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熟练地一拄雪仗,给自己加了个速,整个人从高台上飞快滑了下去。
他身子微微前倾,滑下去后顺利一刹车,整个人志得意满的:“可以啊我,这么久没滑还能这么牛逼。”
正好他旁边也站了另外一群人,看样子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都刚滑下来在这里吹水。
这会儿听见池柏的发言,全都笑喷了:“靠,兄弟,见过爱吹的,没见过这么爱吹自己的啊?”
池柏:“……”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到底是被那位大少爷给影响了多少……
一群人还没笑完呢,就见龚奇瑞也是一个滑落、紧跟着一个刹车,也到了池柏他们边上:“我这么牛逼的吗?太6了我。”
池柏:“……”
刚那群没笑完的人,这会儿瞬间笑得更疯了,还不忘问池柏:“妈的,这是你朋友吧?你们俩说话怎么风格一模一样的,尤其是你这朋友,划个梨式就把自己吊到了?”
确实只会划犁式的龚奇瑞:“……”
犁式算是滑雪入门最基础的姿势,当然也是最安全的,把犁式学好已经完全可以在初级滑雪场叱咤风云了,甚至还会收获无数新手膜拜的目光。
但这里毕竟是中级滑雪场了,场上已经开始有一些人秀起了高级一些的技巧,哪怕在真正的专业选手面前根本不够看,也多少都是普通人里很牛的了。
这群公子哥笑得不行了,又问:“你们这些朋友里该不会全都是小菜鸟吧?太可爱了,滑个雪都还要自我鼓励鼓励?”
……
“他们在干嘛呢?”江敛舟站在最高处俯视着下面,问盛以。
盛以也没看太清楚,但想了想刚才在来的路上碰见的人,有点明白了过来:
“那群男生是我之前高中的学长们,滑雪社的,挺厉害的。”
江敛舟偏头,看了一眼盛以,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挺厉害的?”
盛以:“?”
盛以:“我陈述事实罢了,没记错的话,有一个差点选进市队。”
江大少爷愈发不爽了起来,轻轻呵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挺关注人家。”
“……”
“行吧,”江敛舟吊儿郎当点了下头,“考虑到你也没怎么见过真的很牛逼的人,我就先原谅你了。”
盛以没什么表情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江敛舟琢磨了一下:“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赌你等会儿会不会被我的技术给折服。”
大佬从来不认输。
虽然按照盛以对江敛舟的了解,她知道他运动神经还挺好的,但他一个南方人,没道理滑雪技术都这么牛吧?
何况!
话赶话都到了这里,她盛以是会认输的人吗。
她双手环胸,应了下来:“赌注呢?”
江敛舟意味不明瞥她一眼。
他显得漫不经心的模样:“我要是输了,随你提要求;你要是输了,就……”
他顿了一下,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叫我一声哥哥。”
盛以一怔。
江敛舟一挑眉:“不敢?”
盛以一秒回答:“这有什么不敢。”
江敛舟轻笑了一声,眉眼间全是飞扬的意气。他把雪杖往地上一点,调整好头盔。
“那,看好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明天一定把滑雪写完,然后回景城!不管多长!
今天太累了TT,陪爸妈去动物园看大能猫了:D,在地铁上写的o.o
据不完全统计,我写过的江敛舟的体育活动已经有,摩托,汽艇,长板,卡丁车,篮球,还有滑雪。
牛逼我舟哥。
第39章 起来吗
这个赌注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算小。
盛以虽然是个铁bking,但在她眼里,叫别人一声“哥哥”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叫声哥又不代表真是她哥, 何况真是她哥……
盛元白还得年年给她发红包送礼物呢, 她实际上一点都不介意。
但。
要叫的人是江敛舟。
这件事就让盛以莫名其妙觉得有一些羞耻,可“羞耻”这个词,本来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
更更奇怪的是——
如果说因为在意赌约的问题,可她好像又不希望江敛舟会打赌输掉。
或者本质上来说, 她从来不觉得江敛舟会输掉, 无论是什么事, 无论她有没有见过江敛舟做。
她好像打从心底地觉得,江敛舟没有什么不擅长的, 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
……
底下那群公子哥笑得差不多了, 远远地望见滑雪台上还有两个人,有一位吹了声口哨, 问池柏跟龚奇瑞:“那滑雪台上是你们的朋友吧, 怎么半天不见滑下来呢?不敢?”
