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娘不是也给你做了几身衣裳?咋还穿着道士袍呢?”言姽旁若无人地说着。
瓜皮一家四人已经将要吓晕过去。
言姽看看瓜皮,再看看大胖的尸体,明白了些事,“你和大胖都是被枯井吃掉的孩子吧?”
说是被枯井吃掉,实则是两人在枯井下得到了阴南藤的种子。
大胖被阴南藤寄生,成了养分,瓜皮却是活了下来。
还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人面藤是你们的?!”瓜皮咬牙看向言姽。
“人面藤?哦,你是说阴南藤吧?那东西其实长得挺好看,不过在你们这儿就……”
“是你们将我害成这样的,你们凭什么来责问我!”瓜皮尖叫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大胖也不会死,都是你们!”
“您就是个祸害!”
瓜皮怒叫着,言姽面色平静地听着,她没指示,青玄也不敢出声。
只是,这事本就不是言姽的错,甚至她都不知道阴南藤是什么。
如今瓜皮将所有的错都算在言姽身上。
——“你就是个祸害!”
言姽面前的瓜皮脸上突然印上另一个人的脸。
也是怨恨地对她说,她就是个祸害。
言姽看向青玄,问道,“如今该咋办?”视线落在瓜皮身上,“要将他带走吗?”
一句话,只有青玄明白这是要将瓜皮魂魄带去地府。
瓜皮娘只听得见这是要将她儿子带走,尖声大喊,“你要把我儿子带去哪儿?”
“是你们将我儿子害成这样,你们带走他不怕天打雷劈吗!”
言姽无视其他人,只等着青玄的应答。
“阴南藤只需有一点阴气便可生长,而压制它也需要阴气,且需要更多的阴气。”青玄说道,“树林里的鬼打墙应该就是他设下的。”
“鬼打墙还能聚阴气?”言姽歪头。
“树林的有不少老人井,不光是杏花村,其他村子也会将人扔进去,不单单是老人。”
在言姽进到鬼打墙里后,青玄在树林里发现了不少的老人井。
里面的尸骨不但是只有老人,更甚至还有小孩。
言姽和他一起看到的那个老人井,只是被放在明面上做样子看。
实际上的老人井已经成了清道夫一样的存在。
“哦——以尸体聚阴。”言姽看向瓜皮,“那你的鬼打墙迷.惑了不少人丧命吧?”
说完,她不解道,“不过这也不能将他带走吧?”
她能带走的只能是阳寿已尽的鬼魂。
“别着急,让我对对账。”言姽拿出生死簿。
“哎呀,不行,他阳寿还多着。”言姽遗憾地收起生死簿,一掌落在瓜皮肩头,“那就只能将体内的种子拿出来了。”
还有他体内不该存在的阴气。
第59章 怕冷
雪停了,暖阳照在雪地上,化雪了,天更冷了。
皑皑白雪的地上,一串暗红色的血滴。
言姽索性站在原地不走了。
肚子上破了个大洞,血流在衣裳上不明显,滴在血滴上尤为扎眼。
带着墨色手套的手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阴南藤种子。
不似从大胖体内的那颗种子长着尖刺,她从瓜皮体内拿出来的这颗尖刺长成了触须。
“沾了人血的东西留不得。”青玄见言姽看着种子一脸沉思的样子,劝道。
言姽将阴南藤种子握在手里收起来,“好冷,下次还是立春再来阳间。”
“大人不管吗?”
“管什么?”言姽淡淡地问,“若是说那些会反噬瓜皮的阴气,不该归我管,我只是地府黑无常,缉拿鬼魂才是我该做的。”
瓜皮压制阴南藤生长的阴气可不是白白得来的,等他体内没了阴南藤的能力,那些怨气就会找上他。
青玄默然。
他为何会觉得言姽会管阳间事?
看着面前在雪地里堆雪人的言姽,青玄想就是这副随意率真的样子,给他们一种言姽会助人的感觉。
但实际上这几次来到阳间后,言姽从未干涉过阳间事。
连她对元安和二丫的好,也只是给他们留下银两,留下身外之物。
“啪——”
一个冰凉的雪球正中青玄脑门。
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雪擦去,“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切,没趣。”言姽噘嘴,“你都不生气,不知道砸回来吗?”
“属下不敢。”
他不生气,反而心里默默感激言姽。
就言姽那手劲儿,刚刚要是没收力能把他脑门打爆。
“哼!”言姽转身,“你先回去吧,我去趟无头山。”
说完,不给青玄反应,人已经没影了。
-
“这是什么?”祸心看着言姽给他的东西。
“阴南藤的种子,地府里的东西。”言姽说,“沾了人血,你小心着用。”
她将阴南藤的作用给祸心说了后,问道,“你找我有事?鬼眼都找到了?”
