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这唯一一条带着辩证逻辑的言论,不仅没人理会,还很快就被强势的口水大军淹没。
可如果真如楼主所说,人证物证聚在,那么现在出现在大众视野的,就不该这个帖子,而是学校的通报!
但这件事能这么快传开,应该是有部分真实性,且听说的人应该已经不少了。
将以上的信息捋一捋,大概是学校怀疑有人作弊,虽然认为从乔存在嫌疑,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此时正值期末,收集证据和公开处罚,很可能会拖到开学再做处理。
即便捋清了这些,想通了还有反转和余地和时间,简愉的神思依然紧绷。
她思忖了片刻,然后在群里发了一条:【有认识计算机大神的吗?能把这个楼主的IP给定位下?】
宁昕也刚看完帖子,见她这么问,不禁发出一声感叹:【你这是要为爱与全世界为敌啊?】
简愉:【……】
也是觉得这两人靠不住,简愉正想扭头问问丁铭,一直沉默的林静却突然出现:【我边上有个计算机专业的,成绩稳在前三,算大神吗?】
林静:【但我们还在路上,身上也没带电脑,过几天能等?】
林静:【帖子我看了,虽然这个楼主的确有点古怪,但如果你真觉得从乔没有作弊,把楼主抓出来也就是解解气,关键还得找到证据才行。】
这话很客观。
简愉其实也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根本,只不过是看楼主煽风点火,心里不大痛快罢了。
简愉:【……知道了,你先安心回家。】
她说完就退出了聊天,又打开和从乔的聊天界面。
前面发出的消息依然没得到回复,现在又知道了这件事,更让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她反复的敲字又删除,最后顿了半天,也只发出了一句:【早点回家噢,寒假见。】
然后视线在静止的屏幕上渐渐失去聚焦。
虽然现在看来,他没有及时回复是事出有因,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微妙的预感。
似乎他忽然的不理睬,原因并不止是这么简单。
……
第18章 热融
简愉踩着八点的尾巴抵达时,爸妈果然都在客厅等着,电视的音量开得很低,一听楼道里传来动静,立刻就开门迎了出来。
“老简,闺女回来咯!”
白姝站在门口,一脸欢喜地回头冲简兆良喊道:“铭铭也来了!”
“快进来。”
简兆良推着轮椅跟出来时,也是激动不已:“爸爸看看,是不是瘦了?”
“我就说她瘦了。”
丁铭跟简愉一起进屋,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了白姝,然后在一旁帮腔:“她非说没有。”
“瘦了,是瘦了。”
简兆良满眼的心疼,隔着镜片都挡不住:“在外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简愉俯身,抱了抱这个不再伟岸的男人:“这不是外边的饭不好吃,等着回来吃你做的嘛。”
她其实已经闻到饭菜香了,应该是加热过好几遍,冒出来的香味浓郁而温暖。于是夸张地揉着肚子问道:“我好饿啊,爸你给我留饭了吗?”
“留着呢。”
白姝半嫌弃半无奈地接茬道:“都是他新学的菜式,让我试了半个多月的菜呢,就为了给你做这一顿,能不留着嘛!”
自从行动不便之后,简兆良就改行写写东西、做点创作,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家里。
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新菜式。
简愉上了大学之后,试菜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了白姝身上,所以她每回回家,总能发现白姝又圆润了一圈。
这次也是一样。
这会儿听白姝抱怨试菜,简愉一个没忍住,就把实话给说漏了:“妈,你好像是该减肥了。”
“这孩子!”
白姝没好气的往她背上呼了一下:“有你这么说亲妈的吗?!”
简愉嗷了一声,立刻绕到简兆良身后继续贫嘴:“爸你说句公道话,我妈是不是胖了?”
简兆良乐了一阵,也知道说什么都是两头不讨好,便转移话题道:“别贫了,快去吃饭。”
“铭铭也没吃呢吧,一块尝尝叔叔的手艺?”
“好。”
丁铭看着这一幕,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谢谢叔叔。”
四人上了饭桌。
简愉边吃边和父母说说笑笑,倒是丁铭有些诡异的沉默。
几人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白姝看着丁铭愈渐成熟的样子,心里不由泛起一些心疼:“铭铭啊,你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
“要不还上阿姨这儿来?跟小愉一起?”
