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醒讪讪地笑,然后把徐青野拉过去坐了,但他坚持坐在韩棠和徐青野的中间。
众人预想中大打出手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剧烈的争吵都没有出现,酒吧里请来的乐队依然火热地搞着打击乐,众人在下面还算和谐的氛围中一颗心渐渐地放松下来,也终于回归到了最开始火热的八卦中。
韩棠调了一杯血腥玛丽推到了徐青野的边上,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楼醒,但却像是把楼醒当初透明人一样:“喝一杯吗?”
“不喝,谢谢。”徐青野把杯子推了回去,贺敛不在,她并不会轻易在这种场合饮酒。
韩棠笑着把手搭在那个杯子上,手指摸搓着杯沿的位置,指腹触及到猩红的液体,像是被锋利的刀划破了一个口子。
徐青野的目光也被韩棠的这个动作定格住了,只是她看向的并不是杯中晃动的液体,而是韩棠无名指的那枚戒指,聚光灯在酒吧内不停地闪烁着,有那枚一瞬打在了韩棠的手指上,徐青野看清了那上面的纹路,是与贺敛戒指相同的纹路。
那纹路并不常见,且之前贺敛说了这是对戒,徐青野控制不住地多看了两眼才终于收回了视线,但也仅仅是收回了视线,那个戒指的虚影就像是定格在了她的眼前,每一个细节她好像都记得。
酒吧里的空调太闷了,她想去一旁透透气,起身的时候‘坚定不移’坐在一旁的楼醒显然是一激灵,警惕地看着一旁的徐青野:“小学妹,你怎么了?”
“没事,我去那边透透气。”徐青野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吧台,这个时间人少,那边确实看着清净许多,而且还在楼醒的视线。
楼醒松了口气:“行,你去吧,想吃什么喝什么就点,记我账上。”
徐青野走过去的时候,不是没感觉都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也没管,她来了这里就觉得喉咙不舒服,现在想喝几杯烈酒润润喉。
徐青野叫了杯白兰地,一杯不够就又要了一杯,这饶是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徐青野的酒量好,而是觉得她这是在借酒消愁。
至于为什么?
自认是贺敛的‘正宫’回来了,没有人觉得贺敛会真的娶徐青野。
多年间,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在,贺家如果想要联姻,那一定是韩家,是韩棠。
徐青野安静地坐着,抛开其他的不谈,她倒是有些享受这样的夜晚了,舒适温暖,身边都沁着酒香,台上音乐躁动着十分有人气,只可惜贺敛不在。
在徐青野续上第三杯酒的时候,她身边做过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其实徐青野都没看她,实在是她身上的味道过于浓厚,酒气都盖不住她的香水气。
在女人想要帮她结账的时候,徐青野才发现这个女人是奔着自己来的。
“不用,谢谢,我的账有人结了。”她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开始玩牌的楼醒。
女人的眼中瞬间充满了羡慕,说起话也带着些急迫的探寻:“那你现在是跟着贺先生还是楼少啊?我听说你也是京大的学生,我能和你取取经吗?我每次找的都是些小虾米,没什么滋味。”
“你也是京大的?”
“算、算是吧,你懂得,都是包装的,这不是想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吗,下了血本,你呢,当初是不是也花了些钱。”
徐青野晃了晃手边的酒杯,没回答女人的问题,只是反问:“那你想取什么经?”
女人:“你和韩棠是怎么和平共处的?刚刚他们都预测你们会打起来的,韩棠可是圈子里出了门的不好惹,这几年去国外了总不见得脾气变化了。”
徐青野看向韩棠的那个位置,她和楼醒他们几个相处的挺好的,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女人却对不远处的那一幕嗤之以鼻:“别看了,那都是假象,我看都是装的,骗骗那些蠢男人还行,这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哪里是什么善类。”关于韩棠的传闻她也是听去了不少,听得越多,她就对徐青野愈发的好奇,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凑过来。
韩棠人都回来了,她竟然还可以安然无恙。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徐青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微醺,眼角向下弯着,是有些醉人的好看:“为什么一定是韩棠呢,不能是我吗?”
