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坐了起来, 打了个哈欠。
余照野放下手中的记录夹,打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细致严谨地洗了手。
潺潺的水流声戛然而止的时候, 男人的声音响起:“许澄说要照顾江池一辈子?”
男人的声音中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笃定又平静。
闻笙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在门口偷听了?”
“当然没有”, 男人拿起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上的水滴, 声音淡淡:“我猜的。”
余照野走到闻笙身旁, 半靠着旁边的桌子,开口道:“我今天问过张医生了, 江池恢复的还不错,只是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真的?”闻笙面露喜色,小声嘟囔着:“你不会是在故意哄我开心吧。”
余照野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脸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笙心里稍稍敞亮了些,刚才许澄的那一番行为真的是让她看着心里就忍不住酸楚。
余照野其实早就猜到了许澄会是这样,在他见到许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其实他们是一类人。
因为缺爱,所以理智。
理智者为爱沉沦,一旦陷进去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因着余照野的话,闻笙总算是安心下来,她又打了个哈欠。
余照野知道她昨晚没睡好,说道:“里面隔间有床,去休息一会吧。”
闻笙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陪你待会。”
男人轻笑一声,稍稍向前俯下身子,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温声道:“不会是自己睡不着,还要人陪吧。”
闻笙无语地看着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余照野神色暗了暗,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听话,去睡一会,你又不是铁打的。”
昨天从医院回去,已经快要四点了。闻笙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她知道余照野也一直没睡着,余照野自然也知道她。
闻笙也确实是困意上来了,又连着打了个哈欠。
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困意前,她只好妥协道:“好吧,那你两点记得叫我,我去看澄澄。”
余照野不可置否,拉着她走进内间。
内间没有什么过多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他平时值班的时候会在这里将就一晚。
闻笙被他强行按到了床上,这屋里取暖不太好,余照野给她盖上了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闻笙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乖巧的像是个小猫。
余照野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真可爱。”
他轻声道:“放心睡吧,我就在外面。”
男人的话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她闭上了眼,三言两语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病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归的过程中,耳边机器的滴滴声在空荡的病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池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逐渐从朦胧转向清晰。
身旁空无一人,他想挣扎着起来,但头上的伤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呲牙咧嘴,只好放弃。
昏迷前的一切他还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那个被挟持的人质如何了。
在掉落下去的那一瞬,他几乎是本能的抱住了那个惊慌失措的人,所以才会毫无保护措施的后脑着地。
他躺着环顾了下四周,太阳好像刚要落山,窗外还留有几缕霞光。
他动了动手指,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缓缓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让他有一瞬恍惚。
许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正举着左手,看着那枚戒指发神。
“你…”许澄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江池放下手,黑眸中一如从前一般桀骜不羁。他勾了勾唇角,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中还掺杂着一丝沙哑:“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涌入眼眶,许澄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他身旁。
她半俯在他身上,一直以来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哭着道:“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江池你下次再这样的话,你信不信老娘直接跑路了,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
江池刚要开口,就吸进了一口凉气,轻咳了几声。
许澄以为是自己压到他了,赶忙起身,着急地问道:“是不是我压到你了,哪里不舒服?”
江池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轻笑一声:“我没那么脆弱。”
刚才她看到江池醒过来实在是太激动了,这才想起来要去叫医生。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外跑,张医生也几乎是被许澄拉着一路飞奔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到了病房。
刚才他听说江池醒了也是大吃一惊,这才一天的时间,按照常理来说不会这么快,但也不排除他身体素质好恢复的快这种可能性。
张医生好一顿检查,最后长舒了一口气,笑着道:“你能这么快醒过来,真是堪称医学奇迹了。刚做了手术,这段时间就卧床好好休养吧。”
听到这话,许澄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送走了张医生,许澄又开始了碎碎念:“你饿不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再睡一会?”
江池抓住她放在病床边的手,宠溺一笑:“我没事,你被这么紧张。”
许澄安静了下来,眼圈还红着。
江池抓着她的手抬了起来,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和他一模一样的戒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许澄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都当植物人了还没结过婚太可怜了。”
江池眉梢轻挑:“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许律师这么善良,看来这是身后事都替我想好了。”
“呸呸呸”,许澄一下捂住他的嘴,责怪道:“不许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江池被她捂住了嘴巴,脸上的笑意也藏不住。
等到许澄放开他,江池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
许澄:“可惜什么?”
“可惜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没听见,要不再说说一次?”江池调笑着说道,语气中是难掩不住的喜悦。
许澄白了他一眼:“想的美。”
然后又用着极为嫌弃的语气说道:“你快点好,说不定老娘那天就后悔了呢。”
听到这话,江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挣扎着要坐起来:“走,咱现在就去把证领了。”
许澄被他吓了一跳,怕他动作太大牵扯到脑后的伤口,赶紧又把他按了回去:“别别别,我开玩笑呢,你快好好躺着。”
江池得意一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许澄这见她服软。
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这次来的是依旧面色平静的余照野和一脸喜色的闻笙。
江池醒过来的事还是张医生告诉的他,许澄光顾着激动了,江池醒过来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余照野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闻笙叫醒,两人几乎是一路疾驰过来。
余照野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眼睛里的神色微微波动,他低声道:“醒了?”
