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硫挥了挥就觉得顺手,站在八角宫灯的正下方,随时准备殴打扑过来的恶鬼,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拧开瓶盖,把棉花拨出来一点。
一只翼展足有两米多的雄鹰突然出现,没有任何风声,宽大雄厚的翅膀向两边展开,遮住下方所有人。它漂浮在半空中,缓缓下潜,在后方悄无声息的掐住温硫的腰,双爪合拢。
像是抓娃娃机的夹子刚好卡住娃娃的腰,轻易提起,飞在高空中。
“啊啊啊啊救命啊!!”
在温硫的尖叫中,雄鹰抓着她飞了起来。
带有鬼火的烟在风中打了个滚,竭力点燃了她手里的小□□。
这鸟要带着我飞走!
温硫在刚升到五楼高度的时候,立刻松开手,让□□落向粉色脑魔的方向。
雄鹰抓着自己的猎物,扶摇直上,得意洋洋的鹰视周围350°环境,看哪里适合威逼恐吓冥府走狗。
第44章 记恩也记仇
两扇冰裂梅花纹的窗漂浮在徐无常面前, 这两扇窗由白光构成,像是带着荧光的木料。
冰梅纹的窗在空气中浮浮沉沉,淡淡微光照的简朴的居室内染上一层薄薄的月华。
阴无烛跪在塌前, 双手扶地, 声音尖锐急促:“无常老爷!温硫已经把我扔下了!生死关头,请您快救她一救!温硫一向知恩图报,又能源源不断弄来人类脂膏,她若是一死,我们去哪里再找这样的人才?”
徐无常手里捧着一枚玉圭,面露犹疑:“她所结交的不三不四的人, 未免太多了。和那人间玄门的人,若是萍水相逢, 怎么敢交换武器。必有你不知道的事。”
阴无烛还不想失去人傻钱多根基浅薄但会享受生活的温大小姐, 换做史老四那种人, 自己得住废品收购站,用捡来的蜡烛, 换作别的年轻废物, 到了无常老爷面前也难有嘉奖。
竭力为她掩饰:“渡鸦、李胜男之流, 是她昔日故交。雷中正、安婴等鬼怪, 是温骞留下的理不清的关系。至于人间玄门、勇气礼赞, 温硫结交他们,是为了打探消息, 今日和卫师古并肩作战, 只为了救人。至于豹王女,熊佳大王等人……温硫所求, 只是保全自身。眼下时日尚浅, 她只认得史四一人, 危急时刻还不是向他求援。”等等,她为什么啥人都认识,唯独冥府自己人只认得一个??
透过窗子,能看到温硫被鹰鬼从后方抓住,只能在空中尖叫:“徐无常!!你的小宝贝儿要挂了!再不来我就要投敌了!”
腰部被固定在鹰爪中,双眼痛的像是眼珠子要滚出去,温硫不想坐以待毙,但此时此刻,除了呼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除非她手里有一把枪,或是其他远距离攻击的东西,否则只能喊救命。
雄鹰的鬼魂发出一声尖锐萧索的长啸,绵长的寿命和宁静的日升月落,什么都不如抓捕猎物的一瞬间,这无与伦比的快乐。它宁愿死在此刻,也不想躲在地下修行,苟且偷生。
徐无常伸手拉开窗子:“富贵能淫,威武能屈。温骞的前半生虽然没什么成就,终究也算是侠肝义胆,乐善好施,温硫受他言传身教二十年,怎么会一点都没学到?”
