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扯个兜衣,鼻血都流个不停……
那他岂不是要落得和之前那兄弟一样的下场,惹恼了娇小姐,小半年乃至更长时间都不叫他近身?
想到小册子上的那些姿势,陆n黑脸一红,鼻间一热,隐隐又有奔腾趋势。
他连忙将香馥馥的人儿往自己怀里搂了搂,默念着从前顺手救的一个高僧教他的几句佛语,艰难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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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檀令有个优点,能睡。
具体表现为九月的天,在一个热烘烘的怀里也能一觉到天亮。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数朵合浦明珠攒成的宝珠帐顶,金罗绮帐,喜被软枕。
她想起来了,昨日她嫁了人,做了陆家妇。
崔檀令慢吞吞地起了身,身边已经没人了,细罗织就的褥单上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这个发现让脑子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崔檀令清醒过来,这是人睡过的地方?
她低头打量自己那一块儿床榻的时候,绿枝她们已经听到了动静,候在层叠床幔之后,柔声问她现在可要起身?
崔檀令应了一声。
虽然现在宫中除了陆n就是她最大,但新婚第一日便睡懒觉什么的,传出去了始终不太好听。
崔檀令对这种放纵一时,之后却要花费不少功夫来挽回的事儿一向敬谢不敏。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服侍着她净脸漱口,绿枝带着紫竹她们这几个崔檀令用惯了的女使做得很快,崔檀令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卧云院。
可看着铜镜里云髻高耸的自己,崔檀令沉默了一会儿,随口问道“陛下呢?”
女使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
一进来便听得媳妇儿在问自己的陆n脸上不自觉扬起笑,他本是极英俊锐利的长相,这么一笑,倒是平生多了几分柔和。
见着气宇轩昂的陛下走过来,手还十分熟练地搭在了娘娘纤细的肩上,绿枝抿了抿唇,带着人悄声退下了。
去给娘娘准备早膳去!
“睡得好吗?”陆n站在镜前,看着里面最鲜妍美貌的女郎,那是他的妻子。
这样的认知使得他下意识弯起唇角。
崔檀令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昨晚陆n为何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她睡了个好觉,现在心情也不错,笑吟吟地问他:“陛下呢?”
陆n的目光被她圆润耳垂上缀着的赤红珊瑚玉珠给吸引过去了,脑海中昨夜雪地红梅的美景一晃而过,回答她的问题时声线变得低沉了些:“好。”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她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这么说……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太敷衍了?
陆n很快找补:“和你在一起,睡得挺好的。”
他好像在暗示自己什么?
崔檀令决定装作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转了个话头:“陛下平日里习惯什么时候起身?”
阿娘说她刚刚成婚的时候,阿耶什么时候起身去上朝,她也是什么时候起身伺候他更衣用膳,待到阿耶走了,还得去给老太君请安,回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料理庶务。
崔檀令当时听着都觉得累。
希望这位陛下起身之后就快些上朝去,可千万别像她阿耶一般还要在院子里打一通拳。
她可做不到像阿娘那般在一旁观赏鼓劲儿。
迎着美人温柔中隐带期待的目光,陆n诚实地交代了一番。
崔檀令嘴角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卯时正便起床,还要横跨两座宫殿去太液池取了水再去侍弄他那几亩菜地?
陆n想了想,又补充:“我还打算再多养几头小黑猪和鸡仔。兕奴,你觉得如何?”
养肥了都宰了给她补身子。
陆n鼓起勇气叫了娇小姐的小名,还好脸够黑,看不出底下淡淡的红晕。
崔檀令暂且没有心思与他计较直呼小名的事儿。
想到今后也要每日卯时就随着他起来种菜浇水,养猪喂鸡……
崔檀令恨不得长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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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新婚,照例是有三日假,天子不必去朝会,只是有紧急政事时,还是要去前边儿紫宸殿。
陆n在等娇小姐出来一块儿用早膳。
方才还好端端的,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她的脸就白了下去。
崔檀令解释道:“兴许是宫里边儿的香露太浓,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熏着了。”
熏着了能将整个人都熏成心如死灰的样子?
那味儿得多不受她待见啊?
第20章 第二十章
陆n脑海里漫无边际地想,其实她自己身上就很香了,不用再涂那些瓶瓶罐罐。
出神间,珠帘被宫人恭谨地捻起,露出一张分外美貌的芙蓉靥。
陆n见她过来,袅袅婷婷的身段,似乎风一大就能将她的腰给吹折,不由得有些担心。
“来,多吃些。”
来长安城也有一段时日了,陆n还是不习惯一顿饭要摆那么多碟子的吃法。
但看着身边人吃得秀气,似乎天生就该如此,还是不适应的陆n闭嘴了,只给她夹了好些东西。
绿枝在一旁伺候,眼睛睁得滚圆。
一旁的侍膳宫人:陛下怎么抢了她们的活计?
