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
温表嫂脸一红,反问他们,“那你们怎么想的?”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选择了温表哥取的花生。
“一生平安,”温表哥还说出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期许。
杜月兰回到县里后,和筒子楼的人渐渐熟悉起来,大家都让她离黄大嫂远点,而黄大嫂因为上次杜月兰对她说的话,眼前也不往她跟前凑,所以二人虽然住得很近,但接触并不多。
杜月兰很快就和二楼一位嫂子成了朋友,她男人也是运输队的,之前杜月兰被温庆平带着请合得来的同事一起吃饭,其中就有那位大哥。
大哥叫庄园林,大嫂姓王,叫王翠芬。
王翠芬比杜月兰大四岁多,有两个三岁多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平平,妹妹叫安安。
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平平要顽皮些,安安性子腼腆,而且很黏母亲。
“我走哪里她跟哪里,平平就不,他自己在角落里玩石子儿能玩一上午,”王翠芬说这话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小姑娘,“我婆婆还催我们再生,就眼前这两个我们还忙不过来呢,再生,那我这两个娃谁管着?”
王翠芬的婆婆还有两个儿子,也都成了家,在老家还有三个孙女带着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
王翠芬一拍大腿,“她说把安安送回老家她带着,要是我生了个闺女,也一起送回去,然后继续生,要是我生了个儿子,就留在身边好好养着,你说她是不是重男轻女?她太是了!”
王翠芬是越说越生气,后面拍着自己的大腿骂个不停。
“我跟老庄说了,要我把闺女送回去,那我就不和他过了!”
“孩子就在身边照看着也放心,而且一直没在爹娘身边,也容易被人欺负,在他们耳边说闲话,那就不好了,”杜月兰说。
王翠芬一脸激动,“妹子!还是女人最理解女人啊!我那婆婆偏心眼,你说我闺女送回去有好日子过?我呸!你是不知道我那几个侄女在家被使唤成什么样子了,我就是再累,也不敢把闺女送回去,两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都得护着!你说是不是?”
见杜月兰点头后,王翠芬更高兴了,晚上硬是拉着她在家里吃饭。
“我家那口子也出门了,不过没跑那么远,后天就回来,你留下吃顿饭,也尝尝我的手艺。”
王翠芬热情得很。
杜月兰也不好一直拒绝,就在这吃了晚饭,帮着收拾完后,二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去楼下院坝里玩儿。
杜月兰是新来的家属,大家对她都挺好奇的,之前听黄大嫂胡说八道了些,但是她们都知道黄大嫂是什么人,所以也没有全信,上前搭话的人也不少。
杜月兰坐在众人间,听她们说些八卦也挺好玩,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杜月兰才上了楼。
她先烧了水,然后提到洗水池旁边的澡堂里洗澡,洗了衣服后,才回到家休息。
半夜被隔壁的动静惊醒,她坐起身仔细听了听,虽然听不太真切,但好像是有人在哭还是什么。
她披上外衣走到大门口侧耳听了听,原来是隔壁黄大嫂发动了。
杜月兰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一看,葱婶正端着热水进屋,旁边还有两个嫂子正在外面烧水,黄大哥穿着汗衫,在门外一脸着急。
像杜月兰这样听见动静的人也过来了。
“要生了?”
“是啊,这孩子也着急,大半夜的就想出来。”
杜月兰在旁边待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便进屋去了。
一直到天亮,杜月兰打开门还发现隔壁黄大哥他们还在门口,明明她后半夜都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第42章 [VIP] 42
所以杜月兰以为黄大嫂已经生了, 到现在看这场面,应该是没有生。
葱婶打开门出来,她脸上都是汗, 对满脸紧张的黄大哥道:“要我说还是送到县医院去, 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了, 再这样下去,孩子也会憋住的!”
杜月兰一愣, 好家伙, 难怪没听见声音,原来是没有力气了!
“别犹豫了黄大哥!”杜月兰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生孩子没有力气了, 那多半会出事了, “赶紧送县医院去啊!你想一尸两命吗!”
最后这几个字把黄大哥惊醒,他赶紧冲进去,“去!咱们去县医院!”
