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厉冷笑：“找到？找到又能怎么样？”
如今的玄厉可不是当时的少年, 对于少年诚挚的情感, 玄厉只想嗤之以鼻。
桃夭只能干巴巴地说：“其实当初寒羽仙尊也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自己喜欢花不一，等到失去之后才发现，可为时已晚，然后执着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个好结果……”
桃夭的声音在玄厉的视线下, 逐渐减弱, 直至消失。
“死鸭子嘴硬？”玄厉听得很清楚, 也很明白这小桃花明面上是在吐槽寒羽仙尊, 其实就是拐着弯顺便把他一起骂了。
也就在这时候，藏在桃夭袖子里的天衍溯回镜动了动, 桃夭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小家伙想要干嘛，眼前的景色却如水波一样漾开了涟漪, 目之所及, 逐渐出现了另外的景色。
桃夭并不陌生的景色。
在这之前没多久, 她还在这样的景色中，围观了花不一和少年玄厉的点点滴滴。
玄厉猛地回头, 瞪着一脸无辜的桃夭。
桃夭迅速举手，“不是我做的，是这小镜子。”迅速出卖了在她袖子里蠢蠢欲动的天衍溯回镜。
小镜子：“……”
玄厉当然知道桃夭带走了天衍溯回镜的碎片，倒是不知道这碎片的实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将他们几个一起拉入幻境重现过去的记忆就算了，如今还将过去的场景直接照进现实，以玄厉的实力，也看不出区别。倒是学聪明了，没有在这时候影响他的记忆。
“它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桃夭觉得这天衍溯回镜很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搞不懂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小镜子的小奶音叭叭地响起：“我看你们都很怀念那个时候的样子，就让你们再看看？”
从幻境里扮演的角色角度看，和如今以自由的角度观看，完全是不同的感觉。桃夭还偶尔有自控能力，可以让那个身体做出一些意料意外的行为，去看看不同的风景，玄厉却是完全受到所谓“记忆”的控制，只能看到“记忆”能让他看到的细节。
听到小镜子的话，玄厉倒也很认真去打量这周围的环境，“记忆”中的细节再次呈现，这样看起来倒是很新鲜。
“小镜子。”桃夭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只能让人看到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吗？”
“昂？”小镜子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想看其他人的记忆？”它的声音有些惋惜，“我只是个碎片，你怎么能对一个碎片又这么大的寄望？”
桃夭：“……”她倒是没想到，奶声奶气的小镜子居然还这么会说。
玄厉却抬手捏住了小镜子的把柄，冷冷地笑道：“我看你这小碎片，胆子倒是挺大的。”
小镜子：“昂？”
玄厉指尖轻轻弹上镜面，生生把纯色的镜面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带周围的景色仿佛都开始摇晃。
桃夭觉得头有点晕。看玄厉这举动，分明是对这小镜子有不一样的看法。
“怎么说？”
玄厉瞥一眼桃夭，“你觉得以魔尊的心思，会怎么做？”
桃夭一愣。这一点她确实想过，但她也知道，不管魔尊是什么安排，他肯定没料到桃夭能够在幻境中保持清醒，毕竟就连魔尊自己进入幻境之后，都会受到幻境力量的影响。
就算这小镜子早就跟魔尊一条心，会听从魔尊的安排，只要桃夭是清醒的，小镜子也就做不了什么。
反而是这小镜子跟着她，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如今听玄厉提起，桃夭其实也不意外，但是看他那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小镜子捏成碎片的样子，桃夭就觉得好笑：“殿下，它本来就是碎片了。”
再捏，就是渣渣了。
小镜子也意识到玄厉想做什么，顿时慌了，奶唧唧地冲桃夭求救，“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只是好心想让你们看看，呜呜呜，我不要变成渣渣。”
它从一块小小的碎片成长到现在这样子，再努把力就可以成长为完全体，它容易嘛？
当然不容易，但是这一刻它意识到，眼前这位战神殿下，并不是它可以轻易控制，而对方却可以轻易毁掉它，这小镜子顿时就傻眼了。
至于桃夭，它也很清楚，这位看上去笑眯眯很迷人很漂亮的桃花仙子，其实比这位战神殿下更冷情，从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就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不受影响，全程围观，半点感动都没有。
小镜子很绝望。
玄厉抬眼看着桃夭，仿佛她不说出点二三四五了，立刻就能把小镜子就地正法。
“留着呗，其实我很好奇，魔尊留着它想要做什么。”
反正肯定不只是小镜子自己交待的，魔尊一次又一次挑战幻境，想要改变过去看到不一样的结果那么简单。当然这可能是存在的，可以魔尊的心性，必然还有其他的安排。