第33章 锋芒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连语气都变了变:“不可能的,像他们那种男人怎么会娶我们这种女人,这也不符合他们家族的利益, 妹妹, 你听姐姐一句劝,趁着能捞, 多捞些, 以后总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的……”
后面的话徐青野没怎么听清。
直到这个时候,徐青野才终于看清边上女人的样貌, 厚重妆容下应该也是一张清丽的脸, 年龄应该不大,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会这么‘走心’地劝一个陌生人。
她大抵是把徐青野和她自己归为一类人了。
酒吧洗手间的水龙头里哗啦哗啦地流淌着凉水。
徐青野捧了一抔水打在脸上,额头上的碎发被打湿的时候看着有些狼狈,但想到那枚戒指……徐青野的手便始终都没有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抽出来, 水流就像顺着皮肉挤压进了胸腔,周围的空气都逐渐变得稀薄。
“怎么?这是突然认清了你和贺敛哥哥之间的差距,有些难以接受?”韩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却一直都没有发觉。
徐青野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巾, 擦去了脸颊边的水珠,然后是手上的。
“今天不是楼醒的生日, 你处心积虑地让我来,总不会就是想见见我。”
纸巾被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锋芒, 与韩棠这段时间听来的徐青野并不一样。
韩棠环着肩膀, 身上穿着限量版的珊瑚线条外套, 脚上踩着高跟鞋, 眼神晦暗不明:“我就是好奇, 你是怎么融入贺敛哥哥的圈子,让他喜欢上你的,但现在看来,我应该是有些高看你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徐青野在短暂的调整过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矜清冷的那副神情。
韩棠在听见有来人脚步声的时候,站正了些,维持着众人眼中的优雅气质:“也没什么,只是贺敛哥哥难得有新鲜劲认识新的女人,我总要替她把把关,毕竟也不能找一个太会纠缠的,以后我也不好处理。”
徐青野抿了抿嘴唇,手上沾着的水珠已经尽数被擦干了,她最后扯出了一抹笑:“认识的挺久了,六七年,也不算多新鲜,倒是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呢?贺敛的女朋友?但我要是记得没错,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你……”
“好了。”徐青野打断:“如果你是来找我示威,想让我知难而退,那我现在并不打算离开贺敛;如果你只是想见见贺敛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你也见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韩、女士。”
徐青野没再多给和韩棠一个眼神,说完就离开了。
她本能地想再去拦人,只是这洗手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她最后只能咬着牙看着徐青野就这么离开。
卡座里的一行人闲聊着,注意力却都放在洗手间,见徐青野面容淡定地回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没打起来。
然后大家就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最近闹得有些大的那件事。
徐青野实在没有什么再呆下去的兴趣,同楼醒说:“我先走了。”
楼醒正听在兴头上,不想立刻走,又不放心徐青野自己回去,毕竟人是他带出来的。
好说好商量:“小学妹,我这听故事呢,马上听完,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送你,这地界不好打车,你喝酒了也没法开车,马上,马上就好。”
站在卡座中间的那个小黄毛刚才还讲的有声有色的,见徐青野想走,直接停下不说了。
周围的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徐青野这边。
她见状,没再坚持,只是低声‘嗯’了一下,算是答应了楼醒的提议,然后就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
贺敛这个时间在工作,她前面发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说是等着楼醒听完故事他们就走,那个小黄毛讲的故事,她倒是就这么分神听去了大半。
说的是最近北城一直比较关注的那件厂房起火的案子。
近几年北城为了解决空气污染问题,许多在市区里的大型工厂全部都移到了郊区的位置,起火的这个木材厂也是其中之一,而说话的这个小黄毛就是这个木材企业的少爷。
本来木材厂这种地方,起火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像肖氏木业这种老牌企业对此都有一定的预案,但是这次因为起火的时候死了人,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起来。
黄毛提起赔偿的时候,忍不住啐了一口:“别提了,我就不理解了,就这种活着的时候都是贱命一条,死了怎么就这么值钱,之前谈好的赔偿我们都够仁至义尽了,结果临到调解的时候,这群人竟然都临时反悔,说什么死的那几个工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定要我们每个人再追加50万的赔偿。”
听八卦的这一群人中,没有几个是懂法的,只有楼醒大学是读的法学。
楼醒还是比较好奇后续:“这种调解的过程临时反悔确实比较常见,肖客你别说你还差这点钱,你前几天不提那台车,再多赔几家的钱都有了。“
黄毛本来还义愤填膺呢,听见楼醒这么说,态度突然变得殷勤了不少:“我那都是小钱,而且楼哥您也知道,我们这种搞实业的赚点钱也不容易,要真的都赔出去了,以后有点什么事都要赔钱,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楼哥,我这波损失实在是大,我听说你和贺少近期有一个不错的项目要开发,到时候可得带带弟弟,也让我回回血。”
楼醒耸了耸肩,合着这小子拉着自己说了这么半天,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公司的事我说的不算,等我哥什么时候了,你自己问他吧。”
小黄毛也不气馁,听见楼醒这么说,又套近乎似的问了一嘴:“我记得贺少之前也处理过相关的事情,前些年京鹤集团不是也起过火,当时是怎么解决的,我取取经。”
如果刚才只是想套近乎,楼醒现在这么说,就是拐了山路十八弯跑来套近乎了。
那都是哪年的事了?
