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屹川重重拍拍孙子的肩膀,“有些人的欲望没有底,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你以为你立了遗嘱成立信托就能阻止他们吗?一味的示弱,只会被吞噬。”
包扎好伤口的方奕扬用冷水一点点冲洗掉了手上的血,眼神变得坚定,和连柏俞相比,他们都太善良了。从小在法律和道德约束下长大。而连柏俞则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上。
爷爷有意锻炼他,让保镖听从他的安排。除了连家的抚恤金,方奕扬又转了一大笔钱给死去保镖的家人。
爷孙俩飞往了Z州,没有再公开露面,几乎切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方奕扬在这里读的大学,很熟悉。抽空约了好朋友肖恩在酒店顶层酒廊见面,刚喝了一杯红酒保镖敏感地发现不对。连忙护送他离开,刚走几步,枪声又响起,尖叫声四起。
保镖护送着方奕扬进到电梯间,打开的电梯里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谁都没有动。方奕扬看着高个大胡子有些眼熟,直觉后退。
电梯里的大胡子马上掏出枪瞄准了他,方奕扬忽然就想起这个人是谁,住在康新彦对面楼602的男人张千宇。
“小心!”张千宇旁边戴着渔夫帽的人出言示警,电光火石间,她伸手压低了张千宇的枪,张千宇已经扣动了扳机,第一枪打在了方奕扬脚前十公分。
肾上腺素让方奕扬头脑瞬间清醒,戴渔夫帽的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方奕扬知道余煦已经无罪释放,不知道她已经来找了自己,没联系自己估计一直在跟踪张千宇。上一次枪击是连怀铭。张千宇又是谁的人?
电梯里接连又响了两声枪响。在余煦的干预下,依旧没能击中方奕扬。
余煦感到身体一痛,有热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流出去了,她依旧死死握住了枪,不肯松手。
方奕扬冲进电梯里,张千宇放弃枪,拿出靴子里的匕首向方奕扬颈部扎去。后面赶来的保镖肩膀中了一枪,一枪击中张千宇的眉心。
方奕扬推开身上的张千宇,脖子上插着闪着寒光的刀,余煦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煦煦……”
余煦眼睛过了几秒才聚焦,方奕扬张嘴说着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了。她用力捂住方奕扬的脖子上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想当你……女朋友了,太疼了……”
肖恩和护送的保镖也赶了过来,在一片混乱中将他们两人送往医院,两人的血流了一路。
连屹川回国了,连氏的股东们觉得又有了主心骨。
时隔二十几年,连屹川又坐在了大会议室的主位上,左手边坐着连柏俞,右手边坐着连怀铭。
如果他不召开董事会,根本见不到他们。
连屹川冷冷问:“怀扬的尸骨在哪里?”
多年的威压让连怀铭有些胆寒,“爷爷,您为什么问我?我回国很久了,怀扬失踪的事我才知道。”
“怀扬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没想到你那么恨他。这一切说到底都怪我。慈不掌兵,当年我不该逼柏琛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更不该妇人之仁,将狼崽子养大。”连屹川摇了摇头,像是再一次说服自己,“人死如灯灭,尸骨在哪儿不一样。”
连屹川站了起来,眼神沧桑,声音却极洪亮地传遍整个会议室,“连柏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今后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连氏我已经没有股份,今后会发生什么与我无关。请各位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晚年生活。”
股东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声音渐大收不住。
连屹川拄着拐杖离开,背影萧瑟孤独,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
“爸!你说什么?”连柏俞呆愣在原地,几分钟后被儿子摇醒了。
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偏向原来是应该的,那他是谁,他的父母又是谁?为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他?
连柏俞追到了地库,拦住父亲的车,难以置信地问:“爸,你一定是在骗我!”
“锦雨心善,你是她好朋友的儿子,你周岁生日,你父母带着你和姐姐去郊外湖上划船,下午起了风,风浪将船掀翻了,你父亲先将你送到了岸边,又返回去救你姐姐和妈妈,没想到都没救上来,一家人只活了你一个。”
连柏俞瞬间想起了许多事,“以前妈妈每年领我拜祭的,是我的亲生父母?”
“你有多久没去过了?”连屹川冷哼一声,吩咐道:“小张,开车吧!”
第67章 空欢喜
连怀铭追下来迷茫地问:“爸,接下来怎么办?”
连柏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怀扬在哪儿?”
“我不知道。”
连柏俞抑制不住心理的愤怒,狠扇了儿子一个耳光。
“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连怀扬早就立了遗嘱,一旦他有事,他的股份将交由国外信托基金打理,连氏要易主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完了!逆子!”
