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颜佳佳将照片放大了些，看得认真。
田晓悦啧了一声，她含着棒棒糖，说话听着有些模糊，“顾老师女朋友真好看，还特地过来等他下班，好甜哦。”
三人聊了半天，才发现卫沅君没参与她们所聊的话题，她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沅君，你怎么啦？”颜佳佳喊了她一声，就见她转过头哭丧着脸道，“你们说顾老师今天会扣我多少平时分？”
“扣分？你又没迟到早退旷课扣什么分，想多了啦。”听到她的问题，颜佳佳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佳佳肯定是没看完那份文档，卫沅君如此想着就听到吴聊像是背书一般道“除了迟到早退旷课外，会根据实验课上的表现进行扣分。”
是的，扣分，在那份期末评分标准中就没有加分项。
“不用担心，你见过A大哪一届有人实验课程挂科的吗？”田晓悦视线定在手机屏幕上，头都没抬。
“好像真的没有。”颜佳佳在入学前就在校友群里问了学姐学长会挂的科目，他们的回答除了生理生化必有一挂外，便是免疫和微生，实验课挂人闻所未闻。
听颜佳佳这么说卫沅君也放了心，她要求不高，只要不挂科就行，奖学金什么的，她就没拿到过。
中午有了些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寝室中央，暖洋洋的，让人增了几分困意。几人各自踩着梯子爬上床铺，蜷进被窝中迷迷糊糊睡去。
卫沅君没睡多久就醒了，她动作轻巧，只稍稍收拾了下便出了门。
昨天买手机花了不少钱，而她的家庭关系又极为尴尬，从大一起，她就习惯了不问任何人要钱，无论是她那偏心的妈妈亦或是表面大方实际虚伪的继父。因此她联系了以往兼职认识的经理，想要趁着这个空闲的下午发发传单，将这个月的生活费补上一些。
时值春季，阳光里掺和着细细的微风，极为舒适。卫沅君被安排在一个人潮拥挤的广场，她套着一件卡通人偶服装，因尺寸不合适，走路还磕磕绊绊的。
“可以看一下哦。”她的声音清甜，唇边还带着一抹微笑，酒窝浅浅，只是全部隐在卡通头套内，无人见得。
才不过一小时，她手上那叠传单就所剩无几了。衣服太厚重，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薄薄一层汗，衣服紧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顾言之紧皱着眉，身后那个女人还在跟着，让他很是烦躁。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刚刚又被家长凑合的相亲，他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喜欢，那女人却还追到了公司楼下。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顾言之紧皱着眉，声音清冷，平日里的温和此时已不见踪影。
周婕刚从国外回来，思想开放，她踩着高跟鞋快走了两步，趁顾言之不注意便环上他的手臂，朝他笑道，“阿姨说，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
她身上的香水味让顾言之胃里有些不适，环在他手臂上的手更是让他抗拒，稍使些力，就要将手臂抽出，此时，一张传单递到了他的面前。
“可以看一下，情侣还有优惠哦。”声音如甘泉般清甜，顾言之却听的尤为刺耳。
“谁告诉你我们是情侣的？”他迅速抽出手臂，咬牙切齿道。
这声音有些耳熟，卫沅君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顾老师？”
第3章 三分
她喊完就有些后悔了，透过厚重的头套，她隐约能看见转过来的男人的脸，的确是顾言之，他此时面色不怎么好看，薄唇还紧抿着，就像课上问她时那般严肃。
而那被顾言之甩开手臂周婕也不失落，她伸手接过卫沅君递的那张传单，红色指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顾言之看着面前那只算上头套和他一般高的长耳兔，微眯了眼道，“动医二班的？”
“嗯。”卫沅君低低的应了声，指尖虚握着，明明不是在上课，她却还是很紧张。
“言之，我看这家店好像不错，要不我们今晚就去这家店吃吧？”周婕拿着传单，认认真真的看着而后笑盈盈的问他。
顾言之没理会她的话，只一把拿下了卫沅君的头套，一丝凉风吹过，带走了她脸上的闷热。
卫沅君不高，才将将一米六，仅及顾言之胸口处，她脸上未施粉黛，散落的碎发黏腻的贴在颊边，许是戴着头套热得厉害，她脸颊一片的通红。
看到她的脸，顾言之想到的便是那双沾了血的皮鞋，他深知跟学生计较实在不应该，但那的确是他近日最不美好的记忆。他瞥了眼她手上剩下的最后一张宣传单，垂眸思考了三秒而后开口，“发完传单还要做什么？”
“回学校。”卫沅君小声回他，原以为他只是作为老师随口的关切，却不想他直接抽走了她手上的最后一张传单，声音温和，“现在发完了，我送你回学校。”
卫沅君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就要推拒，周婕却比她先开了口，“言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吗？”
