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陆家的俩崽崽儿,七岁的陆铁蛋跟五岁的陆妞妞,这俩小娃娃打小在亲奶的文化熏陶下,也不是吃素的。
陆铁蛋人如其名,顶着个剃的光溜溜的脑袋整天领村里的一群小子,上山打鸟下河摸鱼,陆妞妞小丫头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当小尾巴,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没个正经丫头片子样。”
林蔓就想问问这群人,正经丫头片子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整天在家里当牛做马,看弟弟干家务活,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长大了再卖了自个儿给弟弟挣彩礼钱,那就是个好丫头?
狗屁!
那是养免费丫鬟,不是养闺女!
比起某些两面三刀、口是心非的村人,林蔓倒是很喜欢老陆家一家子真诚不做伪,有啥说啥的性子可显得有人情味多了。
而且对于她这个穿越米虫来说,老陆家一家还有个很讨喜的习惯——护短。
不管原主以前风评如何,自从林蔓嫁到了老陆家,这一家人是实实在在把她的当自家人,林蔓病倒在榻,村里人风言风语不断,是赵春花带着俩崽崽出去把那群人一顿臭骂,骂得狗血淋头才住了嘴。
就冲着这一点,林蔓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在陌生的世界也不是孤身一人的。
河溪村是个大村子,村里坐落着百来户人家,村中大多是黄泥茅草房,老陆家的三间砖瓦房在村里那就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不过老陆家的房子看着是砖瓦房,其实内里也是黄泥砌的,外头糊了红砖而已。
就是这样的房子在河溪村也是数得着,陆家小院儿南面儿是芦苇搭的草棚,里头放些杂物跟烧火用的柴禾堆,家里的墙也是用泥巴垒的,有两米多高,北面有一洼自家开垦的小菜地,跟鸡圈猪圈挨着,夏天种些瓜果蔬菜。
整个河溪村坐落在青山绿水的小山坳里,山上山下除了良田,就是随风摇曳的青绿山林草木,林蔓站在自家院子里只觉得心旷神怡。
院子里的母鸡跟小猪看到林蔓出来了,扑棱翅膀的扑棱翅膀,哼哼唧唧拱门的拱门。
林蔓知道,这是饿了,便学着平日赵春花的模样,去草棚拎了过冬剩下的白菜梆,跟捡来的野菜猪草一块剁好了,添在食槽里。
那粉嫩小猪哼哼哧哧吃了起来,又给母鸡添了食儿跟水。
看它们吃的欢,林蔓拍拍手,眼瞅着天儿不早了,琢磨着做点什么吃,过会儿家里人该回来了。
上辈子,林蔓父母走的早,她跟着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虽然没下过地,可做菜烧饭的老早就会了,乡下的土灶她也会用。
河溪村地处北方,吃的大都是米面之类的,前几年县里收成不好,闹了次饥荒,村里人的日子也是到今年才缓过来。
老陆家的粮食都在厨房里放着,赵春花虽然名声不好,却从来不在家里吃喝上苛待家里人。
像村里有些老太太专门把家里的粮食肉面锁在柜子里,自家拿把小钥匙,家里吃的喝的从她们手指缝里扒拉,一家人吃不好,瘦的皮包骨头,这日子过起来不知道是啥滋味儿。
老陆家日子富裕些,但也是碴子粥加窝窝头,这还是晌午一家人才能吃上的干饭,早上跟晚上就是一碗能找出人影的米汤跟蒸好的红薯,至于菜要么就是自家腌的咸菜干,要么就是从山里地头上挖回家的野菜,锅里擦点油,炒一碗一家子吃。
现在生产队一年只供给村里每户每一人三斤菜籽油,别的想吃油就只能拿着油票去镇上买,乡下人家哪来的油票,没有油票就只能吃缺盐少油的菜。
河溪村这还是好的,有些生产大队一年就供得起一家一斤油,这么点油一大家子吃一年,想想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来的,听说有些少吃少喝的人家吃的是米糠。
林蔓拎了拎家里的米面袋子,白米得有七八斤,高粱米最多,看着有几十斤,白面跟玉米面各小半缸,家里的鸡蛋也攒了大半篮子,白生生的看着煞是喜人。
家里地窖里还放着几麻袋土豆跟红薯,在这个普遍愁吃喝的年代,老陆家真算上吃喝不愁了。
林蔓想了想家里俩孩子小脸瘦巴巴的模样,从米袋里小心翼翼挖了小半捧米,添了些高粱米,淘洗干净,去地窖选了七八块小地瓜,洗净削皮切块,在锅里焖了锅红薯饭,家里腌的咸菜疙瘩切成丝丝儿,春日香椿嫩芽喜人,村人常折几枝回家食用,老陆家屋后就有两株香椿树,她折来,再炒了盘香椿鸡蛋,一顿简单的午饭就做好了。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下工回家的路上,山坡上生产队村民,三三两两扛着锄头和簸箕往家走。
路过老陆家的时候,那外头就弥漫着勾人的饭香味。
村里有个汉子奇怪道,“老陆家这么早就吃饭了,烧的啥饭咋这么香?”