绿枝:陛下怎么用自己的长箸给娘娘夹东西?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陆n平日里过得随意,甚至有些糙,一点儿不像万人之上的天子该有的矜贵做派。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宫人有些惊讶的眼神。
陆n收回手,默不作声地自己吃了起来。
崔檀令看了看碗里堆成一座小山的包子小菜,又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陆n,轻声道:“都退下吧。”
绿枝自知刚刚自己的眼神太过不敬,这才惹了陛下不快,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跪下请罪,听到崔檀令说这话,她没有再犹豫,带着其他宫人退下了。
娘娘从小就比她聪明,眼下肯定知道怎么哄好陛下的!
陆n眼眉微抬,但很快他又继续垂了下去,不大高兴地戳了戳碗里的翡翠小包子。
这长安城里的人都有些臭毛病,他是知道的。
陆n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反正握着兵权,占着王位的是他,要为天下百姓做实事的也是他。
可一想到他娇滴滴的妻子也会像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一样,对着他夹的菜都嫌弃得碰都不愿碰……
光是这么想,陆n都觉得难受极了。
‘咣’的一声。
崔檀令有些惊讶地抬起眉,手里握着的长箸原本正要夹起碗里的一块胡饼,也被这动静给惊得顿了顿。
陆n放下了碗,不往她那边瞧,只粗声粗气道:“我用好了!你,你慢慢吃吧!”
兴许没有他在,她还能吃得更自在些。
陆n自暴自弃地想。
“等等。”
袍子一角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住了。
陆n僵着脸,不说话。
“郎君不喜欢和我一块儿用膳吗?”
她又叫自己郎君了!
身后的声音柔而轻,似是一阵春风,只要他嗓门儿大一些,眉毛皱得凶一些,就会怯怯地吹向远处。
那怎么行!
她已经嫁进他们老陆家了,就是他再粗鄙不堪,那也是她的夫婿!
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像那些宫人嫌弃的那般。
待到她多了解他一些,想必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的!
陆n这么一想,想通了,稳重地转过身去,看见那双盈盈潋滟的眼,沉声道:“……没有。”
崔檀令见他终于肯转过身来,心下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只将攥紧了他衣袍一角的手松了松,改为去牵他的手,笑声道:“那郎君陪我再用一些好不好?郎君在我身边,我总觉得要踏实一些,连胃口也变好了。”
卢夫人曾告诉过她,只有夫妇二人在时,自己适当放低了些身段,勾勾缠缠一番,并不是什么丢脸事儿。
这招用得好了,还能叫自家夫婿更加倾心于你。
见陆n依言又坐了回去,下巴微抬:“吃吧,我守着你。”
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似乎他坐在一边儿陪着她吃饭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
崔檀令微笑:“……陛下,您还握着我的手呢。”
陆n‘哦’了一声,赶在放手之前又捏了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过了会儿他又反应过来,剑眉微蹙,她怎么不叫自己郎君了?
崔檀令才不管他心里边儿在纠结什么,只慢条斯理地用起早膳来。
昨晚睡得太沉了,方才又用了阿娘教她的御夫之术,消耗可是很大的,多用些补补身子才是正理。
陆n见她面色如常地吃掉了碗里自己给她夹的那些,半点儿没有嫌弃的样子。
看着她吃得香,陆n又重新拾起了碗筷,呼哧呼哧地又吃下了一碗鸡汤A。
吃完之后还点评:“味道不错,就是味道太清淡了。”
崔檀令知道这宫里的厨子做菜大多都不会做那些特别辛辣刺激的口味,就怕贵人吃了丢了丑,恐会连累自身。
听她这么一解释,陆n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屑:“长安城里这些贵人就是屁事多。”
崔檀令见着他言行率直,没有一点儿要掩饰的样子,面上笑容依旧:“劳烦郎君,可否能帮我再夹一块蜜渍豆腐?”
面对她的请求,陆n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要拾起长箸,又想起先前那些宫人暗含鄙夷的眼神,闷声道:“我给你夹……用的是我的筷子,你不嫌弃吗?”
崔檀令微微一凛。
陆n感觉到那阵如兰似麝的香气离自己更近了些,不多会儿,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盖在了自己手上。
“我与郎君,是夫妻。即为夫妻,又何分彼此?”
陆n听着,先是一呆,随即大力点起头来。
崔檀令莞尔:“郎君只需瞧我怎么待你便是,外人这般多,又怎么介意的过来?”
陆n肃容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同一些小女子计较!”
