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瑾他们都还是老光棍儿呢,我慌什么。”
陆n说起这话来时还有些得意,从前在军营里那些成了家的将士就爱拿他和沈从瑾几个还未成家的打趣,如今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和沈从瑾之流可再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崔檀令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将头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今日和阿耶吵架,他话里话外隐隐约约透出的意思便是叫她尽快生下孩子,世家不会做得那般绝,顶多是叫陆n退位,将他幽居在宫中罢了。
她柔润的唇落在他颈边,跳动着的血管带着蓬勃不羁的生命力。
她的郎君,应当是翱翔于天的雄鹰,怎么甘心做幽居深宫的软脚虾?
他们是夫妻,便该共进退。
她也会像他一样,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崔檀令往散发着清苦却叫她觉得十足好闻气味的怀里使劲儿拱了拱,红晕尚未散去的面颊上带着坚定。
陆n被她的热情震惊住了,恍惚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白菜。
……嗯,这个念头不能告诉娇小姐听,要是她知道他将他比成小黑猪的同类,那不得挠死他。
第61章 [VIP] 第六十一章
第二日崔檀令难得早起, 想着和陆n一块儿用早膳,左右他去庭院里打完一套拳还要去喂他那些宝贝小黑猪和小黄鸡,她便没慌着梳洗, 还坐在梳妆台前醒觉。
宫外来人传来消息, 绿枝看了一眼正坐在梳妆台前困得眼睛有些微眯的崔檀令,轻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老太君病势稳定了些, 卢夫人还特意叮嘱了她莫要为此忧心。
可又怎么能不担忧呢。
不仅是祖母抱恙饱受病痛折磨, 陆n也连带着被泼了脏水。
还不知是谁才是背后指使的人。
崔檀令颦眉,用早膳时还在想着这件事儿,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陆n看着她:“不喜欢吃小花卷?那我帮你吃掉。”
还没来得及回神,陆n就叉走了她碟子里的金银小花卷。
崔檀令看着他一口气塞了进去, 有些无奈:“……喝点儿汤吧你!”
陆n自然不是故意要和娇小姐抢这一口吃的,见她回过神来, 双眼亮晶晶地在瞪他,陆n便笑了:“瞧你身上都没有二两肉, 吃饭的时候还不专心。”说着,他给她夹了一个枣栗馅儿的包子, “快吃。”
崔檀令慢慢悠悠地吃,陆n在一旁不说风卷残云,但吃的速度极快, 他自小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要他学着娇小姐那样细嚼慢咽,只怕是山头上的野鸡都要被人给抢光了。
但陆n不说她,反倒是像是老妈子似的给她夹菜布膳。
“再吃个牛乳菱粉香糕吧?这名儿恁长, 听起来就好吃!”
崔檀令点了点头,接过去咬了一口, 细白的牛乳在潋滟红唇间愈发显得白,陆n瞧着,只觉得娇小姐连吃个糕都是一副惹人爱的模样。
“再喝一碗粟米百合红枣羹吧?你脸白生生的,就该喝点这个,补气血。”
崔檀令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小半碗。
嗯,喝羹的娇小姐看起来很正经。
陆n满意了,见她喝了几口就蹙着眉放下碗,问她:“用好了?”
崔檀令点了点头,就看见他一点儿不见外地把那碗红枣羹端过去喝完了,末了还要点评一下:“太甜,给你喝正好。”
那你还不是喝干净了?
崔檀令知道他是个不喜欢浪费粮食的性子,他能这样毫无芥蒂地把她吃剩下的东西都包圆了,嗯,真夫妻都是这样的。
而且她之后可以吃更多想吃的了。
“郎君,中午的时候你会回来用膳吗?”说起来,她有些想吃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了,可她一个人定然是吃不完这么一锅的,有陆n在,她就能自在地吃掉最想吃的那几块儿了。
“我现在还没走呢,就开始想我了?”
陆n浑然不知自己是因为太能吃这一点被娇小姐多了些青睐,听了她的询问不由得有些心花怒放,线条冷毅俊美的脸上露出那样得意的笑容……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没眼看。
崔檀令懒得惯他,只道:“若你有事儿不回来,我就自己吃了。”
陆n想了想,今日要说几个州郡新采出的煤矿,说起来还真有些忙,说不定赶不回来吃饭。
别让娇小姐空等了。
陆n捏了捏她手上的小窝,这段时日好吃好喝地养着,崔檀令身上总算长了些肉,手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了,而是重又丰盈起来,五个白胖小窝窝配着纤纤细手,陆n见一回就想亲一回。
“你自个儿用吧,我晚上再回来陪你吃。”
见崔檀令点头,没露出什么失望模样,陆n自个儿却觉得有些愧对于她,娇小姐好不容易主动邀他一块儿用午膳,他却拒绝了她。
“待我忙过这段时间,便拉一头小黑猪过来给你做水晶肘子。还有那些彩鸡每日下的蛋,拿去给你做蛋羹吃吧。”陆n做了决定,那群小黑猪每日吃那么多猪食儿,也到了它们回报他这个养猪倌儿的时候了。
想到汤山行宫那群彩鸡,崔檀令面上一窘,她没有把那件事告诉陆n。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为了捉些彩鸡回去碾压他的小黄鸡玩儿,定然会笑话她的。
她不说,陆n却知道娇小姐那次去看彩鸡,是为了他。
唉,她太爱他,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下回不许自个儿去捉鸡了。”陆n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揉了揉崔檀令乌润微凉的头发,“走了。”
崔檀令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得,就透过厚实衣裳下看见了他穿着的那条百家布花裤头。
上回是她故意想要气陆n,才用剩下的衣裳料子给他随意拼了拼做了件裤头。
这回先给他做个裤头呢,还是先绣个香囊呢?