葱婶对杜月兰笑了笑, 然后也喊了几个人把楼下的单架拿过来, 今天在家休息的男人也有三个,加上黄大哥正好四个人, 他们用单架抬走了半死不活的黄大嫂。
杜月兰路过黄大嫂他们家门口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了,在洗水池那边洗漱的时候, 听葱婶说起后半夜的事儿。
“我早就说得去医院, 可这两口子都不听我的,结果弄成这样, 要不是你吼了他一声, 我看他还想着在家里生呢!”
“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啊?生不下来, 力气都没有了,害了自己, 也害了哇,怎么就这么倔呢!”
杜月兰不理解。
“还不是听说在家里自己生的孩子聪明,去医院生的孩子不怎么机灵的话,”葱婶洗了把脸,“真的是胡说八道,听那些狗东西吹牛。”
“希望他们都能没事,”杜月兰虽然对黄大嫂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想这个人就这么死了,“这里离县医院也不是很远,能赶上。”
“希望吧,”葱婶想到黄大嫂的样子,心里没什么地,“脸都发白了,孩子还在肚子里一点都没冒头,就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杜月兰也垂下头清洗毛巾,没有接话。
这个话题有些太沉重了,杜月兰不敢胡想下去。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从医院看了人回来的大嫂在院坝里大声说着黄大嫂的情况。
杜月兰从楼上下去,只听对方叹气说可怜。
她走到王翠芬身旁,小声问:“什么情况?”
王翠芬微微摇头,“孩子在肚子里憋住了,大夫说可能会成傻子。”
杜月兰咽了咽口水,“生了?”
“是被大夫从肚子里推出来的,现在黄家的还不能下床,孩子脸色也不好,可怜啊。”
王翠芬也跟着叹气。
旁边叹气的人不少,杜月兰最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早点去医院,或许就没后面这些事了。”
“可不就是,害自己也害孩子啊!”
“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她平日里造了不少口孽,怕不是报应在孩子身上了……”
这话有些偏激,杜月兰忍不住回头插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孩子是无辜的,说这种话也是造口孽,可别说了。”
那个人也不是小心眼,立马捂住嘴点了点头,看她的神情,是知道错了的。
王翠芬拉着杜月兰往前走,“你啊,心就是软乎。”
杜月兰笑了笑没说话。
黄大哥他们家姑娘是傻子的闲言碎语一下就在筒子楼传开了。
傍晚有人过来带话,请早上帮忙的人去抬人回来,结果那三个人只有一个人愿意去。
“我媳妇儿还怀着身孕呢,医院那种地方我还是少去。”
另一个也点头,“我和我媳妇儿正准备要孩子呢,我也少去才行。”
其实就是觉得不吉利。
最后有两个大爷看不下去,跟着那个年轻人一起去医院把黄大嫂抬了回来,孩子被她亲娘抱着,黄大哥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杜月兰做晚饭的时候,黄大嫂的娘一边做饭一边抹眼泪,黄大哥坐在门口耷拉着脸。
葱婶拿了两个鸡蛋过去塞给她,“给她们补补。”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谢谢,谢谢啊。”黄大嫂的娘眼泪又下来了。
杜月兰见此没说话,王翠芬早就叮嘱她,少和黄大嫂他们接触,别送些人情出去,以后还要纠缠,烦得很。
所以杜月兰没准备送什么过去。
让人意外的是,除了葱婶外,筒子楼没人再给黄大嫂送鸡蛋或者是别的,可见这两口人际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晚上八点多,杜月兰刚洗了头回家坐着擦头发,然后就听见隔壁传开黄大嫂母子的哭声。
以及黄大哥的骂声。
听不怎么清楚,但骂人的语气是没有错的。
杜月兰把头发擦干后,把被子一拉蒙住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见黄大嫂苍白着一张脸在煮面,没看见黄大哥和她娘。
杜月兰端着洗脸盆来到洗水池这边,就听人说黄大哥他们一早就抱着孩子出门了。
“要不就是送回老家养,要不就给丢了。”
“一个姑娘,又可能是个傻子,那很可能是丢了。”
“造孽哟。”
杜月兰听得很不舒服,顿时就想起潘红英和那个小娃娃。
温庆平回来的时候是半夜,杜月兰听见敲门声,当时就惊醒了。
“谁?”