阴无烛急切的想要说服她,总不能指望安婴那个二五鬼胎帮忙:“无常老爷,温硫她有两样天大的好处。第一,聪明,她一向仰慕您,想要拜在您门下。”
“看见了,狐假虎威而已。她一定在心里说这是认贼作父。”
安婴在温硫耳边低声说:“我能豁出性命去救您,只是在我大战伤重之后,您务必将我放入温老爷体内温养,助我魂魄不散。您若是不应,安婴也舍不得这数百年修行。我爱你情真意切,还没到舍生忘死的程度。”
“我…”温硫睁不开眼睛,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这句话,欲言又止:“我…”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
阴无烛镇定自若的赌上底牌:“人心善变,小人不敢说。但本性难改,您瞧温硫的性情,多么稳定,擎天玉柱悍然倒塌,只留她于孤灯对坐到天明。她一样好说好笑,吃香喝辣,穿红戴绿,和客人往来谈笑。温硫虽然没受过半天培训,见了我也敢打,遇上飞头蛮,邪师等怪物,悍不畏死,刀尖汤锅里都能滚一滚。还记得一百多年前,无常老爷教导小人,咱们冥府任用人间生人,能力不是最重要的,大差不差即可,谁也不指望天降奇才。
唯独怕那情绪极端敏感不稳定的,见多了世界的另一面,轻则自杀,白培养了,重则为非作歹乃至于叛出正道,报复社会,叫冥府情何以堪。只有一点,温硫此人记恩也记仇,她本来能单独逃跑,但为张老汉帮她照顾父亲,严嫣拉拢客户这一点恩情舍生忘死。无常老爷若要见死不救,务必让她死在今时今日,方能永绝后患。”
徐无常被完全说服了,将手探入窗内,抛下玉圭。“温硫虽然不忠诚,但论功行赏的公平作风会让她忠诚,她越了解人间玄门的吝啬作风,越热爱冥府。”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浓密的阴云、阴冷的邪风一瞬间全部消失,像是加了什么Duang的特效,猛烈的阳光普照大地。
水鬼王一声惨叫,顺着下水道走了。
脑魔咻的一下蹿进空屋中,化作一缕烟云隐匿起来。
鹰爪中的猎物试图挣扎一下。
只有在高空抓着巨大肥美猎物的猎鹰暂时无处躲藏,被阳光猛烈灼烧。它又张开大嘴,竭尽全力的大叫了一声,这声音响彻云霄,撼天震地。
温硫昏了过去。
一只美丽性感的猎豹自云天而来,在七楼房顶落了一脚,二次跃起,跳到半空中,在云中踩了两步,直上云端。
豹子冲着猎鹰咆哮一声,完全不惧这巨大的鬼魂,扑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紧接着三只利爪划破了鹰鬼的胸膛,双爪抱住温硫的上半身,在半空中拧身,双足后蹬,踢断了鹰鬼王的双爪。
鬼的身体很容易复原,但这一断,立刻就松开了爪子。
豹子试图叼她回去,但温硫身上的小背心和短裤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不能再咬,人类又没有颈后可以叼着的皮,只好咬着她的胳膊,尖牙避开已经出现的伤口,拽着这直往下沉的人类女性,踩着风缓缓走下去。
安婴立刻浮现出七八岁女孩的身材,在下方恭恭敬敬的托着温硫。不敢多说话,流下几滴凄婉孤苦的眼泪。
猎豹有着美而锐利的黑眼线,瞥了一眼这个小鬼。
鹰鬼王还在上空盘旋了一圈,阳光灼烧的后背掉落羽毛又再生,反复三次,终于撑不住了,收拢双翼坠向脑魔逃遁的方向。
徐无常探身进冰梅纹的窗子中,对猎豹点点头,在人间看来就是在半空中出现一个美男子的头:“王女。温硫乃是鄙人之爱将,幸亏有王女搭救。”
猎豹叼着温硫的膀子不方便说话,矜持的挥挥爪。她从老家一路赶过来,来到这里差点迟了。
徐无常客气的说:“温硫与王女相交不浅,鄙人不替她做主,王女请便。”
猎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满意的呼噜呼噜声,落在楼顶的平台上,叼着胳膊把她放进椅子里:“徐无常,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安婴爬在桌子下面躲避注视,捧住她的腿,舔舔伤口,舔的不亦乐乎。温硫的血,还有水鬼王的邪气,大补大补。
过了半个小时,温硫缓缓恢复了一点知觉。
一条温暖干燥略带毛刺的东西擦着她的脸。
她勉强醒了过来,身体已经麻木,还睁不开眼睛。伸手往前摸了摸,摸到光滑的皮毛和炙热挑动的肌肉,侧耳倾听,甚至有些猫猫胸膛里特有的虎豹雷音——呼噜呼噜的:“我死了吗?死后的幸福世界有好多大猫猫是不是。”
“你没死。”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其柔滑的毛毛在她脸上蹭了蹭。
猎豹的舌头舔过她满面泪痕,和被震的流出鲜血的耳朵。
温硫在眩晕和耳鸣中呢喃:“你好可爱。让我吸你的爪爪。”
这个稍微有点熟悉的声音说:“哼。眼睛都没睁开,没看看我是谁,就说这样的话,什么猫科动物都能让你觉得可爱是吗?”
