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边浩追问。
那人解释：“你们可能不知道, 现在那个药厂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厂是公家的地方, 你们是部队的人嘛, 想要点什么东西, 公家肯定得配合。
但现在那里被人家本家给收回了, 现在是人家私人建的聚集地，想要进入里面就得交物资，还得是人家指定的，缺的物资。没有东西进都进不去。
你们这……”
他指了指众人：“看你们也没带啥可以交换的东西，想要消毒液可就难了。”
说着，他恐怕几人不相信一般，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之前新安市据说是市领导的人过去想要买点消毒液，还带过去两辆越野车的苹果，最后据说也没换走多少。人家不要这不耐放的，人家要粮食。”
他摇头叹息：“消毒液太缺了，不光部队缺，各个聚集点儿都缺。咱附近可能也就药厂还剩点儿，那还不是人家说啥价是啥价？想要白拿，不容易！”
男人的话说得直白，听得他身后的两个人紧张的直拽他的衣服，还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目光来来回回的在杜河和程乾腰上跨的枪上瞄，神情很有几分紧张。
边浩看到他们的表情，呵呵笑了两声，说：“老乡，别紧张，我们是军人，又不是土匪，说句话还能把你们怎么的？
我们主要是之前一直在部队里待着，也没怎么出过门，外面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了。你们有什么知道的多跟我们说说，也算是给我们扫扫盲，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
他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袋压缩饼干，塞到了最前面那个男人的手里。
那包压缩饼干是加了奶粉的，在现在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拿到饼干，三个人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谁推让，而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只不过态度比刚才更好了些。
不等边浩提问，那个领头人就继续说道：“哎呀，你们别嫌弃我们说话直，我们也是好心，主要是那边儿的人都是上面有人的。”
一个人朝着天空指了指：“他们可厉害！不光有人撑腰，还有能耐。别说咱老百姓了，就是市里面的人我看也得罪不起他们。
你们不知道啊，他们不光有药，还有人，他们雇佣了不少异能者，那猴子也是他们养的！”
果然！
众人们都想起了刚才他们提到猴子时这几个人的模样。
而且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都讨论了，觉得那猴子有点不对劲儿，像是有人养的一样。
打个架居然还有队形，还讲策略。
如果不是柯蓓情急之下激发出了隔空射击的异能，最后会造成什么后果都不好说。
当时他们之所以没往被人操控这方面想，只以为这些猴子要么是变异后变聪明了，要么就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主要是——
现在的世道，想要养这么一群猴子实在必须有相当大的实力。
柯蓓有空间，还有基地做支撑，想要供应牧牧和陈澜两个的食物都有点勉强。
那一群猴子，一天的食物消耗量肯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光想想就让人头疼。
所以，此刻听到那些猴子竟然是药厂的人养的，所有的人同时感受到了那药厂的实力非同一般。
而且，他们还不仅仅养了猴子。
“异能者？”边浩追问：“那个药厂还有异能者？”
“有啊，有好几个！”
站在领头人左边那个男人说：“药厂那边一直在招募异能者，有异能的人不仅不用交物资就能进去，还能得到不少好处。那里面的异能者据说比银海整个市的都多！
有一个人会玩火，他随便伸伸手就能放出去好大一片火，想要烧死个人容易的很！这可是我们亲眼所见。”
他说完还碰了碰身边的人：“是不是？你那天不是也看见了吗？”
听到烧死人，边浩倏然变了脸色。
被碰的人看出边浩的神情不对，连忙解释：“哎呀，领导，你别听老胡乱说话，那天烧死的人是感染者！不烧死要传染的，那连累的可是所有人！聚集点的人也不会随便杀人，好好的人谁会去烧啊？你可别听他胡咧咧。”
前面那个领头人也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是被传染了病毒的，不烧死能咋办，要是传染了所有人都不能活。”
他们说到这儿的时候，跟在边浩身后的卓扬神色明显黯然了几分。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谁也不想让话题还这么继续了，杜河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岔开了话题，他问：“除了会喷火的，你们还看到了别的啥异能者了？”
“其他的……”
被碰的那个人有点不好意思的冲着众人嘿嘿笑了两声：“我们三个都没进去呢，别的没见到。不过听说还有跑得快的，还有可有劲儿的。”
“对对，有可有劲儿的，那天我看见那个大高个一下子就把那个三轮车给拎起来了，那车上还放着一车消毒水呢！”
“我也看见了。”
听他们这么说，柯蓓对药厂那个聚集点已经多少知道了一些，那应该就是后来基地的雏形。
现在因为末世前留下来的物资还有不少，国家对于老百姓的救助还十分有效，所以无论是治安还是民心都比较安定。
大部分人还是跟着国家走，听从国家指挥，愿意住在政府提供的聚集点里。
只是后来病毒开始大肆流行。
越是这种政府建立的聚集点，因为住得人多，人员太过于密集，越是不好控制。
