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了自己的小钱库看了一眼，更沉默了。
也怪不得推荐成功就能有500的提成呢，这价格……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江敛舟推荐的，她最后还是答应了周末就去画室看一下。
可能是因为这个价格对于目前的盛以来说着实太惊爆了一些，她晚上做了个梦。
很久违地梦见了她爸。
盛以一向自认为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同时，她也一向认为这可能是她唯一遗传自她爸的地方。
她妈妈在家庭关系里扮演着很艰难的角色，这点盛以是感觉得到的。
她爸爸对她总有些掌控欲在，可能是因为盛老爷子对盛以的偏爱，连带着她爸对她都有些望女成凤。
很小的时候对她的思想灌输就是让她学习金融，读大学就进盛家的企业，最后能在盛家有自己的地位。
但很不幸的，盛以却对金融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问题随着她的长大而越变越尖锐，盛以坚持想要学画画，而盛父坚持觉得学画画一无所用。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冷战，她妈妈为了缓和家庭关系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可父女俩谁也不肯低头。
最后的最后，就是以盛父怒极的“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没有老子，你以为你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如果没有老子，你去哪学画画，你连画具都买不起你知不知道！”而告终的。
盛以当然知道。
可盛以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我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是为了她好，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痛苦与她的热切呢。
但可能是因为盛以吵累了，也可能是她觉得她妈妈在家里太过为难了，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问：“如果我坚持要学画画呢？”
盛父抖着手指着盛家的大门说：“那就给老子滚出这个家！”
所以。
盛以就滚了。
的确，她一个高中生，哪怕是在外公外婆家算得上衣食无忧，可她照旧学不起画画，付不起以前根本不会看在眼里的58888。
她坐公交车上下学，她吃最便宜的套餐，她学完全不一样的课程，她在被体育班的男生频繁骚扰后还是只能冷眼拒绝，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别人一句“她是盛家的”就可以干净利落地省掉太多麻烦。
盛以当然知道，她爸爸觉得她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就会低头。
所以她在跟她爸爸较劲，也在跟她自己较劲。
凭什么呢，凭什么别人能做到的她就做不到呢。
盛以永远不会被自己打败。
-
周六的时候，江家还挺热闹的。
乔如跟乔岚在看杂志，时不时讨论两句。
乔如看到一只包，叫了乔岚一声：“二姐，这只包挺好，适合露露。”
乔岚看了看，点了下头：“确实挺好。”
乔如左右看了眼：“露露呢？”
正说着，乔南露跟江敛舟就一前一后下了旋转楼梯，两个人似乎还在讨论着什么。
乔如叫道：“露露，来看看这个包你喜不喜欢，小姨送给你。”
乔南露凑过来看看，惊喜道：“好看！”
江敛舟也走过来看了看，摸了摸下巴：“原来女孩子喜欢这种款式。”
乔如：“？”
乔南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了什么看眼手表，惊呼一声：“不行我得走了，小姨，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乔岚“诶”道：“你干嘛去？”
乔南露：“就是有点事，没什么，我先走了啊。”
江敛舟突然抬起头：“表姐，我送送你。”
乔如：“？”
等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出去了，乔岚都纳闷了：“他们俩以前都说不了几句话，今天怎么了？”
乔如也奇怪，又想起来什么，问乔岚：“我看露露的微信名改了，现在改得奇奇怪怪的，她在干嘛？”
乔岚：“……可能是在丢人吧。”
江敛舟送乔南露到院子里，往那松慢一站，交代道：“记得好好招待她。”
乔南露又想翻白眼了。
想想她美术世界top大学毕业的，这会儿却在这里冒充辅导班老师，这几天已经多少人问她为什么突然改ID、收不收学生了。
……好丢人。
要不是江敛舟这个从不开口求人的表弟求到了她这里，还许诺答应她任意两个条件，打死她都不会做这种事的好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招待你的小同桌的。”