崔檀令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绿枝听得她有些烦恼地问出声,提议道:“已经做过一件裤头了,娘娘便做香囊吧。”
树一在一旁默默地给崔檀令倒了一杯秋梨茶,提议道:“可以先做香囊,剩下的料子用来做裤头。”
崔檀令:……
绿枝:……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呢。
做香囊用的料子大多都比较精巧,想到陆n那粗手粗脚的做派,崔檀令深觉他会在某日练武的时候把裤头给扯坏。
还是用一块儿新的料子给他做吧。
崔檀令正经道:“正好昨个儿我叫紫竹去寻了些缎面料子来,给祖母做一个抹额戴着正好。陛下那儿……罢了,针线篓子都拿出来了,便也一道儿做了吧。”
绿枝看出娘子的口是心非,见紫竹乐滋滋地将针线篓子和裁好的绸缎小样拿给她挑,悄声打趣道:“是是是,娘娘心善,这才顺手给陛下做了那么多东西,可不是因为心疼陛下才做的。”
要不怎么说绿枝有时候比卢夫人还要了解崔檀令呢,被身边儿最亲近的女使这么打趣,崔檀令白若新荔的脸上浮现出恼人的红晕:“绿枝!”
逗一逗就好了,逗得狠了到时候连累得来陛下没有新香囊和新裤头了,陛下又反过来给她找麻烦可怎么好。
绿枝笑着出去了:“我去瞧瞧给娘子炖的药膳好了没。”
说起药膳,崔檀令想到那滋味就忍不住皱起脸,可这是周太医给她开的养生方子,隔个两日便要吃上一回,对她的身子有好处。
因着之前卢夫人也被‘母弱子强’这个说法给吓住了,又忙不迭地搜罗了许多温养身子的药膳方子给她送了过来。
说到孩子,不知道阿嫂这回会给她生个小侄儿,还是小侄女呢?
再给孩子做一条小肚兜吧。
崔檀令手轻轻拂过嫩黄色的绸缎,侄儿侄女都能用。
再添一顶虎头帽?
崔檀令深觉任务繁重。
不过这样难得的忙碌对她来说是一件稀奇事儿,忙起来她竟觉得自己身子有劲儿了不少,看着窗外纷飞飘落的大雪也不觉得困了,手里穿针引线的动作越发流畅,看得紫竹她们都惊呆了!
这还是她们懒懒散散最爱睡觉的娘子吗?
绿枝看着最排在最后的用来给陛下缝制裤头的深青棉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陛下在娘子心中的地位提升是提升了,但是没提升多少。
・
老太君出事之后,原本在成豫园里伺候的女使婆子乃至送东西过来的管事小厮们都被卢夫人下令关了起来。
大家族里边儿人口众多,但是千丝万绕之下,只要细心盘点,总能抓出些端倪来。
问题便出在成豫园里平时负责在耳房里泡茶送水的女使桐叶身上。
卢夫人放下手里的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盏,看着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也被塞着布团的桐叶,冷声道:“人抓住了?一并带过来。”
原本一脸麻木缩在地上的桐叶听了这话,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卢夫人余光瞥见她的异状,冷笑一声,但还是等粗使婆子们将两个人一道儿提了过来才开了口。
“你们,便是桐叶的兄长嫂嫂?”
卢夫人看着那两个平民打扮的人,往那妇人凸起的肚腹上瞧了瞧,面容冷淡美艳,带着一股不可高攀的疏冷。
稀里糊涂被绑来的男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跪在一边儿的人是自己早就卖进崔府做女使的妹妹桐叶,他心中大恨,忙道:“贵人明鉴!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老百姓,平日里从没跟人脸红吵架过啊!”
芳菲略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夫人问什么,你们便回答什么!”
男人缩了缩,声音变得低了一些:“是,是……可是桐叶早就被我耶娘卖进府里来了,她做了什么事,都与我们没什么干系啊!”
芳菲睨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桐叶,冷冷道:“那可未必。”
那妇人已经被吓得哭出了声,她身子不住颤抖,隆起的肚腹也跟着一缩一缩,瞧着实在可怜。
桐叶看了眼睛一闭。
卢夫人这时才开了口:“桐叶偷盗了府里的东西,林林总总也有五百两纹银之多。林大,据我所知,你们前不久才买了一处二进小院儿。你们还敢说桐叶私下里没有往来?”
