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贺敛一般不会准时下班,有时候工作到后半夜都是常事,换做以往,徐青野总要陪他一起。
但今天贺敛让司机送她回去的时候,徐青野没拒绝。
徐青野:“你晚饭没吃,要不要让阿姨给你留出来一些?”
贺敛:“不用,你最近脸色不太好,上次的脚伤还没彻底痊愈吗?公司的事情这几天应该就可以处理好,你如果不舒服我让晴姐再来看看?你回去注意休息。”
“不用,我没事,上次留了晴姐的电话,有事我自己打给她就行。”
“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贺敛忙着工作,徐青野也不多留,只是没想到司机刚开车将他送回半山别墅,事情就以一种不可控的态势继续发展了起来。
这次连梁殊都惊动了,先是给她转发了一连串网上看来的消息,有一半都是关于徐青野身世的爆料,里面有几张,不仅有徐青野小时候参加演出的照片,甚至连福利院内部的照片都有。
梁殊刚跟着舞蹈老师跳了两个小时的爵士舞,出了舞蹈室累的气还没喘匀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徐青野。
徐青野接了电话,就听见那边的梁殊气急败坏:“阿野!那群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么变态!我要气死了!”
徐青野倒是平静,这事虽然在她们的意料之中,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贺敛的举动显然是想将那群人的势力连根拔起,而对方狗急跳墙,手上捏着什么样的料,到了这种时候自然都要放出来。
比起那些对于她身世的‘恶意揣测’,她更好奇的显然是福利院内部的那些照片是谁拍的,正规机构来拍照,总会带上自家的水印,老徐每次也都不会带人去梁殊和徐青野的房间拍,除非拍这照片的人是不请自来。
但因为事发突然,她们两个人一时间也都没什么头脑,等梁殊终于平复好自己的不悦,她想起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徐青野前几天的那份检查报告。
梁殊:“怎么样,到底中了没?”
徐青野还没来得及去拿,她看了眼时间,今天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不行了。
“还不知道,我这两天就过去拿。”
梁殊看到网上的那些新闻也知道徐青野估计是抽不开身。
“行,对了,我出国的时间提前到后天,估计要出去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福利院的事我和楼宴之提了,他应该也会帮着处理。”
时间久了,徐青野自然知道梁殊和楼宴之更多的是利益交换关系,所以并不希望他们纠葛的过深。
徐青野面露忧色:“这样行吗?”
“没事,事情都涉及到福利院了,保不齐就连带着把我的身世都扒出来,我现在好歹也是楼宴之旗下的艺人,帮我一把对他也没什么坏处。”何况这个狗男人昨天又对他一阵索取,她这也算是适当的收点利息。
梁殊这么说,徐青野便没再多说什么:“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送你。”
“后天中午十一点,北城国际机场,你要是有空帮我回桔园拿一下我的相机,苗苗给我买了一个新的,我不大用得惯。”
“行。”
事情这么说定了,吃晚饭的时候徐青野还是没什么胃口,头昏昏沉沉耳朵,她想着她临从京鹤走之前贺敛的话,到底还是请了两天假。
她们秘书室请假都是和吴秘书请,她按流程走了请假手续,想着等贺敛回来再和他说也来得及。
但贺敛这晚却迟迟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徐青野看见一旁仍然平整的床铺,下意识以为贺敛昨晚彻夜未归。
但等她站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床边柜上摆放着骨瓷杯,里面还成着未喝完的水。
她光着脚跑出去,以为贺敛在,等环视了一圈却只看见家里的阿姨捧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了餐桌上。
“徐小姐您醒了,要现在吃早饭吗?我去把早餐都端上来。”
徐青野:“贺敛没回来吗?”
“先生吗?他凌晨匆匆赶回来了,四点左右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小姐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
徐青野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是梦里的贺敛给她递的一杯水,手覆在她额头上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帮她盖了盖被子。
原来不是幻象,都是真的。
阿姨:“那先生可能是担心吵到您睡觉,您最近的脸色好像有些差,要不要再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上次的伤还没痊愈吗?”
徐青野双手托着自己的脸,轻轻拍了拍,脸色不好的很明显吗?她其实都没怎么留意。
贺敛大概是看到了她的请假申请,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才回来的。
“没事,阿姨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午饭不用做了,晚饭想吃清淡点的。”
“行,那我准备准备,晚饭先生要回来吃吗?”