池柏跟龚奇瑞对视一眼, 都只是笑了笑, 没说话。
行吧, 到现在都没见过有什么是那位大少爷不敢做的事。
另外一位个子比较高的男生,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倒是终于开了口。
“还有一个女生是盛家的那位小公主吧?叫盛以的, 我们的学妹,很有名。”
很温和的语气, 像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一样。
可在场的几位全都是男生, 自然很清楚地就听清了他话里满是兴趣的意味。
几个人全都哄笑了开来, 还有一个轻轻撞了一下这个高个子男生的胳膊:“行啊陈寄, 之前一直看你对女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原来是惦念着我们学妹呢。”
“哎呀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们读高三那会儿的学妹吧?有一次滑雪社要去给高一学弟学妹上课,那个学妹正好被选中做示范,那叫一个漂亮啊——诶,陈寄,行行行,别瞪我,我还能跟兄弟抢不成?”
池柏跟龚奇瑞再对视一眼,都默默离他们这几位远了一点。
其中一个穿了蓝色滑雪服的男生,这会儿再次往滑雪台上一眺望,调侃道:“那我们那位学妹,好歹也是明泉八中出来的学生,怎么现在沦落到和这种技术的人——”
他话没说完。
滑雪台上穿着白色滑雪服的男生,已经轻点了一下雪杖,沿着坡面一路往下冲来。
起速很快,可江敛舟根本没有直接滑下去的打算,他熟练而又轻松地压了一个弯出来——
这个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刚还因为他的起速有所心惊的几个公子哥,这会儿又全都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什么高手呢,原来就这……”
可江敛舟已经在第一个弯的弯末点了一下雪杖,而后向侧前方倾了一下身子,并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重心的转换。
一个弯转出来,他雪板立刃的角度已经加到了极大,可他的操作太过干净,这么大一个弯竟然都没搓出什么雪来。
在场的人都不算什么滑雪小白,尤其是那几位公子哥,更是从小接受了很多相关教育。
此时,江敛舟已经结束了上半个饱满的雪弯,他又加大了反弓的幅度,驾轻就熟地让雪弯形成回山。
他那边倒是轻松到了极点,好像只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动作一样,可以陈寄为中心的几位公子哥全都陷入了一阵寂静中。
“卡宾?”蓝色滑雪服的男生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那真是卡宾?”
卡宾回转相较于犁式,算是难度大上了太多的滑雪技巧,常在竞速的时候用上。因为它理论上,如果条件足够完美,它可以刻雪而行、不搓出什么雪来,因此,同样是在理论上,它几乎不折损什么速度。
但虽然比入门姿势难,只要勤加练习,还是可以滑出来卡宾的。
在场的人里,自然有好几位都可以滑出来卡宾。
可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可以滑出来卡宾,所以才知道所说的那些“理论上”,全部都只是“理论上”罢了。
它太受速度和场地雪况的影响,哪怕是高级如这个滑雪场,也只是能比普通滑雪场表现好一些而已——
因为除了这些的影响之外,最关键的,当然还是滑雪者的水平。
说句实在话。
“我从来没见过干净到这种程度的卡宾……”
其中一个公子哥好半天,才开口说了句这,但只说了一半,又蓦地想起来在场的人,不自在地瞥了陈寄一眼。
所有人都没忍住往陈寄身上看。
大家全都知道,陈寄最擅长的、也最会被周围人夸奖的动作,就是卡宾回转,也是他一向被众人膜拜的技能。
可。
江敛舟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向在场所有人证明了——
第一个卡宾回转,只是他做的并不好的卡宾回转罢了。
一个比一个更干净更利落更诠释“刻雪而行”的卡宾回转被他轻而易举做了出来,而且做得太过轻松又太过完美,似乎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样。
在场的人一开始还暗暗拿自己跟江敛舟的动作做比较,可通常而言,做比较的前提就是两个人的差距并不算大。
当差距足够大的时候,连做比较都不会了。
而江敛舟。
就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他们只能专注无比地看着白色滑雪服的少年几个弯压下来,像是一场再完美不过的秀,越看越惊心动魄,甚至到最后齐齐捏紧了拳头。
直到——
江敛舟一个压刃,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结束了这场秀。
他雪杖轻点,一回头,朝着滑雪台上的盛以远远行了个潇洒的飞礼。
帅得一绝。
场上一片寂静。
可寂静之后,不仅是池柏和龚奇瑞,就连那些公子哥们也全都齐刷刷鼓起了掌来。
心悦诚服的。
那个蓝色滑雪服的男生先主动围上去说了话:“哥们儿,牛啊!哥们儿是专业的吧?吊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江敛舟取下了滑雪镜,轻轻甩了几下头发,轻描淡写瞥了那个男生一眼。