江池望着他,沉声一笑:“醒了,不用担心。”
余照野微微颔首:“好好休息。”
虽然他对江池的态度在外人眼里一向很平淡,但是江池知道,余照野这人只是外表冷漠,就像刚才,他很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激动。
闻笙的情绪就比余照野外露多了,江池醒了,许澄才算是真正放松了。
她拉着许澄的手,对着江池说道:“算你有良心,知道我们家许澄在等你,早早的就醒了。”
江池脸上尽是笑容:“不敢不醒啊,好不容易能有媳妇了,再不醒到手的鸭子跑了怎么办。”
许澄的眼中含泪,和他对视着,眼中情绪万千,不需言语。
在昨天许澄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江池怎么样她都会陪着他。
在听到江池昏迷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爱她的人一个个都会离她而去。
但江池醒了,这一次,上天终于站在了她这一边。
闻笙看着两人眼中的流光溢彩,会心一笑。
从江池的病房出来,闻笙和余照野肩并肩走在长廊里。
身旁的男人突然出声:“渝北三月就入春了。”
闻笙不明所以:“是啊。”
余照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中尽是温情:“我们三月办婚礼吧,怎么样?”
闻笙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这话倒不是在说谎,闻笙一直都觉得婚礼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她也不是那种追求极致仪式感的人,而且很怕麻烦,所以对于婚礼这种东西一向是有没有都无所谓的一个态度。
余照野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轻轻抚到耳后,温声道:“傻瓜,我在意。在我心里,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在这段感情里,闻笙从来都没开口向他要过什么。
因为不用她说,余照野就会主动将自己的一切双手奉上。
第56章
闻笙把办婚礼的事告诉闻益和杨眉后, 两人在电话里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因为元旦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俩恨不得现在就坐飞机来渝北。
江池醒了, 许澄也终于打开心扉, 新年的开端虽然惊心动魄, 但好在是苦尽甘来。
余照野和闻笙商量着等到除夕的时候和她一起回聊城过年。
上次见闻笙父母匆匆忙忙地待了一天就走了,这一次, 他想好好和他们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闻笙犹豫了片刻, 问道:“都和我爸妈商量,不用和叔叔说一下吗?”
余照野轻笑一声, 点了点她的鼻尖:“早就说了, 他的意思和我一样。你是叔叔阿姨的掌上明珠, 自然要听他们的意见,不能委屈了你。”
闻笙长舒了一口气,余照野看她这样, 调侃道:“怎么, 怕还没进门就被当成恶媳妇了?”
闻笙白了他一眼,总不能让余叔叔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独道专行的公主吧。
余照野喜欢她炸毛的样子,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带了一丝认真:“闻笙, 你只需要记住, 结婚前结婚后没什么两样。你就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 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
“那可不行”, 闻笙佯装着回头要咬他的手, 却被他抢先一步拽到怀里。她索性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抬眼看着他:“我不想让你为难。”
余照野眼中满是笑意,温声道:“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
男人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是你能够快乐的做自己。至于其他的,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该考虑的事。”
闻笙咧嘴笑了笑,明媚动人,让人移不开眼。她的手指放在男人的下唇上,声音又撩又欲:“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余医生这么会说话。”
男人眼中的神色渐深:“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闻笙来了兴致,秀眉轻挑:“哦?比如说?”
余照野低下头,离她面上的距离仅有一寸,近的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男人哑声开口:“比如,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闻笙嫣然一笑,一波反客为主直接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她附身下来,开始慢条斯理地解他衬衫的纽扣。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动作,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最后一颗扣子被她解开,闻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次我要在上面。”
闻笙把自己要办婚礼的事告诉了身边的同事,最高兴的当属赵琰和李清欢。
赵琰是发自真心的喜欢余照野这个人,觉得以他的品行和样貌才能配的上自己的宝贝徒弟。
李清欢则是因为一直冲在嗑cp的前线,亲眼见证了他们从重逢到修成正果的全过程,这种快乐简直无法言表。
赵琰一接到这个消息就打电话给了闻益,两人唠唠叨叨半天,还商量着到时候一起去给闻笙他们俩去算个办婚礼的黄道吉日。
今年过年早,过了元旦二十多天就是春节。
江池的身体恢复的一天比一天好,到了小年那天医生直接就撵他出院回家休养了。
过了小年就是年,家家户户都忙着备年货,满怀期待地等着迎接在外归家的亲人。
前两年的春节,许澄都是去闻笙家过的,杨眉在电话里还念叨着今年要多买点许澄爱吃的菜。
闻笙和许澄对视了一眼,笑着道:“妈,您就别忙了,澄澄今年不去咱们家了。”
杨眉愣了一下:“那怎么能行,哪有一个人过春节的。是不是因为小余要来她怕不方便?哎呀,你告诉小许,她就是我半个女儿,回自己家有什么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