徐青野坐在餐椅上看着手机不停弹出来的有关京鹤的消息:“不用,他应该没时间回来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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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敛确实没有时间回来,因为这次的新闻几乎是他成为京鹤掌权人以后最大的公关危机。
各类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公众也逐渐开始对京鹤开始存疑。
贺敛对此的态度始终都是‘不破不立’,但一向保守的贺关岭显然也有些坐不住了,一清早就和贺敛通了三十几分钟的电话,完全没有了平时当甩手掌柜的做派。
楼醒拎着饭提着门走进来,忍不住抱怨:“我猜的果然没错,就是娱乐星期天放出来的消息,而且已经有人挖出来这件事是,当时周尔的婚礼确实邀请了这家,增加了不少这个新闻的可信度,怎么样,要不要现在我那边就联系周尔走流程起诉他们。”
“不急。”
“这时候还不急,什么时候才急,我说敛哥你也真坐得住。”
贺敛:“早上让你拷贝的视频都拷贝出来了吗?”
楼醒耸了耸肩:“不就是你这房间里监控的那点视频,放心吧,等我忙完手头这点事一帧一帧地去剪辑,保准把里面的方春来出现的每一个场景都剪出来。”
“嗯,辛苦了。”
“对了。”楼醒有些好奇地问:“昨晚你火急火燎地干什么去了?”
“回家。”
“那你一清早不到五点又赶回来做什么?”楼醒疑惑,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知道什么,却被贺敛一句话岔了过去。
贺敛:“你上次说这次的幕后推手还有谁?”
“啊,你说这个,就是在南方有茶厂那个小子,你见过,叫吴伟,他上次看上福利院领养出去的那个小姑娘,小学妹插了一脚坏了他的事,总之就是一个死变态,估计对小学妹怀恨在心吧,这次方春来找到他,他就把当时的一些照片都给了方春来,据说还讹了方春来一笔。”
“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处理掉。”
“嗯,既然都送上门了,那就连窝端了。”
楼醒听见贺敛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大抵是悟了:“你昨晚不会是特意回去见小学妹的吧?”
“不就是请了两天假,至于这么紧张吗。”
贺敛一记冷眼扫过来,楼醒直接给嘴巴拉上了拉链:“至于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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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醒惦记着贺敛答应的一个月年假,最近这几天工作起来都任劳任怨。
贺敛这晚没再回半山,楼醒也就任劳任怨地蹲在监控室里剪视频。
毕竟涉及到一些私密的内容,这种时候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视频刷到了凌晨,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楼醒,在监控切到下一个画面的时候,突然精神了起来。
看着画面中熟悉的两个人,他下意识地把声音调高,只是这么听下来,他脸色都变了。
也顾不上别的,拿着拷下来的视频就冲到了贺敛的办公室。
“哥你快来看看这个!”
“什么。”
“你先别管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画面中是两道贺敛最熟悉的声音,而背景就在这间办公室内,贺敛眼神微眯,不用楼醒再多说什么,已经开始专注地看着画面中两个人的交谈了。
只是观看的全程,贺敛始终都保持着极度的静默,连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很多。
直到两个人走出了画面,徐青野又安静地坐回最初的那个位置,楼醒才终于敢出声。
“敛哥,贺叔叔他……找过小学妹。”
“嗯。”
“那周老师说的那个医院,又是什么?是上次我查到的那个医院吗?”
那家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他们当时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都以为小学妹是为了这个事才坚定地离开贺敛。
原来不是吗?
贺敛几乎没有犹豫地拿起了车钥匙。
至于去哪里,不言而喻。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一辆豪车在马路上疾驰,很快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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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市第七精神疗养院,院长办公室。
贺敛坐在主位上,本应该在家里休息的院长,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此时正立在一旁。
电脑里的视频正在循环播放,声音外放,里面多数时间都是威严男人的质问,偶尔会传来徐青野清丽声音不卑不亢的反驳,但每次到视频结束的时候,反驳的声音总是会弱上一些。
这也印证了,这场对话让徐青野对她与贺敛的这段感情产生了动摇。
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指向七点。
贺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院长却始终都没敢出声。
这家疗养院常年由京鹤资助,从院里大大小小的仪器设备,到各类扩建以及园区绿化,都是由京鹤拨款,而贺敛现在是这间疗养院最大的投资人。
过了良久。
贺敛才终于问:“她的病房在哪儿?”