“除了皇宫里和几位手上人命不少的将军,其他的都看过了,没有鬼眼。”祸心收起种子,“找老大你来,是我听到一件事。”
言姽抬眼,等它继续说。
“涂泽鬼王不见了,如今涂泽地群龙无首,成了人鬼都在争抢的宝地。”祸心斟酌道,“老大,我们要不要将涂泽地收为己有?”
言姽呆了半晌,眯眼问道,“涂泽鬼王是谁?咋感觉在哪儿听过?”
祸心:“……”
“曾经想要跟老大你抢无头山的那个鬼王。”
“有鬼王想抢我无头山?”言姽惊道,便开始撸袖子,“它吃了熊心豹子胆?那鬼王在哪,我去会会它。”
“……”祸心,“几百年前的事了。”
当时涂泽鬼王来抢无头山,极其嚣张不说,还坑了它和青面一把,这笔账它到现在都记得。
言姽没当回事儿,它可一直都打探着涂泽地那边。
这回涂泽鬼王不见了,涂泽地这便宜它不占它心里憋屈。
“哦——”
祸心抬眼,“老大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很少见她这么迷糊的时候。
言姽想了下,老实点头,“确实心里有点事。”
“……”
见祸心不吭声,言姽疑惑地看向它,“咋不说话了?”
“我……老大您……”祸心一时吞吞吐吐。
言姽居然还能有心事?
在无头山不知道待了多少年都没见过她有心事的样子。
这才做了黑无常没多久,居然有了心事?
“先不说我心事了,我想起来我在哪听过涂泽鬼王了,说是涂泽地和我无头山齐名。”
祸心问她是否有心事,看来是和大白的事已经影响到她了。
现在意识到了,就只能先将和大白的事放在一边。
祸心,“哦。”他很想问,但言姽将话题已经转移了。
这时候要是青面在就好了,它那大嘴巴,肯定早将言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问得清清楚楚。
“谁跟老大您说过?”
它和青面之前可没和言姽说过涂泽地和无头山齐名这种事。
毕竟在它俩心里,涂泽地可比不上无头山。
那什么涂泽鬼王,才区区四海鬼王,怎么配和它们老大相提并论?!
“我们无常殿的鬼役,之前碰到了那个鬼王的染血发环。”
言姽将枫林坡遇上沈北竹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染血发环出现,涂泽鬼王却不见了。”祸心平淡问道,“这两者之间估摸着有关联,他该不会去找沈世子了吧?可我在京城没有感觉到有不寻常的气息。”
“你注意下京城的事,若是发现涂泽去找沈北竹就让你白绫来找我。”
无头山没有银安城那么冷,但天已经转凉。
“初春前应该不会再来阳间了。”
她讨厌冬天。
这会让她想起死的时候。
祸心颔首,想了想问道,“老大,沈世子一家为何能压制染血发环?”
言姽坐在无头山后院的树上,盯着树上的飘带,张口说道,“沈家应该是我的后裔,不过还不确定。”
言姽已经回去地府几天了,祸心还飘在无头山上没有动作。
自从言姽说沈家是她后裔,他就被惊得里焦外嫩。
他还以为老大和那个驭鬼家族言家有关,没想到是和一个官宦家族有这么意想不到的关系。
而且老大生前居然是有孩子的?
——看来他要替老大好好照顾沈家了。
地府孟婆山。
言姽一如老规矩,整个人非常闲地瘫在孟婆面前。
孟婆这次倒是没有嫌弃言姽在她面前清闲,手里捧着言姽带回来的烤板栗。
拿出一颗板栗,两根手指一捏,就只剩下板栗肉,他坐在言姽身旁吃着,不时扔给小六两颗。
“七爷去阳间了,你怎么还留在地府?”
“消息真灵通啊你,我怕冷,等过了冬再说。”
她从无头山回来后,就和小白烛说了她冬天不想去阳间。
结果等他和青玄都去了阳间数十天后才听胥娘说才知道。
“你一个鬼,还怕冷?”
“咋了?谁规定鬼不能怕冷了?”言姽扬声道。
第60章 对弈
“老大,七爷和青玄怎么还没有回来?这次的冤魂很难收吗?”