“不早了,咱土里刨食儿的都下工了,人军人家属可就不吃饭了?”
“不对啊,刚才我看到陆家老太领着俩孩子在后山割猪草还没回来呢,她家谁烧的饭?”
“别是林蔓烧的吧?”
“那个娇气女人?咋可能啊?”
“就是……”
村里人七嘴八舌,插科打诨回家去了。
不多时,赵春花背着满大筐猪草家来,铁蛋跟妞妞造的跟小花猫一样,一前一后跑进家门。
俩小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简直惊呆了。
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婶婶也会做饭了?
赵春花同志却捧着林蔓甜甜喊了一声“娘”后送上来的凉白开水,眉眼扫过清扫的干净的院落,嘴角扬的高高的。
看看,这就是她老陆家的儿媳妇,不仅漂亮还能干勤快!
吸溜,儿媳妇倒的白开水可真甜!
*
老陆家一家四口美美吃了顿晌午饭,林蔓烧的饭菜香,别说赵春花,铁蛋跟妞妞也吃了个肚圆儿。
林蔓带着俩小出门遛弯儿消食,仨人溜溜达达路过河滩,路边那一片鲜嫩肥美的荠菜,她就走不动道了。
春日里最鲜美的一口就是荠菜肉馄饨了,光想想那滋味儿就让许久没吃肉的林蔓馋得不行,没办法,家里没肉啊。
林蔓叹口气,正要抬脚走人,耳边突然蹦出一道声音。
“叮,位面交易系统绑定成功,检测到天然无污染荠菜,一斤荠菜奖励一斤猪肉,请问宿主是否兑换?”
林蔓:“………”
这是什么东西?
第3章
林蔓听到声音诧异抬头,左看看右瞧瞧,前面铁蛋跟妞妞还兴致勃勃蹲在河浅滩边,讨论着下午拿网线兜来兜鱼。
正午阳光明媚,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直晃眼,河溪村家家户户生火做饭,升腾起的袅袅炊烟跟后山上一垄垄墨绿的麦苗,风如秀美如同一帧浓墨重彩的油彩画。
周围静悄悄的,鸟语花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蔓摇摇头,觉得是幻听了。
刚想抬脚去河滩,耳边又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叮,一斤荠菜奖励一斤猪肉,再次询问宿主是否兑换?”
林蔓这次不仅真真切切听到了,脑海中还突然弹出一个漂浮且散发着天蓝色光晕的屏幕,这屏幕就好似后世的电脑屏幕,屏幕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一行弹出的黑色小字,正是询问她要不要兑换奖励的话。
林蔓着实给惊了一跳,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结果下一秒,那道机械音又响了起来,“警告,警告!宿主不可用任何字语侮辱本系统,若是有下次,本系统会立即扣除宿主的奖励,以示惩戒!”