卫师古和捡破烂的合力把两个人都拖回来,放在店里,调高空调。气喘吁吁的爬上七楼,推开顶楼的门:“你还好吗!我看到…一位猎豹把你救回来了。你怎么样?”
“耳鸣,眼睛睁不开,浑身都疼,腰都快断了,好冷,头晕。”
那像是猫咪舌头的东西轻柔的舔过她的眼睛和脸颊:“睁开眼睛。”
温硫的眼睛已经不疼了,除了眼睛之外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确实是自己家的顶楼。坐的是搬上来喝酒乘凉用的折叠靠背椅,面前的小餐桌上坐着一只……猎豹,四只脚脚凑在一起,优雅的坐着,像是神明一样威严端庄而美丽,一条尾巴卷在自己面前,像是她的莲台宝座。
卫师古被猎豹瞅了一眼,整个人陷入僵硬:救命!妖怪!她俩认识吗?!豹子不会把她吃了吧??
温硫迷惑的试着站起来,头晕腿软,踉跄了一下,又倒回椅子里,被这美丽的生物所征服。
“你就是曾青檀说的猫猫队长吗?天哪,太感谢你了。我还以为要到半夜零点才有救援。”
安婴把自己的小脸贴在她手臂和肩膀的伤口上,偷偷用脸颊吸血:“姑姑,吓死我了。”
“哪有准时准点害人的鬼。”猎豹一甩尾巴把安婴抽开,又用尾巴尖儿蹭了蹭温硫的脸和脖子,怜爱的看着人类,又舔了舔她的脸:“看看你。如果人类脂膏对你也有用就好了。我赶到的时候徐无常已经祭起玉圭,他会给你治好伤。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温硫试图思考,但脑袋好晕:“水鬼王住在沉尸地,脑魔本身就是寄生物的母体,还有那只鹰,我要杀了他们。犁庭扫穴,清理这座城市。你愿意帮我吗?大美女,你看我是个潜力股,日后你有用我时,我绝不含糊。要是日程表有别的安排,今天你救了我,我也欠你的。”
猎豹用尾巴拍着桌面,盯着她陷入沉思。你还没认出我吗?好玩!
第45章
豹豹只是又在她脸上舔了两口:“在她心情不好时你愿意整夜陪她说话, 亲亲她的头发和脸。舔舔她的脖子。”
温硫脸色苍白,迷惑的笑了笑。冬天偶尔会特别冷,冻得一个寝室四个人俩俩凑对抱一起取暖, 虽然我是直女, 但气氛烘托在哪儿了,不说意乱情迷,也是令人沉醉,豹豹要求我舔舔她的头发,舔就舔了嘛,又不是亲嘴。这很重要吗?人感到愉快的点不一样, 我喜欢吃肉喝酒以及别人叫我爸爸,她喜欢被美女舔舔头发和被人叫妈, 李胜男喜欢看战斗机重型坦克和大号洲际导弹并收集军事资料, 佘图喜欢把所有东西拆开再装回去——所有。
猎豹优雅的一跃, 踏着下午的暖风离开这条街道,消失在天际。
卫师古抻着脖子目送她踏风而行那优雅婀娜的身影:“云从龙, 风从虎。真是厉害啊。”人不抛弃肉身, 很难踏风而行。温老板也厉害, 有这样的人脉, 豹女王的金属加工公司市值数十亿, 钱不算什么,她专门有一个车间加工贵金属, 为勇气礼赞打造装备, 膝下有十八位王女,看花纹这位猎豹应该是其中之一, 普通的妖精可不敢光天化日来去自如。
温硫被微风吹过, 冷的发抖:“你也认识她?”