乔南露说着就按了下车钥匙往车边走，江敛舟又突然叫她：“你有按我说的，给她报很便宜的价格吧？”
乔南露这种等级的确实很难找，她随意“嗯”了下：“一年就报了58888，我真是个菩萨。”
江敛舟：“……”
乔南露：“？”
乔南露：“你别跟我说58888都贵。”
江敛舟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下：“那个……你今天跟她说，有特惠活动，给她打个折。”
乔南露这次直接把白眼都翻出来了：“行行行，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说吧，打几折，八八折？”
江敛舟算了一下。
他问：“0.1折行吗？588.88，吉利。”
作者有话说：
乔南露：吉利你……
算了，我不能骂我小姨。
是谁腊月二十八还在公司上班？
哦，原来是我:D
第24章 暗恋×24
乔南露看着江敛舟, 没做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江敛舟就是从中读出了一些复杂的意味来，比如什么一言难尽，比如什么你是个傻X吗之类的。
江敛舟：“？”
他觉得自己讲得很有道理, 数也计算得完全正确啊。
乔南露缓缓开口：“我倒是敢说, 你觉得她敢信吗？”
江敛舟：“……”
乔南露：“就那个位置？就那个画室？就从那个学校毕业的我？一年588.88，江敛舟，要是你你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吗？”
江敛舟沉默了。
他有些烦的样子，又觉得这笔钱对现在的盛以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负担。
他不知道之前连饭都不怎么吃得起的盛以, 该怎么样才能拿出将近六万块来学画画。
乔南露安慰他：“没关系, 她今天只是来看看而已, 人家还不一定会报我这个班呢。”
——当然，她也不是很有兴趣做这个一对一的辅导班老师。
江敛舟从前往后抓了把头发：“不, 她肯定会选择报班的。”
乔南露打量他几眼：“这么了解她吗？”
江敛舟没说话, 乔南露却没放弃追问，“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你那天那么着急忙慌地给我打电话, 小妹妹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说了, ”江敛舟语调很淡的, “就我同桌。”
乔南露：“？”
乔南露：“你真当我傻子吗？我又不是没有过同桌, 我可不会又是找人又是卖人情的，就为了让我同桌学个画画。”
江敛舟一掀眼皮：“所以你没我善良呗。”
乔南露：“……”
江敛舟扬了扬下巴：“行了，你该走了, 别误了时间。”
乔南露觉得她表弟这用完就赶人的行为可太渣男了。
-
虽然时间还不算长，但江敛舟的确足够了解盛以。
她去了画室一趟, 刚走到画室门口就有些讶异。
盛以在盛家那样的大家族里长大, 自然不是什么不识货的人。这个画室地段好, 极具设计感, 内部的装潢更是无一不透出精致典雅的气息。
——跟她预想中割韭菜的培训班截然不同。
盛以来回看了两眼，对比了几遍画室的名字、确认自己没走错后才走进去。
前台小姐姐一见到她，就露出了专业而礼貌的笑容：“请问是盛小姐吗？预约来体验课程的是吗？”
……现在的培训班都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盛以点点头应了一声，前台小姐姐立马做了个手势：“请往这边走，上二楼就行，小乔老师已经到了。”
等上完一节体验课程，盛以更是在心里暗暗吃惊。
她以前学过画画，基础的内容自然是已经掌握了的，本以为这节体验课程会略显无聊，但这位小乔老师的专业水平实在超出盛以的预料。
画室里也有小乔老师的作品，盛以看了一圈，只觉得这位小乔老师不管是理论知识还是实操水平都远超她的预期。
她之前也去看过几个艺考培训班，但人真的是由奢入俭难，盛以看过来看过去都觉得达不到自己的标准，本来都准备降低预期了，这会儿却突然冒了个小乔老师这样的出来，盛以确实是喜出望外。
她几乎当场就决定了要报这个培训班。
课程结束后，乔南露送盛以到门口，盛以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我想问一下培训班这个价格……”
乔南露露出了然的目光来。
果然，就像江敛舟所说，费用对这个女孩子来说是个很大的问题。
她笑了笑：“可以……”
“打个折”两个字都没说出口，盛以已经把话说了下去，“不会定得太低了吗？”
乔南露：“……？”
盛以没钱归没钱，但不代表她不识货。
这种等级的培训班，少说都得六位数的价格了，何况还是一对一教学，一年58888也太过便宜了。
乔南露确实没想到盛以居然会这么说，微怔了怔后笑了出来：“小妹妹，你是担心我亏本吗？”
这倒是。
又不是真的在做慈善，她也没必要挂念这么多。
