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干嘛？”唐宥反问道。
“总之在你的手恢复前，我会帮好这个忙。等你回来后，我会……”想到施梦刚刚的话，常洛灵把“退出”吞了回去，“到时候再说吧。”
唐宥审视了她几秒，忽然一改刚刚的针锋相对：“你留着呗。”
“那你……”
“我？我才是‘到时候再说’的那个。”他的语气里，莫名带着几分自嘲。
常洛灵正思考该如何回应时，唐宥拍拍她的肩膀，扭头走了。
她望着他宽阔的背影一路消失在门外，目光逐渐飘向了倚在角落的贝斯。
那把是属于唐宥的。
翌日一早，乐队众人逆着上早八的人群，朝学校演播厅走去。
想起昨晚的演练，常洛灵万分紧张地对着唐宥道：“等会儿你就照着答案念，千万别提我。”
“知道了大小姐。”唐宥举手作投降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就是当代土皇帝，我避你的名讳还不行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常洛灵烦得拍了他一下。
手刚刚落下，唐宥便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的手腕，还故意晃了两下。
他握得极紧，常洛灵一下两下抽不回手，急得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刚碰上，唐宥忽而捉着她的手腕一躲，她整个人被带得失去平衡，一头砸向了他胸丨口。
这人的胸膛怕是铁板做的，常洛灵被砸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直身体，眼前迷迷糊糊出现了幻觉——
谢宜铭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手里拿着课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副冷漠疏离的姿态，一如初见。
虽然自己白天想夜里梦，但喜欢到出现了幻觉，未免有些可怕。
常洛灵一只手还被唐宥高高举着，只得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却见眼前的画面愈发清晰。
谢宜铭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目光自唐宥的脸上一路掠向她，笑意不达眼底，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早，常洛灵。”
作者有话说：
哦豁，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28章
“你喜欢谁？”
这陌生的语气, 让她想起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
昨晚告别时，明明一切都很好，常洛灵不明白他怎么一晚就变了性, 疏离到让她不知所措。
是家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吗？
可惜这里外人太多，她没法开口去问, 只能无措地点点头：“早，你要去上课吗？”
“嗯。”谢宜铭顺手扬了下课本。
她有一肚子话要说, 偏偏在众人面前又一句都开不了口。
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接话, 唐宥晃了晃她的手腕, 语气轻佻：“你的小男朋友？”
“什么啊！”常洛灵气得拍了他一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这次唐宥没强行卡着她, 直接松了手。没料到他如此果断，她被惯性带着连连后退, 踉跄着快要摔倒。
背上忽而抵来一只手, 谢宜铭上前扶住了她。
待她站稳，他便第一时间抽回了手。
就像, 那个大多数人印象里的谢宜铭, 人很好, 会热心帮忙, 只是帮完忙便会马上撇清关系, 不留半分遐想的余地。
他又回到了当初那样。
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嗤笑声，常洛灵抬头看去, 唐宥面带不屑, 对着谢宜铭又摆出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可惜这次他的身高没能占优，压迫性未免减弱了几分。
这人怎么跟谁都态度不好……
常洛灵心里想着, 再度看向谢宜铭的方向。
他站在逆光的位置, 周身背着一圈光, 反衬得面上有几分阴翳。微敛的双眼里盛满了冷漠，还有几分常洛灵有些陌生的情绪。
可能是敌意，可能是嫌恶，总之是一些常洛灵从没品尝过的情绪，此刻毫不保留地倾泻给了唐宥。
两个高个儿在头顶上眼神交锋，夹在中间的常洛灵只觉得眼前冷风过，背后也一阵发麻，进退维谷。
他们……在较什么劲啊？
唐宥确实讨嫌，可谢宜铭也不像那种容易与人交恶的人。像他这样的，来自同性的敌意从没少过，但多是些跳梁小丑孤单表演，得不到他半分目光。
“你们俩……之前认识？”常洛灵弱弱开口道。
谢宜铭垂眼看向她，神色冷淡：“不认识。”
“我认识你。”唐宥在她身后开了口，“大名鼎鼎的校草，谁不认识？”