玄厉冷笑一声：“不管是什么安排，反正肯定没安好心，而这小镜子除了让人看一些扰乱心绪的记忆，根本没有其他用处！”
小奶音顿时尖叫：“有的有的，我还有其他用处的！”
“比如？”
“我能保护桃花仙子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进入范围内，我都可以瞬间将其拉入幻境里，不管是谁都没办法伤害她！”小镜子瞬间强调自己的用处，“而且我之前也说了，我还能帮助桃花仙子修炼的，镜子里修炼的效果跟外界一样，而我还能调节镜子里的时间流速，完全事半功倍的呀！”
“我很有用的！”
天衍溯回镜能够在时间和记忆上动手脚，当然也就见过无数的人心，它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桃夭和玄厉的需求，就像最初见到桃夭，它就知道桃夭肯定不会拒绝提升实力的诱惑，桃夭也很清楚小镜子会那么说，肯定是抓住了什么。
但这一刻，它居然在玄厉面前提出，可以帮忙保护桃夭，这样的提议就很微妙了。
桃夭抬眼看着玄厉，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玄厉表情不变，冰冷黝黑的目光落在桃夭的脸上。
桃夭突然就想起之前玄厉问她的那个问题，继而笑道：“我觉得殿下一定能找到花不一的。”
玄厉挑眉。他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桃夭还能提起。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想找到花不一。”
桃夭抿着唇不说话，默默盯着玄厉，那眼神让玄厉觉得有些不自在。
片刻之后，觉得气氛酝酿到位的桃夭这才开口：“因为殿下是自己撕掉的记忆呀！”
那撕掉的记忆，还并不是想要忘记，而是拥有记忆的本能，在寻找花不一的时候，才能更加亲近和自然。
“所以殿下一定能找到的。”
玄厉顿时就笑了，“桃花仙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
“你就是花不一的转世。”
桃夭：“……”这就有点尴尬了。她刚刚都忘了这一点。
花不一的转世就站在玄厉的眼前，而他亲手撕掉的记忆还不知道在哪里轮回，桃夭刚刚劝慰的话，更像是一个笑话。
少年玄厉拼尽一切，也没能找到花不一。
确实很像个笑话，至少玄厉是这么觉得的。
而玄厉掌心的小镜子仿佛感受到巨大的危机，颤巍巍地表示着自己的存在感，“你们要不要试试用我看看，殿下的残魂和记忆去了哪里？”
玄厉手指一僵，抬手将小镜子扔给桃夭，“不必。”
他对那记忆的去向根本不感兴趣，至于小镜子提到的残魂，承载记忆一起进入轮回的残魂――数年前的修炼，他早已经弥补了缺失的那一片神魂。
几乎魂飞魄散的花不一都能历劫归来，重新转世。他那残魂和记忆却一无所获，简直就是废物，不要也罢。
看玄厉的脸色，桃夭大概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把吭吭唧唧还想说些什么的小镜子往袖子里一塞，若有所思地望着玄厉。
“那殿下可知道，花不一从来都没忘记你，也一直都在找你。”
玄厉神色莫名地看着桃夭。
“就连当初和魔尊的相遇，也是因为她想到了当初的你……”
玄厉不由得笑了：“怎么，花不一还能把魔尊时渊当做是我的替身？”
那倒也不是，替身倒不至于，只是看到时渊那少年清澈的模样，总会不由得想到当初的少年玄厉，柔软乖巧。
那时候的玄厉是真的柔顺，在花不一面前从没有露出过自己的棱角。魔尊时渊倒是不一样，本就是带着目的靠近，以花不一的心性，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在花不一的心里，当然是在山谷中相伴的黑衣少年更加重要。
只可惜，命运的安排，让他终究和花不一错过。
“你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认识桃夭久了，玄厉也知道这小桃花的脑子里经常有些奇怪的念头，天马行空也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特别是在她提及她的来历之后，玄厉更清楚地感知到，这小桃花眼珠子一转，肯定就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并没有。”她只是在惋惜而已。
玄厉嗤笑。他原本还以为桃夭能够理解，毕竟她就算接受了自己是花不一的转世，却并没有对这个身份有太多想法的样子。那是他舍掉的记忆，就算当时可能很重要，但是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那还有何重要可言。
明明桃夭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却要为他人的记忆惋惜，难道不可笑。
沉默良久，玄厉突然就笑道：“要去凡界看看吗？”
桃夭：啊？
第41章 四十一朵花
这提议来得很突然, 但桃夭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笑道：“好啊。”