她咬着唇，声音委屈，卫沅君见状便急急道“老师，这里离学校也不是很远，我自己就能回去的。”
顾言之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微侧了身，看向周婕，面上礼貌而疏离，“我送学生回去，你也回去吧。”说完他便抬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的卡通头套还在他手里，也不怕她会不跟上来。
卫沅君睁大了眼，没想到顾老师还真要送她回去，眼见他就要走远，连忙撒腿跟上。
顾言之步子迈得不大，但卫沅君穿的这身衣服实在不好走，她拎着因为太大而堆在腿上的衣料，跌跌撞撞的快走了两步才追上了他，微喘着气，她伸手想拿过那个头套，却是被他使了几分力牢牢握在手中，卫沅君没法，只能与他商量道，“顾老师，我得去还这身衣服。”顺便拿今天的工资，当然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在哪？”顾言之停下，示意她带路，却没打算将头套给她。
卫沅君揪着套在身上松垮的衣服，神色犹豫，“顾老师，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就不麻烦您了。”
顾言之拇指摩挲着手中的玩偶头套，余光瞥见周婕还站在广场中央，目光正投向他们这边，生怕她又要跟上来，顾言之匆匆道“不麻烦，快走吧，天要黑了。”
太阳都没落山，阳光刺眼得很，卫沅君有些无奈，只得带着他回到她们的“基地”。
见她传单发完了，餐厅经理爽快的给她结了今天的工资，卫沅君将那套卡通人偶服装换下，稍稍打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就要离开，旁边的一个正在休息的妹子却拉着她八卦的问道，“门口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哦。”
卫沅君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书包，她连连摆手，“不是的，他是我的老师。”
那个妹子点头，笑得痞坏痞坏的，“老师啊？有意思。”
卫沅君见她笑得古怪，却也没多想，她不敢让顾言之在门口等得太久，连忙跑着出去。
保时捷，是哪一款的她不知道，只是在家的车库中见过这个标志，继父开的车一般都价钱不菲。
车里没开音乐或是电台，十分的安静，卫沅君坐在后座极为拘谨，连手机都没敢看。
“下午没课？”顾言之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倒像是聊家常一般随意。
“嗯。”她应了声，又觉得不对，顾老师是在怀疑她逃课吗？想到这，她又飞快的加了一句，“课表上真的没课的。”
顾言之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回答得那么认真，只带了一节课的学生，本就没太多话题可聊，好在广场离学校不远，车开了十几分钟就看见了A大的校门。
“老师，就停在这吧，我走进去就好，今天谢谢您了。”
她话音刚落，车子就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顾言之显然也不想开进学校，太引人注目了。
这是A大旁边的街角，没多少人，卫沅君开门下车后还在副驾驶座的车窗前给顾言之鞠躬道谢，从顾言之的角度看过去，这动作像是欢送某位领导，还有几分滑稽。
只等他车开走，卫沅君才脚步轻快的往回走了些，她刚刚没想那么多，让他在这停车一是不想太麻烦他，二是想返回去买一串那个老奶奶卖的糖葫芦。
早就收到了颜佳佳的消息，经过食堂时给她们都带了饭，才刚开寝室门就被颜佳佳熊抱了一下，幸好她拎得稳，否则那些饭菜得洒一地。
刚刚发传单时流了些汗，被风吹散后总有些黏腻感，卫沅君拿衣服进了浴室，热水冲刷而下，才舒服了些。
“快看贴吧，有人又再扒顾老师的身份了。”
“这叫扒吗？上网一搜就能知道的事，那可是顾氏集团总裁啊。”
……
水流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顾南音只隐约听到几个词，顾老师和顾氏集团总裁，这两个身份能画上等号她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今天遇到他的广场，就在顾氏集团对面。
卫沅君用毛巾包裹着湿发，翻找着因为学校大功率检查而藏在箱子里的吹风机，
“顾老师有颜有钱，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田晓悦托着腮突然感叹了一句。
卫沅君刚插上了吹风机的电，听她这话心内不禁反驳，哪里幸福了，你们是没看到，顾老师今天连胳膊都不愿意给他女朋友搂着。
头发吹得半干，卫沅君正要走到自己的床位，余光瞥见田晓悦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位眉眼精致的女生，她正抱着一只猫咪就要拉开车门，那辆车卫沅君倒是有些熟悉。
“晓悦，你平时不都看帅哥照片的吗，怎么开始看美女的照片了？”卫沅君笑着打趣她。
田晓悦将屏幕递到她眼前，“你也觉得美吧，这是顾老师女朋友，而顾老师已经成为我心目中继诚哥后第二男神了。”
