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倒也想带贺敛去曾经的地方看看,只是那套房子她已经委托叔叔卖掉了,后来那一整片也都被推平,原地建起了县图书馆,槐江的老房子就只剩这么一套。
徐青野本来想着进去看看,但人一走到门前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
这个老房子的钥匙也在叔叔那里,她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
但来都来了,她又不想就这么走,犹豫着给徐池打了个电话。
徐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睡午觉,被这个电脑弄得一激灵,心脏忽悠一下。
他揉了揉胸口,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喂,青野啊,怎么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叔叔,我现在卫星路这边老房子那里,我记得你是不是习惯把钥匙藏在附近,我想进去看看。”
徐池听徐青野现在人在槐江,清醒了不少:“青野你回来了啊,钥匙有的,就在左边墙上第四块红砖的下面,怎么想着去那边看,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说,要我去接你回来?”
徐青野开了扩音,贺敛依照他说的位置拿出了一把钥匙,她看向他,他朝她点了点头,这是默许她可以随时回去的意思。
徐青野:“我来槐江出差,今晚要是有时间我回去一趟。”
“行,那今晚给你留饭。”徐池这人说完事情就习惯性的挂电话,徐青野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耳边就听到了一阵忙音。
徐青野接过那个钥匙去开门,徐池大概也很久没来过了,钥匙和锁都有点生锈,之前他们每次过来徐池都会带一把小刀和铅笔,切出点粉末润一润锁芯。
这次什么都没有,徐青野只能强行开锁了。
还好有贺敛在,她拧的有些没力气,贺敛又拧了两下。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我们进去吧。”
一进去是院子,两边的杂草长出了不少,郁郁葱葱,有膝盖那么高,往里走的小路铺了石板,看着倒是干净,起码走过去不至于刮脏他们的衣服。
里面的门没锁,这边已经是槐江最后一片老房子了,附近基本都没人住,搬到城里楼房的住户会拿这种老房子当储物的地方,这个年头四处摄像头都普及,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老房子里偷东西。
徐青野一开门,门上的灰尘四起,她其实有些犹豫要不要让贺敛一起进来,但好在屋子里还算干净的,贺敛也已经跟着她进去了。
比起徐青野只是一时新奇地想过来看看。
贺敛明显对这里更感兴趣,他会四处看看房屋的布局和墙壁的用料,偶尔对什么感兴趣也会问她,两个人像是调换了角色。
她把之前贺敛给她的布局图也带进来了,屋子里的电闸都关了,她走到窗边摊开看,自己这个位置很像是在划分区域的正中心。
大概怎么拆也不会绕过这里吧。
徐青野打量着这间不会再有人住的老房子:“贺敛,这边真的会拆掉吗?”
“明天和政府聊过了才能确定个大概,不舍得吗?”
徐青野吸了吸鼻子,不舍得还好,有些伤感倒是真的,明明有些回忆平时已经很难想起来了,但来了这边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就像是一张张老相片似的从她眼前略过,让她无法忽视。
徐青野:“也没什么,留着就是一个念想,拆了也就拆了。”
徐青野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绕了绕,说着说着,脑海中灵光一现:“我去里面的屋子看看,你随便参观。”
徐青野去的是她小时候的房间,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一米二的床,和两三个立柜,小时候看这床明明挺大一只,现在看来小小的。
她想了想,走到床头的位置,摸索着掀起了床头的暗格。
暗格开了。
果然在这里。
徐青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因为这盒子着实有些年代久远,里面还有一股子霉味。
但掩盖不了徐青野眼中的欣喜。
她找这盒子真的找了很久,之前一度以为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还沮丧过一阵,没想到能在这里发现。
“在看什么?”贺敛也走了进来。
徐青野本想拿出去给他看,见他过来,直接一手托着盒子,另一只手掀开上面的盖子。
“看,我小时候的百宝箱!”
贺敛拿出最上面盖着的一本水蓝色封面日记本,翻到第一页,里面的字迹稚嫩的很,一看就是小朋友写出来的。
‘一年一班,徐青野。’名字歪歪扭扭的,青字的上面还少了一横。
盒子的下面压着几块奖牌,一张她和徐青野父母的合影,最下面还有一双用彩纸精心包起来的迷你版舞蹈鞋。
贺敛又从里面拿出了照片和奖牌:“阿野小的时候就这么厉害,幼儿组舞蹈比赛第一名?”
