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老早就馋豆腐脑了,“嗳”了声,颠颠儿提着豆腐进了厨房。
晚上老陆家吃荠菜小馄饨,馅大皮薄,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底是用猪大骨熬出来的,上面撒了一把碧绿的嫩葱花,还加了虾米,吃起来味道不错。
就是老太太盐放多了,给铁蛋咸的直喝水。
林蔓还要喂奶,不能吃太咸重口的东西,就吃了一个白煮蛋,一块红薯,略喝了碗麦乳精就饱了。
赵春花上年纪了,铁蛋妞妞也就吃了一碗小馄饨,黑小子还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婶婶做的饭。
老太太一眼扫过来,臭小子就不逼逼了。
大锅里还剩下大半的小馄饨,赵春花拍了下大腿,决定等晚上陆洲回来,让他全吃光了。
反正这臭小子胃口大,家里东西可不愁吃不完。
林蔓:“.......”
*
跟老太太料想的不差,陆营长晚上回来,大口大口捧着碗吃着馄饨。
林蔓抱着哭闹的甜甜溜达过来,看人家面不改色那模样,不由得诧异,“你不觉得咸吗,怎么还吃得这么香?”
陆洲挑了下眉,“没事,我习惯了。”
行吧,不说别的,她今晚是挺同情陆营长的。
陆洲吃把剩下的馄饨吃光,撸着袖子去洗了碗筷,回来瞧见辰辰小脸蛋子通红,还“嗯嗯”的蹬胖胖腿儿,小家伙这是要拉臭臭了。
林蔓赶紧喊陆洲拿尿布来,果然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弥漫着臭臭味儿。
平时龙凤胎拉臭臭,只要陆洲在家,都是他来收拾。
要是平常小妻子早皱着鼻子,娇声娇气埋怨陆洲笨手笨脚了,今个儿不仅没说他,还帮自己递尿布。
陆营长很是受宠若惊,光知道勾唇看媳妇儿了,就连给辰辰洗屁屁的动作都慢了不少,惹的小胖墩不大高兴。
赵春花不放心,想过来看看呢,瞅见自家儿子这蠢样,嫌弃的“啧”了声,摇摇头回屋去了。
辰辰咿呀了两声,陆洲回神动作也利落起来,用温水给辰辰洗干净屁股,裹上细软的白棉布,熟练的把胖儿子又裹了起来,看着他仰面躺在床上,兴奋的舞着手脚。
俩小东西一到晚上就精力旺盛,两只白白胖胖的肉团子一个在那里吃手手,一个聚精会神吐泡泡。
尤其甜甜睡前见不到最喜欢的奶奶,一准儿扁着小嘴巴哼唧。
赵春花最受不了这个,每晚上都会过来看看甜甜。
小丫头有了对她千依百顺的奶奶,立马抛弃了第二喜欢的妈妈。
林蔓乐的自在,晚上十点,夫妻俩你一个我一个抱着龙凤胎,好不容易把俩小祖宗哄睡了。
陆洲小心翼翼把两个孩子放在小床上,盖上小棉被,林蔓从衣柜取出睡衣换上,老陆家的睡衣就是自己做的细棉布碎衣裤,样式不算好看,但是穿起来很舒服。
陆洲洗漱完,擦着头发回屋,林蔓打了个哈欠,懒懒躺在那里瞥过来,“我困了,吹灯吧。”
陆洲“嗯”了声,吹灭了煤油灯。
林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露出雪白袅娜的小腰,刚想钻进被窝美滋滋睡一觉,结果狗男人一把把她捞在了怀里,翻身亲了过来。
“..........”
第62章
十二月寒风泠冽, 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来临前,赵春花帮着儿媳妇把给亲家一家的包裹准备好,有自家风干的腊肉、小鱼干、晒的竹笋跟野菌子, 还有几罐麦乳精跟布票粮票, 眼瞅着要过年了, 这些东西得早点寄出去。
这两年老陆家一直往肃省跟北大荒寄包裹,林坤也经常挤寄些农场的特产过来, 像是东北的红肠、黑木耳、松茸, 甚至还有颗粗粗的野山参,据说是这哥从山里挖来的, 不光老陆家有, 远在肃省的林爸林妈、贾教授贾奶奶也有。
野山参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 可在这年头那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现下家里用不着这些,赵春花就把野山参用红绸布包好珍藏起来。
话说回来,那块红绸子还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的陪嫁, 用来包她娘给的素白银镯子, 那年头的银镯子银质非常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在困难年代,老陆家一家子就靠着当银镯子换的救命钱, 活了下来。
现在银镯子没了, 用来包也野山参也挺好的。
老太太有事没事儿就往厨房瞅,那模样喜滋滋的。
林蔓打发陆洲把那一大包包裹给寄出去, 过来挽着赵春花的胳膊笑, “娘, 就这么高兴啊。”
赵春花拍拍儿媳妇的手,扬起的皱纹里都是笑意, “看见那块红绸布,我就想起年轻那会儿的事了,那时候我娘家在镇上开了家粮油店,不说大富大贵吧,也是吃穿不愁,你爹就在隔壁布店当伙计,时不时上我家来帮忙,那时候我还纳闷儿呢,说这年轻小伙子咋天天往我家跑呢。
后来,我才知道,你爹看着白面书生一人,挺老实模样,其实肚子里一肚子鬼心眼儿,他是瞧上我了,想在我爹娘跟前卖好呢,老陆家的男人都一个臭德行。”
刚寄好包裹回家的陆洲:“........”