林蔓:“.........”
呵,小东西还挺有个性。
于是,林蔓就耐心、友善且十分有礼貌的跟自称系统的那家伙沟通,“请问,你是什么系统?”
或许是林蔓礼貌话语让系统很满意,那道机械音没有刚才那么冰冷了,“回答宿主,本系统是存在于多个不同世界集合的位面交易系统,宿主所存在的世界是处于人类文明早期的世界,后世人类文明高度发达,但严重缺少绿色食品,位面交易系统会自动在各个世界探测搜寻宿主,并指导宿主进行交易,请问宿主明白了吗?“
林蔓漂亮的小脸上露出雀跃的表情,懂了,懂了,这家伙啰里八嗦说这么多废话,实际上不就跟远古时代的以物换物一个模式嘛。
这就好比系统是个中介平台,各个世界的宿主把各自世界的货物放到平台上去换得相应的奖励,然后系统再从中获得一定的提成,这样人人皆大欢喜。
林蔓刚开始虽然给吓了一跳,这会儿却是兴高采烈,欢喜不已。
毕竟她本就是从后世穿书而来的,既然她都能穿书,为什么就不能绑定系统?
就当老天爷给她穿书的金手指好了。
林蔓喜滋滋拿着妞妞从家带来的小铲子,去河滩上哼哼哧哧挖了一篮子肥美的荠菜,她寻了个借口,让铁蛋跟妞妞去捡树枝,俩小乖乖听话,然后快速跟系统达成交易,只听“叮”的一声,交易成功,一斤肥滋滋的五花肉就出现在系统里。
林蔓顿时乐出了猪叫声,心里也舒了口气。
其实刚开始穿越过来这段时间,到了晚上她也是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脑袋里琢磨的全都是以后的日子咋办?
虽然她现在是老陆家的儿媳妇,但这就是名义上的,她跟陆洲不算自由恋爱,也不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俩被命运绑在一块的陌生人。
婚是结了,日子也过起来了,可说到底陆洲在林蔓心里也就是个搭伙过日子的,想来陆洲也不愿一辈子跟个并不爱的妻子白头到老,林蔓就琢磨着,现在先这么着,等以后风头过去了,她就跟陆洲摊牌,拍拍屁股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至于陆家的恩情也是要报的,毕竟是老陆家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林蔓想着如今挣钱的法子,无非就是跟以前看的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去黑市大展身手,不过那都是天生带着主角光环的,像她这种五谷不分的小废物米虫,去了那人蛇混杂的地方一准儿让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不若跟系统做做交易,赚得白银几两,不说多富贵,给娘和俩崽崽改善生活还是可以的。
林蔓正想着,给她忽悠着去小树林捡树枝的俩小跑了过来。
“婶婶,婶婶,哥哥摸的鸟蛋!”
五岁的陆妞妞扎着两个羊角辫,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小手里握着两枚小小的鸟蛋。
跟在后面的陆铁蛋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儿的,是个挺壮实的黑小子,身后背着的小背篓里装满了杂树枝。
“鸟蛋给婶婶吃。”
妞妞奶声奶气开口。
林蔓看了看小家伙手里的小鸟蛋,这是乡下最常见的那种灰色鸟蛋,这年头庄户人家孩子没什么零食,村里的小子就喜欢爬到树上去掏鸟窝,拿回家煮煮也是美味的一餐。
陆家其实不缺吃的,可是乡下孩子嘛,总是喜欢跟风。
林蔓摸摸妞妞的小辫子,笑眯眯道,“婶婶不吃,给妞妞吃。”
铁蛋粗声粗气嘟囔了声:“给你的,你就拿着。”
妞妞想吃,他再去树上掏就是了。
奶说了,婶婶是城里来的小媳妇儿,最是娇气不过了,不养好身子就不能给叔叔生大胖小子!
林蔓就伸手给了黑小子一个糖炒栗子,双手叉腰道,“臭铁蛋,你刚才是不是没听话,小河摸鱼了?”