照片上徐青野还只有小小的一只,抱着她的女人眉眼挂着温婉,模样看着年轻,与徐青野有六七分的相似。
她们的边上还站了一个男人,男人正专注地看着她们,眼里似乎再也容不下别的。
徐青野其实在看到这照片的第一眼,心头的伤疤就像被撕裂了一块,胸口处隐隐作痛。
但她也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尽可能地去忽略心中的那种情绪,想着说点轻松的事。
贺敛发现她情绪的低落,但也十分配合的什么都没提,安静地听她说小时候的事。
徐青野把盒子放在木板上,拎着里面那两个小的芭蕾鞋,问贺敛:“你猜我当年为什么会去学舞蹈?”
“因为阿野在舞蹈上天赋异禀,随便跳跳就可以跳的很好。”
徐青野觉的贺敛这个人变了,变得不实诚了,为了哄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贺敛这么一说,她被移走了一部分注意力,心情又好了些。
“才不是。”
“好吧,估计你也猜不到,我直接告诉你吧。”
“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书,那种少儿彩绘的版本,里面的女孩穿着一双很漂亮的红舞鞋,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看我妈妈穿,也没想着要,这次就像中了邪,撒泼打滚要他们买给我。”
“你应该知道吧,他们都是舞蹈附中的老师,知道跳舞很辛苦,想着我就正常读读书,考个大学去当白领,不希望我走跳舞这么辛苦的路。”
“但最后还是买给你了。”
“是啊,但是小县城连卖舞鞋的店都没几家,也就没有什么红舞鞋,只有这双粉色,这也是我第一双舞鞋。”
后来她拥有过所有颜色的舞鞋,她父母每次带学生去北城考级,总会想着给她带回来一双。
再后来他们离开了,就再也没有人给她买新舞鞋了。
徐青野扣上盒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屋子里太多灰了。”有些迷眼。
“嗯,好。”
贺敛在前面走,徐青野跟在后面,他听她默默地说:“贺敛,我大概不能一直做你的秘书,我以后想开一家舞蹈用品店,有些事我还是放不下,你别回头看我,听说我。”
“我也曾想过一直形影不离地陪在你身边,但时间久了大概真的会被别人当成你的附属品,我想再回到我的世界去看看,但我不走远,随时都能回到你身边。”
她不许,他就真的没回头。
贺敛:“嗯,好,等忙过这阵,我来帮你找店面给你投资,做你的天使投资人。”
“不是说拆了这里可以给我争取赔偿金吗?就用那笔赔偿金怎么样?”
“听你的。”
徐青野听到肯定的回答,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本想继续说些什么。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淅淅索索地动静,贺敛警惕地停在原地,指了指外面,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外面来人了……”
第64章 爬墙
徐青野不明所以。
虽然近几年这边的房子已经荒置, 大家条件变好,陆续搬进了楼房,但来来回回的人难免还是有一些的。
邻居爷爷家的院子比她们家大了几倍, 老人家退休闲来无事还会开垦出一块地回来种种蔬菜, 听老徐说前面的阿姨养了几窝兔子,每天都会骑小电驴过来喂。
但在贺敛如此明显的警惕下, 徐青野也被带的不再作声。
她开始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起初外面那些声音听着并不清楚, 断断续续地嘀咕中夹杂着脚步声,后来等人走的近了, 才听得清楚些。
来的人不少。
贺敛拉着徐青野站在了一侧的木垛后, 刚好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大概是拐过来见还是没人,那群人的说话声才放大了些。
“车就停在附近,怎么找不到人,大哥, 你看这边这些破房子都没人住了,前面是死路。”
“对啊,大哥,车是不是就是临时停在这里的, 然后人去了别的地方,我看也不像是来这边了, 要不我们再出去找找,就是这个县城好像也不小。”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啐了一口:“娘的, 领个女的能跑多远, 等让我抓到人, 一定要给这个姓贺的一点颜色瞧瞧, 猛哥说了这次事办的好, 给咱们这个数。”
他伸出几个手指头:“出去分头找, 我就不信这两个人还能跑到哪去?”
外面的脚步声慢慢消失。
徐青野的一颗心悬起又放下,像是刚坐了过山车,听这意思,来人是冲着她和贺敛来的。
猛哥?
钱猛!
难道是为了水晶公馆的事?
