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入伙宴回去之后,胡凯夫妻萌生了买房的念头,理所当然的,目光短浅的胡万是不可能同意的,和儿子儿媳妇有了矛盾。气不过的他于是电话打到任娇娇这里来。
任娇娇挺无语的,她不想当胡万的情绪宣泄垃圾桶,佯装信号不好,把电话挂了。不仅如此,还顺便把电话线也拔了。
晚上陈国伟下班回来,任娇娇和他说了这事。她语气肯定对丈夫说:“如果胡凯表弟夫妻这次有能力买却最终没买,将来肯定会怨恨胡万表叔的。”
任娇娇说的没错,郑好这边焦虑了一段时间,加上胡万一抓着机会就念叨,最终还是放弃了买房的念头,打算再攒几年的钱。
这时候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后来房价会越来越高,家庭支出也越来越大。即便他们都有加工资,但是存款却增长的很慢。房子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可即便房价越来越高,住在筒子楼的邻居还是很多搬走了。
原本热闹的筒子楼,慢慢的就剩下零星几乎人家,到了晚上甚至都有点吓人。
郑好开始埋怨公公,如果当年不是他阻拦,也许咬咬牙他们就买下房子了,就不会被剩在这筒子楼里。
胡万则迈远儿子儿媳妇没本事,当年自己工资一个月不过几十块钱,却可以攒下钱为家人买下一个在当时来说还不错的房子。他们两个人工资比自己当年高了不止十倍,却连买房子的钱都攒不到。
一家人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可谓家无宁日。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任娇娇怎么都没想到,新一年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意料的消息,给她平静的生活重重一击。
一天下班回家,陈国伟心事重重。
初始任娇娇以为是他工作遇到了什么困难,开解了好几句,却见他目光闪烁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心咯噔一跳,眨巴着眼睛问:“是不是我出了什么事?”
这话问出来,两人都笑了。特别是任娇娇,瞧她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她是当事人,出没出事会不知道。
好在陈国伟明白了她的意思,收敛笑意,告诉她:“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关子卖的不错,快说吧。”任娇娇催促,这悬念弄得她都紧张了。
“是这样的,今天领导找到我……”
随着陈国伟娓娓道来,任娇娇本来闭着的嘴越张越大。
那早已被她遗忘的,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叔叔婶婶竟然找到了陈国伟单位。
不,准确的说是他们为了联系上任娇娇不断向不同部门求助,从村委到镇政府到县政府,越闹越大,最终还是传到了相关部门领导那里,再通过层层传达,又传到了陈国伟那。
虽然陈国伟没说,但任娇娇可以想象,单位领导直到他们结婚几年竟然没跟家人联系过,影响肯定不好。
任娇娇担心问:“你们领导没批评你吧?”
“没有。”批评是没有,但却拉着他在办公室聊了许久。
陈国伟觉得这件事是他的疏忽,娶了任娇娇后他确实完全没想过主动联系她的叔叔婶婶。虽然他们对她不好,但毕竟是养大她的。
任娇娇却不这么想,她托腮沉思,觉得叔叔婶婶突然大费周章想找到自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强烈要找到自己。
会是什么呢?
任娇娇想啊了很多可能,比如直到自己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县城买房了,甚至直到陈国伟的父亲是公司老板。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陈国伟想的则不一样,他担心土门村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妻子说:“要不我不忙的时候请几天假,陪你回去看看?”
任娇娇笑:“你有不忙的时候?”
