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澜初也没问他来做什么,直接往卫生间走,“那您自便,我卸妆洗澡了。”
看她进了卫生间,陆崇十也没说什么,摘下眼镜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像是也累了,没一会儿他眼睛也闭上了。
桑澜初洗完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她穿着睡裙,头上裹着干发帽,一边仰着头调整脸上敷着的面膜,垂眼一看,陆崇十居然还没走。
她走到沙发边,本想叫他赶紧走人回去睡觉,没想到他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桑澜初就这样站着,一眼不眨地看陆崇十的睡颜。
虽然他的脸已经变了样,但是他的睫毛和以前一样,跟女人似的,又浓密又纤长。
她以前被他高挺的喉结吸引,到现在也是如此。她觉得喉结是男人身体上最性.感的一个部件,尤其是他的。
这个地方,是属于周十的,也是属于陆崇十的,没有变。
桑澜初慢慢俯下了腰,细白的手指悄悄伸过去,想要碰一碰他的喉结。
指尖还没碰到,眼前的喉结就忽然滚动了一下,把桑澜初吓一跳,手赶紧缩回来。
与此同时,陆崇十睁开了眼,好巧的,他也被桑澜初吓了一跳,霍地清醒了,睡意没了。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他眉头蹙着,伸手过去就要摘了它。
桑澜初忙直起身,逃脱掉他的魔爪,“面膜啊。”
钢铁直男如陆崇十,他坐直身体,面上有点嫌弃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偷。”
桑澜初脸上敷的是某高奢品牌的黑金蕾丝面膜,她哼哼道:“你懂什么呀。”
陆崇十是不懂,但是她脸上就像包了一层黑色蕾丝布,他越看越觉得别扭。
真像蒙脸打劫的小偷。
他嘴角扯了扯,刚要说她一句,却瞥到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崇十眼眸一沉,把她拉到身边撩起她的袖子看了看,“这是怎么弄的?”
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有点痛,桑澜初“嘶”一声,“晚上拍戏时弄的。”
“拍什么戏弄成这样?导演针对你?”
陆崇十肃着脸,看样子已经把导演想成故意为难桑澜初的那种人了。
瞧他的脸色,冷得很呢,不会想要去对付张导吧?
桑澜初忙说:“不是。”
“是我自己没演好。”她语气听上去略丧气。
陆崇十把她按在沙发上坐着,“药膏在哪?”
桑澜初指指一个柜子,“在那上面,绿瓶子的。”
陆崇十坐她身边替她涂着药膏,一边要她把晚上演戏的事说了一遍。
哪知他听了,脸色也没缓和,“不是针对你,为什么不早跟你提练枪这件事?”
桑澜初没把张导想那么坏,“呃...他说开机有些急了,就也忘了跟我说这方面的要求了。”
陆崇十手指轻轻柔柔给她涂着药,她肌肤上冰冰凉凉的,有点舒服。
她垂着头,轻声道:“是我自己不好,我看剧本的时候明知道上面动作戏比较多,却也没找个教练教一教我。”
陆崇十一直都知道,桑澜初其实纯真又善良。她不像别的富家女那样脾气骄纵,即使在那样穷的村子里,她也没有表露出一点嫌弃。
她看到阿婆被杨丽欺负,明明不会打架的人,却也拿着扫帚去帮忙。
她会和小手脏脏的多吉玩,给他糖吃,和他在田埂上疯跑,替他拍身上的泥巴。
她应该没吃过那样寒酸的咸菜,但是她却说好吃。
虽然她有骗过他,但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那样美好,美好到让他觉得,与她相遇,是菩萨给他的恩赐。
想到这,陆崇十眼睫一颤,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任谁摔了十几遍,还能没有一点怨气?但是她却没有。
桑澜初抬眼看他,嘴角上翘了翘,又有一点傲娇了,“真的?”
陆崇十点头,“真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只是,你现在有点丑。”
桑澜初哼,他憋着笑意,伸手摘下了她脸上的“小偷”面膜,还重申一遍,“真的不好看。”
看着那精贵的面膜“尸体”被某男扔进垃圾桶,她不满道:“这可是八百块钱一张呢!”
陆崇十眉一挑,“那张卡不够你刷的?”
提到黑卡,桑澜初才记起她在奥城刷了快两百万的事,她下巴一昂,“再过些日子,我真会给你刷爆。”
“那我静候佳音。”
“切~”
陆崇十说起另一件事,“准备找谁做射击教练?”