“你说这是顾老师的女朋友？”卫沅君神色诧异，那张照片上的女生美艳却又陌生。
田晓悦爱屋及乌的将这张照片一同保存了下来，“对啊，发帖的人说的，顾老师女朋友上午还来等他下班呢。”
再次确认这女生不是她今天见到的，卫沅君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踩着梯子上了床铺，在手机浏览器中输入：
无意中发现高富帅男神老师脚踩两只船怎么破？
当然最后的答案是无解，卫沅君体内的八卦因子第一次跳动的这么厉害，她很想跟室友分享这么一个大八卦，尤其是田晓悦表现出对顾老师无比崇拜的时候，但她不敢，要是被顾老师查出来了，她这门课必挂无疑了吧？
很快便又到了周五，顾言之走进教室后依旧引起了班上女生们的轻呼，他说话时嘴角习惯性的噙着一抹笑，看起来温雅且不张扬。
这次实验课的内容是辨别骨头。A大的骨室卫沅君还是第一次进，入眼便是一根根排列整齐的长骨，许是放了很多年，颜色都已经泛黄，还有一些洞孔。
“这些骨头都是真的。”顾言之解答了某位同学的疑惑，而后又清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桌上排列齐整的都是标了骨名称的，旁边还零零散散摆了好些箱子，那些就没有标注，边上还有几副家畜成型的骨架，若是认真看起来，恐怕四节课都是不够的。
“顾老师，这是什么骨？”
顾言之被好几个女生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总之她们几乎将一箱的骨头问了个遍，他摸着食指骨结，声色俱厉，“我刚刚忘了说，期末考试会考骨的辨别。”
卫沅君在一副牛的骨架前站了将近一节课，仍旧有很多块骨头分辨不出，她也不敢去问，毕竟知道了顾老师可能脚踩两只船这个秘密，再看到他总会莫名有些不自在……
叹了口气，卫沅君想着还是先看看别的，还没移开脚就听见熟悉的清冷声，“哪里不懂？”
“都……都懂。”
“都懂？”顾言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随意指向一处，沉声问她，“那这是什么骨？”
第4章 四分
顾言之指的是牛骨架的前臂骨位置，那里有两根长骨，分别是尺骨和桡骨，只是两骨靠得太近，卫沅君不太分得清。
她磨磨蹭蹭的看了许久，顾言之就站在一旁等着，卫沅君指尖挠了挠掌心，一般老师看到学生迟疑这么久都会直接给出答案，怎么这位顾老师就像在看笑话似的。
“尺骨，唉，不对不对，是桡骨，唉，也不对……”卫沅君就差眼睛没往骨头上贴了，她对着课本的躯干图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嗯？刚刚不是说都懂？”顾言之理了理白大褂的衣领，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让卫沅君更是尴尬，她刚刚怎么就说都会呢？
“老师，这两根骨头是不太分得清。”卫沅君低头诚实道。
顾言之瞥了她一眼，从底下箱子中找出了单独的两根骨头给她比对，“桡骨位于前内侧，近端与肱骨成关节，背内侧有粗糙的桡骨粗隆，远端与近列腕骨成关节。尺骨位于后外侧，近端特别发达，向后上方突出形成鹰嘴……”
他说的仔细认真，卫沅君还真一下记住了这两根骨头的区别之处。
“嗯，我明白了，谢谢老师。”卫沅君将他的话简略的打到手机的备忘录上，而后礼貌的向他道谢。
顾言之视线落到了她的白大褂上，长指轻敲着手中的长骨，“卫沅君？”
“你的课堂表现分扣了不少。”
听他说完，卫沅君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不少大概是多少？”
顾言之将骨头放回箱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觉得呢？”
不等她回答，顾言之就走去了别处，卫沅君瘪了瘪嘴，她上节课递手术刀失误了，这节课还不懂装懂，估计真的要扣挺多分的，不过只要不挂科就好，佳佳说了，A大从未有人挂过实验课程，从未。
看了下时间，离下课还差十分钟，顾言之扫了一眼他们交上来的上次课的实验报告，句词重复率高于百分之八十，他啧了一声，敲了敲黑板，待全部人看过来后才开口，“这节课不写实验报告了。”
“wo~ 太棒了。”本来实验报告就是要交的时候互相抄一份，不用写意味着不用抄，大家自然十分高兴。
顾言之轻咳了一声，等周围安静下来后才慢条斯理道，“你们一人画一份牛的躯干骨图，下次课交，可以参考课本。”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一阵的哀嚎，躯干骨图有些复杂，相当于透视画出一整只牛，课本上的图又太小，想印着画都不行。
卫沅君一回到宿舍就拿出实验报告纸试画了一下，骨头线条画的歪扭，怎么也看不出那是一头牛来。她有些泄气，干脆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算了，不画了，快交的时候再画好了。
“五一快到了，你们有什么打算？”田晓悦在阳台接了她异地男友的电话，一脸兴奋。
颜佳佳翻了下日历，果然，下周六就开始放五一长假，“啧，你今年又打算跟男朋友去哪儿玩呀？”
“去B市找他。”田晓悦脸上瞬间羞红，“你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