丁铭的妈妈常年住院,爸爸这些年是越发不着调了,去年就把儿子一个人撂在家里,自己跑外头逍遥去了。还是简愉打了个电话过去拜年,才发现他一个人落了单。
两家人认识几十年了,这档子事都互相知晓,也就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只是丁铭听着这话,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简愉一眼。
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看我干嘛?”
简愉啃着一块排骨,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妈不一直都把你当亲儿子看?她让儿子回家过年,我能有什么意见。”
……
日子总是飞快,转眼就将近年关。
自从丁铭确定要在简愉家过年后,几乎是每天都往这儿跑,每次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
一打开,全都是简愉喜欢的食物和礼物。
老两口看在眼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你说铭铭是不是对小愉有什么想法?”
白姝翻着堆在客厅里的年货,皱眉问了一句。
“我看像。”
简兆良插着茶几上的水果,点了点头:“这又是送关怀,又是送温暖的。”
“不过真要是这样倒也挺好,你说咱们也都两家知根知底的,铭铭咱也了解,从小就跟在小愉身后,对她说一不二的。这可不比以后不知哪来的小子,把咱闺女带走好吧?”
“好什么好!”
白姝一把拍掉他手里的叉子,语气强硬:“你不看看丁同光那样,也放心让小愉嫁过去?!”
“哎。”
简兆良吃痛的收手:“你不前阵子还把铭铭当亲儿子吗,这怎么又不放心了?”
“那不一样!”
白姝态度坚决:“他要给我做儿子,那是到我家来,这可以!可要是做女婿,那是把小愉推去给丁同光做儿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瞧你这话说的。”
简兆良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那铭铭还是曾芸的儿子呢,给她做儿媳你也不放心?”
“我——”
白姝语塞,表情开始有些松动:“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简愉洗完澡站在门口,原本想解释些什么,又听两人提到芸姨,就知道这话题要是继续下去,今晚大家的心情就都不会太好了。
索性就装没听见,转身回自个儿屋了。
她把头发吹干,就听见床上的手机在震动。
时隔半个多月,她已经不会再觉得这有可能是从乔的回复了,但只要手机一响,还是会忍不住第一时间就看一眼。
然后在确认不是他之后,心里那种诡异的 “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他生气”的感觉就会越发强烈。
消息是丁铭发来的:【后天就过年了,明天一起去街上转转,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年货没买?】
简愉随口答应了,然后又翻了翻从乔仍旧一片空白的朋友圈。
今天已经2月13了,也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
上一条消息还是一周前发的。
简愉趴在床上琢磨了一会,绞尽脑汁也只编辑出一条拙劣的搭讪话术:【马上就过年了,你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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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小区的人气儿总是很足,植物花草、猫猫狗狗、溜孙子的老太太、侃侃而谈的老大爷,生活气息遍布着小区的每一处。
松林苑有一片半开敞式的老年活动中心。
南方没有暖气,半敞的铁皮窗频频漏风,即便是在室内,温度也与室外相差无几。
从绍国正梗着脖子,和一群裹着棉大衣的老大爷一块儿看人下棋,手臂猛不丁被人从身后抓着晃了一下,接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从爷爷,从乔哥哥去哪儿了呀。”
从绍国回头,就见一个拿着魔方的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他。
男孩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女,怀里捧着几本书,羞嗒嗒的说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些题不会做,我妈让我拿来问问他。”
从乔虽然鲜少在这一片待着,且整天冷着个脸,但因为智商高、长得又好,意外的备受欢迎。
每回他被从绍国逮过来,总能遇上些想一起玩的小男孩,要请教问题的小女孩,问他有没有对象的老太太,和拉着他研究棋局的老大爷。
受众之广,上到80老太,下到8岁小儿。
从绍国背着手,乐呵呵的答道:“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差不多要吃饭了,估计就快回来了。”
正说着,铁皮窗外的绿化带就走近了一道清瘦身影。
从乔穿着一身运动服,白色卫衣被汗水浸透,又被凛风风干。
袖子拉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劲瘦冷白的肌肤,细碎的额发搭在眉尾,这会儿正气息微乱的往小区里走。
从绍国见了,不由眉头一皱,也顾不上身后缠着他的小友,立刻就出了铁皮房,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从乔步伐矫健,长腿迈开几步,转眼就上到三楼,开锁进了屋。
等他从浴室出来,就见从绍国一脸严肃的坐在餐桌上,迎面问道:“怎么又去跑步了?”