谢宜铭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别开眼，喉结上下一滚，似乎在竭力压抑些什么。
“我去上课了。”他转身就打算离开。
常洛灵被这莫名的气氛弄得一头雾水，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冲动：“谢宜铭！”
对方闻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她问得格外坚定，双眼一瞬不瞬。
谢宜铭怔了一下，那素来平直的嘴角，此时忽而起了些许弧度，眼神里也带上几分温度。
“好。”他应得淡淡的，却是同刚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
谢宜铭离开后，常洛灵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巨石暂时落了地。
虽然不明白他这突然的情绪变化，不过没关系，他没有拒绝她，她还有机会去了解。
不管他的心封闭得再紧，只要给她留下一条缝，她怎么都能撬开。
身后又传来一声嗤笑声，不过这次是对着她的。
回身一看，毫无疑问又是来自唐宥：“看上人家了？”
常洛灵不想让他再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冷脸瞥了他一眼，挽着施梦的胳膊快步朝前走去。
采访还算顺利，开始前她主动和施梦换了位置，离唐宥远远的。
他如约没再提她的名字，全程机械地背着台本，只是一直板着脸，惹得摄像好几次暗示他笑一笑。
结束后，他也第一个离开了演播厅，留下一室的人面面相觑。
“唐宥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何境在她身边压低声音开口道。
常洛灵望着空落落的门口，思考了一会儿：“是不是我占了他的位置，让他不太高兴？”
以至于……恨屋及乌到了谢宜铭？
可谢宜铭最初只是喊了下她的名字而已，唐宥的波及范围未免太广了些。
“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压力，不怪你。”何境拍拍她的肩，“等他伤好归队后，我们再商量商量。大不了，谁说一个乐队不能有两个贝斯手了？”
常洛灵敷衍地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这事太尴尬，谁也没有勇气直接把它摆在台面上。只能等那天到来，再被迫去商量。
既然如此，那就先别想了吧。
常洛灵此刻全副心思都在中午那顿饭上，比起唐宥，她更在意谢宜铭的情绪。
意外的，再见面时谢宜铭的心情似乎还不赖。
“你一个人？”刚见面他便道。
“不然呢？”常洛灵被问得有些懵。
“哦。”他随口应着，同她一道向食堂窗口走去，“你那个队友没和你一起？”
队友？哪个队友？
应该不是施梦，毕竟他一早知道施梦，之前两人单独吃饭时，他从没问过这种问题。
剩下的……只能是那个和他很不对付的唐宥了。
“你说唐宥吗？”常洛灵道。
谢宜铭一抬眉：“谁？”
“就是……”
就是和你大眼瞪小眼的那个？就是和你冷嘲热讽的那个？就是……
“就是那个很烦的傻大个儿。”说完，常洛灵还甚是满意地一点头。
旁边的人忽然笑了，他横指抹了下人中，可惜依然捺不住笑意，笑出短促的气声。
常洛灵很是糊涂：“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谢宜铭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语气轻快，“我问的是你室友，不是也跟你一个乐队么？”
原来她猜错了，他问的就是施梦。
“她和别人一起吃饭了呀。”答完后，常洛灵又把问题抛了出去，“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谢宜铭答得也很随意，只是眼角眉梢看起来颇为喜悦。
虽然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但看到他心情好，常洛灵的心情也不赖。
她决定趁这个好机会，乘胜追击道：“你爸妈……他们还好吗？”
谢宜铭的神色一瞬敛起：“就这样吧，还没谈拢。”
“你别太难过……”常洛灵抚抚他的肩，“他们还是爱你的……”
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法抱抱他来安慰，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
看她苦着一张小脸，比他还无措的样子，谢宜铭忍不住又笑了：“我不难过啊。昨天被你开导过后，我心情挺好的。”
“好吗……”常洛灵茫然地眨眨眼，“那你早上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开心的样子。”
谢宜铭顿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抬眼望向菜单，语气轻快：“反正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常洛灵望着他含笑的侧脸，还是一头雾水。