——就是因为太过轻描淡写,所以才显得拽得要死。
“这就是专业了?”他慢吞吞地问,“这只是我擅长的事情里最不擅长的一项罢了。”
一众人:“……”
妈的。
被狠狠装到了。
……
滑雪台上只剩下了盛以。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滑下去的江敛舟,直到这会儿才吐了一口气出来。
很奇怪。
明明滑下去的是江敛舟,可她仿佛听到有自由的风在她耳边不停吹拂而过,速度带来的刺激好像在她身体里不断胀大,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不停又不停沸腾。
江敛舟活得太肆意了。
好像就是在告诉她,没关系,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活成什么样子都是应该的,人就是要走向理想里的自己。
理想里的她……
盛以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也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轻点了一下雪杖,加速向下滑去。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滑雪高手,但基本的技巧还是会的,加之个性使然,她滑得特别稳。
反正该炫的技那位大少爷也炫得差不多了,她也用不着多费心思,干脆纯粹地享受起了下滑的快乐。
——快乐只持续了没几秒。
她远远看见那位大少爷像是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盛以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紧接着,她才滑到一半,就听见雪场广播响了起来。
“尊敬的来宾盛小姐您好——”
盛以:“?”
广播:“这里是来自江先生的友情提示,提示您记得遵守约定——”
盛以:“??”
等等,约定,赌约……
叫他哥哥!
靠,盛以脑子里想法一顿,身体微微失了点衡,下一秒,她本来平稳无比的动作就僵硬了一下。
事实证明。
人真的不能在进行这种类型的运动时思想开小差。
这失衡的一瞬间而已,盛以再也没办法恢复本来的平衡。
是她的性格压抑住了她想要尖叫的本能,谁都看出来了她这会儿已经快要摔下去了,盛以甚至已经在心底模拟了一下等会儿摔完的姿势——
可以摔,但一定要摔得足够帅!
她努力保持住镇定,想要避开大家,努力刹车,起码减小速度。
盛以拐了个不太漂亮的弯,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闭了下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盛以!”
盛以微怔,睁开眼朝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
江敛舟站在了她会滚下去的地方,抛开了他的雪杖和雪板,张开了双臂等着她。
毫不犹豫的,无所畏惧的,所向披靡的。
他说:“不要怕。”
盛以原本觉得她一点都不怕的。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哪有什么不怕,只是……
只是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拥有了害怕的资格。
可太神奇了,有了害怕资格的她,反而安心了起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
……
不闪不避的少年压根没能抵住巨大的冲击力,盛以扑在了江敛舟身上,两个人一起仰倒在了厚厚的雪堆里。
预想中的疼痛一点都没有出现,盛以睁开眼,才发现江敛舟躺在了雪地上,整个人都充当着她的肉垫。
雪飞扬了起来。
盛以莫名其妙很想笑,她也确确实实笑了起来。
半埋在雪里的江敛舟,跟着她一起笑,两个人一起笑了好大会儿,他才仍带着未尽的笑意问她。
“大小姐,能起来了吗?”
盛以觉得他们好傻,她自己也好傻,比如这会儿被江敛舟怼了,她也没有丝毫的不悦。
她只是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拍落身上的雪,问江敛舟:
“是不是很感谢我,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江敛舟有些不自然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女孩子太柔软了,哪怕是隔着厚厚的滑雪服,也……
他好像一点都没感受到冲击力一样,根本不觉得疼,满脑子都是盛以怎么轻成这个样子,平常都吃饭了吗?
这会儿,他轻轻咳了一下。
“怎么,承认我是大英雄了?”
盛以看他一眼:“拜托,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突然失控的?”
江敛舟顿了下。
他当然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说那个广播,可听起来好像实在太有歧义了一点。
几秒后,他才有点干巴巴地回怼:“怎么就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