听着他这么说,崔檀令稍稍放心,绿枝她们不会被罚了。
只是今后也要同她们说清楚,她既然嫁了过来,是为结好,而不是结仇。
底下的女使宫人总是露出那副嫌弃鄙夷模样,陆n见得多了,是不是也会在心里怀疑,她这个主子背地里也是这般瞧不起他的?
听着娇滴滴大小姐笑意盈盈地夸他‘郎君真是大度’,陆n轻轻哼了一声,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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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在婚嫁期间,陆n还是闲不下来。
待问过崔檀令可愿和他一块儿去京郊军营看他和兄弟们打拳练刀,得了委婉拒绝之后,陆n也不失望,只捧着她的脸亲了一通,看着她气喘吁吁,一张脸庞艳如海棠,笑道:“你好好歇着,等我回来时给你带东前二街上的炙焦金花饼!”
崔檀令脸都被他亲痛了,偏生不好发作,只能微笑点头:“陛下快去吧。”
陆n点了点头,临走到门口,他忽地想到一件事儿。
她怎么又不叫他郎君了?
怀着这样的疑虑,他回头望去,仙露明珠一般的女郎斜斜窝在榻上,眼帘微阖,瞧着的确是有些疲惫的模样。
陆n便没有再去计较那件事儿,只想着,娇小姐的身子好似不大好,总爱睡觉。
昨晚也是,睡得好久。
看来得多捉几头肉质肥美的野生小黑猪回来,那些山上野猪的后裔滋味比寻常家养的猪要好,她吃了兴许身子也会像小黑猪一样强壮起来。
这样娇小姐在晚上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易就睡过去了。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愿望,陆n决定在和弟兄们打完拳之后再去京郊山上摸一摸,看看还有没有小黑猪崽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见那生得和座小山般英武的陛下出去了,绿枝她们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内殿。
崔檀令正倚在榻上打盹儿,绿枝走上前去小声道:“娘娘,六局和掖庭的人等着向您请安呢。”
又来一件事儿。
崔檀令有些头痛,只颔首:“叫她们在西偏殿等着吧。”
其他人退下去了,绿枝半跪在榻前,低声道:“是奴婢不好,给娘娘惹麻烦了。”
“也不算是麻烦。”世家与新君之间的矛盾本就存在,她嫁过来也无法轻易消弭,只不过是尽她所能缓解一二,“但你记得下去叮嘱她们,我不管外人如何,在这昭阳殿中,容不得自视甚高,连主子都瞧不上的人。”
娘子的声音很平静,可绿枝听了无端心中一紧,只点了点头。
她见崔檀令这幅疲惫模样,想到昨夜,脸上一红,悄声道:“娘娘……昨晚,过得可好?”
崔檀令点了点头:“陛下没有碰我。”
没有碰?没有碰?!
绿枝有些生气了,难不成陛下还瞧不上她们美貌聪颖举世无双的娘子?
崔檀令没有过多解释,她也不知道昨夜为何到了一半的时候陆n就停下了。
“行了,陪我去见见人吧。”
早些解决了,回来还能再睡一觉。
崔檀令慢悠悠地走过去,心里还在想,她嫁过来之前还在担心那人抠门,不愿拨银子修整昭阳殿,只叫她随意找个住处。
可昭阳殿摆设处处都很合她的心意,连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松软无比,她睡得很舒服。
崔檀令最清楚流言信不得的道理,她在外人口中还是一副端庄高华,世家贵女的模样。
可内里的她只是个胸无大志的懒虫。
谁说外人嘴里粗鄙不堪,蛮横凶残的陆n……便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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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军营
跟着陆n一块儿打天下的弟兄们大多都各自封了武职,有些不愿在官场上的,陆n便也随了他们自己的意愿,叫他们在军营里练兵。
见陆n过来,众将都有些意外,这新郎官儿不去陪他家的美娇娘,来这臭烘烘的军营里做啥?
面对众人的询问,陆n只哼笑一声:“少废话!”
憋了那么久的精力总要寻个发泄的途径,不能吓着娇滴滴的小媳妇儿,来寻这群皮糙肉厚的将士们打打拳切磋切磋总是好的。
王铁河狼狈地从场上退了下来,见陆n仿佛还不知疲倦一般又逮了个愣头青开始比试,不由得纳闷道:“我当初成亲第一天,不说成了软脚虾,那也是恨不得抱着我家婆娘在床上消磨时光才好。怎的到了陛下这儿就不一样了?”
有人嘘他:“俺们陛下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懂啥!”
王铁河不服:“不一样又咋啦?我说的是陛下不爱黏着新婚婆娘的事儿!”
这话说得可就有些严重了。
先前被陆n摔趴下的将领们听了这话连忙凑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