*
暮冬天寒,草木为霜。
这天一大早,昨晚上落了一夜的雪,掀开窗帘一看,外面照的屋里亮堂堂。
外面洋洋洒洒飘着雪花,老陆家屋里烧了暖炕,火光红旺旺的瞧着就暖和。龙凤胎在小床上摊着小手,睡的正甜。
俩小东西一天天闹腾到凌晨才睡,一大早上才起不来呢。
隔壁屋的铁蛋听说下雪了,穿上厚棉袄就往外跑,急着喊隔壁的大虎兄弟俩打雪仗,没一会儿陆家小院里就响起几个臭小子“嗷嗷嗷“的喊声,惹的唐嫂子隔着窗户吼,让三个臭小子小声点,别把人家孩子给吵醒了。
妞妞睡的圆脸蛋红扑扑,一点儿没给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林蔓给家里几个小的掖了掖被角,从炭盆里捡了几块耐烧的粗木头,塞进炕下的灶膛里,赵春花穿着新做的灰色粗布棉袄,坐在八仙椅上烤火,顺手把前头没纳完的鞋底子拿起来继续纳。
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寸多厚的雪,家里秋天刚种上的几颗桃树幼苗给压得蔫头搭脑,陆洲抄了一根细杆子将树上的雪摇下来,还拿铲子把院子里的雪扫起来。
外头没有太阳,屋子里放下窗帘就一片昏暗,家里早早点起了煤油灯,厨房里还算亮堂。
早上一家人吃昨天包的白菜饺子,一大锅胖嘟嘟的二合面饺子出锅,热腾腾的蘸上醋和野蒜,吃起来甭提多香。
这年头饺子也就快过年吃的多些,自然也不能跟过年似的敞开吃。
尤其是家里还有陆洲跟铁蛋这能吃的爷俩儿,女眷一人一碗尚能吃饱,铁蛋给个窝窝头也够填肚子。
就是陆营长一口气吃了大碗饺子,又吃了四五个窝窝头才算饱,起身去院子里拾掇鸭窝。
有时候林蔓都纳闷儿陆洲一天天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军装衬衫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莫名想到昨晚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觉得脸蛋有点热,赶紧喝了口水压压。
边上的铁蛋一惊一乍,“婶婶,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昨晚给冷风吹了感冒了?”
林蔓:“.......没有,是你看错了。”
铁蛋很坚持,“不可能,我眼神可好呢。”
黑小子在这叽叽喳喳,都快把家里吃饱饭的赵春花跟陆洲给引过来了。
林蔓赶紧转移话题,“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没?”
铁蛋拨浪鼓摇头,“没呢,没呢,学校放寒假才出成绩呢。”
林蔓瞥了臭小子一眼,道:“咱们前面可说好的,今年要是考不好,就没有肉饺子跟压岁钱了。”
铁蛋蔫蔫儿点了点头,安静如鸡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胖丫头妞妞低着头扒饺子,佯装乖巧不说话。
林蔓又点点妞妞,示意你也一样。
妞妞:“.......”
呜呜,婶婶好严厉。
*
新年前,松沙岛又来了一批随军的军嫂,街上新盖的几个小院都住进去了人。
街上一时之间嘈杂起来,新来的军嫂携家带口,大家伙儿串串门,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街上老陆家烟火气最足,再说还有赵春花压阵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街上新来军嫂大都是年轻小媳妇儿,其中有两个跟林蔓一样都升级当妈不久,养娃这种事儿年轻父母没经验,身边没老人帮衬还真不行。
年轻妈妈们有事儿没事儿就抱着娃来老陆家坐坐,反正自家也没什么事,每天不是跟赵春花学着腌辣白菜跟萝卜干、小黄瓜、八宝菜,要么跟林蔓把几个小奶娃儿放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一天也就过去了。
随军来的两个跟林蔓年纪相仿的小媳妇儿,一个叫王琴,老家是四川的,最喜欢吃辣,她家是个小男娃儿叫壮壮,今年才八个月,一个叫徐梅,跟着丈夫从东北军区来的海岛,她家的小闺女丫丫也才半岁。
这俩小奶娃儿跟老陆家的龙凤胎年纪差不多大,都是裹着尿布吃奶的小团子,当妈的在屋里铺上一张凉席,上头放上白天晒好的被褥,小枕头,四个小娃儿往上头一放,一块儿蹬着胖腿儿吐泡泡,满屋的奶香味儿。
年轻的妈妈们凑在一起,唧唧呱呱说话,有时候陆洲回家,林蔓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姑娘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家里养的小肥猫糯米懒洋洋躺在椅子上,见到陆营长回来了,无事生非跑来挠人,一群人见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
自从家里养了糯米,不知道是真管用了还是怎么地,反正老陆家再也没闹过老鼠,倒是街上的张来香家三两天就给老鼠偷袭一回,不是吃了她家的窝头,就是啃了晒在院子里的鱼干,气的张来香见天在家里破口大骂。
林蔓就有些不解,不是别的嫂子家都给老鼠下了药或是放上铁夹子,效果挺不错的,这阵子也没听说谁家再闹鼠灾的,怎么偏偏张来香家就不消停了?