桑澜初小脸又一丧,“不知道啊,广临我又不熟,张导也没给我介绍个熟人。”
“那我陪你练。”他的口气就像说今天一起吃饭那么平常。
“你公司没事么?”
他很闲吗?桑澜初不解。
陆崇十说:“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这事儿就这样被他简单地决定了,桑澜初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他才答应帮了她一个小忙,她没太好意思赶他走,于是就有些扭捏地说:“你还要赶回去吗?要不你先在这睡。”
她说话时没看他,手还理了理干发帽,好像在掩饰羞赧。
陆崇十唇弯了弯,“你在邀请我?”
谁邀请他了,她只是收留他好么?
桑澜初睨他,“我只是看你有点可怜兮兮的,我是这么善良可爱美丽大方的小姐,就勉为其难收留一下你吧。”
陆崇十低低笑了声,倾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不过我房间就在你隔壁,好可惜啊。”
有一点尴尬,桑澜初脸颊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
她干嘛要好心问他啊!
摔!
第154章 小十,小十
第二天,桑澜初突然接到通知,整个《殇城》剧组停拍,全组人员放假两天。
她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说放假就放假了,张导可不是那样随意的人。
他人称“拼命张”,一部戏从开拍到杀青,全组人员都没几天休息的。
桑澜初好奇,就问电话里的夏葵,“你有打听到什么八卦小道消息没有?张导有事离开广临了?”
她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张导事出有因不在广临了,所以《殇城》才停拍两天。
夏葵果然不愧是从前做过记者的,她常年混迹那些乱七八糟的群,好处还是有的,听到的小道消息也多,虽然不太保真。
她听桑澜初问起来这事,八卦劲也上来了,笑嘻嘻说得眉飞色舞,“我听有人爆料啊,咱们剧组不知道被谁举报了,说剧组搭的摄影棚消防不过关,有安全隐患。”
“然后呢,一大早就有消防的人去了基地检查,一查果然有些地方存在消防隐患,就勒令剧组停拍两天,整顿好再继续。”
“听说张导当时脸就黑了,还气得大骂了一通,还说要查一查是哪个损人利己的家伙举报的,然后他叫人把咱们隔壁剧组也举报了...”
桑澜初听完了更好奇了,“张导怀疑是咱们隔壁剧组干的?真是他们的人干的?”
夏葵说:“到底是谁干的还没查清呢。这故事真精彩,听他们说,隔壁剧组也真有消防问题。”
她笑着又说:“那个刘导好像和咱们张导本来就不太对付,现在咱们剧组出了点问题,张导心里肯定抓心挠肺的,他怀疑是刘导让人干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也叫人去拆他们的台,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刘导就是隔壁剧组的总导演。
这事走向怎么还有点离谱了?一举报一个准?
...
剧组休息两天,对桑澜初来说算是好事,她正好有时间练枪了。
到了午餐饭点儿,她刚洗漱完,酒店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是陆崇十。
桑澜初开门,“你没上班?你公司真没事?”
虽然十来个小时前他答应了她抽空陪她练枪,但是她以为他只有晚上才有空。
现在大中午的,他这么闲,没出去谈公事?
陆崇十淡淡瞥她一眼,“我需要按时按点上班?”
也是,他可是CEO,好一个资本家啊。
他没进屋去,抬手看看手表,又说:“简单收拾一下,下楼吃饭,吃完去射击馆。”
桑澜初“哦”一声都点头了,转身的瞬间又突然转回去,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有时间去射击馆?”
“你知道我这两天不拍戏?”
陆崇十还是那套说辞,“我知道你的信息很难?”
桑澜初手抱着臂盯了他几眼,红唇一勾,“《殇城》剧组被人举报消防问题的事,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怎么就这么巧?他知道她行程的信息就那么快?
陆崇十神色淡然且正经,“我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真不是你干的?”
陆崇十没回答了,他提步走人,还说:“我在负一停车场等你。”
看着他的背影,桑澜初脑袋里还是有一个问号。
他有时候,好像真会干无聊的事...
负一停车场。
桑澜初一身T恤牛仔裤,戴着墨镜棒球帽,打扮得很低调。
不过今天她脸上还多了个东西,口罩。
粉丝、狗仔们基本上都知道她在广临拍戏,如果被他们认出来她和男人在一块儿,就不太美妙了。
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陆崇十那辆库里南,她刚要发微信问他在哪,身后就传来了摩托车嗡嗡的响声。
桑澜初回头,一辆红黑相间的重型机车朝她驶过来,车上的人戴着头盔,看不清他的脸。
“吱!”