连怀铭捂着脸,讽刺道:“爸你是说连怀扬出事了?那他的尸体找到了吗?老东西连股份都没了,爸你何必在意他?”
连柏俞怔愣了一下,是啊!张千宇一直没回消息让他慌了神。
失踪不是死亡,只要时间不到,亲属不申请注销,连怀扬就没有死。
R公司公布发现的两个稀土矿,独特的冶炼技术让它的股价直线上涨。
连氏原来大张旗鼓收购R公司的计划成了最大能源界最大的笑话。连氏与合作方的对赌协议生效,损失惨重。
连氏股价跌到历史新低。
叶若初早就搬离了连家,只留了一张离婚协议给连柏俞,连柏俞痛快地签了协议。
连家老宅里连柏俞一家的东西都被扔了出去。
徐景秋雇了三辆货车才拉走,刚搬到别墅,被告知房产已经售出。
连柏俞不光将名下的房产卖了,包含股票在内的所有财产都一一低价出售。
在连氏完全没了威信,股东们都蠢蠢欲动,股价下跌,连柏俞对连氏的执念突然消失了,只想拿着钱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
连柏俞手机无法接通,徐景秋把所有东西搬到了自己名下的小三居,一查才发现,她的副卡都不能用了,除了珠宝首饰,她卡里只剩下几万块的现金,找不到老公,等来了律师。叶若初找律师要徐景秋归还夫妻婚内共同财产。
徐景秋的所有财产被查封,只能投奔连怀铭。
连怀铭不停地埋怨嘲笑徐景秋,半辈子都搭在了连家,到头来一无所有,把他送到了老宅,换来了什么?真是太好笑了。
连柏俞把所有财产套现汇到国外。一身轻松准备去机场。在车前看到了家里的司机。
“老张?”
“老爷子想见您。”
连柏俞掸了下衣服,“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司机打开车门,“您请上车。”
旁边的几个保镖同样做了请的手势,力量悬殊连柏俞只好上车,一路上都在看表,十分焦虑。
再回到连氏老宅,连柏俞恍如隔世。
路过门口的绿地,他停下了。
从小在祖宅长大,这里承载着他大部分快乐的时光。他和哥哥在草坪上踢球,母亲画画,父亲下班后也会陪着他们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
母亲去世,父亲的魂都好像没了一半,懒得管公司,开始逼着哥哥继承家业,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他就再没有什么开心的日子了。
管家催促,连柏俞进了主宅,父亲又在看母亲的画。
连屹川转过头问:“要走了?”
连柏俞摇摇头,违心道:“累了,我出去散散心。”
连屹川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沉闷的声音在空旷大厅里回荡。
叶若初带着漂亮精致的女人走房间里走了出来,连柏俞惊讶后紧紧盯着女人的腹部,平平坦坦没有一丝弧度。
“孩子呢?”
女人低着头,呜呜哭起来,“我在国外被抢劫了,孩子没了。”
连柏俞暴打女人,“你这个贱人骗我!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我的钱呢?”
女人惊恐地摇头躲避,毫无还击之力。
过了几分钟,连柏俞还不肯停下,连屹川示意保镖拉开他。
“你也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看不开。亏你找人研究了这么多年基因,你的基因没有任何长处,改良有什么用,该淘汰。”
“你觉得你们连家的基因就好了?那你不应该娶沈锦雨,她自带抑郁基因,大哥只要用一点药,就会变成重度躁郁症,甚至不用我动手,他自己就疯了一样连撞两车。要说我大哥真是天选之子,一撞就撞个高官,要不是他跳海,必死无疑,连家也会被连根拔起!这么多年为了连氏殚精竭力,用钱和药控制那些高官,连氏能有今天的规模?可你这个老东西从没夸过我一句!这么多年都是在利用我!现在好了,你又断子绝孙了!这种感觉你喜欢吗?痛苦吗?”
“我当然是利用你,但你全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钱!”连屹川十分痛心地摇了摇头,“当年,柏琛怎么就联系了你?”
“借了!大哥联系了她!”连柏俞指向叶若初狂笑了几声。
叶若初恨声道:“我当年并不知道柏琛哥中了你的药,我以为你真的是送柏琛哥去治疗的!”
连柏俞大声道:“说起来,大哥当年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都没死,被海水冲上了岸,在码头干了一阵子苦力。担心老东西你的的身体,联系了叶若初。是我找到他,把他接回了B市,送进了精神病院疗养。最后还不是抑郁自杀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大哥还能给你留下个孩子,不过有什么用,草包一个!尸骨都找不到!”