他皱着眉,苦口婆心的继续道:“爷爷不是不让你运动,就是跑步太伤膝盖,你还总是一次跑那么长时间,对身体多不好?”
“而且体育项目那么多,小区里的那么多健身器材,或者打打乒乓羽毛也都挺好,你说是不是?”
从乔擦了擦半干的头发,然后把毛巾搭在肩上上了饭桌,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
他的生活很单调。
如果待在自己家,大概率不是闷在房间里捯饬计算机,就是独自外出跑个三五小时。
从绍国就是不希望他这样,才时不时的把人逮到松林苑来,跟小区里的大小朋友活络活络,生活总归能多点色彩。
可谁知他这才刚老实了几天,今儿就又趁着大早溜出去了。
从绍国叹了口气,往他的碗里夹了块排骨,再三叮咛道:“记住咯!不要再去跑步了,听见没?”
从乔不置可否,只是把排骨往嘴里送,没有说话。
从绍国老伴儿走得早,独居之后就学会了做菜,时间长了勉强算是能吃,却绝对没有达到能拿出手的地步。
这会儿见他吃得香,便不由地转移了注意,给自己也夹了一块。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这排骨柴的不像话,从绍国咬了一口,自个儿都跟吃糠咽菜似的,一脸的无法言喻,偏偏还要满心期待的问一句:“好吃吗?”
“……”
从乔灌了两口水,勉强中和了一下米饭的硬度,也没驳了他的心情:“还行。”
“好吃就行!”
从绍国两手一拍,对自己的厨艺非常宽容,且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快乐了起来:“好吃爷爷再给你做!”
从乔:“……”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
从乔正要收拾碗筷,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解锁看了一眼,还是简愉发来的:【马上就过年了,你回家了吗?】
加上这一条,她单方面发来的消息刚好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的视线定格在这些不明所以的问候上,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猜透。
从绍国看了眼他带着犹豫的动容之色,心道自己这孙子向来跟块木头人似的,居然还能露出这种犹豫的神色。
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女朋友来的消息?”
从乔几乎是一瞬就回了神,熄了手机丢回桌面,冷静又自持的否定:“不是。”
……
第19章 热融
年前一天。
从绍国大早就和老友们制备最后一批年货去了,从乔于是就得闲回了趟自己家。
宛南公馆位于H市的中心地带,算不上新,却是寸土寸金的重点学区房。
这里开发的早,类似于联排别墅的低层楼型,在市中心极为罕见。
加上绿化率高、小区配置齐全、周边配套不断完善等因素,这儿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当初的规划稍显落后。
连在一起的门户前,有一片公共的院子,作为买房的赠送,却没有划分具体的归属权,甚至连个正经的隔断都没有。
从应山生前是个植物学家。
当初选择在这儿买房,一是为了孩子上学,二就是图门前的这片院子,闲来好摆弄摆弄花草。
按理说,能在这儿买房的人,家庭条件都不会差,素质水平也相对较高,不至于因为院子没有划分归属而闹出什么矛盾。
但不巧的是,从应山的邻里关系是十分一般,两家没少为了这块地的使用权而据理力争。
这个状态,在从家发生巨变之后,终于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形势。
邻居老太太甚至觉得从乔一个小孩,连商量的必要的都没有,直接就动手把这些植物当杂草给拔了。
那天从乔到家时,院里的景象已然被颠覆了大半。
他一怒之下,跟物业打了声招呼,就在两家当中立了块篱笆,两分天下,半点便宜不让再占。
然而毁坏的植物却无法复原。
从乔虽然保住了一部分,却没什么养殖天分,对这些植物的态度就是放任处之。也就是隔几天浇一次水,能不能活全看命。
甚至这次出远门上大学,一连几个月不在家,也没有提前将它们安顿。
保住它们,或许仅仅只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
至于生存,全靠自生自灭。
凋谢是自然而然的。
他看着院子里一一落败、甚至零落成泥的植物残躯,没什么表情的蹲下身,从一旁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支小铲子,把“尸体”从花盆里移除。
小区地处市中心,周围不缺高楼林立,也不缺小店琳琅。
不多时,他就把腾出来的空花盆收纳好,然后提着去了两条巷子外的一家绿植店。
老板娘热情上前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这里品种很齐全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