卫师古骄傲:“我曾经被派到勇气礼赞干活, 和豹王女有交接,认得她们家的花纹。”
安婴变成小女孩的样子,依偎在她身边,搀着冰冷又带有伤口的手臂,用懊恼羞愧万分后悔的小声说:“姑姑,下楼小心些。”
温硫看他扶着墙喘气,疲惫又狼狈的样子,知道他追过来是为了看看我的下落:“卫哥,走吧,喝酒去。”
卫师古很想立刻吃东西,但是:“我不会喝酒…”
“我家有很多饮料,喝点高糖的暖和暖和,冻死我了。他妈的,这可是夏天。”
“叫我卫师古就行了。”
扶墙艰难的蹭到一楼,把安婴扔门口,先拉着卫师古去零食架:“甭客气。”
小乌鸦嘎嘎叫着跟在她身后。
“宝,我快累死了。”温硫开始往嘴里狂塞巧克力蛋糕卷和巧克力棒,以免在洗澡时昏过去:“四哥你没走吧?怎么说我也得请您吃顿饭。您来的太及时了。哥们,你吃巧克力棒,还有麻糖。”
卫师古捧着一排AD钙奶猛吸。有奶茶,但是加冰了,这时候谁疯了要喝冰的东西。
捡破烂的挥挥螺丝刀:“修电暖气呢,快好了。屋里的寒气一时半会散不完,修好了好吃饭。”
老王端着两碗姜汤过来:“快喝点红糖姜汤。小温,你身上怎么,怎么全是伤啊,老天爷,这怎么回事,是不是出车祸了?老张和那个姑娘到现在都没醒,要不要报警啊?咱们这里监控大多都坏了…这可怎么得了。”
两人被放在屋里的双人沙发上,简单擦了擦泥土就盖上床单和毯子。
“谢谢谢谢太好了,可冻死我了。”温硫也不确定,干掉一小碗热乎乎又甜又辣的红糖姜汤,手脚冰冷发麻的感觉稍微缓解,热和发痒一起出现:“没,被水冲的,差点掉下水道里了。他俩碰上鬼打墙昏过去了,能醒。缓缓就好了。”
进卧室翻出来一套没开封的运动服:“男款运动服,凑合穿。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突然想起盥洗室的镜子后面是奇妙的储物空间,卫师古会不会有能力窃取里面的日记呢?不只是日记,还有一些东西放在里面了。
老王期待的询问:“男款的,你有男朋友啦?”
“没呐~女款的卖58,男款的48。那可是二十块钱的差价!都是灰的黑的,他妈的敢讹我!”
“哎呀你呀。抓点紧,咱这块人太少了。”
卫师古晕头转向的抱着衣服进盥洗室,简单打量了一下,盥洗室里简单干净,有一扇窗,淋浴区只用浴帘挡住。再细看有点不好意思,匆匆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用温水冲洗伤口。一边冲,一边喃喃的念着净水神咒,丝丝缕缕的黑色物质从伤口中洗出来,又在水中消散。
四哥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落在工作上装作普通蜡烛的鬼工蜡烛:“有劳。”
阴无烛挺直腰杆,他用幻术帮史四哥伪装成衣冠楚楚的路人,否则一个清洁工会对外地来的捡破烂的起疑,矜持的移动自己700块一只的‘琥珀、白檀、桂花荔枝’香薰蜡烛,之前那个400买的已经烧光了,天下间鬼工蜡烛无数,像我这样阔绰的又能有几个?我以前用的还是十块钱一盒五根的,哼。“阁下回去之后,不妨对自己家的蜡烛,说一说此处陋室残烛。”
“好。”捡破烂的看这群鬼工还要互相炫富,你们真是白修行了:“香薰蜡烛捡不到,我真是委屈他了。”
温硫叼着一只鸡腿,裹着毛茸茸小毯子走过去:“四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史四拿电工胶布缠好最后一点接线部分:“我没能救你,是那位豹女及时赶到,否则我来不来结果是一样的。将来你照样回报就够了。为道不易。咱们又不是传统修真网文里那种□□设定,争夺什么天材地宝互相背后捅刀子,组团斗殴。人就是天材地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起来几百名□□持械互殴的大场面比两拨修真门派在秘境里互相谋杀好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