有次她跟唐嫂子路过张来香家,她家院子里一地的鸡屎,家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儿,她家两个小闺女就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在院子里坐着,脏兮兮的小手拿着冷窝头啃。
而张来香头发跟一冬没洗似的,油到发亮,抱着家里的小儿子,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就跟只老母鸡似的在屋子里不知道骂什么。
行吧,林蔓总算是晓得她家为啥闹老鼠了,这么脏的一个地方,可不就招老鼠臭虫?
*
冬天雪大,铁蛋整天带着妞妞在外头冷风里窜,不可避免的兄妹俩就感冒了。
腊月二十五这天一大早,铁蛋就嚷嚷着嗓子痛,妞妞也是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
赵春花絮絮叨叨先把俩小裹成球,带去卫生院拿药打针,回来单独把兄妹俩隔壁在小屋里,轻易不给放出来,——家里还有俩小东西呢,要是给传染了可不得了。
卫生院给兄妹俩开的是那种苦苦的药丸子,味道实在是太苦,林蔓光闻闻都受不了。
别说铁蛋跟妞妞了,俩小喝一口吐一口,把家里人折腾到不行。
林蔓就把秋天做的秋梨膏拿出来,挖一小勺在温水里化开,先给兄妹俩甜甜嘴巴,再一鼓作气把药喝下去,最后喝一大碗甜丝丝儿的秋梨膏水,就这么着一回回看着俩孩子把药吃下去。
哥哥姐姐在边上吃药,甜甜还以为是吃什么好东西呢,在边上馋的直流哈喇子,伸着小手咿咿呀呀想要喝。
辰辰别看一张小肉脸淡定无比,其实小嘴里的口水也跟着往下掉。
陆洲一看,俩孩这是馋了,一手团着个踢腾胖腿儿的肉团子抱到堂屋去了。
俩肉团子去了堂屋也不行,趴在炕头上,抬起小脑袋瓜东张西望,见不到疼爱他们的奶奶,直接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蹬着胖腿儿嗷嗷叫。
当爸爸的见了立马心疼了,抱着这个小团子哄哄,揉揉那个小团子的肚子,半点儿不顶用。
最后还得林蔓出马,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看俩崽儿,轻飘飘来了句,“再哭晚上就没奶喝了。”
“呜?”
俩崽儿小表情秒变,鼓起可可爱爱的小奶膘,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乌溜溜,挥舞着奶肥的小胳膊小腿儿,好像刚才撒泼打滚儿的不是这俩小东西似的。
小奶娃就是这样,烦人的时候是真烦人,可爱的时候又是最可爱的小肉团子。
老陆家一家人就在酸甜苦辣中,迎来了1970年的春节。
第63章
今年冬天的虽然冷些, 却也没有去年那般大风大雪闹雪灾,临近年关落了场雪,红砖瓦片上白茫茫一片, 岛上田地积了一寸厚的雪, 岛上的老百姓都道明年是个丰收年。
腊八之后, 岛上过年的年味儿就越来越浓,街上家家户户都忙着洒扫浆洗, 挂灯笼贴春联窗花。
往年林蔓还能帮着家里扫扫屋子什么的, 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小东西,她每天不是忙着喂奶就是带娃儿, 压根儿腾不出功夫来干活。
好在今年天公作美, 岛上风平浪静, 部队没什么事儿,陆洲就回家来当二十四孝奶爸,顺带打扫卫生。
赵春花盘腿儿坐在屋里剪窗花, 铁蛋妞妞在边上捣乱......跟着奶奶学手艺。
老陆家院子里没什么雪, 房檐上青瓦倒是覆了一层薄雪,今个儿天阴沉沉的, 等哪天太阳出来了,屋顶上的雪就化了, 远方岛上山峦沙滩, 皆是一望无际的银白。
陆洲拿扫把绑在根长竹竿上,把屋里屋外的灰尘跟犄角旮旯的蜘蛛网清扫干净, 铁蛋因为老在屋里乱伸爪子, 让老太太给轰出来, 黑小子本来蹲在兔子窝前,跟刚出生的一窝小兔子大眼瞪小眼没事干, 被婶婶指派给叔叔哼哼哧哧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