连屹川咳了两声,管家送上水,帮老爷子拍着背,老爷子抬手,管家退到一旁。
“当年柏琛一再劝说我让你管理公司,你如果不急于求成,早就顺理成章管理公司了,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上蹿下跳倒也打发不少时间。如果不是怀扬出现,我死后你才会知道,股份我会捐出去。怀扬到底是柏琛的孩子,和我的想法一样。收到股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信托,怀扬不是草包,他只是没想到你们敢愚蠢的一而再再而三当街杀人。放心,虽然我老了,但依旧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你骗我!当年你根本不可能放心把公司给我!”连柏俞狂怒想打人,被保镖架了起来再不能动弹。
连屹川对管家说:“把整理好的东西和他一块送到部里。”
越过了市局、省局,绕过了连柏俞多年建立的关系网、保护伞,犯罪证据直接交给了最高领导,谁想压都不可能了。
不少高官被双规,相关人员被抓捕,涉案上千人。
连氏股票跌停,资产被清卖。
连柏俞一家全部入狱,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无所有和死刑。
连屹川病情加重,又飞往了P市。连屹川把老宅转赠给管家,等连屹川咽气,几十年风头无两的连家将烟消云散。
R公司在国内成立分公司,收购了连氏部分资产,大家都猜测R公司是来报仇的。
城头变幻大王旗,连氏集团没有更名,还是叫连氏,变得比之前更炙手可热,去腐留新,主营新能源和投资。
经过层层筛选,很多员工都留用了。讲效率不听理由,不搞形式主义,工作环境宽松,待遇上了一个台阶。能力不行,直接辞退。
顶层的老板办公室重新装修了,却没能迎来它的新主人。
不接受任何采访,新任总裁助理古先生像个大学生,接受采访时脸还会红,也算是一大奇观了,但工作能力一流,一点信息都不透。
第68章 撑腰
和父母一块办理入学的余煦在校门口看见古诚傻傻站在车边。
“你老板呢?”
古诚挠了挠头,目光却望向对面不远处的咖啡店,“我不知道啊!”
桌上放着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件和协议。
郭冰晴看着许久没见的儿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方宏毅不断劝解着。
她猜对了,余煦读研入学,家人一定会来送,儿子十有八九会出现。
方奕扬也同样知道,母亲会出现。他低头眼前的咖啡杯,听着母亲不断重复着他小时候的事,在郭冰晴的描述中,他妄为人子,脾气乖张任性,是她一直没有放弃拯救他。
律师在方奕扬的示意下开始宣读。
“郭女士,方奕扬先生提出,每月给您两万元做为生活费,每年会跟随物价上调。每年实报五次国内外旅游费用。您和您先生所有就医费用全额报销。方乐伦以后的学费由方奕扬先生全额提供,另外提供一套两百平方以上住宅,城市任两位自由选择。方奕扬先生的要求是:您不得以任何形式联系或伤害方奕扬先生和余煦女士及其家人。”
郭冰晴攥紧拳头,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方宏毅紧紧拉住老婆。“别着急、慢慢说。”
越有人劝,郭冰晴越激动,尖声道:“畜生,你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对生你养你的亲人,我是你妈!”
方宏毅连忙安抚,不想让她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关系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律师先生,您能先离开一会儿吗?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律师见方奕扬点头,才离开。
方宏毅为难道:“奕扬,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心结需要解开不是逃避。”
“爸,”方奕扬很久没叫出这个称呼了,叫出来都觉得自己可笑。“我就是不再逃避,我和我妈做不了正常的母子,她看见我就会失控,你说的结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勒在我的脖子上,除非勒死我,不然她永远解不开。”
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方奕扬自嘲地笑了笑,突然父母向他身后望去。
回头一看,余煦跑了进来。鼻尖上跑出薄薄的一层汗,本来无血色的脸上跑出了红晕,射向他的眼神十分凌厉。
余煦充耳不闻叔叔婶婶的寒暄,站在桌前盯着方奕扬。
方奕扬讨好道:“我们吵架暂停,你回去等我!”
“谁跟你吵架了!我单方面讨厌你!”余煦斜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拉了起来。“走。”
方奕扬温柔道:“聊完去找你。”
“有什么可聊的,不是有律师吗?”
方宏毅道:“煦煦你不要任性,我和你哥聊点事。”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郭冰晴一脸震惊站了起来,“什么!”
余煦混不吝道:“以后他归我管,别以为什么都能用家务事三个事解决,谁敢打他我打谁。反正我进去过,什么都不怕!”
后脑勺突然被亲妈打了一巴掌,回头哀嚎道:“妈!你怎么进来了!”
“你跑得倒挺快!进去过是什么好事吗?值得你炫耀!”余霞挡在他们面前,“我这个人护犊子,这俩个孩子我能打,别人动一手指头试试!”
方奕扬嘴角上扬,也悄悄红了眼眶。余煦捏了捏他的手,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