以至于造成了大面积人员因为感染病毒而死亡。
老百姓彻底慌乱了起来，对于国家的管控开始不信任了，纷纷逃离聚集地。
于是一场自发形成的全民大逃亡就这么开始了。
这次大逃亡会死很多很多人，整个国家的人将因这样的灾难减少了二分之一都不止。
而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灾荒，也给一些势力提供了成长的机会。
再然后，过去了最初的爆发期后，整个社会又会进入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安定阶段，那时候各种势力会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国家机器被重创，需要修整。
这时候除了一些例如首都，海城这样的超大城市，以及重要的军事要地会由国家掌控之外，其他的中小型城市，海港等地方则会被各方势力瓜分。
到那时全国各地都会出现很多个大中小型不等的基地。
这个阶段大概持续了两到三年，可以说是最群魔乱舞的时候。
各个势力使尽各种手段，方式开始弱肉强食，吞并，蚕食，打杀抢夺，使原本分散的物资，财富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里。
也让还活着的普通人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个阶段又使得人口锐减，总人口数再次下跌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好在这个时间段并没有很长。
在柯蓓和小天被陈昌玉他们抓走之前，她所在的基地就已经有传言，说国家要开始收回管ʟᴇxɪ控权，要整顿那些闹得着实不像话的基地了。
只可惜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她没有机会再看到。
现如今还是最早期阶段，即便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可应该也只是小打小闹，偷偷进行着。
基地的模式应该还没有形成。
在柯蓓回忆的时候，一旁的程乾已经听出了三人话外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出声问道：“你们说还没有进去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从那个药厂过来的？”
“也是，也不是吧。”
因为得到饼干，这三个人心存感激，对于这边的提问也愿意认真的回答。
听程乾问，那个领头人解释道：“我们之前在银海打工，是在工地里做活儿。这不是遭灾了，工地的活干不了了，家又离得远，一时也回不去。
我们就想着那药厂地方大，人多，没准儿能找到点活计，就一起往那边去了。
结果到那儿才知道，那厂子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得交物资或者得让他们觉得你有真本事才能进去。”
那人苦笑了一下：“我们就是出力气干活的人，有啥真本事啊？然后我们也没物资，也交不了那入门费……”
“所以你们就没进去，然后回来了？”程乾替他们说道。
“也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药厂的人其实也还不错，对投奔的人他们也不是一点不管。去药厂的人都能免费领一顿稀饭，一个馒头。要是还不愿意走，只要愿意试药也可以在门口住下。我们仨就留在那儿给他们试药了。”
试药？！
柯蓓原本已经飘远了的思绪瞬间被这两个字给打断了。
她倏然抬起了头，直直的盯向那三个人，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两个字而变得紧绷了起来。
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他们说的那个话。
他们是药厂被人家本家给收回了。
那药厂是云海药业的分厂，他们的本家自然是云海药业。
云海药业的人好好的，在如此大灾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跑到银海来收回一个分厂？
如果不是本厂的人特意跑来收回，那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
她倏然转头看向了丈夫。
而此时程乾也转头看向了她。
两个人同时想到——除了云海药业本厂的人，还有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行人也是云海药业的，比起本家特意跑到这边，反倒是他们过来更顺路一点儿。
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陈昌玉和他的助手。
这些人跑到了这里，那陈昌玉呢？
他有没有死？
会不会也跟了过来？
这些人说到的试药，会不会和陈昌玉以及他们的团队有关？
柯蓓又想起了那些猴子，想起这几个人说猴子是药厂养的……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整个身体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而柯蓓想到的程乾自然也想到了，一想到陈昌玉有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那个药厂，他的周身瞬间散发出了一阵肃杀之气！
他是特种兵出身，又在末世磨砺了这几个月，是见过血也出过刀的。
这杀气一出，一般的人又有谁能抵御的住？
对面的三个男人原本说话还带着笑，此时那笑容几乎全都僵在了脸上。
他们慢慢停下了话头，全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三个人齐齐的开始偷瞄程乾，眼神里有不解，更多的是畏缩。
