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吵就吵吧,不着急。”穆雷手臂从她身后的椅背搭上了她的肩膀,散漫地将人搂着,同她一起往下瞧着,“传也正常,照你说的,那九成就是那位二殿下在给自己造势了。嘿,鬼把戏还挺多的。”
便在此时,雅间的大门忽然被打开,穆雷不耐蹙眉一眼扫过去,发现竟是商明铮。
商明铮睨着二人,让副手守在门外,将门关上后径自进来在他们对面位置上坐下了。
“大哥。”商宁秀惊喜地坐直了身子。
穆雷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调侃道:“哟,能追到这来,手艺不赖啊。”
“你当你藏得多天衣无缝了?”商明铮嘁了一声,没再继续跟他拌嘴,视线转向了商宁秀,拧眉道:“秀秀,你怎么一声不吭跟他到这来了,后来我回去找你没看见人,差点没给我急死。”
昭华郡主是先帝临终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血诏也是由她公布于世的,身份太特殊,现在各方势力必定都在找她。商明铮发现妹妹不见了懊悔不已,直接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落单。
商宁秀一整个犯错心虚住了,“对不起大哥,我当时太害怕了,浆糊似的什么都没顾及到……我错了。”
“赖我,我直接把她抗走的。”穆雷也终于是直起了身子,解释道:“当时不知道局势,以为还危险着,就想赶紧先把她藏起来,秀秀当时被那皇帝带走了吓够呛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我没想到你俩之前已经见过了,我的问题。”
商明铮也不是真的要怪她,看见妹妹平安无事,心里的那口气松下来了,脸色便也缓和了几分,“人没事就好。”
商宁秀抿着嘴唇,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讨好卖乖地冲他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可别再有下次了。”商明铮连连摆手,然后便赶紧说回正事:“秀秀,我来找你还有个事,现在桓亲王的党羽在到处找你,狗急了跳墙最是不怕死的发疯,稳妥起见,你最好还是消失一段时间别露面,等咱们把残局收拾干净了,风头过去了再去接你。”
桓亲王指的便是前太子,受封东宫之前一直是这么个称谓。
这一点商宁秀之前就已经猜到过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别害怕,兵权在陛下手中握着呢,桓王翻不起多大的浪,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战事告捷新帝又初登大宝,繁杂琐事太多了,我和父亲都抽不开身去……”
商明铮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穆雷给截过去了:“即便你抽的开身这事也铁定是我来办,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带秀秀出关去,那什么狗屁的王有种就追来,老子重新教他做人。”
穆雷的语气从来霸道,商明铮听着很是不舒坦,但他原本也是做过这个打算的,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现在草原联盟已成,桓王的根基势力不管再怎么盘根错节那也是在大鄞境内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去。
“就这么定了,明天天一亮就走。”
当天晚上,商明铮和他们一起用了晚膳。
两个男人又在桌上拼起了酒,喝到一半,商明铮心疼自己妹妹又要奔波远赴异乡,拍着她的肩膀道:
“很快的,等大哥将这些事情收拾妥当了就接你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团聚。关外那男人扎堆的地方,怕是连婢女都没有吧,一会我让人去府衙挑两个聪明乖巧一点的官婢给你带上,也好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穆雷刚咽下喉中烈酒,蹙眉反驳道:“你省省吧,不需要,自己屋里杵两个大活人多膈应,秀秀有我照顾足够了,脚都能不沾地的。”
商明铮三分酒气七分情绪,同样皱着眉头反唇相讥:“可拉倒吧就你那粗手粗脚的德性还谈得上照顾人?我妹妹可是金枝玉叶长大的,侯府里宅院里头光伺候她的女使就有八个,少拿她当你们草原人看待,女使必须有。”
商明铮拍着桌子就回头去唤外面的副将:“现在就去!找两个,不,找四个机灵的官婢带过来,明早一起出发。”
商明铮此前一直因局势而紧绷着弦,现下总算是眼看要上岸了,心情好,喝了不少酒,睡得也香,第二天酒醒之后发现穆雷已经是连夜带着商宁秀跑了,女使到底是没带走。
清晨,关口笼罩着还未散尽的薄雾,一黑一白两匹马儿不紧不慢地往前晃着。
商宁秀骑在云母上,回头瞧了眼,即便留了书信,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大哥不会生气吧。”
穆雷打马在她身侧,笑了一声道:“放心吧,你哥没那么小心眼,顶多骂咧几句,回头我送两匹好马给他,一准喜欢。”
商宁秀笑骂他:“嘁,说的跟我哥多熟悉似的。”
“还可以。”穆雷笑得多少是有几分得意的,“不打不相识。”
“嗯?”商宁秀没听懂。
穆雷没再多言,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掐了一把,吹了一声轻快的哨子,扬首道:“快走吧,中午能赶上吃饭,煮个鱼汤再烧只兔子怎么样?”
“好呀。”
朝阳慢慢升起,两人的身影一点点被点亮,有说有笑,追逐着,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