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珍贵的——舒远【完结】
时间:2023-04-23 14:48:58

  第二天照常去学校,天上下起小雨。
  许念一个早上听课都有点心不在焉,第一节 课下了就去找陆巡,想把话说清楚。他的班和(2)班隔了一个班,在二楼走廊尽头。她去的时候,陆巡不在教室,便下楼去操场。
  刚走到一楼,就看见陆巡。
  他和周有山在那说话,脸上的表情还是昨天冷淡的样子,和之前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明明上周还很好,这才过了多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这样急转而下。
  许念站在转角,没有喊他。
  听到周有山说:“许念要真去了香港念书,怎么办?”
  陆巡:“不知道。”
  周有山:“听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你俩这正好赶上了,实在不行你再劝劝她,江城大学也是很好的嘛,国内排在前面,像我这种小人物一辈子都考不上,她还能放弃保送,而且学校的全额学费都不要了,真是太可惜。”
  陆巡轻笑了一下:”人各有志。”
  周有山叹气:“当初你要和梁冰在一起也没这事儿了。”
  陆巡眼神严厉。
  周有山不提了,换了个话题道:“怎么说呢,这两年你谈了个恋爱,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圈子也不太一样了,有些话不好说,你自己琢磨,不过世界大了去了,以后的路肯定也不一样,你和许念说清楚怎么做了吗?”
  陆巡沉默半晌:“还没想好怎么说。”
  周有山说了很久以来都不怎么说的话:“没见过你这样,烟都戒了,还真他妈考到了火箭班,有个学习好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球也不打了,游戏也不玩了,可惜了你那个等级,当初多少人高价买你都不卖,付出了这么多,许念就不能受点委屈?”
  陆巡没说话。
  周有山:“都是你惯的。”
  陆巡淡淡一笑。
  周有山故意道:“分了算了。”
  陆巡低声呢喃:“分了算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听起来像是陈述,再想起昨天他淡漠的看着她的样子,许念心里像是落了一块大石,鼻子一酸。
  周有山:“真的?!”
  陆巡:“去你大爷。”
  那是他费尽心思追到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说分手。只要许念不说,他永远不会提起,不过是昨天那样突如其来的消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难以捉摸。许念最后还是没有找他,转身就走了,她只是觉得他们那样风轻云淡的说起分手这个事情,有些潦草和心梗。这会儿说话的功夫,雨又下大了。
  陆巡的电话,忽然突兀的响了。
  电话那边像是医院打过来的,他只听了两句,就和老师告了假往过赶。后来还是庄严过来传的话,陆巡的妈妈山上带队,不慎雨滑从山梯上滑了下去摔了腿,行动不便,挺严重的,陆巡请了几天假,暂时不回学校上课。
  晚修的教室里,许念低着头。
  姜荷:“我们要去医院吗?”
  庄严想了想道:“陆姨打电话说了,不让我们去看她,但我还是想着,找个时间,大家一起过去转转,也快过年了。”
  姜荷:“大雨还要出去带队,真不容易。”
  许念目光停顿,微微叹气。
  庄严:“你俩等我通知。”
  陆巡的话像烙印,许念不敢面对。
  有些不太巧的是,陆心兰出事的第二天,许念得了荨麻疹,也修养在家,去陆家的事便成了庄严的差事。而自此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和陆巡再也没有联系过。荨麻疹痊愈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念的脸上开始反复的冒青春痘,近乎是一夜爆痘,不敢出门的情况。当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像是洪水一样把她淹没。
  那时候临近期末,许志宜给她请了长假。
  一个月的时间里,许念就待在家养病,吃药擦药,不怎么出门,偶尔出去也是戴上帽子眼镜和口罩围巾,除了姜荷周末过去找她,她没和别人说过话,情绪一度低到谷底。
  陆巡后来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
  但是当她站在马路边上,远远看着他的时候,有熟悉的女生和他打招呼,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脸颊干净,许念当时下意识地感觉到脸上的刺痛,这个样子已经不太敢面对他,心情沉到谷底,一个人转身就离开了。
  再后来呢?他打电话她很少接起。
  好像害怕下一句就是陆巡提分手,那个时候即使没有面对面,她也难掩自卑,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等到他再坚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许念已经开始漠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太阳很好。
  她给他发了短信:“我们分手吧。”
  陆巡电话打过去就是关机,他连一句理由都没有问到,事实上后来去过她家,但没有见到她。好像就是几天的时间,许念像是从江城消失了一样,换了新的电话号码,病情似乎也并没有好转,整张脸似乎都快要烂掉了。高三的第二学期,她已经拒绝再回学校,在家复习。
  一切就像流星一样,结束的猝不及防。
  姜荷对外传话说:“许念去了北京复课。”
  事实上许志宜带她去了江城最好的医院治疗脸颊,都没有什么好转,不知道中药吃太多的缘故,还是去医美做治疗要打麻药的缘故,她的记性不是很好了,一道题总是要看上很久。
  2011年的高考,还是如期而至。
  那个早上天还没亮,第一考场的学校门口就聚集了几个男生,周有山吃着菜夹馍,喝了一口豆浆,看着陆巡道:“我好几个同学都没打听出来许念在哪个考场。”
  李寒说:“我这边也是。”
  陆巡吸了吸脸颊,一脸燥郁。
  周有山叹气道:“要我说还是先好好考试,完了再找许念,就两天的时间你等不了,大不了考完试去她家门口堵,我就不信了。”
  李寒哎了一声:“说句不该说的别生气啊,其实我姐这意思挺明显的,就是不想和你谈了,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冷处理,不能说这方式对不对,虽然有点伤人,但我觉得吧应该有理由,她不像是那种特别冷漠的人。”
  周有山看了一眼李寒,道:“要不问问庄严?”
