虽然和母亲很像,但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爸爸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是幸福快乐的。”
路安纯露出一抹天真和纯洁的微笑:“我很幸福啊,成为爸爸的女儿,是我觉得最快乐的事。”
看着她的微笑,路霈神色松懈了不少,他喜欢她这种时常挂在嘴边的笑容,因为她妈妈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她妈妈只想逃离,对他…只有疯狂和无尽的恨。
面前这女孩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路霈伸手揽着女儿,用低缓平静、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嗓音道:“你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液,你永远属于我,知道吗。”
路安纯竭力忍住颤抖,用力点头:“嗯,我永远是爸爸的女儿。”
柳如嫣看着路安纯乖顺的模样,心里也不禁钦佩她。
从小生长在这样窒息的环境里,她已经能很自如地装成这个男人希望看到的样子。
温顺、乖巧。
柳如嫣就做不到,她装得不如她自然,所以路霈一眼就看出了虚假。
其实路霈谈不上多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和他妻子真的很像很像,才留她在身边,甚至容忍她弟弟攀着路家向上爬。
这时候,路霈注意到路安纯头上闪烁的那枚垂着泪滴流苏的蝴蝶发夹。
发夹散发着刺眼且廉价的光芒,他眉心微皱,摘下了蝴蝶发夹。
女孩乌黑稠密的发丝顷刻散落,而发夹上还缠绕着路安纯的好几根被扯断的头发。
她疼得嘴角哆嗦了一下,但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