而且当年的京鹤集团哪里是贺敛说了算的,楼醒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但是之前贺敛提过,这次的项目确实有用得到肖氏木业的地方,所以也没把话头咬死。
只是敷衍地说了句:“你要是实在不想赔,那就拖着被,反正你小子平时除了泡在我这酒吧里,就是去公海上玩牌,谁还能抓到你人是怎么着。”
“楼哥说的对,那行,那我就先这么办吧,先拖上一段时间,我们公司法务也是这么说的,这群人的家里都等着来米下锅呢,耗一耗,到时候就可以协商解决了,我也少赔出去一点零花钱。”
“楼哥你是专业的,要不你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我到时候就让我爸照做。”
“可以再找几个人隔三差五就去那几个受害人的家里闹,闹得那家人不得安宁,他们就没有精力起诉,不得不同你们和解了。”
突兀的平静声音,让酒吧中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众人都噤了声。
连楼醒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坐在一旁的自己的小学妹,显然是没想到这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那小黄毛知道徐青野是谁,还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楼醒:“楼哥,这……这么做行吗?”
行个屁。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搞以前□□那套,这明显是在气头上呢。
楼醒也突然惊觉和这群混小子胡扯,他没当真,徐青野这种专业的法律人难免会当真。
他还是赶紧带人走吧。
楼醒搓了搓手:“那个,小学妹,我这边的八卦也听完了,要不我现在送你走?”
现在徐青野的气压就肉眼可见的变低,等一会韩棠再回来,他肯定又要夹在中间当‘受气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答应韩棠把徐青野叫了出来。
他眼巴巴地等着,生怕徐青野突然不想走了。
但徐青野只是面无表情地又看了眼肖客,然后点了点头:“嗯,送我回去吧。”
楼醒如获重赦也不再多留,拎起车钥匙就准备把徐青野送回去。
徐青野和韩棠一走一回刚好又打了个照面,徐青野知道迎面走来的是谁,却都没有看她,显然是把韩棠当成空气了,楼醒讪讪地朝着韩棠笑:“那个,韩棠,我把人带出来的,我先送她回去了,肖客那边正说八卦呢,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也过去听听。”
韩棠对八卦什么的显然并不感兴趣,她大老远地从纽约回来,也不是来听别人的八卦的,她只对徐青野这么低沉的脸色比较感兴趣。
韩棠回到卡座的时候,那群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见韩棠回来了,都变得愈发殷勤起来了,只是话里话外都不提刚刚离开的徐青野。
贺敛之前出来的时候,也带徐青野来过几次,而且是大大方方介绍的,就算不是‘正宫’肯定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带出来玩的。
在这个圈子里混得人,不管脑子好不好使,都有一个默契。
那就是——不该说得话不要说,不该问的事少问,就算是在好奇,不和故事当事人八卦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大家越是不想把话题往徐青野的身上扯,韩棠越是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
她随便点了一个黄毛带过来的‘女人’,问了句:“刚刚怎么了,他们两个怎么回去了。”
从晚上过来到现在,韩棠还没和她们这群女人多说过话,多数时间都当她们是空气,现在这么主动地问她,女人一边心理有些不悦,一边又有韩棠主动过来说话的优越。
在黄毛眼神的默许下,她就一股脑把刚刚的事都说了。
听见女人的话,韩棠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脸色才变差的吗?
韩棠的心思转了转,朝着肖客抬了抬下颌,语气有些高傲:“刚刚说什么八卦了,再说一次给我听……”
——
徐青野从坐上车开始就始终没有说过话。
楼醒这个人实在是不喜欢冷场,而且他觉得徐青野不说话大概率还是因为他。
他和徐青野相处的久了,自然也知道她现在在贺敛心中的地位,何况之前一起工作了那么久,他是真的把徐青野当初自己的小学妹了,不然也不会瞒了韩棠那么久。
当然,他也要承认他也是觉得把事情告诉韩棠太麻烦。
楼醒有些无力地解释道:“小学妹,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其实也不算骗你,今天是我身份证的生日,我确实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
楼醒见徐青野不吱声,只能继续解释:“你也知道我们和韩棠都是一起长大的,之前你和贺敛的事我们都是瞒着她的,现在知道了直说我不讲义气,我想着叫你出来也就是大家凑在一起玩玩,肯定也不会发生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