  李寒:“他知道早说了。”
  陆巡将烟一扔:“走了。”
  周有山和李寒面面相觑。
  后来的故事怎么样了?后来陆巡再也没有见过许念。好像他知道如果考场遇不见的话,那往后的日子肯定也见不上了。她有她想去的地方,并且已经放弃了他,还是一种冷漠的方式。最后一次听到许念的消息,是在高考成绩放榜的时候。
  庄严考了那年江城的理科状元。
  大家都去了庄桦家庆祝,一些学生和老师都在。姜荷考了文科第十,去了江城最好的文学院。陆巡的成绩,刚好够上江大。至于周有山和李寒,因为有姜荷补课的缘故,读了江城本地的普通二本。从前(22)班的朋友也跟着老师来凑热闹看状元,听说齐铃担心高考紧张犯病,放弃了高考,去读了技校。
  所有人都在问:“许念呢?”
  许念落榜了,江大都考不上。
  那天之后,许念便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包括姜荷。许志宜被借调去了南方城市两年,带着许念一起走了。江城街道那条普通的巷子,再也没有了许念的身影。有时候你静下心来去看,偶尔会出现一个男生,靠在巷子尽头的墙上,抽一根烟,抽完就走了。
  很多事情发生的难以预料结局。
  去往南方的高铁上,许念轻轻的扯下围巾,想晒一会儿太阳,她的两边脸颊都是留下的痘疤,短时间也得一两年治疗,即便现在每天还会长出新的痘泡,整张脸变得通红,许念眼睛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泪水夺眶而下。
  许志宜揉了揉许念的头发。
  许念擦了擦眼睛:“没事。”
  玻璃窗外的树木转瞬即逝,就像这匆匆而过的时间,一分都不会等待。许志宜叹息一声,淡淡笑笑说:“那边的学校爸已经联系好了,去了直接复读,问题不大。”
  许念只是担心:“爸,脸会好吗?”
  许志宜很从容的回答:“当然会了,这个事儿不能太着急,你老是想着这个总归是不好,心里堆着事儿,身体也会弄出病来,要开心一点,不要再为了念书熬夜到两三点去,脸也会好得快。”
  许念:“但是很难看对吧。”
  她的声音很平常,没有了从前的活泼,许志宜的鼻子猛然一酸,微微侧过头,还是轻声道:“我的理解是,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个明白吗?”
  许念垂下眼睛。
  许志宜轻轻叹了一口气,红了眼眶:“医生的话还记得吗,只要坚持治疗,会有希望痊愈。还有这次高考,我们就当是练手,你考过那么多次第一,偶尔失手一次,也没关系。”
  许念看着窗外:“没关系吗?”
  许志宜笑了,声音特别温和。
  “有些事情不是说想做就能做好,总会有一些超出你能力之外,每天也依然会有很多麻烦,一个人不可能赢一辈子,所以很多时候人活着要认识到的,不是怎样走向成功,而是如何面对失败。你还年轻,我倒希望你早点体会到失败的感觉,这样才更加坦然更勇敢的,去应付今后的生活,而不是做一个花房里的海东青。”
  许念的眼眶湿润,看着远处。
  她的记忆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姜荷与她打赌:“这次期中考试,如果我考到全校前三,你就去和全校500名表白。”
  后来姜荷真的考了第三。
  许念想赖账来着,却被姜荷拉着去找人。她们在老师办公室的成绩花名册上找到了第500名,当时姜荷在外面放哨,许念记下名字和班级就出来了,然后故意问姜荷:“要是女孩怎么办?”
  姜荷一脸无所谓:“男女平等。”
  她们去了对面的教学楼,初二(17)班。当时许念随便捏了一个名字,没有找到人她们无果而返。回去的路上,姜荷还在嗦不满垂头丧气。许念却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在想那个人的名字。
  刚爬上楼梯拐角,便和两个男生擦肩。
  一个说:“没这个人,算了。”
  另外一个男生笑了一声。
  “我说陆巡,你这幸灾乐祸啊。”
  男生笑意更大:“我操。”
  许念猝不及防地,一愣。
  青春结束了,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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