院长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徐小姐住院时的房间就在住院部一楼,我带您过去,那里的环境很好,徐小姐很热爱生活,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经常会有病人指定想住那个房间。”
贺敛没再说话,沉默的可怕,尤其是见到那间狭□□仄的病房,脸色更加阴沉。
院长擦了一把冷汗:“那个贺总,这种单间已经是院里最好的房间了。”
“好了,你出去吧。”
贺敛后来其实已经知晓徐青野消失的那一个月是在看病,却从来不知道她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墙上的涂料因为干燥时不时地脱落下墙皮,狭小的床铺靠着冰冷的墙壁,为了防止患者寻短见,屋子里的设施也都是最简陋的,落地窗前悬挂的窗帘上甚至还有几处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贺敛在这个病房里坐了很久,久到阳光透过窗外拔高的野草照在他的身后,他才起身离开。
那种压抑的静谧,从病房延续到了半山别墅。
因为徐青野此时并不在别墅里。
“她呢?”贺敛问家里的阿姨。
阿姨:“先生是说徐小姐吗?她一早拎着行李箱去机场了,先生您不知道吗?”
“为什么去机场?什么时候走的?”
阿姨显然从没见过贺敛这种慌乱的样子,说话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小姐她、她没说,就说是有事情,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了,先生您要不打电……”
阿姨的话还没说完,贺敛已经走了。
贺敛没有哪一刻比此时的心情还要紧张,他开车的手几乎是抖的,一遍一遍拨通着徐青野的电话,那边却始终都没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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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北城国际机场。
这是北城最大的一处机场,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潮。
徐青野来机场的次数不多,找了很久才找到梁殊说的那个巨型LED大屏幕。
此时的贺敛就坐在那个屏幕下,带着墨镜口罩、扣着一顶不太符合气质的沙滩帽。
徐青野推着行李箱走过去:“怎么捂得这么严实?”
梁殊摘下墨镜往下拉了拉帽檐:“这不是最近也小有名气了,怎么样,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她一清早都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忘了放酒店装衣服的那个行李箱,再赶回去拿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找徐青野江湖救急。
徐青野拍了拍行李箱:“按照那边的气候,给你拿了四身我衣服,内衣都是干净没穿过的,还有一些洗漱用品,还有这个。”
徐青野从包里拿出了给梁殊的相机:“你的宝贝。”
梁殊看见那个相机尤其亲切:“嗯,是宝贝,不过没有你宝贝。”
“苗苗呢?怎么不在。”
梁殊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咖啡店:“去帮我买咖啡了,你要不要来一杯,我给她打电话。”
徐青野耸了耸肩:“可能近期不能再喝咖啡了。”
梁殊几乎不过脑子地问:“为什么?”
但前脚刚问完,后面就直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人直接弯下腰,凑到了徐青野小腹的位置:“是不是真有了啊?是不是啊?阿野你快说啊。”
“是。”徐青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一路上已经被捏皱的单子。
梁殊:“真的吗?真的是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淡定啊,阿野我不行我,我觉得我不太会呼吸了。”
她大概只是看着淡定,现在手脚还都紧张的有些发凉。
来机场之前,她先去了趟医院,看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了,后来她几乎是集中了自己全部的精神,才把车开来机场的。
梁殊大抵是情绪真的很激动,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眼睛都哭肿了,徐青野只能坐下来安慰她。
“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阿野,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我就知道。”
“嗯,会的。”
梁殊吸了吸鼻子:“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贺敛不是说要娶你的吗?视频我都保存下来了,我可等着呢。”
“什么娶我?”
“发布会啊,喏……这里在循环播放的不就是。”
机场吵闹不休,徐青野始终都没听到那视频的声音,自然也没留意到LED大屏此时播放着的是那晚的发布会。
徐青野仰头看去。
坐在最中间席位的是贺敛。
此时记者正在提问:“作为京鹤这一代的接班人,外面许多媒体都很关心贺先生的婚恋情况,不知道贺先生可否对您的几段恋情做出回应。”銥嬅
贺敛淡定地问:“哪几段?”
记者显然并不想得罪人,所以模糊了提问的内容,此刻为了热点心一横,把问题补全:“您和当红女星沈周思、与首席芭蕾舞演员韩棠以及福利院出身的孤女……”
贺敛打断了她的话:“只有一段,不是孤女,是我未婚妻,还有什么问题。”
记者已经紧张的不行,但还是咬牙问了句:“与孤……与没有身世背景的徐小姐结合,贺先生是否会对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