这一方的风土人情她还没有具体看过，就算是在天衍溯回镜里见过, 也只是通过花不一的视角看到不多的部分，现在自己的眼睛去看, 肯定是不一样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 跟玄厉的交流已经陷入僵局，还不如找点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身为天界仙人, 两位的气质自然大不相同, 即便隐藏了浑身灵光, 那出色的外表落在外界眼中, 也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凡界也是有修士的，修士与天争命，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能够飞升天界。
举目望去，桃夭就看到不少隐藏在凡人之中的修士。
稍微一打听，才知道附近有修士集会, 也因此才会有如此多的修士混迹在凡人之中。
“殿下, 我想去集会看看, 殿下您去吗？”
这一路走来, 玄厉都没怎么说话，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桃夭, 也无所谓他去哪儿。与其说是带着桃夭来凡界转转，倒不如说是想看看桃夭会有什么表现。
虽然看上去有点距离, 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知道这对出色的男女是同路人, 那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都不知道到底看谁比较好，都看的话好像有点看不过来。
这样的容貌气质, 让人完全生不出嫉妒之心，只剩下向往和憧憬。
当然也有脑子不好的，见到这样的美人，总会有些想法。
特别是桃夭这样美到天地失色，即便收敛了灵光和仙力，在凡界看来依然是无可替代的荣光，像仙人一般高不可攀，却依然会有人想将天上皎月揽入怀中。
“这位仙子。”比如眼前这位，长得人模人样，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堵在了桃夭身前。
大概是觉得桃夭气质不一般，虽然看不出桃夭的修为，但自然觉得桃夭肯定也是修士，就是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仙子，或者是隐世世家的小姐。
这气质，即便是阅遍群花的他，也只觉得是从未所见，那一颦一笑落在他的眼中，只在心间燃烧出更多的灼热。
“仙子也是来参加烤蓝盛会的吗？梁某有幸参加过几次，仙子不介意，梁某正好有闲暇，可为仙子引见一二。”
烤蓝盛会？
桃夭倒是不介意眼前这位的孟浪，听到自信又骄傲的话语，桃夭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阁下居然参加过很多次吗？”
梁某人很骄傲地挺胸：“自然。”
“可据我所知，烤蓝盛会十年一次，阁下居然能参加很多次，这……”
年纪应该也不小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忽略她作为桃花树的那些年，她化形也一百多年，年纪好像也不小。
梁某人听懂了桃夭的意思，也不见外，笑着说：“修炼之人，为的就是与天争命，这寿命总是要比普通人长的。”
年纪大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反而能活得久，更应该骄傲。
特别是梁某人这种，在修士当中，尚算是年轻有为。能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还保持着最年轻的体态，就足以说明他的天赋。
周围众人听到梁某人的话，还很是赞同地点头附和着。
桃夭笑道：“是我狭隘了。”
“仙子是刚到这里？之前并未见过仙子。”
如果是之前就已经到了这里，以桃夭的容貌气质，不可能无人知晓。
梁某人的目光轻飘飘在玄厉身上滑过。
玄厉收敛了的气势，如今看起来更是多了一份清隽和无害，仿佛谪仙一般的佳人公子，气质柔和又温存。
桃夭也能感觉到这梁某人虽然风骚了一点，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正如桃夭自己，看到好看的人总会多看几眼，倒不像这位梁某人一样如此主动凑上来，仿佛有着社交牛逼症。
她初来乍到，能有个熟悉的人攀谈一下到也无妨。在这之前，路上打量他们的人比比皆是，反而没有人主动来搭话。
梁某人是第一个。
得到桃夭的首肯，梁某人十分开心，这就引着桃夭和玄厉去了一旁的酒楼，说是要把酒言欢，瞬间就把他之前的小伙伴抛在了脑后。
看着那几人幽怨的目光，桃夭就忍俊不禁。
那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惊扰了天地的风华，落入眼中的瞬间，就激起了所有的涟漪。
那是心动的感觉。
可不是什么人都像梁某人这样有勇气上前唐突佳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之前也不是这么怂的，可就在桃夭面前，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不用在意他们。”
这城镇能够接待如此多的修士，自然也有着众多与修士配套的设施，这酒楼的雅间也自然有禁制阻断外界的目光，雅间里的声音外面也听不到。
他们进了雅间，把门一关，外面什么幽怨的眼神都会消失。
桃夭忍俊不禁。
梁某人就觉得自己定力已经足够好了，还是会被桃夭这一颦一笑牵动心神，仿佛下一刻心跳就不再受自己控制。
在这时候，梁某人突然就觉得，这漂亮小姑娘这勾魂摄魄的功力，可比合欢宗那些惊人多了。他倒是没怀疑桃夭的来历，并不觉得桃夭出身合欢宗，因为桃夭目光清正，身上并没有半点魅惑之力，那让人无法自拔又难以自持的魅力，纯粹就是她本身自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