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祝蔚拧瓶盖，阿宇想起什么，“上午开会，你怎么没把水杯送进来？”
“我是你助理，不是他们的。”
阿宇似笑非笑，忽然觉得简强说的话有点道理。
他说：“你那小助理，一看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第九章
接下来连续两周祝蔚都遵照阿宇的安排，每天待在门店，她在哪家，阿宇也会去，只是没她待得时间长。
门店工作属于熟能生巧，几天基本就掌握了流程，但门店也是一个小社会，这些人大多出来工作比较早，阅历丰富，和他们打交道一点不比跟公司那些同事简单，有时甚至更复杂一些。
本周六祝蔚没休，去二店辅助企划部付西文做线下活动。
阿宇让她加班，祝蔚二话没说直接就去了，在店门口恰好碰见付西文。
俩人在公司打过照面，交集不多，但入职第一天她和大海交接的时候过来打听的女孩儿就是付西文。
公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社交圈或者饭搭子，付西文家在本地，经常带饭吃，所以她只和部门内部的人熟一些，但不管怎样，也比祝蔚看起来开朗。
付西文说话声音有点尖，像水珠往心上滴一样，习惯了还蛮好听，她个子差不多有一六五，比祝蔚高一点，穿衣风格很像以前爱格杂志上的模特，但放在今时今日她身上，倒显得没那么土气，有种干净清爽的邻家女孩儿之感。
“你是传说中的祝蔚吧？”
付西文主动打招呼。
祝蔚笑了声，“怎么还传说中？”
她开门，让付西文先进。
“运营部人事变动在公司从来都不是小事。”
付西文草草解释一句，等祝蔚待久了自然会明白。
早上九点，店里只有一个早班服务员和一个后厨值班的，其他人要十点才来。
大厅没开灯，光线昏暗，付西文轻车熟路，带祝蔚去三楼工作间，说是工作间，其实就是一个小库房，平时店长和公司来人都在那办公。
“听我领导说，你是实习生啊？”
刚坐下，付西文开始和祝蔚搭话。
“是。”
“真好，我特别想念学校。”
祝蔚冲她笑笑，坐下吃早餐，旁边便利店买的面包，最后一天保质期，有点凉。
见付西文盯着她看，祝蔚问：“你吃饭了吗？”
“我减肥。”付西文从包里掏出罐装咖啡，冲祝蔚晃晃，“昨晚我们部门聚餐，今天他们都休息，就我一个人来加班，操！苦命！”
付西文随口说了个脏字，说完瞟一眼祝蔚，发现她面无表情，貌似并不在意。
同事私下评论祝蔚清高，但付西文不那么认为，她觉得祝蔚只是不太愿意跟人亲近，要想和她做朋友得主动一点才行。
“宇哥来不来啊？”
祝蔚摇头，“他没跟我说。”
“宇哥要是我领导就好了，跟长腿总监一起工作每天肯定特有动力。”
付西文所在的企划部算大部门，四个设计，两个文案，两个策划专员，还有两个专门做视频运营的，男多女少，部门平均颜值在公司首屈一指，尤其他们部门有个设计，叫“马平年”，个高肤白，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偏偏他还很亲和，在公司人气仅次于阿宇。
但祝蔚总觉得马平年跟人说话的时候有种道长下山，拉着牧童问路的感觉......
拿出电脑，开机，她打算帮出差那几位同事把报销单弄一下。
见祝蔚干活，付西文也磨磨蹭蹭把电脑拿出来，统计昨天的活动数据。
“诶！祝蔚，你见过宇哥女朋友吗？”
坚持不到五分钟，付西文又找她闲聊，但手没停。
“没见过。”
“同事都说他单身。”
祝蔚抬头，“上个星期没有，这个星期不确定。”
付西文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祝蔚还真仔细想了下，上班这一周她没见阿宇身边有过什么女的，也没听他给像女朋友的人打过电话，起码当着她的面没有。
“宇哥太帅了，很多小姑娘追他。”
“嗯，挺帅的。”
虽然阿宇是赵敬淳那边的人，但祝蔚并不吝啬夸赞他那张脸。
“其实我们部门的马平年也很帅，不过已经名花有主了，可惜。”
这次祝蔚没跟着夸，不是心里所想，说不出口。
......
十点半，祝蔚从洗手间回来见屋里多了两个人，阿宇坐在她旁边位置，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而背对祝蔚站着的是企划部简总。
两位老大同时空降要干嘛？
祝蔚甩甩手进去，叫了声“阿宇。”
他闻声睁眼，站起来给祝蔚让路。
对面，简总和付西文一愣一愣，公司还没有哪个下属和领导这么随性，不知道还以为是朋友......
