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会下崽是吧?就你能得很,你他娘的就是一头母猪,一生生八胎,胎胎不是一个爹!”
“眼红是病,老娘来帮你治!”
张淑芬恨得牙痒,她女婿不过才走一天,这会儿都还在火车上呢,大队上这群娘们儿就开始瞎JB乱说。她当然也知道其他人同样议论了,不过张淑芬向来懂得杀鸡儆猴,就逮着彭四娘一顿乱揍,嘴上还不忘指桑骂槐一顿输出。
总觉得自己代入也很恰当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杵了一会儿才在边上拉架。
“哎呀你们俩别打了!这像啥样啊!”
“淑芬,淑芬,你消消气。”
“彭四娘这人是嘴臭了点,咱也不能直接上手啊。”
这个拉架也只限于在边上说说,谁也没敢真上手去拉。方圆十几个村,谁不知道婆娘堆里就属张淑芬打架骂人最厉害?现在人家正在气头上,她们自己也说了小话,心里头发虚,就怕自己真去拉架了,回头张淑芬这婆娘把仇记到她们头上。
至于被打得哭爹喊娘吱哇乱叫的彭四娘?
呃,反正她都已经挨打了,嘴最臭的也是她,要不然,这个打就让她先挨着?
张淑芬发了一顿神威,大队上再是没人敢公然议论秦松回不回来,初雪能不能生娃的事了。上工的时候王猛有感而发:“在村里过日子,还得有张婶儿这样的丈母娘护着。”
刘凯若有所思:“所以你想娶媳妇了?”
王猛无语,“我看是你想娶媳妇了才对吧?我就说张婶这一仗打得威风,你就联想到娶媳妇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小学生一样吵了起来,魏岚趁机跳到旁边的田坎上坐着,眯着眼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偷懒发呆。
不知不觉间,魏岚就想到了隔壁胜利大队据说回城了的那个叫袁蕙兰的女知青。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好奇,想着如果对方家里都能让她回城了,怎么之前又听说她和家里关系很糟糕。
于是就顺便去了解了一下。
却发现这个女知青根本就没回她户籍所在地,而是在离开公社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这就由不得魏岚联想到他们自己这个知青点据说半夜跑了的郑丽娟,以及后来他们受到审讯时那些看似借题发挥的深挖问题。
看刘凯旋和王猛还没吵完,魏岚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却没再继续深思这个问题了。
虽说他是嘴碎了点,好奇心重了点,爱听婆婶们唠嗑了点,可也知道事情轻重,某些事,最好还是别太好奇了。
因为秦松写得一手好文章,加之家里还是三代的工人,即便是魏岚都没把他回城的事和郑丽娟等人消失的事联系起来。
回了昭阳,等秦松已经在接收单位办理好相关手续,又申请到一间临时宿舍,秦家人才知道他要带妻子回来。
这对满心巴望着一家子团聚的秦家人而言,自然是一桩大惊喜。听闻秦松想找个独门独院的居所,秦母还在纠结儿子回来了怎么能不住家里,他大哥秦山就拍着胸脯一力揽了过来:“虽说现在也没你说的卖房子的事,不过租房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能租的房也不多,这会儿城里人都是有工作才能留在这里,而有工作的人往往也都是一大家子紧巴巴地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
要不然就像他们家这里,住着上一辈奋斗下来的房子里头。
少有空闲的院落房屋。
不过三弟夫妻要回来了,秦山想着怎么着都得把这事儿办妥。
秦松还要赶着回去接初雪,在昭阳歇了两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天不亮就赶上火车走了。
秦母对此还有心结,把人送走了,回来吃早饭的时候还忍不住念叨:“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还能不落家呢?”
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更年期的时候,秦母想着想着就忍不住钻了牛角尖,“你们说,是不是三儿心里头还是在恨我不把工作让给他啊?”
还有当初孩子下乡的事,现在面上看着是没介意,谁知道心里是不是还存着疙瘩。
秦父闻言,忍不住生出点不耐,因为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在睡前听了多少回了,耳朵都快被念出茧子了:“就你喜欢瞎想!”