“那，那个，怎么了啊？我们说错了啥？”领头的男人强撑着问了一句。
程乾没有回答他的话，神情凛然的追问：“你刚才说试药？试什么药？是什么试的？”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不可能知道什么核心情况，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可不等那些人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一直站在后面沉默的听着，如果隐形人般的卓扬却率先爆发了！
试药两个字同样牵动了卓扬的神经。
他是药业方面的专家，自然比一般人对于这方面更敏感一些。
在研制新药的时候，肯定少不了要反复的试药，但拿人体试药这除非是到了临床阶段，是万万不可的。
而即便是进入了临床阶段，采取这样的方式也要通过层层审批，有很多关卡。
毕竟人命关天，绝不是谁想试就能试。
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研发新药所需要的环境。而且以那个药厂现有的资质，它们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制造出的药品拿来让人试，那跟直接要人命有什么区别？
身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专家，对于这样的行为卓扬坚决不能忍！
“是什么人找人试的药？试的是哪方面的药？具体什么情况，你说说清楚。”他疾步上前，大声问道。
那三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们随意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吓得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仨人同时朝后退了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程乾伸手制止了卓扬的动作，用平稳的语气对那三个人说：“别担心，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只要把你们知道的情况说清楚就行，说完就放你们走。”
程乾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即便他想稳定情绪，可带出的气势还是太盛。
就算是努力放缓了语气可还是把那仨人吓得够呛。
他们相互看了看，然后互相推搡了几下，最后还是由领头的那个人说：“其，其实也没啥啊。药厂的人说了，他们在研究控制病毒的药，那药要是研制成功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怕被异兽感染病毒了，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程乾点头：“他们研制成功了？”
“那倒没有。”领头人老实的说：“要是成功了，也就不用一直试了。”
“他们说你们就信？这药是能随便试的？要是有什么副作用，现在这种条件连想急救都没办法。你们这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卓扬气急，忍不住大声的呵斥道。
他这话就像是戳到了三人的痛处，几个人之前的好脾气瞬间不见了，全都变得愤怒了起来。
一个人上前一步气得伸手指着卓扬，骂道：“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谁不知道那药打进去可能会死？谁不想活？！”
他气得说话都带出了泪音：“可不就是不把命当命吗！我倒是想当，可我说了不算！愿意试药就有吃的，试完了还能给块肉。不试的话有什么？
现在市里都被水淹了，政府组织了两批人撤离之后后面的人也不管了。
像我们这样有把子力气，走得动的还能撑到药厂，你们知道多少人死在了银海，死在了那水里？！
撑到了又怎么样，到那儿了不自己想办法还不是一样不能活？
试药是死，不试药饿死也是死，试药还能混顿饱饭，就算是最后感染了被烧死那也比饿死强！最起码还是个饱死鬼！”
说到后来，男人的眼睛变得通红，因为气愤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指着卓扬的手也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身后的两个人赶紧用力拉住了他，劝阻着他不要再往下说。
之前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气氛此时却也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场景可不是柯蓓想要看到的。
她和丈夫的想法相同，想在去到药厂之前多了解一些情况。
此时知道的越多，对他们的帮助也就越大。
虽然这几个人的出现将柯蓓他们之前的计划打得稀巴烂，这会儿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消毒液不消毒液了。
可他们也给夫妻俩提供了万分重要的信息，让他们不至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与陈昌玉再次相遇。
现在看到他们明显不愿意再说，转身就要离开，她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两根火腿肠上前一步塞给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手里，阻止道：“老乡，你们别急着走，咱再说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