厨师长跟祝蔚脚前脚后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菜，“宇哥，简总，你俩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先去给后厨开个会，等下再来。”
厨师长放下盘子还有几双一次性筷子离开。
阿宇把筷子扔给祝蔚一双，“尝尝。”
“领导先吃。”祝蔚把盘子推到阿宇面前。
阿宇不接，“赏你的。”
突来的客套总是暗藏“杀机......”
祝蔚和他对视，一秒，两秒，她败下阵来，夹了一口，囫囵吞枣。
“味道怎么样？”付西文忍不住问。
“有点辣。”祝蔚赶紧喝口水。
辣？阿宇勾勾手，把祝蔚的筷子拿过去，他夹了一口，吃完毫无反应。
“你俩也尝尝。”阿宇把盘子推到简强和付西文面前。
简强可不像阿宇，他和付西文一人一双筷子，他先吃一口，付西文跟着吃一口，吃完不禁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不辣啊！”
三票对一票，祝蔚可以下课了......
可能她在广州饮食清淡，吃不了这种程度。
“端回去，告诉后厨可以适当少放点辣椒。”
阿宇把盘子递给祝蔚，她双手捧着，平稳往出走。
“等等，我去洗手间。”
付西文小跑追过去。
......
“你这小助理什么来头？竟然管你叫“阿宇”，那天开会她一战成名啊！这些部门领导全都认识她了，要是老板关系户可得提醒我，别让哥们傻乎乎把人家得罪了。”
公司处处存在关系网，有大家知道的，也有埋在深处不被人知的，一不留神就可能掉进坑里，不得不防备，尤其像简强这种很会察言观色的老油条。
“普通大学生，实习的。”对别人问起，阿宇统一这个回答。
简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不是关系户啊，那这小姑娘可挺有个性，抽空你也教育教育，别由着性子来，让她体会一下社会冷暖，以后去别的公司也不至于挨欺负。”
阿宇笑了声，转头看向祝蔚电脑。
桌面是一张路牌的照片，软件只有几个，一目了然的干净，下面正在运营的是excel表，鼠标移过去——部门报销费用明细。
阿宇皱皱眉，貌似有点不悦，他打开手机，在部门工作群飞快打了一段文字，群里几位陆续回复“收到”后，他关掉祝蔚做的表。
没有保存......
祝蔚从后厨回来，阿宇侧身背过去主动让位，虽然中间缝隙狭小，但祝蔚腿细，过去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紧张，她不小心踢到凳子腿，脚下一绊，身体前倾，为了防止和阿宇的身体大面积接触，她及时伸手撑住，只是支撑点是阿宇的肩膀......
发尾扫过阿宇脸颊，伴随清新的洗发水味道，脸上细细碎碎的痒传来，他下意识抬手蹭了蹭。
站直后祝蔚强装镇定，坐回去打算继续工作的时候发现表格不见了，她第一反应是看阿宇，十分怀疑的眼神。
“我关了，让他们自己弄。”
“这不是我的工作吗？”
“不是。”
祝蔚有点无奈，打开部门群组看到刚才的聊天内容，清一色“收到”上面是阿宇发的话，“报销单自己负责，祝蔚有其他事要忙。”
看来她被那几位当小工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简强：“阿宇，出差那帮人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们两个部门团个建吧，好久没聚了。”
“等开季度总结会吧。”
付西文看向祝蔚，“你喝酒吗？”
“不喝。”
“那你得抓紧练习了，宇哥千杯不醉。”
阿宇抬头，眯眯眼，似乎对“千杯不醉”的评价有些异议。
付西文说完从身后架子上拿下一瓶啤酒，放到祝蔚跟前，“给，先来一瓶“风花雪月”练练，这是大理的啤酒，没雪花劲儿大。”
风花雪月......祝蔚接过去，看着啤酒瓶上的四个大字，还是那句，“我不喝。”
如果团建要靠喝酒来维系气氛，那她宁可不参加，况且她酒量不行，和室友出去喝过一次，醉后简直不是人......