老大秦山说:“妈,这话其实我早就跟老三说过了,不过他说他都结婚了,再住在家里始终不方便。”
秦山还按照自己的理解安慰了一番秦母:“老三和老三媳妇要回来,肯定是长住,可不得考虑长久一些么?现在家里是住得下,以后他们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那会儿可就难住了。”
秦山没说的是这两天晚上他和老三聊了很多,原本他也是和妈一个意思,一家人住在一起才叫一家人。结果他反过来被秦松给说服了,心里也生出以后结了婚搬出去住的想法。
就和老三说的一样,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磕碰的时候呢,树大分支又不是从此就不是一家人了,爷奶爸妈年纪渐渐大了,他们作为儿女的当然要多多照顾着些,不过如今也不至于非得日夜生活在一起才能照顾。
还不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秦山心里忽地就不得劲儿了,有种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和恐惧。
遥想当年,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在这个屋里跑来跑去,打打闹闹,一转眼就长大了各奔东西,当初他们眼里威严健壮的爷奶父母也渐渐老去......
秦母却把关注重点放在了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这句话上,原本乱糟糟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眉眼之间的愁苦被愉悦期待取代:“是了是了,这结了婚,可不得该生孩子了吗?先前是在乡下,生了孩子也是让孩子受苦,现在回来了,也是该要孩子的时候了。”
终于不再是老调重弹,秦父也来了兴致,两口子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说到了秦山谈对象的事情上。
原本还在伤感,转眼就被催婚的秦山:“......”
在屋里给老头子喂完早饭,端着碗出来的秦奶奶也欣然加入这个话题。
秦松回了月芽公社,先是去找了张文杰,又去收发室给老韩留了个话,这才回了大队。
走的时候就跟初雪约好了,所以他回来就发现家里许多东西都收拾了,看见他回来,初雪第一时间就对着两只已经足够肥大的大白鹅发愁:“三哥,你说珊瑚和珍珠怎么办?”
她妈她哥给的意见都是杀来吃了,可不说这两只看家鹅是她三哥的心头宝,就连初雪现在也舍不得杀它们了。
秦松看了两只嘎嘎叫着像小狗一样在自己裤腿边蹭来蹭去的大白鹅,半点没犹豫:“找个笼子垫上稻草,把它们一块儿带上。”
鹅的寿命一般是二十到三十年,最长的还能活到五十年,这是他前后两辈子第一次亲手喂养的动物,两大只还十分通人性,秦松已经把它们当成家里的一员了,就连最新起稿的长篇小说里都有它们俩的身影。
这个回答已经在初雪的预料之中了,因此她也只是烦恼带着两只大鹅上火车的几个日夜如何熬,也没多劝。
至于回城都要带着两只大鹅,这种事会不会被人笑话议论?
初雪觉得自己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经历过许多,这点笑话已经不值得入她的眼了。
稍后同样得知这件事的张淑芬等人。
“啥?两只鹅还要坐火车?!”
他们长这么大了都还没坐过火车呢!
已经可以预料到以后这件事要被十里八乡当作趣事说嘴多少年了。
晚饭又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饭桌上秦松就以担心初雪不习惯昭阳为由,劝说丈母娘跟着一块儿过去住一段时间。
这个提议当然很让张淑芬心动,其实她这心里头也打鼓着呢,就怕闺女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虽说女婿如今看起来还不错,可昭阳那边到底是秦松的父母亲人。万一到了昭阳,婆家人欺负她闺女的时候秦松偏了心眼子,或是睁只眼闭只眼,那受罪吃苦的还得是她家小雪。
显然,有同款担心的不止她,就连初怀友也心动了。
两口子嘴上说着客套话,饭后在厨房那么一嘀咕,转头就跟秦松说他们和亲家至今还没见个面,实在不应该,干脆这回就让张淑芬作为他们全家的代表,一来秦松他们行李不少,张淑芬跟着一道过去还能在路上帮帮忙,二来也算是走一下亲戚,和亲家彼此认识认识。
反正就不能说是担心秦松变了性子,伙同秦家人一起欺负初雪。
不过这个理由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就连秦松也是知道。
他也不口头承诺发誓,只是笑了笑全当不知道,温言细语向老丈人丈母娘道了谢,“还是爸妈想得周到,其实我和小雪也正烦恼这事儿呢,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这话。”
张淑芬心头舒畅了,哪怕是被当作帮忙的劳动力也乐呵得很,风风火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一边还要安排好家里家外一大摊子事,就怕自己走了家里乱糟糟过不下去。
回家的路上,初雪耍赖要他背着走。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如今也没别人。秦松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安稳踏实,她手里拿着电筒为他照亮脚下。
两人低声细语地说话。
初雪:“妈刚才可被你哄得高兴着呢,你也不怕她不答应,火车票就白买了。”
秦松笑了笑:“不会白买,我知道妈肯定会答应,因为她放心不下你,怕你被我欺负。”
初雪晃着脚丫,声音甜糯里带着可爱的小得意:“那可不!我可是我妈的心肝糖罐子。”
秦松侧头,用脸蹭了蹭她搭在自己肩上的脸颊,感受着细腻的温软:“是挺甜的。”声音暗哑,带着若有所指的坏笑,瞬间让初雪想起了夜里他在自己身上做坏事时总爱说她甜的那些画面,脸上烧呼呼一片,嗔怪地用手去捏他耳朵尖,“看着脚下好好走路!可不准把我摔下去了!”