地府不分昼夜,只有月晷盘记着时辰。
往常胥娘在无常殿里等着两位大人,已经能算到两位回来的时辰。
而这次白烛和青玄一同去阳间,用掉的时日比以往多出不少。
言姽这次头一次在地府待着,倒没觉得等他们的时日很难熬。
不是在孟婆山待着,就是去阎王殿下棋,地府的吃食和酒不比阳间得差。
她连吃食都没还没吃够。
“许是在阳间过个年。”言姽坐在池边,脱下鞋袜,将脚伸进去划着水面。
“老大,你不会想他们吗?”胥娘问道,“这等待的日子真不好受。”
“还好吧。”言姽随意道。
她在无头山待了千年,区区这点时日对她来说不算啥。
伸个懒腰,躺在石头上,双脚还在池水里晃着,她闭上眼睛假寐了会儿。
莹白的脚,在幽幽池水中,晃动间有阵阵鬼力散出来。
胥娘瞥见后,惊叹不已。
她如今已经是鬼魂了,知道鬼力的修炼有多艰难。
言姽来到地府后,有地府聚阴,鬼力更是增强了不少。
就在地府长待的这几日里,她以前压制鬼力的程度如今已经控制不住。
察觉到胥娘的视线,言姽微微掀起眼帘,抬起脚看去。
池水里有小白烛设下的结界,整个无常殿最是聚阴的地方就是这里。
如今这次阴气最是滋养言姽。
“老大不愧是老大。”胥娘崇拜地看着言姽。
言姽将双脚从池水里伸出来,双手一挥将被她吸走的阴气散了出去。
胥娘便感觉到体内的鬼力一瞬间爆发,让她的魂体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而这只是言姽轻轻一挥手的余力。
面对言姽这样的存在,胥娘突然觉得她自己非常不争气。
“老大您死后多少时日后成为了鬼王。”
“鬼王?我死后连头七没过就是鬼王了。”言姽拍了胥娘肩膀帮她固魂。
不然她怎么会变成鬼后第一时间就占据了无头山,且还没其他鬼来抢。
“唉,无敌是寂寞的,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这么无敌。”言姽挑眉,“顺其自然就很好。”
一句话,说得胥娘眉开眼笑。
今后漫漫长日,能陪在言姽身边她又何必怕寂寞呢?
“老大,七爷他们回来了,还给您带了好吃的。”
彼时,言姽正在转轮王阎王殿和他下棋。
胥娘来禀报后,言姽一个起身就站了起来,连棋盘上的棋都打乱了。
“带了什么好吃的?!”言姽眼睛一亮,起身就离开了阎王殿。
“嘿!我都快赢了。”转轮王一挥手将棋局恢复,“你这个鬼役先别跑,你主子跑了,这局棋你替她下。”
“奴不会下棋。”
“你主子就没输过,你却不会,回去学!”转轮王揪了个别的鬼役下棋。
胥娘离开前扫了一眼棋局,虽看不懂,但能看出转轮王所执的白子已全是死棋。
原来言姽不光鬼力强大,连对弈都碾压他人。
她曾听人说,善弈者善谋。
——言姽善谋?
“瓜子、饴糖、油炸果子!”言姽捧着油炸果子就啃,“过年就是好啊!”
“阳间过年还有很多吃食,大人不去真是可惜了。”青玄说道。
和言姽待得时日长了,看见吃的就忍不住想起她,要是她跟着一同去了阳间,该是会更有趣些。
“确实。”言姽狠狠地点了点头。
阳间的吃食带到地府后,味道就没有在阳间时的好吃。
对言姽那刁钻口味来说,这些吃食味同嚼蜡一样,但好在有的吃,算是过足瘾。
“过几天阳间上元节,大人要去看花灯吗?”
言姽啃着油炸果子,疑惑地看着青玄,“你咋去阳间一趟,回来话还多了?人也热情了不少。”
青玄:“……”
小白烛瞥了眼青玄,转身打算回去院子里。
言姽放下油炸果子,连忙问道,“小白,你之前喝了阴南藤的酒有没有出现不适?”
小白烛摇摇头,刚从阳间冬天里回来,脸上还带着片冻红,看得她很想上去揉揉。
“那奇怪了,咋就我一个喝了犯迷糊?”
“阴南藤的酒会放大欲.望。”小白烛敛眸,“我还小,没有欲.望。”
言姽心中暗忖:你就是长大了也不见得会有欲.望。
第61章 蛮疆
新年已到,京城街里歌舞鼎沸。
即使再寒冷,花街柳巷里的姑娘依旧轻纱披肩,肩颈前露出的肌肤冻得泛红,更是令人产生邪.念。
“桃红,丞相家公子多久没来了?”满春楼老鸨斜眼看着一位花娘。
“年前就不来了。”桃红低眉顺眼,“许是丞相夫人拦着。”
“真没用,她拦着你就勾.引不来了?”老鸨啐了一口,“这男人真是靠不住,你再找一家。”