简强瞄了眼时间，对付西文说：“上客了吧？你下楼看看。”
阿宇抬脚踹了下祝蔚坐的凳子腿，“你也去。”
她身子一晃，“......好。”
等两人离开，简强饶有趣味地继续评论运营新助理的表现，“小姑娘话不多，工作倒是认真，哪招来的？能不能匀给我啊？”
阿宇掏出烟，递给简强一根，“路上捡的。”
简强明知道要不来人，只是打趣，“那天我过去找你，看见她一边看店里监控，一边做笔记。”
前任和现任总免不了比较，不管是恋人还是同事，大海工作也利落，却没祝蔚这么细心。
应该那时候她发现角落的雾化器坏了吧。
“上午开会，咱俩是不是让张总有点难堪啊？”
阿宇裹了口烟，“自找的。”
“确实，咱这位“皇亲国戚”屁事不干，就乐意找茬，太心急了，不过......”简强哼笑一声，“你在门店和公司人缘那么好，张总为什么处处针对你呢？搞不懂。”
掐烟的手晃了两下，“不聊她，这次活动数据我看还不错，比去年卖得好。”
“嗨~还不是因为你们运营执行得好，我发现你算把这帮食客的心理玩明白了，给他们哄开心啥都能卖出去。”
阿宇抽烟不说话，他斜睨祝蔚的电脑，注意力一直在桌面。
那是他家路口的路牌，而且是晚上拍的，光秃秃伫立在那，仿佛扎根了一样，万年不倒。
“杭州新店生意怎么样？”
阿宇弹弹烟灰，“不错。”
“赵总亲自去的，看来很重视江南市场。”
“毕竟是第一家，生意好的话之后会在江南陆续铺开。”
简强长出一口气，“那你们运营有的忙了。”
“大家都一样。”
“忙点好，忙点好。”
简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他有点胖，不能坐太久，否则窝得慌，尤其是早上吃了两屉小笼包外加一大碗杂粮粥，此时腰带卡着肚子很难受......
他松松腰带，看向阿宇精瘦的身材，面露羡慕，“我发现你怎么吃都不胖哈，来公司两年我就没见你胖过，连啤酒肚也没有。”
阿宇平时应酬不少，但他一般喝得不多，再加上体质关系，体重一直保持稳定。
......
楼下，祝蔚站在活动陈列区，盯着早上摆好盘的菌菇套餐看得认真。
“松茸汤特别好喝，大补。”
付西文说话指着松茸，怕祝蔚不认识。
其实她看纪录片的时候见过，而且店里有一道菜就是松茸母鸡汤。
两人在楼下待了整整两小时，等午饭口过去阿宇才从楼上下来，看样子要走。
付西文在收银台和店长刘哥聊天，只有祝蔚站在门口。
经过她身边，阿宇小声说：“你待到三点，然后来恰西找我，地址发你手机了。”
店门开了又关，裹进来一阵清风。
祝蔚掏出手机，看到定位后想了想，给他发过去一段话，“那我下班怎么打卡？算早退吗？”
“今天加班，不用准时打卡，回头我给你补休。”
祝蔚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实习工资多少，但早退要扣钱，她必须考虑。
可是，阿宇叫她去恰西做什么？
第十章
祝蔚万万没想到，阿宇把她叫过去竟然是为了对付那位被开的财务。
“你...你再说一遍？”
恰西门口，祝蔚看着阿宇有点结巴。
“卿松说，王姐在我办公室哭了一天，我实在应付不了这种情况。”
冷酷男一个，你确实不行......
祝蔚还在挣扎，“那我就能应付了？”
实习不到一个月时间，虽然和阿宇熟络了些，但因为赵敬淳的缘故，她刻意按耐对阿宇的好奇，两人日常除了对接工作很少说别的。
“恰西是我的店，公司知道的人算你在内不超过三个，以后辛苦你两边跑，公司给你多少，我给你一样的。”
不超过三个......诚意可谓非常明显，不答应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祝蔚一脚在旁边花坛土里踹了个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赵敬淳的意思？”
阿宇盯着那个坑，“我的。”
“成交。”
祝蔚突然这么痛快，把阿宇弄笑了，“你知道公司给你多少吗？”
“不知道。”
“五千，实习生拿这个工资不低了。”
“这不是公司明码给实习生的工资吧？”
阿宇一愣。
祝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一个二本准毕业生，普普通通又没什么过人的技能，琴棋书画一概不会，要不是因为赵敬淳，她可能赚得更少。
“走吧，再不进去王姐怕是要昏了。”
阿宇转身走进恰西。
祝蔚望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哄人她不擅长，可以说在这方面完全零经验，从小到大独处惯了，没人敢惹她，也没人想惹她。
但如果阿宇把这当成对她的一个考验的话，她肯定要试试。
......
和上次来的喧嚣相比，此时的恰西一片安静，夜店营业黑白颠倒，现在的时间，大部分人还没来上班，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收拾卫生，往店里运酒，傍晚昏黄的光线照到酒柜一角，有种灯红酒绿后的极致萧瑟之感。
祝蔚跟着阿宇走到办公室门口，然后他留下一句，“你去吧，我到隔壁等你。”
声音低沉，在昏暗的走廊里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让祝蔚瞬间清醒了，她看着阿宇走到隔壁房间门口，输入密码后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