但人总得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他如果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只要他现在开心，那就足够了。
-
电视台的采访播出后，常洛灵和家人打了通视频电话。据说，她爸高兴得大清早挨个打电话通知亲戚，就为了让他们看看他闺女在电视上不到一分钟的露脸。
“凶凶也看得可认真了呢。”常母把凶凶抱到怀里，举起它的一只爪子对着镜头挥了挥，“你一出来，它就对着电视‘喵喵’直叫。”
“凶凶。”常洛灵也高兴得直对着屏幕挥手，“等我过年回家陪你玩哦。”
凶凶眯了眯眼，“喵”了一声像是在回答。
电话挂断后，屏幕回到了聊天列表。
这上面一共有三个置顶聊天，妈妈的、爸爸的，还有谢宜铭的。
通话时的好心情还在蔓延，开心到她忍不住点开了谢宜铭的对话框。
【常洛灵：我今天上电视啦！好开心！】
一串绿条发出去后，她突然清醒了几分。
这件事好像和谢宜铭没什么关系，不是谁都会为对方的成就同乐的，它更适合和至亲分享，和要好的朋友分享。
那……谢宜铭有把她当好朋友吗？
常洛灵犹豫着长按对话，撤回还没点下，屏幕里忽而“咻”地弹出了一条。
她吓得一缩手，专注地看着他的回复。
【x：我知道。】
很……谢宜铭的回复。
冷淡疏离、毫无波澜，乍一看会觉得他讨厌你，习惯了便会意识到他一贯如此。
常洛灵正想着要不要换个话题时，对方突然又发来两条消息。
【x：[图片]】
【x：我看了。】
图片是一张截图，是在手机上看的电视台直播，正定格在她接受采访的那个画面。
脸颊忽而开始发热，头脑因高温开始飘飘然，喜悦像一团大大的棉花糖包裹着她。
谢宜铭特地看了她的采访，还截了图。
她明明没有告诉他播出时间。
思绪开始不受控地飞扬，想象着他不知从何处查到了播出时间，点开直播，等到她出现的那帧，又怀着怎样的心情截图。
他原来，也有在关注着她的。
常洛灵搓了搓发热的双颊，点开输入框，又拉下来看他的三条消息。
如此反复好几次后，她最终只发了一条小熊害羞揉脸的表情。
开心占据了每个角落，让语言系统被迫宕机。
“咻”，又是一条新消息。
谢宜铭也回了她一个表情，是一只小熊竖拇指，旁边配上大大的“赞”字。
这只小熊好像有点眼熟。
常洛灵点开自己的表情包，确认了它们属于同一个表情包系列。
谢宜铭之前发过这只小熊吗？
毫不夸张地说，自从加上谢宜铭的好友，彼此的每一句对话，她都熟记于心。
因此，这个问题出来的第一秒，她便有了肯定的回答——
谢宜铭第一次用这个表情包。
如果再大胆一点猜测。
谢宜铭收到了她的消息后，点开下载了同款表情包。
这件事好像很小很小。
可是在怀春少女的心里，又膨胀到很大很大。
这种喜悦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当常洛灵哼着歌走进排练室时，唐宥扫兴地开口道：“傻乐什么呢？”
“你才傻乐！”常洛灵一瞬间敛起笑意，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我看你傻乎乎的样子，是挺想乐的。”唐宥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一撇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校草可不喜欢你这么傻的。”
“校草”两字被他念得极重，满是讽刺。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反正谢宜铭不在这儿，她梗着脖子道。
意外的，这话竟让唐宥怔了一下。
他不自然地抿了下唇，不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真喜欢他啊？”和之前高声怼她不同，他这话念得很轻。
某些时刻，常洛灵其实是个心很大的人。
比如对于这种她并不关心的人，她懒于细究他情绪的变化，随口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便找施梦商量台本去了。
这次的采访来自某个自媒体，整个过程还算轻松。唐宥虽然看起来兴致不高，好在说话还算规矩。
等到直播结束，常洛灵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没有其他采访安排了，她总算可以享受一段时间的闲暇。
此刻正值晚餐时分，一行人约着去校外聚餐。
唐宥找了个借口离开，剩下四人一道来了家常去的火锅店。
雾气蒸腾间，常洛灵专注地涮着她的肥牛卷，嘴里正读着秒，施梦忽然拍了她一下，吓得她手一抖，肥牛卷没了影。
“我的肥牛……”
她嘟囔着准备拿漏勺去捞，施梦干脆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先别肥牛了，这都什么呀。”
“有没有人觉得主唱和……”常洛灵眯眼读一半，读不下去了。
标题是这样的——
【有没有人觉得主唱和贝斯手好配啊。】
镇楼图是之前见过的那张舞台照片，它已经被誉为是何境的所谓“神图”，在网路上也掀起了几许风潮。
不过这会儿，更多人将目光移到了何境身边的她。
下面还有几张图，是之前直播的截图。常洛灵就坐在何境身边，偶尔的对视、微笑，全部被强行冠上了别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