陈国伟也笑了,被反问的有些心虚。但让想到婶婶曾经打过娇娇,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任娇娇一个人回去。
他想了想,觉得下个月应该能挤几天假。
任娇娇说:“既然如此,下个月回去看看吧。”
离开的时候,叔叔婶婶家并没有装电话什么的,现在除了亲自回去一趟,也没别的法子能弄清楚怎么回事。如果他们一直不断向政府打听,搞不好会让人以为陈国伟拐走被人的侄女,造成恶劣影响。
只可惜她的驾驶证还没拿到,不然等借辆车开回去会方便很多,有什么不对劲可以随时离开。
听到妻子这么说,陈国伟忍不住笑她傻:“现在都1998年了,回村而已,又不是去闯什么恶霸窝,不会有事的。”
“也是。”
“不过你这个主意不错,要不跟领导借几天单位的车,咱们开车去。”
这话从陈国伟口中说出来可真够让任震惊的,任娇娇担心问:“公车私用,这不好吧。”
“也不算。”陈国伟笑:“你忘了前几年我是因为什么事去土门村的?”
任娇娇懂了,这时间不是随便说的。
前面说了,任娇娇想了很多叔叔婶婶会突然找自己的理由,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那样。
*(以下为1.26新增内容)
时隔几年再回土门村,村子变化并不大。村口那棵大树还如当年那般茂盛,村口那条黄泥里依旧。
不过也并不是半点变化,一些外出打工攒了点钱的人家,就率先盖起了小洋楼。虽然装潢一般,可看上去就是比住钻瓦房的气派很多。
任娇娇是坐着陈国伟单位的车回来的,车子开进村口就引来不少人注目。
他们直接来到任大柱家,中午这个点,按理说哪怕下地干活了也该回来休息,但任大柱夫妻却不在家,只有小儿子任二宝在。
几年的时间,任二宝长大了很多,模样活脱脱当年的任大宝,任娇娇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于任娇娇的回来,任二宝显然也很意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人。
处于礼节,任娇娇带了些礼物。
她从车里拎出来,递给任二宝。
任二宝看着任娇娇递过来的糖果饼干,眼睛都快直了。
这一小袋吃的拉近了任二宝和任娇娇的距离,他边吃这糖果,边知无不言回答任娇娇的问题。
一来一回的问话中,任娇娇大概知道了二叔家这些年的情况。
任大宝初中毕业后第二年,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南下打工了,已经两年没回来了,但确实给家里寄了不少钱。
任二宝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本来也想南下找哥哥,一起打工的。但是任大柱夫妻想到大儿子两年都没回一次家,担心小儿子也这样,就不肯给他出去了,留下他在家里帮忙务农。
说到父母不给自己出去这事,任二宝有些愤愤不平。他都十八岁了,也很想出去赚钱,而不是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
他问任娇娇:“堂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跟歌词唱的那样,非常精彩?”
任娇娇扫视了眼这个几年都没点变化的家,点了点头。
外面地广天宽,确实更适合年轻人。
得到肯定回答,任二宝更心动了,自言自语念叨:“等下个月哥哥回来,我一定跟他出去闯一闯。”
两年都没回家过年的人,下个月却要回来,任娇娇觉得可能有事,佯装不经意问:“你大哥回来有事?”
任二宝摊了摊手:“不知道,是我妈叫他回来的,我妈她……”
说到这,任二宝忽然停了下来,警惕看了看门口。
任娇娇和陈国伟都捕捉到了他这一举动,心下了然,王润娣让任大宝回来肯定有事。再想到任大柱夫妻几年后如此坚持不懈寻找他们,两者也许有关系。
任娇娇看着一个劲往嘴里塞饼干的任二宝,忍不住试探,问:“二婶她怎么了?”
任二宝摇头:“我妈叮嘱我不能和别人说。”
这么严谨,那应该问不出来了,任娇娇正想放弃之际,任二宝却又说:“不过堂姐不是别人,告诉你应该没关系。”
“当然!”任娇娇兴奋挑了挑眉。
“我爸妈收到了一封信,港城寄来的……”
这个年代,收到大陆以外的地区的来信可不是小事,难怪任大柱夫妻会催促在外头打工的大儿子回家。
只是,任家有亲戚朋友在港城吗?
任娇娇不了解,任二宝也不知道,只是两人都清楚,港城挤过来的信,不简单。
任娇娇美目一转,又说:“二宝,堂姐就直说了,二叔和婶婶是不是收到那封信后才这么努力想联系上我的?”