还挺泼辣的,只是如果声音没有那么娇媚甜蜜的话,威胁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这会儿还是在外面,秦松被她撒娇似的声音弄得心头生火,也不愿意在外头唐突了她,只能暗自懊恼不应该故意去逗她,无声轻吸一口夜里带寒的凉气,转而说起别的:“明天我可能要晚一些回家,你在家里好好吃饭睡觉,白天可以去跟你玩得好的小姐妹道个别。”
说起这个,初雪的注意力也被转开了,“知道啦,三哥,你真是好啰嗦哦,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自己才是应该注意安全,要不是你不许,又怕麻烦了老韩叔,我都想跟着你一块儿去体验一下上山下乡给人送信,我跟你说.......”
初雪说了自己以前对邮差这份工作的好奇和向往,又说王璐家马上就要满月的小胖子,很快话题又转到了今年来不及吃到的山里野果菌菇等。她说起话来像只兔子,随心所欲,想跳到哪里就跳到哪里,话里话外都透着活泼快乐。
不知为何,秦松忽然想到自己刚穿来时初雪的样子,那会儿的她总是忐忑不安的,时不时就要用不确定的眼神偷偷瞥他,仿佛他一个微妙的脸色变化就能将她吓到。
耳边是她说明天要去采野花做干花带去昭阳的话,夜色中,秦松露出一抹惬意的笑。
她天生就该这样轻松愉快的活着,最好是攀附在他身上,在他身边开成一朵最香最美的小花儿。
第60章 新生活
跟着邮差老韩一起去体验一下七十年代西南山区收发信件, 是秦松去年刚穿过来没多久,第一次接触到老韩时就生出的想法。
未曾想一拖再拖,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马上就要回昭阳了, 再拖下去怕是就没机会了, 所以在即将离开五星大队的前一天, 秦松特意提前和老韩说了这件事,寻求对方同意后,在早上时就收拾妥当。
等老韩按照往常习惯那样途径五星大队时, 秦松就背着土黄色斜挎布包揣上干粮和水壶, 就这样跟着老韩走了。
在外人看来,秦松这样的做法完全没必要,明明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既有赚钱的本事, 又马上要回城里当工人了, 何必跟着老韩这么辛苦地跑一趟呢?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即便是老韩本人也是受宠若惊兼难以理解, 不过秦松说自己想要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一下他这样的邮差如何工作, 老韩也就随他的意了。
原本老韩还想着一路上多照顾一下这个年轻后生,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文文弱弱, 体质却很好, 上山下坡蹚水过河完全不在话下,最后反倒是他被对方照顾居多。
老韩最后一点顾虑也放下了,打开了话匣子和秦松聊天。
也不拘聊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翻过前面的山坳有一大片李子林,现在路过还能看到花, 吹个风那花瓣就白花花地往下落,跟下雪一样。”
“咱们这边少有下雪, 上一次下还是七、八年前了,下得还小,不过我以前在北方生活过几年......”
“信件来往多半是上山下乡的知青,除此之外就是有娃子在外头当兵的.......”
“今年刚开春的时候,这边就开始拉线立木杆子了,乡下也终于要通电了,现在国家发展得好啊,城里都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咱们这些地方还没那么快,不过电灯喇叭还是很快就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