杜月兰掀开被子下了床,从墙角拿起一根擀面杖大的棍子,这是温庆平给她找的。
门外传开闷笑声,“你男人。”
“呀!”
杜月兰听出声音,立马把棍子放下,都来不及点燃煤油灯,就摸黑去开门了。
温庆平还在外面说话,“别着急,先点灯。”
结果门一下就开了,杜月兰抱住他,“我知道你这两天回来,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温庆平弯下腰亲了亲她的额头,“东西送到事情结束就往回赶了,走,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了。”
“我给你烧点水洗洗。”
杜月兰高高兴兴地忙碌起来。
温庆平把东西一一放在柜子里后,也过去帮忙,等他洗了澡回来,杜月兰已经煮好鸡蛋面等着他吃了。
“拿碗过来,我分点给你。”
温庆平说。
“我不饿,你快吃,”杜月兰坐在旁边捧着脸看他,“吃完去刷牙,回来就睡觉。”
温庆平扑哧一声,端起碗就开始吃,“好。”
第二天他们的房门一直到中午才打开,温庆平先烧了两桶水提进去,大概半个小时后,提着水去倒了,过来做午饭。
一直到饭菜做好端进去,葱婶才看见杜月兰揉着眼睛端着脸盆去洗水池。
吃过午饭后,杜月兰恢复了一点精神和体力,和温庆平出门转了转。
这越转越远,都快到城边上的时候,杜月兰看见黄大嫂抹着眼泪从小路那边出来。
杜月兰拉着温庆平躲在一旁,等人走了后才和温庆平进了小路,小路过去就是几户平房,其中一户人家还传出小婴儿的哭声。
二人对视一眼后,靠着院墙仔细听了听。
“怎么又哭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
“换尿布呢,快,把米糊糊拿出来,没有奶,只有让她这么吃了,”女人笑道。
“这是觉得我们没姑娘,所以送我们一个,可得照看好。”
听到这,二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到大路上,杜月兰才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孩子有个好归宿。”
“是啊,现在不用提着心了吧?”
温庆平今天晌午就听她说了隔壁的事。
“放下心了,不然心里一直不怎么舒服,”杜月兰挨着他走,“你说他们心也狠,自己的孩子啊,说丢就丢。”
“如果是个儿子,你觉得会丢吗?”
温庆平问。
“这样一听,我更生气了。”杜月兰瞪眼道。
温庆平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以后少和他们接触,咱们过咱们的。”
“嗯,”杜月兰点头。
温庆平这一次可以休息三天,因为时间短,所以就没回老家,二人就在县里待着。
而温母他们一直以为二人住在温大舅家,眼瞅着快秋收了,杜月兰二人也两个多月没回家,所以温母就到温大舅这边来,想以他们这么久没在家吃饭,没用钱,是不是可以给点生活费。
结果到温大舅家没看见人,温表嫂带着花生在家,一听她找杜月兰,便问道:“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就是想着快秋收了,那可累人,生活费能不能给点,你是不知道,老大以他们在家买了东西,就不给生活费了。”
温母一阵抱怨。
温表嫂听完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想到温表哥叮嘱过的话,于是叹了口气,“姑姑,说起来,你们借的钱什么时候可以还?你看花生也出生了,这孩子有个伤风着凉的都得用钱,你……”
‘家里哪里还有钱,没有了,’温母也有些尴尬,但还是对她摇头,‘不过钱我们一定要还的,你尽管放心,再说这个事儿,是我们兄妹之间商量,你不用担心太多。’
温表嫂脸色变了变,抱起花生就往屋子里走,‘姑姑说得对,我一个外人,说什么可说的。’
然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温表哥回来时就见温母脸色不是很好的坐在院子里,看见他就对温表嫂一阵数落,什么甩脸子,逼债等。
‘债这个事,是我提的,有什么问题跟我说,还有,’温表哥眉头微皱,‘这个家里除了两个孩子不能商量事儿外,我们都能商量,并不是说爹的事儿咱们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