任二宝想了想 ,还真是这样。自从收到那封信后,爸妈先是疯了一样缠着村干部,又经常出去找镇政府。
他困惑看着任娇娇,饼干也忘了吃,有些不敢置信说:“难道那封信和你有关?”
这次轮到任娇娇摊手:“难道你不知道你爸妈隔三差五去政府那,是想找我?”
任二宝老实说:“不知道。”
他甚至不解,堂姐嫁人后,母亲曾很生气讲过,以后就当没这个人,怎么会又突然想找呢。
不对,很不对,这一切不对劲都是从收到港城那封来信开始。
*
任娇娇和陈国伟在任大柱家坐了小半天,还不见任大柱夫妻回来,只好先回镇上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两人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让任大柱夫妻突然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们已经委托任二宝传话,后天下午再去找他们。明天陈国伟有工作上的事要忙。一切等到了后天就知道了。
他们不知道,晚上回到家的任大柱夫妻听到任娇娇和陈国伟来过,激动的一刻都不想等。如果不是因为天已经黑了,恐怕会立刻动身去镇上。
这一晚,夫妻两人辗转难免,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顾不上任娇娇说回来找他们,早早吃过咱饭就出门了。
陈国伟因为有事也早早出门了,任娇娇还在睡梦中,就被服务员敲门叫醒。
开门一看,竟是任大柱夫妻。
王润娣见到她很激动,两眼泪汪汪说:“娇娇,你好狠的心,嫁人后竟然不和家里联系,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
任娇娇被如此深情款款的婶婶吓到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缩回去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都以为离开土门村那天发生的一切是假的。
她看了眼已经有些尴尬的服务员,侧了侧身子,让叔叔婶婶进来。
王润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想拉近这几年缺失的亲情,任娇娇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喝止住她:“停,你找我找的那么辛苦,不会是只想对着我哭吧。老实说,这次是因为国伟要来这边出差,我才能顺路回来,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的,有事你们赶紧说。”
听到任娇娇说很快就要回去,王润娣也顾不上哭了。抹干眼泪,问任娇娇能不能多留几天。
“不能。”任娇娇答的干脆。
“那你给婶婶留个电话地址什么的,以后方便联系。”
任娇娇打量着任大柱夫妻,帮他们找回记忆,道:“婶婶,你是不是忘了我离开土门村那天发生的事?”
王润娣当然忘不了,那天她因为生气不能拿回那对戒指,和侄女闹的可难看了。
她很后悔,早知今天,那时就不要把事情做那么狠了。
王润娣深吸了口气,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说:“婶婶那时候是有些生气你和人私定终身,可能做的过分了些,但也是因为舍不得你,你就别和婶婶计较了,好不好?”
任娇娇冷笑:“你是舍不得我父母留下的那对戒指吧。”
王润娣:“……”
她强忍下一肚子的气,推了推丈夫,示意丈夫来劝这个倔强的侄女。
任大柱接收到老婆的暗示,叹了口气,即使不知道怎么说也开口道:“娇娇,过去的事就算了,好不好?”
王润娣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什么叫算了。他们养了任娇娇这么多年,怎么可以算。她再次深吸了口气,补充说道:“是啊娇娇,过去的不愉快我们都忘了吧,好不好?”
任娇娇慢吞吞说:“好……”
第一个字出来,任大柱和王润娣脸上浮现欣喜,但听完任娇娇整句话,还没完全展开的笑容又垮了下去。
“……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我们是一家人,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养你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也不能这么没连心,完全和我们断了联系。”王润娣本想打感情牌,说着说着忍不住小小抱怨起来。
任娇娇实在不想和他们拉扯,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会突然想和自己讲亲情,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转变。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考虑到陈国伟,她是连这点‘为什么’都不好奇的。可考虑到陈国伟,她必须要搞清楚,并处理好王润娣夫妻。
“我说了,我们这次回来并不能待很久,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