盛以应了一声：“我决定报这个班了，报名费我会尽早交给您的。小乔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盛以前脚刚走，后脚江敛舟的电话就跟掐点一样拨了过来。
乔南露都觉得好笑，特意等多响了几声后才接了起来，还装作不知道江敛舟为什么要打过来：“喂，怎么了？”
江敛舟半点儿也不跟她虚与委蛇，直奔主题：“她走了？”
乔南露继续装：“谁？”
江敛舟：“……”
要换以前，她这个不爱搭理人的逼王表弟早就挂电话了，现在他竟然还能继续跟自己周旋：“我同桌，盛以，她怎么样？”
逗够了人，乔南露才正形了一些：“你这个同桌真的挺不一样的，也难怪你对她这么特别。”
江敛舟：“……”
江敛舟装得特平淡的样子，“我说了一百次了，她就是我同桌，我没有对她很特别。”
乔南露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往下说：“小妹妹长得真牛逼，我们前台还跟我说，一见那个小妹妹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太好看了。而且性格也特别，又酷又带劲的，眼光审美也好，很懂欣赏。最重要的是……”
她刻意卖了个关子，果不其然听见江敛舟问，“最重要的是什么？”
乔南露忍不住扬了扬唇，“最重要的是，她确实很有天赋。我本来以为是你夸大了，但实际上，她比你描述的更有天赋。江敛舟你也知道，我很少会这么夸一个人。我确实很喜欢她，这就是小姨说的她会喜欢的酷girl吧。”
电话那边顿了顿，这才很低地“嗯”了一声。
乔南露：“……江敛舟，你该不会是在笑吧？”
“……”
江敛舟一秒压下了唇角，懒洋洋的，“你夸她我笑什么？”
乔南露：“问问你自己。”
江敛舟：“……”
-
盛以翻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上次从盛薇那里拿到的钱她都没怎么动，盛薇并没有给她很多，毕竟两个人都知道多了才容易暴露。
说是要买照片，只不过是盛薇想方设法找了个方式接济她罢了。
扣除掉接下来所需要的生活费，盛以盘腿坐在床上对着计算器好一番加加减减，加减到最后看着显示器上那一串数字，又由衷地叹了口气。
她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渴望可以快点长大过。
还是差一些。
盛以在房间里好一番左顾右盼，蓦地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飞快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奔书桌前。
她拉开抽屉，翻出来她的首饰盒——
那个首饰盒里有一些是她从明泉市带过来的，有一些是以前来景城玩的时候忘记带走的，林林总总倒也有不少，而且全都是大牌子的。
盛以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宝库一样，挨个翻了一遍。
这些首饰她戴过的频率都不算高，其中戴得最频繁的、也是她最喜欢的……
盛以把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蓝色丝绒盒子里的一对星星图案的小耳钉上。
那是她初三毕业的时候盛元白送给她的，她的确很喜欢。
盛元白堪称对她最了解不过的人，参加她毕业典礼时送给她一对耳钉，抱了她一下，送她的祝福语是：“希望你永远与星星一起勇敢。”
盛以顿了下，紧接着面无表情地评判：“盛元白你好矫情。”
可在接下来每一个她告诉自己要更勇敢一些的不安时刻，她都会戴上这对耳钉——
包括转来景城一中的第一天。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抚摸了一下这对星星耳钉，而后干脆利落地合上了盖子。
她想，她没有比现如今更勇敢的时刻了。
-
景城一中的月考成绩出得很快。
不过是经过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而已，卷子竟然已经批改完、分数也统计了出来。
学校照例叫了每个年级的前二十名去拍照，动作很快地更新在了光荣榜上。
——当然。
第一排第一个的那位，丝毫没动。
班级的前十名成绩排名也紧跟着张贴在了教室前方，付承泽过去看了眼，表情特夸张地就回来了。
“舟哥也太吊了，”付承泽恨不得把他舟哥吹上天，“怎么能有人考出这么变态的分数的？舟哥，你老实交代，你其实不是人吧？”
江敛舟懒懒地单手撑着头，翻着一本书：“对啊，我是神仙这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付承泽：“……”
舟哥这人是真的不能夸，完全不懂“谦虚”俩字怎么写。
盛以刚被周芷叫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池柏隔了个过道也转头说了句：“我刚还在光荣榜上又看到了舟哥的照片呢，帅，真帅。”
说着，池柏朝着江敛舟比了个大拇指。
“对，照片。”付承泽想起来了，“舟哥以前的照片也帅，但总是一看就知道瞎几把拍的，今天这个帅得格外突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