铁蛋还想狡辩,低头瞅见自己湿漉漉的裤脚,嘿嘿笑着没说话。
林蔓好笑不已,现在又不是大夏天,才四月天儿,河里的水凉着呢,这黑小子就屁股痒痒想下河了?
回到家后,林蔓还没开口呢,妞妞先说漏了嘴。
于是,铁蛋就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竹笋打屁股。
河溪村依山傍水,村头这小小河,夏日时节,村里孩子们就喜欢在河里抓个鱼摸个吓啥的,大人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鱼虾也能打打牙祭。
但是这仅限于夏天有大人看着的时候,前头几年村里就有个小子不听话,肚子里犯馋,才开春就去河里捞鱼,结果掉到河里去了,差点儿小命不保。
赵春花虽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知道,长子长媳的事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痛,对铁蛋难免下手重了些。
铁蛋随他爸,倔头倔脑个黑小子,屁股开了花不能下地也不喊疼,光着屁股蛋子趴在床上,妞妞眼泪汪汪在边上看着。
晚上林蔓挑大梁烧饭,炒了个醋溜土豆丝儿,酸辣入味,老陆家墙角放了个过冬的大南瓜,大锅下头焖南瓜饭,上头放着篦子蒸红薯,乡下土造都是这样,不管是是蒸饭熬粥还是热窝头都是一起,锅盖一掀,满锅的甜香。
饭香满院,一家人再大的气也消了。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赵春花打完孙子又心疼了,她不好意思开口问,自个儿在门口探头看铁蛋的屁股蛋子伤得咋样。
铁蛋屁股上的伤早上好药了,这会儿黑小子撅着屁股趴着,歪着脑袋吃婶婶给他炒的花生米,黑小子看来是饿了,嘴巴给塞得鼓鼓。
小老太笑骂了声,蹑手蹑脚溜走了。
*
铁蛋的屁股养了没几天,黑小子又活蹦乱跳能下床了。
隔天赵春花喊林蔓去她屋里一趟,话说回来,林蔓没去过几次正屋,遂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赵春花住的这屋坐北朝南,屋门上挂这个草编门帘,跟村里的老人一样,小老太住的是烧柴的土炕,炕边就是窗户,窗户用簇新的白纸糊着,炕头上摆着个上锁的木箱,边上码着一只大木柜,看样子是樟木的,坑坑洼洼都掉漆了,跟林蔓那屋一样,门窗家具上也贴了大红喜字,屋里虽然简陋些,但收拾得干净敞亮。
小老太喊她过来,神神秘秘从炕头小柜里掏出本红色的存折来,原来今个儿是陆洲往家寄津贴来的日子。
这年头外出参军当兵的,每个月都往家打津贴,毕竟在乡下一家人都靠这个养活哩。
老陆家也不例外,陆洲每个月打津贴回家,赵春花拿着户口本跟存折去县上邮局领钱。
现在儿媳妇嫁进来了,小老太就觉得自个儿该交权了。
林蔓哪能收啊,她就是个明面上的小媳妇儿,说不定啥时候就走人了,人陆洲戍守边疆赚来的津贴,怎么也不能给她管,忙摆手拒绝。
赵春花好说歹说,林蔓怎么也不松口,看儿媳妇真诚的眉眼,心里不由得熨贴,对她更是满意。
她老婆子又有了个好儿媳妇!
林蔓没接存折,吃了午饭,赵春花就跟她一起去县上领津贴。
妞妞跟铁蛋在家睡午觉,许是春困秋乏,俩崽崽特能睡,一睡就是一下午。
娘俩早去早回,坐着村里的拖拉机,也就两个钟头就能回来。
林蔓这次去县里还得找个机会,把系统里的猪肉给拿出来。
天知道这几天,林蔓看着系统里的那斤五花肉,嘴里就疯狂分泌口水,那滋滋的五花肉切成片,或是烤肉串,或是做成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油汪汪泛着糖色……那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