机车在她面前停下,头盔风镜打开,男人朝她勾唇邪性一笑,“等久了?”
桑澜初看着他,他换了衣服,也没戴眼镜,穿得很朋克。
和之前斯文禁欲感的他完全不同,现在是花花浪荡子的感觉。
她心跳快了些,口罩下的脸有一点热,神情却淡定,问他:“骑这个去?”
陆崇十长腿叉开,脚撑着地。他没说话,长臂一捞,就捞过她的腰,把她搂到了自己怀里。
他摘了她的棒球帽,隔着自己的头盔和她的口罩,和她做了一个接吻的动作。
又是一阵脸热,在桑澜初想开口煞风景的说这里有摄像头时,陆崇十松开了她。
他拿起另一个小点的女士头盔,帮她戴戴好,把她的口罩往下拉了拉,随后拉下头盔的风镜。
“上车吧,桑小姐。”他说。
桑澜初跨上车,两手只抓着他衣服一点。
陆崇十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扭头说:“搂紧了。”
刚说完的下一秒,发动机呜一声,摩托就已经蹿出去老远,桑澜初忙抱紧了他的腰。
她心跳不止,靠近他耳朵大声道:“你慢点儿啊!”
他笑了,也大声回她:“不快!”
这段对话很似曾相识。
当年在小镇上,她坐在他的破烂摩托上。
那是她第一次坐摩托,她有些担心,叫他慢一点儿。
他笑了一下回她,不快。
七年了,很久了,人身体内的细胞都已经换了一遍了。
但是这一幕,却没有变。
桑澜初心间涌上一股暖流,甜甜的也酸酸的,连眼睛里也有了热意,像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摩托在繁华的都市里穿梭,不再是那个贫穷的山野小镇。
但是,她和他,还在一起。
还是这样一个夏天,风在她耳边吹着。
桑澜初双手把陆崇十的腰抱得更紧了一些,她的头靠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迎着风,她轻喊了一声,“小十。”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她又喊了一声,“小十。”
陆崇十没有说话,但是他握着车把手的手背青筋凸了凸。
头盔风镜的镜片是黑色的,看不见里面他微红的眼睛,和湿湿的睫毛。
第155章 她这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射击馆。
桑澜初坐在观摩区内的休息椅上,隔着防弹玻璃看里面的陆崇十。
他不需要专业教练陪练,射击时的姿势很标准。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耳边是枪响,思绪却慢慢飘了起来。
他的腿可真长啊,腰看上去也很有劲。
啧,屁股也好翘。
十发子弹完毕,靶纸往前移过来,陆崇十摘了耳罩。
他转身朝桑澜初招手,示意她进来。
桑澜初仿佛又有种被他抓包的感觉,视线赶紧从他臀上移开,掩饰性的撩了下头发,起身走了过去。
靶纸到面前,她看着上面弹孔的环数,红唇微张,眼里浮上崇拜的亮光,很诚恳地夸奖他,“你好厉害呀。”
都是九环、十环,能不厉害么?
她以前也这样眼睛亮亮的说他好厉害,陆崇十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点儿也不谦虚,“嗯。”
他替她戴上耳罩和护目镜,“到你了。”
演示了一遍怎么拿稳手-枪后,陆崇十站在桑澜初的身后,手把手地调整她的握姿和站姿。
他微弓着身,和她的头颅离得很近,像一个严格的老师那样开始教她,“注意力集中。”
“手臂不要抖,绷直了,不要紧张。”
“眼睛看向靶心,心神要静。”
“射击时不要犹豫,要快,要狠。”
他一句一句在她耳边说着,桑澜初渐渐也被他感染,没有再胡思乱想,聚精会神地瞄准靶心。
连续砰砰几声,等查看靶纸时,她最好的成绩只有五环。
桑澜初嘟着嘴不太开心,陆崇十捏了下她的脸,“你不常玩这个,已经够好了。”
明知道是他安慰她的话,但她还是高兴不少,“那我再练练。”
陆崇十没有再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了,他站到了一边,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她。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中途桑澜初只休息了一会儿,并没开口喊过累。
她有时也很较劲,不服输。
最后一次,看着靶纸上十环的弹孔,桑澜初兴.奋地叫了一声,抱住了身旁的陆崇十。
她太高兴了,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成就感了。
“我打中啦!十环哎!”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眼睛明亮又闪烁着星星,脸颊上是激动的粉色,笑得很灿烂。
她这样子真是可爱死了,陆崇十心想。
他故作镇静地低眸看他,“唔”了一声,随后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