贺敛在确定人真的走开之后,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凝重了。
之前楼醒查到钱猛去公海上玩□□输了不少钱,但具体的金额没查到,楼醒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当时没太在意。
身后有方春来兜底,他一直默认就算是输钱,钱猛总不至于输的倾家荡产。
现在看来,这件事他有必要重新让人查查了。
如果钱猛捅下的窟窿连方春来都堵不上……
贺敛没再继续做假设。
“我们也走吧,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找不到人,还会回来的。”
徐青野有些紧张,手臂环在胸前,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们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现在出去会不会和他们正面撞上?要不我们从后面走吧。”
“这里有后门吗?”
徐青野想了想,指向房子后面的空隙:“那边应该可以出去,我们过去看看。”
这房子坐北朝南,入门处在东侧,所以西面是这房子的冷山,那些年还没有那么多隔热的装修材料,所以她爸爸从砖厂买了很多砖,垒在围墙和房子墙壁中间的空隙里,用来保暖。
小时候因为用料不够,那边的砖墙只垒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堆成了阶梯状,她可以一块一块的砖踩上去,然后再从围墙上跳到外面。
她小时候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哥哥这么玩。
她弹跳力从小就好,从来都没摔过。
后来还是那个哥哥摔了被家里人发现,事情才败露。
邻居来家里告状,她父母为这事第一次发了好大的火,她当时被吓得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后来就再也不敢学着爬墙了。
徐青野抱着对童年的回忆走过去,只是时过经年,那边垒起的砖墙早就不在了,曾经堵的严严实实的狭窄过道现在看着倒是宽敞。但成年人想要爬到墙上就没那么轻松。
徐青野有些遗憾:“这边没梯子,这个高度我估计爬不上去。”
贺敛:“……”
贺敛:“所以你说的可以出去,是指爬墙。”
“是啊。”徐青野好像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说的理所当然。
贺敛本来还没留意这边的墙高,再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度,眼神更复杂了。
爬墙计划泡汤。
徐青野本想说要不再等等,等那些人走远了,他们从正门出去。
只是她这话还没等说出口,之前明明已经走开的那几个人就又回来了。
徐青野知道那群人来者不善,这次比贺敛的反应还快,想也不想地把贺敛拉到了房子与围墙间那道狭小的空隙里。
听声音,那群人此刻就在门外。
“小四,你这第六感准不准啊,你确定这房子里有人?人家好歹是有钱人,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小四一脸认真:“老大,我真觉得刚刚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就是这个房子里,不管怎么样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阵风刮过去,悬在高空的树枝沙沙的作响,被叫做老大的男人一激灵,总觉得这边有些瘆得慌。
“就盯着你,其他的几个人都感觉到了吗?”
周围被问到的人齐刷刷地摇头。
小四又是一脸诚恳:“老大,真的,我妈说我八字丁甲不全,从小第六感就很灵,对死人也很敏感。”
纹身男直接朝着小四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别给老子说的这么瘆人,又不是让你来验尸的,提什么死人,就你,进去看看,这么个破地方,我就不信里面有人。”
徐青野已经摸出电话准备报警了,贺敛却抬手示意先不急,用唇形说:“不急,再等等。”
徐青野听着外面的对话一颗心紧张的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贺敛在,她还是本能地想相信他。
徐青野手指悬停在拨出键上面,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去。
她们站的位置看不到外面,但听声音听得清楚,外面话音刚落,徐青野就听到铁大门‘咯吱’一下被推开了。
小四兴奋的回头:“老大你看,这里的门真的没锁,我就说这里有人,那我再进去看看?”
黑衣男子虽然右眼皮跳了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那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这边人都什么习惯,房子不住门都不锁?也不怕丢东西?”
小四默默地说了句:“好像除了我们也没人会来。”
结果就是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就你话多,行了,一起进去看看,要是没人就赶紧去别的地方找,再磨叽下去天都黑了。”
他现在就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个人前前后后地进去。
徐青野只觉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与贺敛站的位置看着隐秘,但只要有心往里面走走,一下子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里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他们势单力薄,这个时候正面冲突一定不是好的选择。
她几乎下一秒就要拨通报警电话。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呵:“你们几个!都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青天白日的,再不出来我报警了!”
徐池中午被徐青野一个电话吵醒了,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今天没事,就想着也过来看看,骑着摩托一拐过来,就看见门口这几人鬼鬼祟祟的,穿着打扮就不像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