听了这话,林大更大声地叫起冤来:“贵人明鉴!这是因为小人婆娘快生了,原来老屋太小,住不开,这才借了银子去买了一处小院儿!和桐叶那死丫头没什么干系!”
他嗓门儿太大,卢夫人有些不悦地蹙起眉,芳菲会意地上前:“一派胡言!你们家只是靠着几亩地维生的农户,如何能有银子一口气买下一处二进小院?”
被这么直白地指出来,林大有些支吾:“小人,小人去借了些钱……”
“你们亲戚里边儿若有发达的,当年能忍心看着你们将妹子卖进府里来给人当奴做婢?”芳菲毫不留情地驳回了他的话,“便有这么巧,前头桐叶偷了府里的东西,后脚你们就有钱买房了。这话放到哪儿去,旁人都是不会信的。”
林大急得头上直冒汗,林大媳妇儿推了推他:“当家的,你说句话啊!”
桐叶嘴里仍塞着布团说不了话,看着哥嫂一直喊冤,眼神都没有往她身上瞟,眼里闪过几分冷笑。
芳菲使了个眼色,有女使上前抽出了桐叶嘴里塞着的布团,看着她眼神一狠,女使又慌慌张张将布团给塞了回去。
卢夫人看着咬舌不成又被堵住嘴的桐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拨了拨澄静茶汤:“你哥嫂可是一开始便将罪过都推到了你身上,即便如此,你心里边儿也不怨不恨吗?咬舌自尽……真是蠢。”
林大两口子瑟瑟发抖,想说话,却又被芳菲给一眼瞪了回去。
女使取下了桐叶嘴里塞着的布团,她跪在地上,将被人收买在老太君惯用的茶器里下毒的事儿如实说了出来。
她说得平淡,林大两口子却被吓了个半死。
林大忍不住想要起身上前狠狠打那死丫头一顿:“死丫头!你不是说这钱是主子们赏的吗?怎么,怎么……”还牵扯到了下毒这种事儿?
在一旁候着的粗使婆子见他要发疯,忙上前一脚将他踹飞。
林大媳妇儿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声,上前去扶起他,哭声道:“贵人明鉴啊……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家人,怎么会做下毒这样的事儿呢?一定是桐叶那死丫头心野了,被人诓骗了去……真的不干咱们的事儿啊!”
两口子都在拼命将责任往桐叶身上推,桐叶冷笑一声:“你们是没用我干坏事儿得来的钱还是怎的?现在又来装什么无辜,夫人,还请您一视同仁,将我们一块儿处死来得好!”
林大两口子被桐叶这话给震惊住了,林大很是愤怒:“你这昏了头的贱丫头!你嫂子肚子里还怀着我们老林家的大孙子呢,怎么能跟着你一块儿死!”
桐叶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已经接受良好,闻言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种,关我屁事!”
眼看着这一家子争吵不休,芳菲冷喝一声:“行了,都是要下牢狱的人,之后还有的时间让你们吵。”
“不过也别着急。还差一个人呢。”
桐叶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抬头,可是很快粗使婆子们就扛了一个麻袋过来,袋子一打开,丢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见着他这副惨样,原本还稳得住的桐叶忍不住扑了过去,和他抱在一块儿哭。
反正都被抓住了,卢夫人她们定然抓住了切实的把柄,既然这样,还不如将事情都摊开了说,好歹……便是死,和秋郎死在一块儿,那也不错。
听着桐叶哭哭啼啼将事情来由说了个清楚明白,还将是谁与她接触、对头统统都抖了出来。
卢夫人心下嗤笑,时下的读书人不说多么金贵,那也是一家人费心费力节约银子才养的起来的,郑家肯收买一个读书人专门挑着桐叶休假出门的时候前去与之邂逅……
手段可真是上不了台面。
林大两口子都惊呆了,林大更是忍不住要上前去揍死她:“你个贱丫头!为着一个男人敢做这种事儿啊你?想男人想疯了吧你!”
“呸!”事到如今,桐叶对这对吸血鬼兄嫂早就恶心到没边儿了,“你们才蠢!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钱分给你们吧?其实我早知道秋郎接近我是别有用心……”
她的手轻轻掠过年轻书生昏迷不醒的脸:“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死了,总能拉着他陪我一块儿死,还能做一对鬼鸳鸯。至于你们……呵,拿了我的卖身钱逍遥快活,如今也是拿着我的钱一块儿下地狱,如何,这钱用得高不高兴?”
林大哆嗦着直吼:“疯了,真是疯了……”
卢夫人施施然将茶盏放回桌上,懒得去管他们一家子如何扯皮谩骂。
荥阳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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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夫人手里边儿拿着崔檀令做的小肚兜,嫩黄的颜色,上边儿还绣了多福吉祥的柿蒂纹,触感柔软,瞧着很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